秋 雨 梧 桐 巴 黎----歐洲紀行之二
章列兵
首都設在巴黎的法國是久有耳聞的,特別當深圳“世界之窗”的設計者把諾大的艾非爾鐵塔樹在我們經常可以看見的地方,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人間。於是存下心願,有朝一日近觀實物,看看比贗品如何更壯觀。
真的很壯觀,那坐落在塞納河的清澈流水旁邊的鋼鐵巨人,不論在塔底仰視,還是從協和廣場遠望,都比之各種建築物更多地霸占著人們的視線。關於鐵塔的興建和幸運的留存,有太多的資料介紹了。光出版的中文資料(香港和台灣出版)就有很多種,內容大同小異,但終究無法代替身歷其境的感受。
每一個城市都有自己的制高點,比如紐約的帝國大廈,上海的東方電視塔,深圳的地王大廈,但像巴黎鐵塔這樣空靈地面對城區的,無可比擬。我們僅上到第2層,已經有了“置身須向極高處”的感覺,極目遠望,新市區清晰可見,樓群聳立,新凱旋門氣宇軒昂。腳下,汽車如蟻,游船如梭,宮殿像沙盤,塞納河像藍色的絲帶,蜿蜒飄過。世間萬物,登高而知其小。我佇立在鐵欄旁邊,久久不願離去。任憑濃雲密布,豪雨橫掃。而思緒,卻向腳下的巴黎飄去。
這就是雨果筆下的城市,1793年法國大革命的如虹劍氣,如花血斑,彙入長篇巨著“九三年”裡,栩栩如生的羅伯斯庇爾、丹東、馬拉等革命者導演了波瀾壯闊的歷史劇目,推動了社會進步。也把敵人和自己先後送上了斷頭台。歷史證明,溫文爾雅的法國人一旦熱情噴薄,是既可以出現橫掃歐洲的拿破侖皇帝,也可以出現抵抗納粹的戴高樂將軍的。
這就是左拉筆下的城市,“娜娜”和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紳士們的後代至今仍徘徊在紅磨坊周圍。“紅燈區”仍然生意興旺,並且吸引著來自世界各個角落的訪客。聽到黑人或者拉美人操著半吊子漢語拉客,商品社會的規律有時令人作嘔。艷都巴黎,花都巴黎。英國前王妃戴安娜因車禍殞命的大道,也曾經見證200年前法王路易16的風流王後瑪麗安多奈走向斷頭台。
這就是印像派大師凡高曾經安步當車穿過的城市,他忍耐著飢餓和寒冷,在蒙瑪特街上流連,去拜訪畫家和評論家,也考慮面包的問題。他無法知道自己的作品“向日葵”會在未來的藝術品市場上賣出天價,卻一定知道自己短暫的生命是為了藝術而犧牲。如今,許多來自世界各地的畫家在他曾經走過的道路旁邊支著畫架出賣藝術,他們期望步凡高的後塵,卻總是缺乏領受苦難的精神。還有盧梭、伏爾泰,前者在文學領域,後者在哲學領域,令法蘭西對世界文化和精神的貢獻,如何評價都不過分。
這就是我面前的城市,現代而又古老,平實而又浮華,高雅而又低俗,吸引人而又排拒人,你總以為讀懂了什麼,回過頭卻又茫然若失。因為羅浮宮、凡爾賽宮和協和廣場是那麼的深不可測,使你淹沒在其中無法自拔。
“法國歷史和世界歷史的滄桑,全都可以在協和廣場看到。”馬賽曲於1792年在這裡開始轟響;最終成為法蘭西共和國的國歌。圍繞著協和廣場和整個巴黎,遍植梧桐。我知道,不管梧桐樹葉因天氣的變化是綠色、紅色還是黃色,它們的根是不死的。
我以為,這也是法蘭西民族的精神制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