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在外,對我這樣吃住要求不高的人,每次回頭算帳時,往往心疼錢花在交通上。如果能省下交通費,估計每次出行能省下的一半費用來。
有次在火車上遇到一伙鐵道部門員工的家屬出游,得知鐵道部門員工的工作證是個好東東,可免費乘車或有軟臥之類的特別優惠。可惜此證件難偽造,而且限制也頗多。一經查出,麻煩更多。
又有次看到電視裡,講到政府的救助站負責為盲流免費提供兩餐一宿,及返鄉車票,於是有個小伙子做了幾個假證,就免費游完了大半個中國。可惜此案一出,各地救助站也都警惕起來。
違法亂紀的路,顯然不適合我這樣的良好公民走。怎樣才能在合法的前提下,合理的節約一點點交通費呢?琢磨了很久,唯有蹭車,還算是個不錯的辦法。
所謂蹭,當然是分文不花的。
可天下很少有掉餡餅的時候,即使有,也得小心被自由落體砸破了頭。
蹭車這事上,獨自比群體有更優勢,女人比男人有更優勢,但也更有危機。
在這樣的蹭車前提下,我曾經見過戲劇性的一幕:
有一眾人等埋伏在路邊,讓一衣著鮮艷的mm獨自攔車。當司機欣然微笑同意mm搭車時,大家就扛著大包蜂擁而前,司機頓時傻了眼。
我蹭車的時候,把車分兩種:公車和私車。
蹭公車是首選。
公車不是指以盈利為目的的公交車。這種車很難蹭到,上去都是要交錢的。
不過有一次例外。我在貴州游完宰蕩,走了10裡的山路才到公路,要去榕江縣城,當時烈日當空,在路上攔下了一輛開往榕江的大巴公交車。但車上已經坐滿人,不能超載,司機二話沒說,就載著我開了一程,趕上前面一輛私家小車,叮囑那位司機把我送到縣城。兩個互不相識的司機,一個坦然交托,一個義不容辭。於是我就成功的蹭車到了榕江。貴州人的豪爽仗義可見一斑啊。
其實我說的公車是指屬於某單位,某機構,出門辦事的車。這樣的車不是以盈利為目的,過路費和汽油也不用自己掏錢,所以都比較慷慨大方,也比較安全。
有次在西藏的堆龍看賽馬,回拉薩的時候沒趕上班車。我們一行6人灰頭土臉的走在路上,多次嘗試居然攔下了一輛軍用牌照的金杯面包。到達拉薩後,我們一行中的財務主管慷慨的掏出一張百元鈔票遞給司機,司機不收,我等一起贊嘆:“真是人民的子弟兵啊!”子弟兵走後,我們疑惑不解的問財務主管:“堆龍到拉薩,坐班車的話6個人也要不了50元,你平時一向鐵公雞,怎麼現在那麼大方出手就是100呢?”我們的財務主管撇撇嘴說:“50元和實際車費差不遠,說不定他想想就收了。我給他100,比正常車費多一倍,他怎麼好意思收?這不就連50元都一起省下了!”我們都一起咬牙笑罵:“小人之心啊!”
最風光的一次蹭車,也算是蹭的公車。那是在四川的馬爾康。當時包了輛的士上山去看花了1個億剛建成的昌列寺開光。誰知車壞在了中途,只能倒退著慢慢滑下山去找人拖,而我則被扔在半山腰,凄風冷雨的,又沒傘,15公裡的山路,讓我進退兩難。
就在這時,一個由6輛高檔豐田越野組成的豪華車隊上山來了。趕緊攔車,為首的車裡副駕駛座上的喇嘛問明情況,讓我上了車。車裡溫暖舒適,和剛才的困境相比真有天壤之別。一交談才得知,這居然就是上山主持開光大典的莫扎法王的車隊,法王在第二輛車裡。而和我同車的這位大喇嘛正是昌列寺的主持。
車隊一路上行,途中無論同向還是逆向行駛的其他車輛全都自覺停在一邊讓道。快到昌列寺的時,成百上千的信徒和喇嘛們全都匍匐跪在道路的兩旁,雙手將哈達舉過頭頂,眼中盡是虔誠。很多新加坡、台灣、香港來的信徒都穿著統一的服飾迎上來,堵住了車隊,向車窗裡張望,要瞻仰法王的風采。我正坐在第一輛車的後座,只見攝影機、攝像機,長槍短炮全伸到車窗口來了。坐在前排的昌列寺主持向他們解釋法王在第二輛車上,他們又全都潮水一般湧到了後方。
當時的我實實在在狐假虎威了一把,惶恐啊惶恐!後來每次和其他藏人提到這事時,都能看到對方艷羨不已的目光——莫扎法王啊!於是,又實實在在虛榮了一把,哈哈。
蹭私車比較難。
一來安全沒保障,二來怕挨宰。
有次在四川的甘孜,等了3天也沒買到去白玉的班車票。甘孜是中間站,每天只有一班首發康定去白玉的車路過甘孜,往往還沒到甘孜就客滿了。
無聊之極又舍不得放棄白玉,就和喇嘛們拼了輛面包車去甘孜附近的亞青寺。路上我提起這事抱怨不已,司機說:“明天上午10點白玉寺有個法會,我正打算過去辦點事,可以捎上你,不用錢。但是有9小時的車程,得半夜1點動身。”我當時已經郁悶了好幾天,一聽這話高興極了,趕緊和我一個朋友發短信概嘆竟有這等巧事。誰知朋友回短信堅決阻止,說決不能半夜一點上這種私車,安全系數太低了。我舍不得輕易放棄,朋友又追了長途電話來強調了一番。我想來想去,有點猶豫,就和司機互相留下電話,說考慮考慮。
當天下午從亞青寺回到甘孜縣城,司機問我半夜一點走不走,我說先去客運站看看有沒有去白玉的班車票吧。其實連續失望3天之後,我都不抱什麼希望了,結果出乎意料的買到第二天去白玉的車票。雖然花了70元,但畢竟買了個安全,於是謝絕了司機的好意。
誰知當天晚上,那司機打電話來約我吃飯,我覺得不妥就沒去。他又電話來開始絮絮叨叨的介紹自己的年齡、愛好、家庭……末了說:“你要還沒結婚的話,我們結婚吧。”
狂暈!
甘孜到白玉是200多公裡很爛的山路,9小時的車程。如果當時沒買到去白玉的車票,我說不定真會半夜一點上他的車。事後想想,總有些冒冷汗。
這件事情之後,如果不是情非得以或者確認安全的情況下,我都放棄蹭私車。
獨自出門在外,畢竟安全第一。
但也遇到過有人情味的私車。
有次在陝西的韓城,去黨家村。坐公氣小巴到了進村的叉路口,司機說:再往裡走8公裡就到村口了。巴士走後,已經是下午6點多,天都麻麻黑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一個人影也沒有,我背著大包走了10分鐘就決定放棄步行了。坐在路邊想,一定得找輛車進村。
等了一會,來了輛小面包,一攔就停了。司機和車裡的好幾個孩子都探出頭來,看我孤身一人甚是詫異,得知我要進黨家村後,都高興的向我介紹村裡的明清建築。一聊才知道,這司機是黨家村鄰村的,這裡交通不便,沒有公交車進村,他就自己買了輛二手小面包,專門負責接送附近幾個村的孩子去縣城上學放學。送我到了村口,他還叮囑說:“平時早上7點半我的車都來這裡接孩子們上學,你哪天要出村去縣城的話,在這等我就行。”真是古道熱腸啊!
最有收獲的蹭車是在貴州的岊沙。
沒公交車,我租了輛摩托從從江縣城到了岊沙,去看看傳說中還生活在古代的岊沙人。岊沙人的男子還像清朝人那樣留著長辮子,多數依靠打獵種地為生,女人則自家織布染色做衣服。在村子裡遇到兩個北京老兄,自駕越野車來的,於是三人同游。在一戶人家我們提出想看看他家的獵槍,一個北京人剛接過岊沙人遞來的槍,就聽得“砰”的一聲巨響,震耳欲聾,大家足足愣了3秒鐘才回過神來,我當時第一個念頭就是:還好,在場的4個人都沒倒下。再低頭一看,拿槍的那哥們白色的T恤上焦黑了一大片,撩起衣服,還好肚皮上燒傷不嚴重,趕緊抹了些隨身攜帶的蘆薈膠。
離開村子,我成功蹭北京人的車到了縣城,還成功的蹭到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可謂意外收獲了。(要知道,黔東南的很多館子幾乎都只賣火鍋的,苦了我這種獨自旅行的窮人,一路上總是吃米粉盒飯,吃的我面黃肌瘦眼泛綠光。)可惜他們的路線和我正好相反,不然還可以多蹭一程。
其實,我真是個挺容易滿足的人,和一些牛人相比,我的蹭車都是小打小鬧了。
那年在西藏的扎達,同房間住了個台灣女孩,大家聊天才知道,她居然是從拉薩蹭車到獅泉河,再轉來扎達的。她說,在拉薩蹭上一輛某單位去獅泉河送機密儀器的越野車,車上的兩個司機都是該單位工作人員,不但沒要她的車費,還包了她一路上的餐費——反正都一起吃飯全算在公費裡報銷了。
想想,拉薩走小北線到獅泉河,蹭車1700多公裡,還連續蹭飯一日三餐達數天之久,這等高人我等真是拍馬難追,望塵莫及,只能orz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