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黑龍臥古鎮磧口聽三弦
從古窯洞建築群返回李大爺家的山路上,陽光非常溫暖甚至有點熾熱,照在人身上使人莫名地倦怠起來,想睡覺。正是紅棗成熟的季節,許多人家正在收獲喜悅。男人拿一支竹竿拍打棗樹枝,累累的紅棗即劈劈啪啪的落了下來,女人就彎腰將棗撿拾到筐子裡。有些還沒來得及摘,紅棗卻等不及了,靜靜地落了一地。
吃過午飯,我對自己說:有點累,只休息一下下,等會還要趕去磧口,只躺一下而已……然後倒在炕頭呼呼大睡3小時,終於被一陣嘈雜的聲音吵醒,原來村裡在架設新的電線。
我一骨碌爬起來,看見小D和M在人群中看熱鬧,一回頭發現H姐也在呼呼大睡。我不由埋怨小D不及時叫醒我,耽誤了行程。四人整裝畢,給了李大爺100元作為食宿費,告別了李家山,告別了古窯洞建築群,繼續我們的行走。
磧口古鎮在明清時期曾是黃河沿岸數一數二的鎮子,商家富賈不計其數,但是日軍侵華後曾經八臨磧口,無數的百姓拋家別鄉,流亡異地,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這其中包括那些富商們。磧口受此重創,長時期沒有恢復過來。“屋漏偏逢連陰雨”,日軍侵華的時期,也是黃河水泛濫的時期,磧口的二道街、三道街接連被毀,主街也只剩半壁江山。即使經過如此重創,留下的半條主街也足以吸引無數游人學子不遠前來。
到達磧口時是下午時光,漸漸有些涼意襲來。在黃河賓館要了一間客房,我和H姐、小D、M在五裡長街上漫無目的地閑逛,時不時會碰見美院的學生在靜靜地寫生。夕陽透過半月洞斜斜地射在他們的身上,不知怎的這幅畫面讓我忽然很感動。
話說一行四人進了臨著黃河的一家飯館,想嘗嘗大名鼎鼎的黃河鯉魚。出來一位老板娘,看上去年輕且精明,聽說我們想吃黃河鯉魚,報價70元/斤。為什麼這麼貴呢?因為他們的黃河鯉魚是三須的,不是一般的五須的。我們的頭上冒出許多問號,鯉魚的須和價格有這麼大的關系嗎?大家笑呵呵的一邊聽老板娘解釋原因,一邊點了飯菜,還來了一瓶當地的白酒。最終也沒有吃到他們家三須的鯉魚,因為三須的鯉魚不在店裡,要去家裡拿,我們哪裡等得了!而且我懷疑他們家也根本沒有三須得鯉魚,一定是去賣魚的那裡現拿吧。
四人如江湖好漢一般腆著肚子走出飯館,不忘了將未喝完的白酒帶回黃河賓館准備繼續喝。我們在臨街的街道上繼續閑蕩,暮色中看見一座宏偉的建築突現於遠處的半山腰間,它,就是磧口古鎮的標志性建築——黑龍廟。
黑龍廟位於磧口鎮臥虎山,據說創建於明代,雍正和道光年間整修和重修過,增加了正殿和東西耳殿,廟宇規模壯闊,昭然入目。正殿內供黑龍大王,左右兩耳殿分別供奉河伯、財神,其余倉官、金龍、廟童各得其所。另有雍正年間的戲台一座,據說音效特好,不用擴音器,仍能聲傳數裡,非常出名。
我們延級而上,一眼望見山門上鑲嵌兩幅石刻對聯:“物阜民熙小都會,河聲岳色大文章”,另一幅“山河礪帶人文聚,風雨祥甘物氣和”,書法飄逸,甚合吾意。倚廟廊俯而環視,只見黃河滔滔,湫水潺潺,古老的磧口鎮盡收眼底。山風獵獵,我立於其上,覺得自己頗有乘風歸去的氣勢。夜幕降臨,我們沿長街慢慢走回賓館去。有老人滄桑的嗓音伴著胡琴的幽咽,這是盲藝人老人在為游客說唱三弦書了。曾在呂梁各縣廣泛流傳的臨縣三弦書如今已經衰落,近幾年旅行者的腳步踏上古鎮,聽了老藝人的說唱,傳播開去,拜訪者逐漸增多,現在張樹元已經在磧口五裡長街有了一個門面房,掛上招牌,專門做游客的生意了。我在遠處駐足細聽,雖然大多數唱句無法明了,但是老人蒼涼的歌聲本身足以讓人動容,他唱的仿佛不是磧口的歷史,而是自己一生的滄桑,那胡琴咿咿呀呀,在這夜色中傳出很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