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白的，但雲是黑的I上海。虹橋機場。大約兩年多前，在這裡接人，手機沒電了，急需聯系而買了一張電話磁卡，只用了一次。飛麗江之前，從一堆雜物裡翻出，發現背面的景色是：瀘沽湖。就這樣，瀘沽湖，被收藏了兩年。 II我明白收藏這個詞的意義，也是最近。去一趟麗江，去一趟香格裡拉，再愚鈍的人，也會明白。比如普洱茶，所謂新茶與老茶的區別是，是否經過發酵。賣茶的四川小伙介紹說，真正的老茶，是新茶放了十年自然發酵而成的，可是你想啊，人怎麼能等得及呢？所以，現在這裡賣的，大多都是人工發酵的了。誰要是把新茶買回去，收藏著，過十年，那就是寶了。 III所有的收藏，說到底，收藏的，都是時間。又比如香格裡拉。香格裡拉這個詞，是英國人JAMES HILTON所著《消失的地平線》裡創造的，意指“世外桃源”。書中並沒有確切指明地點，所以有很多類似的地方都在爭這個“香格裡拉”的稱謂，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是啊，人們總是那麼喜歡爭。現今根據各種“調研考察課題研究”，比較認可的說法是，“香格裡拉”位於雲南北部藏區－－中甸地區。在2007年的情人節，我在麗江的古城裡買了這本書，還沒有看完，迫不及待地要寫這篇文字。有一個晚上住在中甸，也就是香格裡拉，那個小旅店裡有一本書，書名叫《靈息吹拂》，副標題記不太清，大概是關於香格裡拉的故事，是一位雲南的作家寫的，關於香格裡拉的歷史與故事。我很認真的翻了大約三分之一，然後記住了這樣的詩： 人充滿勞績,但還詩意地安居於大地之上。 後來海德格爾闡釋過這句詩：安居，是人類與大地相處的最佳方式。如果你看過中甸地區層層疊疊的山中偶爾出現的木屋或是石屋，星星點點地組成三三兩兩的小村莊，你根本就不需要任何所謂哲人的解釋，（生活，是不需要解釋的）自然就會明白，什麼叫做“詩意地安居於大地”！。在那樣的村落裡，你才可以感受到，人是自然的一部分，通過蓋一座小屋，把自己與自然人為地相對地隔離開，有了所謂的“安居”，而這些小屋都是那麼的適當，不過度，不向自然索取無度，如此，才可謂“詩意”！人與自然，本來就是可以如此的和諧相處的。《消失的地平線》裡，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的四個西方年輕人來到中國藏區，從而引發了無數的西方年輕人探秘香格裡拉。我想起ETIENNE，與他的伙伴們行走吉爾吉斯斯坦以及西藏等等，多少也是帶著些如果拿李安的話說尋找“每個人自己心中的香格裡拉”的味道的。來到中甸，你才會明白，我們如此辛辛苦苦尋找的，其實，就是時間。香格裡拉是，收藏了人類與自然和諧相處的那一片大地。 IV《大地》BEYOND的經典歌曲。一路山路伴隨著我們的歌曲。旅行的意料之外的收獲是，遇到一些年齡相仿的朋友，一路說笑，懷舊，分享。也玩游戲。殺人游戲。我不會玩。第二次，便放棄了。一，我不會撒謊，二，我不會自我辯解，三，我不會陷害別人，四，我不知道要殺誰。這個游戲，我願意做旁觀者。 V所以，到了松贊林寺，我依然像去歐洲的教堂那般的參觀。參觀，而非拜揖。我沒有任何需要某一位神靈護佑的地方，因為我有足夠的自信，一直浸潤在某種至高信仰的護佑中。與此同時，我尊重任何一種宗教信仰。松贊林寺裡有一幅著名的藏傳佛教的輪回圖，人的前世今生來世都在神的栓盤控制中。它讓藏傳佛教的信徒有了敬畏。人，應該有所敬畏。 我，敬畏大地。 VI瀘沽湖畔的摩梭人，信的也是藏傳佛教。據悉，雖說他們屬於納西民族的一個分支，但是，在各種外在表現形式，以及自我認同上，他們更接近於藏族。摩梭人的母系社會以及走婚習俗，一直為外人津津樂道。在落水村接觸一位摩梭劃船女子，該女子小學畢業，曾與一男子走婚，現已分開，有子六歲，現以劃船為主要謀生手段。從落水村劃至中心島短短數十分鐘，其言談之幽默，眼界之開闊，心靈之純淨，直叫人覺得買塊豆腐撞死都算侮辱了豆腐。眾人與之交談數言，節選實錄如下，可謂驚、聖、嘆！問：你叫什麼名字？答：拉姆。本拉登的妹妹。（注，該女子，回答問題時正用力劃船，一臉嚴肅，自己不笑。以下同。）問：知道的還不少。你們村裡能上網麼？答：我們不上網。我們只下網（放網捕魚）。問：現在你們依然是走婚的麼？看到花樓就可以去了啊？答：是的。這位小伙子，到了這裡是不是心花怒放了啊？。問：你覺得走婚好麼？跟外面有什麼不同？答：我們這裡的走婚，是一直延續下來的習俗。我們看一個男人，看對上了，就可以，不像你們外面的世界，女人看男人，要有房要有車。男女看對上了，也是有一段試用期的，然後就會有個儀式。其實跟你們外面一樣，就是你們的同居，然後結婚。不過你們有婚姻法保護，而我們沒有。（真牛，有法律意識！）但我們這裡沒有財產糾紛的，所有財產都是女人家裡的。男人沒有財產，男人就是可以用的。問：那用完了，就可以走啊。答：感情啊。有感情的，就不會走。感情沒有了，就分開嘛。你們的婚姻不就是這樣嗎？沒有感情了，為什麼還要在一起呢？但是就算分開了，我們也不會是敵人。一般大家還都是朋友的。我們摩梭人極少有那種因愛成恨的。問：那如果有了孩子怎麼辦？答：沒有感情的話，還是可以分。分開的，大概占四分之一。沒關系，孩子是由女人家裡撫養的。男人是不需要負責任的。男人負擔的，是他姐姐妹妹家的孩子。問：那也就是說，這種情況下孩子是沒有爸爸的。答：有啊，他要願意，隨時可以來看。但是他有舅舅。舅舅和爸爸在摩梭語中的發音是差不多的。問：那做這裡的男人也不是那麼不好。答：對啊，我勸你們，來世也不要作這裡的女人。不要以為這裡是母系社會，由女人作主就好。我們這裡叫“女人的世界，男人的天堂”。在這裡做女人，很辛苦的。眾人沉思，不語數分鐘。 摩梭女：你們說說笑笑呀，要不然我都沒力氣劃了。你們看，這裡的女人辛不辛苦？問：嗯，那你想不想到外面去？答：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也很無奈（齊秦的歌都聽過！）。我們習慣了，自己家裡，沒有矛盾。在你們外面，要處理婆媳姑嫂妯娌關系，太復雜了（這個都知道，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問：那，可以偶爾出去走走。答：當然。問：去過哪些地方？答：不多。北京、上海、廣州、青海、、、（還有些什麼地方記不清了，反正該女子一口氣報出一串！）問：可以9個月在這裡生活，3個月到外面看看。答：完全可以。平時在這裡習慣了，看看湖水，很安靜。我們都喜歡這裡，外面太吵鬧了。 天堂！天堂如果不是這樣，那還能是怎麼樣的呢？ VII也許還有一種可能，是有星星。小學生寫的作文裡說：滿天的星星對著你眨眼。有一個晚上，宿飛來寺（地名而已，非寺廟）。從那家著名的季候鳥酒吧裡出來，子夜，海拔三千多米的地方，離天空那麼近。抬頭，滿天的星星。因為剛剛看過那本《通俗天文學》，書中我從來就沒搞清楚過的星座圖居然真真切切地出現在我的眼眶中，難以置信，原來天幕中，真的是可以有那麼多的星星！！！而且，我真的用肉眼清清楚楚地認出了北鬥星座！真的，在那樣的天堂裡，白痴都能認出北鬥星座來！ VIII白痴，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運氣成為白痴。每個人都說，戀愛中的人，智商為零。望梅裡雪山，登明永冰川，累得我這把OFFICE骨頭要散架。我說，我不爬了。你說，慢慢走，一起上。我說，干嘛非要爬上去？你說，人生不就是這樣嗎？酸得我！男人最白痴的地方是，要跟一個快成白痴的女人談人生哲學！ IX情人節的晚上。從麗江的櫻花屋出來，告別短暫行徒中的朋友。白痴男人居然繼續談他的簡單哲學觀。女人終於徹底變白痴了。 男人來自火星，女人來自金星。有一個晚上的新聞說，人們可以在日落後看到火星衝日。我看不到火星，就好像你認不出那顆啟明星一樣。 我忽然想起《新橋戀人》裡的台詞。我說天空是白的，你說但雲是黑的。於是我們相愛了。 X又是虹橋機場。聽到有人說：“個答夜到有捏冷”（這裡晚上有點冷）。聽了數日納西人的流行金曲《納西 淨地》，尚未從納西語的純淨中出來，第一次覺得，滬語是如此地令耳膜難受！謹以此記－－兩個人的麗江之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