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當到雨崩村是車輛無法通行的山路,翻過山頭,恬靜就在梅裡的腳下。因為山裡的大雪,有些路,嫻熟的騾子也不能走。我們雇了匹騾子來馱行李,它走地艱難,親眼看到它四肢打滑,翻下了山崖。如果沒有大樹的阻擋,也許是慘劇。藏民把它拉了上來,我在後面更小心翼翼地看著腳下的路,但還是不停滑倒。走下山的時候,已經看不到身後的雨崩,他伏在深山裡,是最親近梅裡十三峰的高原村落。要在海拔3000多米爬上五六個小時,才得豁然開朗,土地平曠,屋舍儼然,雨崩村正靜靜地佇立在梅裡雪山的腳下。
險惡的高原雪山環境,雨崩卻是田園牧場。整個雨崩只有30多戶人家,有原始森林,溪流,瀑布圍繞。一個外人走向這裡的時候,想像力總是淡薄的。而走出雨崩以後,描述力也只能是淡薄。
從西當到雨崩,Steel選擇了全程的徒步,他從小在山裡野,18公裡的山路走地穩健,一直走在馬隊最前頭。路上不少徒步的人開始尋找馬夫背包。我上半程騎馬,下半程和他一起走。後來知道徒步的意味深長,一步步走進來的感受最真實。我們氣喘吁吁坐在雨崩“徒步者之家客棧”的露台上,看著梅裡緬茨姆峰氣定神閑在眼前佇立。下雨崩村被黃昏的陽光完美折射。
露台上,有人用手機放音樂。清晨,三腳架一字排開,才能發現一絲現代社會的痕跡。這個村落沒有手機信號,自行發電,夜晚的星空把山谷裡的雪山峰頂照地通透。
就睡在了雪山腳下,卻不覺得冷。雨崩在梅裡的懷抱之中,所以氣溫沒有飛來寺那麼低。空氣純淨干燥,早晨發現嘴唇干裂。沒有熱水可以洗漱,也不會很髒。衛生條件很原生態,但客棧的被褥沒有人為的污濁,最多就是些塵土。
有些人決定在第二天徒步去冰湖,來回22公裡。冰湖在卡瓦格博腳下,這兩天冰湖完全被大雪覆蓋。聽說雪深到大腿根,於是我們打算在第二天去神瀑。神瀑位於梅裡五觀峰下,來回14公裡,路況好一些。
去神瀑可以騎一程騾子,但是最後的雪路騾子上不去。我和Steel一直走在最前面,對前方的路途絲毫不知情,唯有踏著雪地裡腳印一直走。走地頭暈目眩,Steel 背著干糧,我累地只能喝水或者吃雪。雪很深,太陽很烈,如果沒有墨鏡,這樣爬下來會雪盲。
雪山深處,一點聲音都沒有,寂靜地仿佛能聽見太陽光折射在雪地的聲音。不知道在雪山裡攀登了多久,終於看到神瀑掛在懸崖上,是凍結的。最後的三百米,落差很大,雪路越來越滑,Steel走到我前面,他當天第一個走到了神瀑。
不停有冰柱落下,我們不敢靠神瀑太近,連大聲說話都不敢。離雪峰越近,世界越寂靜。神瀑已經完全被凍結,是大串冰凌掛在懸崖上。在夏天,它才是瀑布。
我們在神瀑停留了20分鐘便下山,不是因為它不夠美,而是這寂靜著實令人心慌。這樣的天地之間,造訪是一種打擾。
下山路上,陸續遇到徒步者沿著我們走過的路上來,他們問我們還有多遠,我和Steel 說,不是太遠了。雪路很滑,雪也深到大腿根,下山的路比上山路難,走地腿發軟。我開始敢大聲說話,跟上山的人說,不遠了。
很多徒步的人會上癮,因為過程時的體力透支,因為結果時的酣暢淋漓。就算有同伴,徒步也是寂靜的事。
回程路上,我微笑著抬起頭,青山真的藏在白雲間,那種仗劍走天涯的感覺,只有行走過的人才能領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