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貴如油。油多了總是粘乎乎的,雨多了總是濕淋淋的。
這樣的天氣總是很少有人出門,可偏偏有這樣一群人在這樣的天氣出門,而且是去同一個地方。
人在江湖,本來就是有很多事是不能做的,又有很多事是不能不做的。
普陀,福利院。
正月十五,元宵佳節。
福利院裡住的都是老人,還有很多無親無故的孤寡老人。
元宵佳節都要吃湯圓,一家人要團團圓圓。
每逢佳節倍思親,可這樣的節日,這樣的老人,又能和誰團圓又該思念誰呢?
幸好他們還有綠地。
綠地不是一塊兒草坪,也不是一畝三分的自留地。
綠地是一個組織,是一群人。
是一個有愛心的組織,一群有愛心的人。
他們在這樣的日子出門,去和養老院的老人團圓,也許他們本就知道老人們的思念。
吳老師的名字
吳老師是北京人,曾經是一名教育工作者。
這個很多人都知道,因為她已經講過很多次。
可此刻她正在講著這些講過很多次的故事,因為這次又有很多的新人在這裡。
新人來了,都抱著學習的態度,首先需要做的,就是對老人的基本情況有個基本的了解。
講自己的故事總是很開心的,老人給年輕人講自己的故事就更開心。
開心就不覺得累,即使講的長一些也不覺得累。
也許,還願意講的長一些。
懶虎提議老人自己介紹一下自己的名字,吳老師就講起了自己的名字的來源。
“我叫吳秀貞,吳呢就是口天吳,秀呢就是,就是。。。。。”
“優秀的秀。”懶虎提醒到
“對,優秀的秀,秀氣的秀。貞呢就是貞潔的貞,不是真假的真。我呢小時侯在北京長大,我父親是上海人,小時候住的,北京住的都是院子,那時候院子是兩重的,前邊一個院子,後邊還有一個小花園樣子的,這樣的房子當時來說,算比較好的房子了,因為這個房子的主人是當時的水河道總司,我推測啊相當於現在的水利部長,興許差不多吧。所以這個房子是比較好的,前邊啊有廊,就是大檐子的走廊,後邊啊有窗戶,這房子是比較好的,因為當時是水河道總司的房子,水河道總司相當於現在的水利部長。那時候我呀去那裡玩,跟我爸爸去,那是那家院子太大了,一家人住啊顯得,顯得挺冷清的,我呀就跟我爸爸到那裡玩。後來說到這裡來住吧,跟我們就個伴兒,所以啊我就經常去那裡玩。那裡院子是挺大的,後邊還有個小花園,當時是水河道總司的房子。”
“這些跟您的名字有什麼關系呢?”懶虎問到。
大家都松了一口氣,外邊的雨還在下。
“是啊,你聽我給你講啊,當時她家有個孩子,是個大姐姐,她的名字叫吳秀貞,我就覺著這名字怎麼這麼好聽啊,然後大家就說那你也叫這個名字吧,後來就一直這麼叫著了。”
名字和院子是沒什麼關系的,大家都聽明白了。
外邊的雨還在下,下個不停。
小朱的等待
小朱已經六十多歲了,可大家還是叫她小朱。
小朱高興的時候會笑,不高興的時候就發脾氣,是性情中人。
鄭祥坐在小朱的床頭,微笑著聽她講話,
小朱講的是上海話,鄭祥講的是普通話,
他們倆談的都很高興。
小朱在抱怨為什麼不多給她打電話,她天天都等著電話,電話就在她的床頭。
鄭祥說打過電話,可是有人轉,轉錯了。
小朱還認得我,每次都會說起來,春節前的那天晚上,吃完飯後我一直推著她的輪椅。
推著她看煙火,放煙花。
最後把她送到樓上,所以她一直記得我。
小朱記得很多事,總是去記很多事。
小朱的姐姐過節前應該去接她過節的,她記得很清楚。
她姐姐到時間還沒有去,她就很生氣。
有時候她覺得我們去看她的日子到了還沒有去,就又開始生氣,生起氣來不吃飯,等著電話。
第二天見到我們,問我們為什麼沒有來。
她看的是別人床頭的日歷,卻看錯了。
一個人著急的時候,豈不本來就容易出錯?
小朱的姐姐是她最親的人,小朱會對她生氣。
小朱也對我們生氣。
在她心裡,我們是否也同樣是她最親的人?
戴老師的回憶
戴老師坐在椅子裡,依然的慈祥,和藹。
戴老師是最有經歷的人,年輕的時候在美國、德國留學。
英語講的很流利。
戴老師還回憶了她的愛情,與先生相識的經過。
新來的會員,年輕的女孩子,聽的更是津津有味。
一九四三年,或,民國的時候。
似乎都是很遙遠的年代,遙遠而古老。
可愛情,何曾因為歲月的流逝而古老?
也許,愛情,永遠都是新鮮的。
在回憶裡,也是那麼的鮮活,那麼的充滿生命力。
戴老師天天都在聽收音機,留意現在的國家的動向,時事的動態。
她跟你談話,有以前的回憶,也有現在的局勢,
有時候似乎比我們這些年輕人,信息還要靈通.
外邊的雨還在下,有人開始放鞭炮,戴老師的講話聲聽的不是很清楚了。
有經歷的人,擁有回憶;
有回憶的人,活在現在。
誰知盤中餐
一起吃飯的時候,也是一起交流的時候。
懶虎在組織大家入座,石頭正在趕來,鄭祥正在點菜,蛋蛋已經離開去給別人幫忙了。
懶虎並不懶,她經常天南地北的去旅游,看盡四海的美景。
綠地的活動也總是早到,出現在每個需要的地方。
這樣的人不但不懶,應該說還是最勤快的人,虎字,也許就是勤快的風風火火。
勤快的人,又充滿愛心,有愛心的人,是可愛的人。
這句話,即使是在雷鋒月的三月,也沒有什麼不妥。
鄭祥坐在角落裡,手裡拿著菜譜。
他身體的肌肉全部的放松,他總是讓自己得到最充分的休息,不浪費一絲一毫的體力。
但出手的時候,全身的每一條肌肉都會足夠的靈活,全身的每一個關節都會配合的完美。
“兩個菜泡飯,蛋炒飯,也是要兩個”
他已出手!
桌上有茶,以茶代酒。
菜已上,人未到。
人未到?大家不是都已在座了嗎?
不對,還有一個人,該來卻還沒有到。
但他已經來了,而且就站在門口。
似乎他早已站在那裡,只是大家又不曾發現。
這樣的身法豈不讓人吃驚?即使昔年名動江湖的盜帥楚留香、四條眉毛的陸小鳳在這裡,恐怕也要稱贊幾聲。
“一盒豬蹄膀,一瓶腌鹹菜。”他淡淡地說,正如他淡淡的眼神。
東西放在桌子上,又加了兩個菜,而且都是周莊的特產。
菜已上,人已到。
桌上有茶,以茶代酒。
何況還有雪碧?
元宵節是快樂的,做完好事是開心的,這卻是做完好事的元宵節。
酒足飯飽,桌上的菜卻剩了不少。
大家開始埋怨鄭祥點的菜太豐盛了,也開始懷念蛋蛋。
大家為什麼開始懷念蛋蛋?蛋蛋又為什麼能讓大家懷念?
蛋蛋也沒什麼,只不過有幾個優點。
碩士,律師,英語八級,會說山東話,一口氣可以吃兩大碗蛋炒飯還沒有飽。
據說有一次蛋蛋在法庭上用山東話的英語辯論贏了官司,對方都聽不懂哪兒還有贏的道理?
簡直沒有贏的希望,官司果然輸了。
法官聽的懂就行了,法官是山東人,曾經在英國留學。
大家又開始充滿希望,又開始等待。
蛋蛋還是來了,這讓大家很高興。
蛋蛋也沒有辜負大家的期望,沒有浪費多少菜肴。
雖然都吃掉有些費力,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粒粒皆辛苦吧。
就是吃每一粒糧食,都覺得很辛苦。
剩下的,可以打包嘛。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是該走的時候了。
我幫蛋蛋拎著打包的菜泡飯,送他一段路程。
雨還在下,下個不停。
蛋蛋突然臉色一變,似乎忘了一件大事。
他讓我等著,三晃兩晃,消失在雨幕和人群裡。
故事的尾聲
蛋蛋回來了,臉上顯得很輕松,似乎做了一件不該忘記的事。
手裡拎著一件東西,讓我大吃一驚。。。。。。。。
古聾---《白痴誤語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