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你真的要繼續往前走?”王老師很認真的問我“為什麼不呢?”我也很認真的回答“那你一路小心”大李也很凝重地和我握著手“你們也多保重,有緣的話,我們再同走一段”我盡量裝扮出輕松的樣子,和他們一一握別我揮著手,目送那台黃色的QQ隱沒在雪山的遠方,然後緊了緊背包帶子,咬了咬牙,獨自向下一段路走去不是不可以和他們一起回去,一起繼續去曬熱貢的太陽,一起去看上下吾屯的金剛舞也不是不可以從同仁穿過短短的100公裡,回到夏河,去尋找那些已經開始飄散的回憶但站在那個三岔的路口時,我還是選擇了堅持,選擇了果洛以後要走的路中還有多少個三岔口我不知道以後的人生的選擇裡還有多少個三岔口我更不知道我所知道的只是,在自己能夠任性一下,能夠堅持一下的時候,為什麼不堅持下去呢?為什麼不呢?2陽光暖暖的灑著我的臉上,從墨鏡上反射出光芒墨鏡後面是眼,眼前是大路,大路後面是白色的綿延雪山,大路上彌漫的是我期待的眼光身邊或坐或站著幾個藏民,有大有小,打量著異族異裝的我已經過去了大半個小時了,QQ警察說的那台會經過這個路口去大武的班車依然沒有出現我的站姿也不再筆直了,心裡也浮出了一點不安,一點浮躁和一點點迷惘回頭看看路牌,路牌上指著另外一條路:同德,30KM我開始盤算,如果再過兩個小時都等不到去大武的車,我是不是該灰溜溜地找車先去同德住一夜,傳說中,同德早上會有去大武的班車同德,大武,我對它們的了解不會比它們了解我更多,對我來說,那只是地圖上的兩個點,只不過,大武會更南一點,離我要去的四川近一點被小活佛摸過頂的運氣是不錯,還沒有等我盤算完,一台小吉利慢慢在我面前停下“去大武?”“恩”“多少錢一個人?”“六十”明顯地,司機上下打量了我,考慮了一下抬抬頭看看那個標志著“大武,180KM”的路牌,我一頭鑽進了後排,成為最後一個乘客3不懂得怎麼樣去用語言來形容那180公裡小吉利從一直在雪山群中翻行著數不清總共翻過有多少個山口了,反正我是對盤山路上厚重的積雪和堅冰麻木了車上反反復復地放著那張全是藏文歌謠的帶子司機小心翼翼地開著車,不時用手抓一小把粉末塞到鼻子裡提神,是鼻煙吧,我以為我沒有和車裡的另外幾個乘客嘮嗑,只是呆呆地看著窗外窗外的風景隨著海拔的起落變換著時而是白雪皚皚的冰原,時而是灌木點點的高山草甸,時而又是峽谷裡的潺潺流水我仿佛又回到了阿裡,又仿佛回到了從若爾蓋到九寨的那條難行的蜀道唯一不變是高原標志性的藍天我不知道我們還要走多遠,我也不知道大武究竟有什麼好看的但有個陌生的地方讓自己有點期盼,總是件不壞的事情五個半小時後,師傅遠遠地指了指夕陽裡那一排金色雪山下的一點繁華果洛,瑪沁,大武三為一體,都是這裡

(雪山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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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太陽曬到床上自然醒,伸了個舒服的懶腰,按遙控,開電視CC5在放著火箭,YAO依然沒有復出,小麥帶著一幫同事還打得不錯第一節完,我終於醒悟我自己是在青海,是在路上我挺高興我能夠在青海,挺高興自己還能夠在路上放棄了繼續看下去的欲望,我懶懶地走出在政府大門裡面的果洛賓館折騰了兩天,今天是不宜再動了,應該好好修整一下隨便找台出租,去20KM外遠眺眺那座傳說中的阿尼瑪卿吧,今天就這樣了在大街走了兩步,看到對面大招牌,“果洛州汽車站”,想了想,雙腳還是很不聽話很不爭氣地走了進去網上的功課,沿路的途人都告訴我,大武去年就開通了去四川的阿壩的班車,一天就到阿壩是什麼概念?阿壩一天能到成都對我來說,那一天是可以忽略了,我以為,我已經可以觸摸的旅行的終點我以為“有去阿壩的班車吧”“有,但今天沒有”“沒關系,我沒有打算今天走,我考慮是明天走還是後天走,我剛來,還要好好轉轉呢”“哦,明天也沒有班車,後天也沒有”“不是吧?”“班車要3月1日才開”“那不是要5天之後?”我像一只打敗了的公雞一樣垂頭喪氣地退出售票窗,然後看著牆上的地圖,突然又轉身撲了上去,“那有去久治的車嗎?”“沒有,春節嘛………”我再一次被打敗走在門口,我已經完全沒有要去看阿尼瑪卿的想法了,我一腦子都是在盤算著如果離開大武,甚至考慮過從大武回西寧我是有個縱容我的老板,但也不等於我能夠把時間都浪費在這裡呀我是有時能堅強地面對一切,但有時也不堪一擊我有精無神地和路上拉客的小面的司機問著消息司機告訴我,阿壩,久治,那太遠了,藏族人過年是不出遠門的不過司機告訴我,他知道鎮口有台車去甘德,興許能到達日剛看完地圖的我,對達日有印像,那應該在大武去阿壩的路上我叫著司機等我一下,自己飛快地跑回賓館20分鐘後,我又坐上了那台直接去到130公裡外達日縣的小面的或者,我總覺得,走一走總比在等著強其實,我更覺得是讓自己先走出去,先扔出去,像一支射出的箭,在有選擇的時候,選擇了沒有選擇很多天後,我慶幸在那一刻,我的勇氣比我的懦弱來的快,我的任性也戰勝了我遲來的崩潰5“達日,格薩爾王戰鬥過的地方,阿裡豬被困在此”上面一句寫在我給朋友寫的明信片上也不知道這張明信片什麼時候才能到我朋友手裡因為,我是委托達日郵局旁邊中國聯通前台的小女孩幫我等郵筒開了後投進去的郵局春節不營業也罷了,犯不著把郵筒的口也封起來吧一字記之曰:“困”又趕了半天路在中午趕到達日,師傅人很好,還幫我在汽車站裡外轉了一圈最後,他遺憾地告訴我,今天沒有車往南走了,明天據說有,還有可能去阿壩呢那只有這樣了,我背著包告別了師傅,在只有兩條街的鎮上找地方先住下一個在大武見過一面的路人告訴我,去格薩爾賓館好,還為我叫來了三輪那是一個看上去很好的賓館,在鎮的邊緣,政府的對面,可惜門上掛著鐵將軍,看門的老大爺說:3月1日才開始營業於是,我又坐三輪回汽車站,於是,又有熱心人告訴我:可以去政府招待所,也不錯於是,另一台三輪又把我拉到格薩爾賓館門口,我納悶,然後看看路邊的廣告牌:格薩爾賓館(前政府招待所),我徹底暈菜賓館是無望的了,只好在車站附近的一堆20塊一晚的小旅館裡找一個將就一個晚上了沒有洗浴我可以不在意,沒有暖氣我也不在意,但那個破電視居然沒有遙控器!唯一好的消息是,我找到了一個說明天要去久治的司機,並且留下了電話折騰完這一切後,太陽還高,路人建議我去看看格薩王的宮殿遺址,就在不遠的山裡我無法有足夠的興趣,在鎮裡轉了一圈又一圈後,還是把自己扔進了那家小網吧裡十分鐘後,網絡上流傳出阿裡豬被困達日的消息

(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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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習慣了沒有班車的日子了,在牧區,本來就應該有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晨光初起,大大咧咧地坐在達日汽車站的門口石階上,旁邊隨意地扔著我的大包,看著眼前的藏民在車站門口私人小面的前來來去去,我繼續等運氣從天上掉下來車不少,大多是去大武的去甘德的,沒有一輛南去我一遍遍地打昨天那個說今天要去久治的師傅電話,未能接通…身邊也有兩三個和我一樣傻等的藏民,其中兩個作喇嘛裝扮他們的漢語很不靈光,在有限的交流中我知道他們是我今天所有的同路人不管前面是什麼,有人同路總是有個依靠的兩個小時過去了,師傅的電話終於打通了,消息是令人失望的,師傅說:他昨天跑外面喝酒去了,要兩個小時後才能回到達日我問:那今天還跑不跑久治?電話那邊回答得很含糊:來到看看再說…我終於失去最後一根稻草,開始重新檢討自己的狀況連大武都不願意多呆的我,是無法接受在達日繼續等一天的於是,我只有祭出最後一招錢可以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了我嘗試去問還沒有出發的面的,包一台車去久治要多少錢面前的司機互相打鬧著,然後開出了一個我認為的天價300公裡多一點的路,他們開價700,那遠遠超越了我能夠接受的價格好在,我想起了那幾個依然在陽光下傻等的同路人我手舞足蹈地和他們協商起來要南去的還有4個人,分兩撥,我開始鼓動他們合伙包台車去當然,我必須要做出點犧牲,AA肯定是不現實的事情看著他們的著裝和簡單的包袱,我決定有必要讓自己的血流得更多一點於是,我考慮了一下,開出了一個我認為他們不可能拒絕的方案“這樣吧,包一台車700,我自己一個人出300,你們一人掏100就好了”我還怕他們聽不懂,拉著一個能說藏語的司機向他們解釋我在旁邊跳著大神一樣向他們說這好事情不是每天都有的,還一點點為他們算著帳:你們看,班車的價格都要70多了,今天是沒有車走了,再加一天的吃住,100一定下不來,那兩個做喇嘛打扮的年輕人終於被我打動了,點頭同意了我的方案但另外那兩個上了點年紀的牧民始終是油鹽不進,指著自己的耳朵表示聽不懂,只是繼續坐著,繼續在轉著手中的的小轉經桶司機告訴我:他們是本地人,不趕時間的,有車就走,沒有車就回家洗洗睡了我終於放棄了,並且開始盤算自己身上的錢足不足夠自己包車前行但阿裡豬在藏區的運氣始終是鋪天蓋地的身後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轉頭一看,是剛才的那個小喇嘛小師傅用吃力的漢語告訴我,他們找到了一台去白玉的順風車,50塊一人,問我一齊走不?白玉在那裡?似乎聽過,我努力地從腦子裡尋找資料,未果我只好問小師傅,我要去久治阿壩,走白玉順路嗎?車站前一陣哄笑,大家都熱情地拍著我肩膀說:走吧走吧,順路的…..我在大家的歡送中鑽進了那台嶄新的昌河北鬥星…..車上,小師傅告訴我,他們是白玉寺裡的扎巴我恍然大晤,語無倫次地和他們說:我知道的,那是傳說中的白玉大寺,我說過我是要去的我知道有些地方我始終會去到,但我不知道的是,我是以這樣病急亂投醫的狀況下去到的在差不多兩個月後,我才知道,我所去的白玉並不是我記憶裡要去的白玉而我去了的白玉寺在果洛久治的白玉鄉,是四川甘孜白玉大寺的子寺但,那重要嗎?

(白玉寺前叩長頭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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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過一座雪山,寧靜的白玉鄉在我面前鋪陳這個藏區的小鄉只有一條路,用句以前說塔縣的話:一個馕就能滾到盡頭路的這頭是那座在山坡下殿堂、白塔和經幡重疊著的白玉寺,殿堂的門好像都在緊閉著一些上了年紀的信徒靜靜地繞著寺牆外的轉經道走著,大愛可以無聲,大信也能夠無言,路的那頭是個有幾分熱鬧的小鎮,摩托車聲和人聲鼎沸著,混集著合十送走兩個去寺廟繼續修行的小喇嘛,十世修得同船渡,或者,那就是前生的緣分開車的隆日師傅回頭問我:你…去那裡?我眼睛被那座沒有絲毫為旅游媚俗的白玉寺吸引了,隨口回答:先找地方住下吧,這地方比破達日棒,我是要好好轉轉的師傅回答:白玉沒有賓館呀我繼續說:沒關系,小旅館湊合一下也行, 師傅自言自語:旅館倒是有一個,但不知道有沒有開,不如這樣吧,你到我那裡住吧“你家?”我猶豫了一下“我去年蓋了棟房子,打算搞個旅館,但沒有弄完,但床呀被子呀都有,能住人的”“有這樣的事情?”我再次感到運氣又砸著我的光頭上“那好呀,該多少錢我照給你就是了”“不用了,算到今天的車錢裡就是了”師傅的漢語不算很好,但我想了想也明白了他的意思,50塊的順風車原來還能包住宿的我明白這種淳樸,欣賞這種簡單,於是沒有再去客套,只是默默地想我能夠為他們做些什麼隆日師傅搞到一半的旅館就在馬路邊上,是很新潮的兩層小樓樓下鋪位裡有一群圍著一台摩托車在維修的人,好像在熱烈討論著什麼現在的牧區,騎士們都喜歡騎著鐵馬,彪悍的康巴漢子在鐵馬上一樣英姿颯爽師傅指了指模板還沒有拆的樓梯說:上面就是我的旅館,你今晚上就在那裡住吧….旅館的後面是一個不大的院子,院子旁邊有幾間平房,師傅把車停好,一般撫摸著撲上了孩子的頭,一邊回過頭來對我說:先到家裡坐吧總感覺在藏區的自己,運氣總是無處不在8人是最美麗的風景坐在隆日師傅的家的小客廳的火爐邊的沙發裡,我淺淺地喝著紅茶,手裡還拿著半根麻花看著女主人在忙碌著,看著佛台旁掛著大活佛小活佛的照片,聽著DVD裡放著的藏語歌謠終於還是再一次重復了這句名人名言也不沒有出去轉過,也幸福地冒著緩緩飄降的小雪跟著些老人在白玉寺裡轉了一圈也舉著相機舉著手機努力去紀錄那些對著寺廟叩長頭的小孩,去紀錄信仰紀錄虔誠但我還是在外面轉了兩個小時後更享受地回到這個溫暖的小廳子裡自從我合十向阿媽拉問了第一句好開始,這個普通的藏民家庭已經完全接納了我的闖入他們一直勸我喝茶,指著桌面上的麻花糖果和盤裡的生牛肉比劃著叫我吃這個吃那個,他們會的漢語不比我會的藏語多,但我從他們的臉上看出了真誠女主人放下了在來時候的車上讓我驚艷的高貴,勤快地忙碌著,擦地添火,煮水沏茶她還一直和孩子們打鬧著,最小的孩子一直往媽媽懷裡撒嬌,女主人也沒有顧忌我這個坐在旁邊的外人,施施然邊掀開衣服給孩子喂奶邊哼著小曲孩子在歌聲中入睡,我也被這種毫不掩飾的親情陶醉男主人一回來就騎著摩托車出外會友了,他的哥哥和弟弟在小廳裡進進出出,努力地用很有限的漢語和我交流著一個明顯很有文化的喇嘛走進來串門,他的漢語不錯,也很得到主人們的尊重我和他說:朋友說現在有些藏族已經開始功利了,我覺得,在這裡還能讓我找到淳樸他很審慎地回答:在大路邊的藏族,或者會受到發展的影響,但信仰總還是在的,他問我:什麼促使你來這裡呢?我想了想,回答:讀萬卷書,行萬裡路….他看了看我放再佛台下送給師傅的西藥,喃喃地重復著:對的,讀萬卷書,行萬裡路是的,當看到師傅有幾聲咳嗽的時,我把包裡的帶著一些備用的藥品全送了給他們女主人指著佛台邊上的她很年輕很靚麗照片告訴我,這個是她姐姐那個是她哥哥時我拿出相機對他們說:我幫你們家拍幾張合照吧,回去洗出來後再給你們寄來我不覺得這不算是什麼回報,也更不算是什麼交換像我把身上的巧克力和大白兔給他們的孩子一樣,我覺得那是件很自然的事你提供你有的,我提供我有的大家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日暮,我告別大家,離開客廳,回到我那間雖然沒水沒電但堆碼著溫暖的被褥的房間十分鐘後,隆日師傅帶著他的小孩爬上了那個還沒有修好的樓梯,敲開了我的房門他一只手上提著一暖壺的熱水,一只手提著一個塑料袋,滿臉歉意地對我說:“條件是簡陋了點,你湊合住,這些是給你的,我們在後面,你有事就叫喚”看著塑料袋裡的康師傅碗面和玻璃杯裝的八寶茶,我心裡無端地湧出一股熱流915個小時後,我坐著師傅的車朝覲了傳說中的年寶玉則神山,看到了那個冰封的仙女湖18個小時後,在阿壩迷人的藍天白房子下我和師傅分手,師傅說:明年記得再來!24個小時後,我終於用開水衝開了師傅送給我的那杯八寶茶,客房裡蕩漾著淡淡的清香我合上眼睛去感受著,努力從這淡淡地清香中去整理我過去幾天的回憶,去重溫我的欣喜

(藏民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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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果洛,所以難忘阿裡豬豬20070327

(冰封的年寶玉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