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上海時,滿口的北方話,是小朋友們嘲笑玩弄的對像。那時大約六七歲,生命中的最初是在北方度過的。
不知不覺,已經成了地道的江南人。北方,遙遠的北方,已經只存在於我的記憶中了。
******
童年的記憶,最多的怕還是各色美味的食品。現在上海大街小巷上的烘山芋,早在六七十年代就遍布各個角落,叫烤地瓜,熱氣騰騰、散發出香甜,是我偏愛的零食。每次和媽媽出去,總要央求她買一個,有時候要求達不到,就會耍賴躺到地上打滾。
那時的生活,真是非常粗礫拮據。面食中的精華就是各種的糖,棗糕上嵌的棗子,糖包裡的紅糖。永遠嘗不厭,仿佛是對平淡生活的補償。
北方,是溫暖甜蜜的。
在東北,大雪有時積到一米多厚。舅舅將我放到屋頂,然後跳到積雪中。一陣歡笑、喧鬧,深深埋到雪裡。更多的時候,我同表哥玩兒冰爬犁,晃晃悠悠,拉的飛快時總要一跤摔倒。 還有一張那時的照片,右手扎著繃帶,就是玩兒冰爬犁摔的。
北方,是快樂的。
還有那些北方的人,帶我在頤和園溜冰的姐姐,幫我削木頭手槍的表哥,用小米粥喂養過我半年的那一家人,地震時把我蓋到身下的中年人,路上的人、小時的玩伴、早上的老人和小販,那些從容不迫的身影。
北方,是簡單直接而又熱誠的。
這一切,盡管在物質極度匱乏的年代,仍然是可能的。
******
那一切,如今又在哪裡?
走在淮海中路,心裡卻思念北方,思念北方的一切。北方的氣質,在這個城市如此稀薄,稀薄得簡直有些令人窒息。
金錢越來越多,快樂越來越少;房間裡暖氣充足,但卻感到寒冷;朋友不少,可是心和心的交流很難;步履匆忙,日子卻是一天天地虛度著。。。。。。
北方,是否像我的童年時光一樣已經永遠消失,或只存在於記憶裡?
北方,我呼喚你!
“眺望北方
猶存思鄉的憂愁
侯鳥掠過荒寂的村莊
何處留駐寒冷的剛強
鋪滿白雪的記憶
眺望北方
眺望北方
鋪滿白雪的記憶
何處留駐寒冷的剛強
侯鳥掠過荒寂的村莊
猶存思鄉的憂愁
眺望北方”
--------------
雲南老虎
2001/1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