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得的一日

作者: vivien75

導讀十二月,上海連續陰霾的雨天已經把心情都澆得濕透了,再加上工作的壓力和毫無頭緒,這個時候突然得知自己有個機會去大連出差,雖然只有一天而已,還是毫不猶豫地買了北上的機票,記憶中從來沒有那樣迫不及待地希望離開這個城市。從飛機的窗口望下去,那片被北方慷慨的艷陽滿滿照耀著海面著實叫我大大地松了口氣。幾天來被陰沉空氣堵住了的胸口終於可以正常呼� ...

十二月,上海連續陰霾的雨天已經把心情都澆得濕透了,再加上工作的壓力和毫無頭緒,這個時候突然得知自己有個機會去大連出差,雖然只有一天而已,還是毫不猶豫地買了北上的機票,記憶中從來沒有那樣迫不及待地希望離開這個城市。從飛機的窗口望下去,那片被北方慷慨的艷陽滿滿照耀著海面著實叫我大大地松了口氣。幾天來被陰沉空氣堵住了的胸口終於可以正常呼吸了。

我的工作從周一開始,與三個從北京來的同事一起去到客戶那裡。沒想到由於事先聯絡的誤差,客戶居然沒有辦法接待我們。雖然那幾個鬼子十分客氣地一路鞠著躬把我們送到電梯口,我們卻還是有種被掃地出門的感覺。也罷,關上電梯的門,轉念一想,反而暗自竊喜,就把這當作從哪裡偷來的一個假日,何不為自己放松心情呢。

以前來大連去過了什麼老虎灘和棒棰島,於是今次決心去到那誰都沒聽說過的新建的星海灣廣場。我們的車停在廣場面前,顯得孤單。冬,可真是這裡的淡季啊。廣場很開闊,也很大氣,標志性建築是本巨大的翻開著的書,看上去是可以給小孩子滑板用的,書前的路是用一千對腳印串成的長堤。沒來得及細想其中的含義,同行的北京小男孩只是在猜測著那些腳印的主人都會是些什麼樣子。

廣場的270度視野全是海,碧藍碧藍的海水叫人懷疑那不是真的。這裡的海與熱鬧的三亞不同,沒有細細白白的沙灘,沒有慵懶的遮陽傘和搖曳的椰樹,更沒有各色的泳衣和不同的膚色。大連的海是稍顯嚴肅的,叫人不那麼容易親近,卻顯得那樣含蓄,有種安靜的力量,叫人不敢在它面前撒野。

廣場離海面中間鋪著片長長的水泥平台,不知為什麼通往那裡唯一的門不被通行。憑著軟硬兼施的本領,死活說服管理人員讓我們下去,到最後幾乎是冒著被鎖在下面的危險,還被威脅要報110。很奇怪在上海還算體面的自己到了陌生的城市往往會變得比較囂張,仿佛是得了機會能夠暫時泄露了本性似的。只是,這樣一來倒是讓同行的北京同事又一次見識了上海女特有的作派。無論如何,達到目的總算也是大家的初衷吧。

水泥平台是直面著海的,果真沒有人,除了遠處坐著個釣魚的老人,一動不動。風大得厲害,那是北方才有的刀劈似的感覺,同事在旁邊大叫耳朵沒有了。我只是不顧形像地把帽子圍巾通通堆到頭上。其實心底裡面,那才是真正叫我喜歡的北方的感覺,干淨的風,不帶絲毫感情色彩,叫人清醒。

我只是對那安坐著的老人頗有興趣,走過去蹲在他身邊。他面對太陽升起的方向,於是海面上泛起撒下的陽光一串,恍惚間仿佛是散落的珠寶,讓人睜不開眼。我問老伯為什麼沒有帶裝魚的水桶,“這樣一天都不能吊到幾條魚,要那干什麼”他回答。我說羨慕老伯能一直坐在這樣美的海邊,安心地釣魚。“每天都是這樣,再美的東西都感覺不到了”老人仍然是淡淡地說。“可是,面對這樣的海水,心裡面還能藏得住什麼煩惱呢?”老伯的嘴邊閃過淺淺的笑,“是啊,哪裡還有什麼煩惱呢,除了孫兒不聽話的時候輕輕打他兩下屁股。”

其實老伯的話讓我不很明白,就像有時侯會懷疑自己究竟要的是怎樣的生活,想起自己總是在這樣那樣埋怨著自己的周遭,時時被爭強好勝的心靈逼得走投無路,卻從來都不知道珍惜手裡的擁有。有時其實哪怕只是安安心心做一件事情,無論多不起眼,也是叫人快樂的呢。

離開了老伯,我仍舊在海邊站了一會兒,閃動著陽光的海面泛著神奇的光芒,站在它的面前,也許再多一分鐘,我就能夠想清楚很多事情。無奈同事們委屈著被風吹得紅紅的鼻子催我快些離開,所以我知道其實一切都沒法改變。只是,至少這一刻,心是滿的,藏不下了煩惱。

叫了部出租車帶我們由濱海路沿著海岸走,司機是山東人,當年是丹東64師的特種兵部隊軍人,於是一路便從他嘴裡聽來許多的典故。哪裡是當年的地雷區和警備區,哪裡是當初國民黨叛徒審罪的地方,哪裡安裝了現在中國據說最先進的雷達裝置,那兩個師的民兵隊是如何埋伏在山上守候前蘇聯的偷襲,當然還有十多年前在絕命崖雙雙跳下的戀人。健談的司機有著爽朗的笑聲,像是清風熨貼地吹過耳際。

傍晚,在周水子機場等待回家,很奇怪自己無論從哪個城市離開回上海都不會感到難過,除了見得到海的地方,就像那時的三亞。無論如何,這樣的一天,是不是上天賜予的禮物呢?

2001年12月11日凌晨


精選遊記: 大連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