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錦

作者: mz521_99

導讀當我們的車已進入盤錦地界時,我仍不敢相信僅幾個小時後自己已身在異鄉,不敢相信許久以來執著祈盼的出游竟也可以如此簡單。近四小時的車程一路走來,大家全然沒有“長途”旅行的倦怠,我更是用近乎驚羨的眼睛去搜尋沿途――即使是平凡得街邊隨處可見的風景,和比風景先期而至的靚麗的心情。 朋友說,我們此行很是匹配,三個大人,三個孩子,大人的沉穩、老道 ...

當我們的車已進入盤錦地界時,我仍不敢相信僅幾個小時後自己已身在異鄉,不敢相信許久以來執著祈盼的出游竟也可以如此簡單。近四小時的車程一路走來,大家全然沒有“長途”旅行的倦怠,我更是用近乎驚羨的眼睛去搜尋沿途――即使是平凡得街邊隨處可見的風景,和比風景先期而至的靚麗的心情。

朋友說,我們此行很是匹配,三個大人,三個孩子,大人的沉穩、老道,孩子的初出樊籠與喜憂皆形於色,所以,我很是樂意被歸為孩子,為了心願可以初償,為了依然可以年輕。

一直認為盤錦的紅海灘該是當地人引以為豪的,而我們從營口市區繼續西行三十分鐘後路遇的第一位當地人竟以近一分鐘的沉默來表示對我們此行目的地的懷疑,待他指明路線後更是不忘追給我們一句“去了肯定後悔”,不知同伴是否聽到,我只是盼著車速再快些,可以將那句也許是善意的“規勸”連同塵土甩在身後。那一刻我記起了小孩子的課文<小馬過河>,有些相同,不同的是過河的小馬膽怯、消極,而看海的我帶去了全渤海的熱情和好奇。

站在雙台子河口遼河三角洲與渤海遼東灣之間的防潮堤上已是午後三點鐘,同樣的一望無際,同樣的波瀾不驚,只是,若單從視覺上會絲毫覺察不出眼前這灣混沌得泥沙可見的水竟也屬於碧藍、清澈的海洋。黃色的堤岸,堤岸下黃色的泥沙,泥沙中黃色的蘆葦,蘆葦旁黃色的魚網,魚網盡頭身著黃衣的守海人,遍尋四周,充斥的竟全部是以黃色為基調的景物。

那時,海剛剛漲了滿潮。

守海人說,今天是看不到你們想看的了。那一刻我在擔心突如其來且極具權威的“信息”是否會讓大人們作出立刻返程的衝動的看似正確的決定。

而我,遍尋不見的失望被來時極強的興奮衝成了淡淡的,於是,把目光盯向了堤邊,紛雜的枯黃的蘆葦下面是會蹦的泥鰍和會打洞的螃蟹,三個孩子共同努力了數分鐘後才發現,它們和我們一樣,很聰明。三個大人更是玩起了鋼筋水泥裡見不到的游戲,用拴著長竿子的網去截獲從堤壩中出水口中瀉入的一條條尚未滿月的可憐的魚兒,小小的出口給了魚兒大大的希望,所以不出幾分鐘幾個臨時容器便盛滿了。

也許是將本該有的我們的沮喪完全吞沒了的快樂感染了兩位看不出年齡的守海人,“再等一個來小時,海水退了,那面全是紅的。” 他們是在很隨意地念叨,“不過,也沒什麼好看的。”

我們希望聽到的只是前半句,而且大人、小孩的快樂迅速轉化成憧憬,憧憬著日落,憧憬著夕陽映照下的夢想過許久的海灘。

有了希望,等待便不再漫長。當我們中第一人站在防潮堤上用無法以語言形容的聲音召喚大家時,所有的人還未准備好去迎接,憧憬已經在眼前了。

盡管面對大堤上表情、聲音、語言全部近乎誇張的一字排開的大人和孩子,兩位依然看不出年齡的守海人仍站在距我們數十米處,驚訝卻平靜地欣賞著我們的狂喜。

太陽可以平視了,海水退了下去,眼前舒展的滿眼的紅是在無聲無息中顯現,進而動人心魄的。

像是畫家酣暢的一筆重彩,那仍在愈發濃烈凝重的玫瑰紅向水天相接處浸潤開去,如同一幅巨大的紅色地毯鋪展在海灘上,其間有片片翠葦點綴,又如仙女巧手精心織成的錦緞,舒展平坦,綿延直到視線不可及之處。堿蓬菜紅透了天涯,天外有銀波點點,天上有鷗鳥飛翔。

這就是盤錦遼河三角洲的一處天下奇觀----紅海灘。

若單憑想像是絕想不出竟會有如此純淨、內斂的美的。十幾分鐘後,我們仍是在堤上,就這樣傻傻地站著,無論大人,還是孩子,而整條大堤上面對絕美景色的只有我們。

在這片寬達一千五百米、綿延海灘百余裡的平坦而廣闊的海灘上,大面積生長著一種植物――堿蓬菜,當地人稱它為荒堿菜,是盤錦的特產,非常適合於在鹽堿地裡生長,而鹽堿地裡不適合其它植物生存,所以在這片經受海水蕩滌的鹽堿灘上,堿蓬菜便毫無牽掛、無所顧忌地生長起來,每年五月份在這片泥性海灘上生長出來,六、七、八月份長到約一尺高,顏色由碧綠轉成紅,九至十一月變成棕紅色。海水浸泡次數越多,其顏色就愈濃重。所以,那些在岸邊的以為隨處可見的綠色植物,雖與灘塗中遍布的紅色生命同屬一種植物,但只因位置不同,即使相距僅數米之遙,也會展現出兩派截然不同的景像。

酷愛攝影的同伴已架起了相機,臉上有抑制不住的興奮,想必是為了眼前難得一見的景致,也為了畫面的安逸和純淨。然而,似這般絲毫不見斧鑿痕跡、天公巧作的美景,竟會孤獨地只面對六位欣賞者。

對於同伴的攝影技術我深信不疑,定能將紅海灘最好的部分收入長久的記憶。

但,有一天,當這裡的所有不再如今日這般孤獨,海水也不再會是純淨的混濁,植物也不再會連綿成片,堤岸也不再會隨處可尋見斷樁、枯葦,眼前的“紅”也更不會似這般動人心魄了。那時,放眼望去,觸目可及的將會是摩肩接踵的擁擠,擁擠後來自五湖四海的遍地的垃圾,在垃圾的掩映之下也許尚能尋到一點半點的紅?

眼前的全部真的是大自然的美麗饋贈?饋贈給曾毫不吝惜地將一處處巧奪天工從這個星球永久抹去的我們?

我的心開始隱隱作痛。

回頭看看同行的兩個“真正”的孩子,她們正在興致勃勃地用折下來的小樹枝把散落在海潮退後的泥灘上的“天鵝蛋”一一捅破,好奇而天真的笑聲很遠可以聽到。


精選遊記: 未知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