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入二十世紀,網絡開始瘋狂滋長,人就是這樣,喜歡隨大流,或者,那叫趕時髦吧,我也不能免俗,做了網蟲一族。怎麼認識熊貓的,記不清了,他是我QQ裡的網友,和我一樣的神經質,比我小卻常有驚人之語。或許,不快樂的童年讓他早熟,或許,過早離家讓他比同齡人多了些孤獨,總之我們臭味相投。 做了一年多Q友,一天,他忽然在QQ上說:做我女朋友好嗎?我什麼都沒說,迅速下線。不可否認,雖然跟他挺聊得來,可對他還是相當防備。尤其在虛情假意充斥著的網絡,聊聊生活,娛樂一下就行,談情說愛?荒誕!一年多後收到一封郵件,熊貓寫的,好姐姐別這樣,我錯了,那天是和你開玩笑的。看完就刪了,心想這人也忒不地道,最為可氣的是竟然花言巧語,仿佛過錯在我。之後郵件依舊一封接一封,語氣也一封比一封誠懇。直到有一天,他在一封郵件裡寫道:姐姐我要走了,跟你道別,又寫了很多以前快樂的日子。我大驚,難不成這家伙想不開,所以跟我道別?客氣回了信,才知道他被公司派往濟南。之後聯系多了,對他漸生依賴。他總說,我會去河南看你的。 日子在波瀾不驚中走過,回憶如碎片,在腦海拼接。回憶有時甜蜜,有時痛苦,但都是幸福。那天下午無事可做,翻著手機裡的短信,突發奇想,走吧,看看網戀是不是真的見光死。同事勸誡:現在網絡什麼人都有,陷阱多得是,別玩火。我不為所動,因為直覺告訴我,熊貓是個好人。巧的是,一向苛刻的頭兒大筆一揮批了三天假。更巧的是,兩小時後有一輛火車,一天之中惟一的一趟,於是,省了一站,直接從公司到了火車站。火車輕微晃動,發出有規律的響聲,窗外夜色正濃,只有點點燈光映著房舍。熊貓打來電話,我關了鈴聲,沒有聽到,他緊張發來短信,問我怎麼了,我沒告訴他,想給他一個驚喜。本來就有人整晚睡不著,何苦拉他作陪。 我是一路平靜著來到濟南,當我忽然出現在熊貓面前,看他眼裡掠過一絲慌亂後故作鎮靜,看著他點燃一支煙,深吸幾口,騰出一張椅子,做了個請的動作,雖然第一次見面,感覺卻像認識了多年的老朋友。後來,在熊貓懷裡聽他喃喃:你給了我一個意外的驚喜。下了車,循著四個月前的記憶,可惜,出現偏差。在火車站附近轉悠了半天,也沒找到去他們單位的公交。不覺間,時至中午,坐了一夜火車,又餓又困。在肯德基嚼著巨無霸,第一次相見的情景赫然浮現。打了電話到他公司,沒指望他來接我,他若沒吃飯,順便買點快餐給他帶去。一個女孩接的,溫柔告訴我,他出差了。此刻,在千裡以外的遼寧。愣了許久,回過神來,原來所謂的驚喜,只是我的一廂情願。機械地啃著巨無霸,眼淚大滴滑落。拼命去忍,卻換來更多淚水湧出。 熊貓發來短信:同事告訴我你在濟南?我仍舊嘻哈:是丫!想給你一個驚喜丫!看來白忙一場。後來說了什麼,都忘了,只記得他說:你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呢。那一刻,真想把那件親手做的生日禮物摔成兩半,然後灰頭土臉回家,後來還是忍住了。送給熊貓的生日禮物,是我親手做的一幅畫。藍天白雲下,樹下的兩只小狗相依相偎,做了兩個多月呢,終究舍不得摔了。那幅畫,還有熊貓都是我的最愛。給熊貓發了一條短信:對不起,我知道了,不會再有下次。熊貓小心翼翼問:你生氣了?我仍舊掩飾:沒有丫!熊貓總在發短信,速度一次比一次快,語氣也一次比一次急促和擔心,幾句話把他打發了,我需要一個人靜一下。出了肯德基大門,猶豫許久,是回家還是把禮物留下。來一次真的不容易,見熊貓也是難上加難。希望這是個玩笑,希望他忽然出現,我撲進他懷裡說我想你。轉悠了半天,找不到來時的路,終究敵不過思念,跳上開往他們單位的公交。 下了車,看著熟悉的一切,悲從中來,一張紙巾由干到濕,五分鐘後,強迫自己恢復了平靜。讓發束散開,遮住哭紅了的眼睛。走到大門,請保安把禮物轉交。保安的回答挺滑稽,他是第一天上班,對這裡不熟悉,不能幫我轉交。徹底絕望,來濟南沒錯,只是挑錯時間。在斑馬線恍惚聽見汽車喇叭聲,熟悉的白色江淮貨車,鄒哥淺淺的笑,我像抓到救命稻草,讓鄒哥把禮物轉交給熊貓。鄒哥將車開走後,後面的藍色江淮誇張地叫了起來,小熊笑著摁喇叭。我的眼淚已在打轉,勉強笑了一下,低頭走了。五分鐘後手機響起,是熊貓公司的電話,我心裡一驚,不會是他開的玩笑吧。欣喜接了,卻是他姐姐的聲音,留我吃晚飯。我謝絕了,萍姐也沒強留,客氣掛了電話。我坐在路邊,一股腦的委屈無處發泄,只得號陶大哭,一點也不用掩飾。這個城市,承載著我太多的情感,回憶仍在,思念猶存,只剩自己,形單影只。熊貓打來電話,很是焦急,強撐著聽他解釋,從容掛了電話,慶幸他手機沒電,否則真的會罵他一頓。心緒漸趨平靜,也好,禮物送到,再無憾事,只怪自己行事草率,下次注意便是。坐車到了泉城廣場,依舊迷了路。轉轉也好,反正現在心緒不寧,做什麼都出錯。兩點多,我在護城河邊走著,熊貓又打來電話。大概喝了酒,大概哭過,似乎語無倫次,剛剛整理好的心情又被他打亂。哽咽著,以為不出聲,就可以掩飾,還是被他聽出,索性放開了哭。想像電話那頭他的模樣,是那晚在公園,我欣喜摟住他,告訴他可以請假多陪他一天,他說,你走,表情遙遠而冷酷。 都說女人靠購物和暴食來發泄情緒,這話一點不假。沃爾瑪琳琅滿目的商品讓我暫時忘了中午的事,買了旅行中的必備品,為明年的旅游作准備。對了,我還有自己的愛好,愛情並不是生活的全部,每天要開心一些,是自己的責任,何必跟祥林嫂似的。憑直覺向火車站走去,竟走到山東大學,對面的小巷有個博物館。很喜歡那種幽深的小巷,如闖進一座迷宮。太陽下班的時候,還是沒走出那片街道。當天邊第一顆星星亮起的時候,我仍在街上信步,漫無目的。還是打車去了火車站。回家的列車只此一班,錯過這個時間,我又得在這個傷心地多呆一天。快進站時熊貓又打來電話,看來我罪過不輕,害得這家伙神經兮兮的,一天打了八個電話。只得安慰他,快進站了,請他放心。他說,你別難過,我心裡也不好受,這麼久沒見,我也很想你。抬頭望見一輪明月,清瑩掛在天際。月兒圓的日子,許多人不曾團圓,比如我,比如熊貓,比如萍姐,比如小熊、大劉、鄒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