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聽途說》之：身邊的愛情故事
前言
正如益棠先生所說的“吾講四美”：美景、美食、美人、美文，是旅行當中最快樂的收獲一樣。美麗的愛情，也是人生旅途中另一道亮麗的風景。從懵懂少年到“沙場老將”、從花季女孩到“半老徐娘”，或多或少，都有一段過去的“風情韻事”深鎖在自己的心靈衣櫃裡，溫暖著或是刺痛著那不能磨滅的記憶。由此，愛情也就成了萬古歌頌、吟唱不斷的主題，亙古彌新。
一天早晨，在他鄉山區醒來，耳邊傳來一陣久違的、悠長的“咕咕……咕咕……”的鳴聲，有人說這是布谷鳥，在提醒著人們及早地播種。有人又說，這是白頭翁的叫聲。白頭翁在我很小的時候，聽我奶奶說過，它的學名叫做：鵯鳥。說它祥瑞的依據是，“白頭偕老”的附會；說它是不祥之物的理由，也是這白頭，有如戴孝，而且叫聲有股悲涼、哀怨之氣。
在城市生活久了，耳邊除了繁雜的嗓音之外，已經很少能有精靈的心，來傾聽這自然中的天籟，更遑論來分辨這種在城市“銷聲匿跡”久矣的鳥鳴。不論是布谷鳥，抑或是白頭翁，我更願意相信鴛鴦是對恩愛的鳥兒一樣，相信白頭翁就是傳說中的“愛情鳥”，盡管它已經飛走了，離我們越來越遠啦。
時下的愛情，也如鵯鳥一般，正在逃脫這充斥著浮噪情緒和“現實主義”的牢籠。於是發生在虛擬世界、旅行途中的愛情，比比皆是。而酒吧裡、聚會（或者相親）中的快餐式（便捷式）的“一夜情”，則是迷離之中，虛幻的無奈和放縱的渴望。
這一切讓我懷念起，發生在青春年少的一些“荒唐”往事，回頭一看則是那麼地純真，以至於讓人有些心痛，有些心酸，也有些許的欣慰。
一、雙雙化蝶，千古絕唱
時間：1月29日晚
地點：廈門集美
事件：一對少年男女，相擁地臥在鐵軌上，隨著列車的轟隆而過，一切就這樣灰飛煙滅。鐵軌外的那輛單車，見證了整個過程。
春雷響了，伴之而來的是春雨。這就是百花草木賴於生長的甘露，也是萬物復蘇的季節。
你，一朵含苞欲放的鮮花；你，正當充滿幻彩的年華，卻在料峭春寒中凋零啦，飄落了。
這，就是活潑、開朗、天真、無邪的你嗎？不願相信，又不得不面對的現實，太殘酷了，你或許還會“自豪”地說，這又有什麼呢？為了愛情，死何足惜！不就多賺了幾滴家人、朋友虛偽的眼淚嗎？最終還不是化為一縷青煙罷了！
是的，你很“偉大”，也夠“勇敢”的。但你必竟還是沉戀在瓊瑤小說的女孩，怎知這未來生活的美好，未經風雨的人兒，還自以為是地覺得“死得其所”。在火車滾滾而來時，你猶豫了、你後悔了、你害怕了！可是晚了，你們已經身不由己了。
你在校園裡，是那麼地讓人難忘，對著未來充滿了好奇和憧憬。你唱的那首歌，依然那麼清新，時常回蕩在我的心靈：
我走過青草地，漫步在河堤，讓陽光擁著我，讓風兒抱著我。遠山青又青，蔚藍的天襯底，凝望著流雲，想起了過去……
如今你卻像泡沫一樣，在人海中消失啦，怎不令人扼腕喲！
在你有限的記憶裡，我們共同度過的那段時光，應該還記得吧。每天中午，我們三人，各自擺出食堂買來的飯菜，一起實行“共產”，共同探討對人生的看法，現在則時過境遷，哪能不讓人感慨萬千。
還記得那次晚會嗎？熱烈的場面、喧嘩的會場，人們在談論著、笑鬧著。我卻發現你靜靜地在角落裡發呆，也許那時你正處在人生關鍵的十字路口。我找到你時，你起先是抱怨起人們的庸俗和無聊，話題一轉，談到了人生的苦悶，你說：一個人最沉重的負擔，不是事業的奮鬥，而是生活的無助和絕望。
我笑著說，怎麼？還真是“為賦新詞強說愁”嗎？一貫樂觀的我一時還沒有洞悉你心底的郁抑和心靈的陰霾，和他的缺席，繼續說：人在這個年齡，應該都會對生活有些失望。失望往往是自己心目中的向往和現實的差距，產生的一種不和諧的結果。其實向往是需要一段距離的，沒有了這段距離，也就沒有了向往的美妙；沒有了這段距離，也就散盡了我們與向往之間的那段緣分。對於向往，我們真的不能離得太近。高興點，別像“苦大仇深”似的。
你說，如果追求的目標現在才發現是虛無縹緲的，怎麼辦？
我想起了梅子信中的一段話，就照搬地（笑著）說：往前！不管目標在哪？把虛無的看成是真切的，這簡直是在自我欺騙，但騙自己往前邁步並沒有錯，所以要舍得想辦法騙騙自己：走吧！往前，走過彎曲小道。走過荒野，不遠就是果樹園。實際上，哪裡有果樹園？哪裡有果樹？果樹的種子在哪？能夠發芽嗎？不知道，我一點都不知道。但自我欺騙，卻能鼓勵我朝著我的果樹園前進……
你默默地聽著，臉上清朗了起來，說：不管他了，跳舞去吧……
元旦的時候，我收到一封署名為“寒星”的明信片，一開始還不知是你。
才短短的幾天，想不到的事情卻發生了，一顆本該璀璨無比的星星，就這樣地隕落了，一對本該雙棲雙飛的鳥兒，就這樣不見蹤影呢。走得是那麼地令人寒心。
你那晚的歌舞，卻成了這一生的絕唱：我走過青草地，漫步在河堤，讓陽光擁著我，讓風兒抱著我。遠山青又青，蔚藍的天襯底，凝望著流雲，想起了過去……
我寧願相信，你和他也像梁祝般，已然化作了翩翩起舞的蝴蝶，時常飛臨我的窗口，一起聆聽那曲千古絕唱。
二、櫻其鳴矣，求其友聲
知了在苦楝樹上歇斯底裡地呼喊著，火紅的太陽好像要把自己全部的熱情奉獻給大地似的，釋放著自己滾燙的心腸。
他這些天來，顯得有點壓抑和沉悶，又有點焦慮。信已寄出了好多天了，怎麼沒個回音？他是個心細、敏感又缺乏自信的人，這多少跟他的家境有關。
給她的信在他口中，都已默誦了多遍：
裁一角純淨的藍天，
作為我最美的信箋
抽起一縷純潔的月光
串起我深深的思念
夜沉沉喲
睡難眠
星星兒落下作標點
風兒卷起這綿綿的思緒
飛向那朦朧的夜空
多麼有詩意的信呀，誰說戀愛中的人兒，都是些瘋子，其實這也是詩人的特質。“她對後面的選擇題，會給出答案嗎？”他想了想，覺得不該出了這麼直接的“難題”：
選擇題：有一個問題請你必須回答，答案只能一個。
你願意作為我的終身伴侶嗎？（）
她會答應嗎？
會的！一定會的！他漲紅了臉，好像和人辯論一般，說得是那麼慷慨激昂，擲地有聲。
她是他在廈門認識的，那天他到廈大找梅子的。在門口遇到了一位叫小玉的女生，他和女生講話總會泛起些許的臉紅和心跳，特別是迷人的女孩。而她卻落落大方地伸出了手。
“我叫小玉，很高興認識你。梅子經常提起你。”
他們就這樣相識的，爾後的環島路、鼓浪嶼的余暉裡，總能見到他們的身影。工作後的一天，他收到了小玉的來信，喜出望外的他趕緊地回了封熱情洋溢的信，把自己的思念全一古腦地傾瀉在這信上。在傳遞他們之間情感的天使就是信件，盼信、讀信、寫信成了他們共同的愛好。這列默契的“郵遞列車”每次都准時地從這個起點開往另一個起點。
她會回信嗎？當他再一次這樣重復地問自己時，不禁沒了底氣。
蟬停住了煩躁的叫聲，燕子敏捷地飛進屋檐的家。天昏暗了下來，風起了，沒一會兒雨點灑落在了炎熱的大地上，彌漫出一股難聞的泥土氣息。一只來不及躲避的麻雀，被打濕了翅膀，跳著往大樹底下奔去。
沉悶的大地在雨水的衝刷下，涼爽、清朗了起來。他想，她也許……
想到這裡心中升起陣陣寒意，不禁打了個冷顫。
“不！不會的……”他有些絕望了起來。信已經寄出了七天，以前早該有來信了。
雨來得急，去得也快。當他推開窗戶時，那只“落湯鳥”已經抖落了翅膀上的水珠。蟬又繼續了她的演奏。他臥在床上，兩眼盯著房梁發呆。
“心士，你的信！”郵遞員的聲音此時變得格外的美妙，他來不及穿鞋子，就衝了出來，險些撞上郵車。三下五除二地拆開了信封。看完信後，他雙手抱著頭蹲在門口，地上飄落的是那封令他朝思暮想的來信。
“這難道是真的嗎？”他心裡懊惱道。突然他打了個激靈，忙撿起地上的信，又重新看了一遍，隨即如小鳥般歡呼雀躍了起來。嘿！這“死丫頭騙子”：
我回小詩憑君覽，選擇題兒答案難。愛莫能助請原諒，你為情困須自拔。
雨後的天空，泛起了一道絢麗的彩虹。小鳥們又飛了起來，連知了的鳴聲聽起來也歡快了許多。
他哼起了那首熟悉的歌謠：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地叫著夏天……
三、相遇相知，風雨同舟
相遇是人生莫大的幸運，在那一刻。兩顆靈魂仿佛同時認出了對方，驚喜喊出：“是你！”人的一生中只要有過這個時刻，愛和孤獨都找得了方向。
1
那是曾經的一個擦肩而過，然而所有的故事從那一瞬開始。
初春的清晨，煙雨霏霏，空氣中散發著莫名的甜，然而趕路的人卻沒有這樣的心境，擁擠的列車售票處擠滿了人。她，清純的學生頭，大紅毛衣，黑褲子，運動鞋，那天她從學校回家，太多的行李，弄得她嬌小的身體左支右絀。他，簡單的平頭，穿得發白的牛仔衣，黑框大眼鏡，那天他用平時省下的錢出去走走。在擁擠的人群中，那紅色的一點總在他面前晃動，一種青春至純至美的氣息吸引著他……
“我幫你……”猶豫再三，他終於鼓起勇氣，提過了她的大包小包。
“……”她很意外，卻不知說什麼好，當她抬頭的一瞬間，一個斯文內向的小伙子。年輕時候的她圓乎乎的小臉，單眼皮，只是眼睛是那樣的明亮清澈，在路上，列車轟隆隆的聲響，兩顆青春懵懂的心也在相互跳動。
在廈門站的月台上分別，幾天後，她收到了從武夷山寄來的明信片，俊朗的筆跡，她知道是他，內心一種說不清的歡喜和害怕。
幾個月過去，他們一起回到了那座小城，終於一天，她拿出被拽得有些發皺的明信片，照著上面的電話，猶豫再三撥了。
“喂，我找禺心”怯怯的聲音，一緊張把他的名字說反了。
“如果你找心禺，我就是……”激動而故作冷靜的聲音。對方淡淡的幽默，讓她噗哧笑了。後來，他才告訴她，那天他也不知怎麼了，總是感覺什麼要發生，在辦公室裡坐立不安，當電話鈴響起，他猛搶去，他是在抓他的愛，抓住了他生命中的那一點紅色……
從此，校園裡有他們美好的身影。那年他依然很窮，當年她學校食堂裡的鹵蛋成了他最無法忘懷的美食。
那年，她第一次到他家，那天恰逢雨季，小屋裡是上也滴水下也冒水，然而就在那刻，她給了他一個溫暖而又深情的眼神，那是他一輩子也不會忘懷的……
“你當時怎麼就能愛上我？”若干年後，他摟著她問。
“……”她一貫不善言辭，總是笑，也沒說什麼。
他們相遇的那天是三月一日，她笑著告訴我：“將來我們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會取名豐，來紀念這天的相逢，感謝老天給我們那個美好的日子。”
生命純屬偶然，所以每個生命都要依戀另一個生命，相伴而行。正如歌詞所唱的：因為愛著你的愛，因為夢著你的夢，所以悲傷著你的悲傷，幸福著你的幸福……
2
他是個浪漫的人，她是個實在的人，現在兩房一廳的新房簡單而溫馨，牆上掛著他旅行帶回的紀念品，布置得挺有情趣，這是他們的“舒馨齋”，生活中的甜蜜需要共同經營。
“相處好幾年了，依然有初戀般的感覺……”這麼浪漫的話，似乎不像她說話的風格，無意間說起，我有些嚇一跳，連他都很驚訝。
“不，應該說是比當年更好了！因為有了面包的愛情嘛”他說得不假思索，眼裡全是笑意。
一次，他去西藏一個多月，回家時，她提前到機場等候，他一見到她就緊緊地摟著她，不肯放開，許久她用手輕撫著瘦削的面龐和拉查的胡子，很溫柔，特深情。
一次，她去福州給一個培訓班上課，可是當她准備回家時，就看到他風塵僕僕地（趕了近200公裡）站在她的面前。
“沒必要啊，我不是要回去了嘛。”她看著他的樣子，真是又氣惱又心疼。
“我怕你會暈車，平日工作就辛苦，講課也不輕松，車上你可以有我的肩膀給靠靠……”說著，一副誇張的表情動作，用力拍了拍自己略顯單薄的肩膀。
她嗔怪地笑，有心疼，有責怪，也有幸福。
我們在黑夜中並肩而行，走在各自的朝聖路上，無法知道是否在走向同一個聖地，因為我們不能向別人甚至向自己說清心中的聖地究竟怎樣的。然而，同樣的朝聖熱情使我們相信存在著同一個聖地。由於懷著愛的溫暖和愛的希望，困難可以忍受，甚至是甜蜜的，由此而生出更深沉的愛。
3
她是個性格直爽的人，又是個努力好強的人，但人總有懷疑自己的時候，幸虧她身邊總是有他，有他的掛懷，有他的撫慰，有他的贊許，她越發自信，越發出色，工作的心情越發快樂，她越發相信自己。
他的詩意和睿智，她的善良和柔情，留給相互美好的港灣，帶給相互希望的力量。
“她非常喜歡她的工作，這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所以我很羨慕她。”他的表情很真誠，“我喜歡到處跑，她也很支持我，這就夠啦。”
她的工作經常是沒有下班的時間概念，他卻總能擠出時間陪著她，奔走在這座她陌生的城市。夜裡，大街小巷，他用單車帶著她在那個小城市裡漫步，蕭瑟的寒風，桔色的街燈，她有他在身邊總是信心滿滿，工作中她是快樂的。而當她的手摟著他的時候，他是溫暖的，他輕輕握著她被寒風凍著的手，就像把自己的愛包容在自己的心裡，永遠。
夜色靜然，只有那自行車咯吱咯吱的聲響，猶如當年那趟開往春天的班車……
離開他們家的時候，我看見了一張發黃的老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學生頭、白色衣裙，男孩黑框大眼鏡，白襯衫，手羞澀地搭在她的肩上，含羞草的葉子，青澀而甜蜜的笑容……
對面的她和他，一樣是他的手牽著她的手，她的眼睛還是那麼的亮，那麼地清澈；他，雙眼皮，笑和不笑的時候，臉上都掛著那曾經的酒窩。
他對她說：“老了後，我要帶你到老家的小島上去，在那裡造上我們的木屋，我們的花園，三月的時候，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尾聲
沉浸在“時空隧道”的我，被窗外的一首歌曲《感恩的心》拽了回來，竟然淚流滿面，實在難得：
我來自偶然
像一顆塵土
有誰看出我的脆弱
我來自何方
我情歸何處
……
感恩的心
感謝有你
伴我一生
……
感恩的心
感謝命運
花開花落
我一樣會珍惜
……
2007年5月17日編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