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巴中路,月光落地的聲音

作者: 踢踢歪歪

導讀有一首藏歌,是這樣唱的“月光落地的聲音,格桑花聽得清,陽光走路的聲音,雪山聽得清。”月光是無聲的,陽光也應該是沉默的,但歌詞用極為傳神的比喻描繪了靜謐如仙境的高原風光。闊別兩年多的藏族歌手亞東,讓我再次聽到久已期待的新歌,就像這闊別兩年的高原,讓我再次踏上尋覓之路。藏歌是高原旅游的先導,它是您除了眼睛所見,兩耳也能聽到的另一種絕佳 ...

有一首藏歌,是這樣唱的“月光落地的聲音,格桑花聽得清,陽光走路的聲音,雪山聽得清。”月光是無聲的,陽光也應該是沉默的,但歌詞用極為傳神的比喻描繪了靜謐如仙境的高原風光。闊別兩年多的藏族歌手亞東,讓我再次聽到久已期待的新歌,就像這闊別兩年的高原,讓我再次踏上尋覓之路。藏歌是高原旅游的先導,它是您除了眼睛所見,兩耳也能聽到的另一種絕佳風景。有了藏歌,您才會在雀兒山口俯瞰群峰時,體會《夜空裡的星》詮釋的游子心願;有了藏歌,才會讓我在風雪交加的康定城尋覓夢中的“天鵝”;有了藏歌,才會無數次夢中想像巴塘弦子那壯觀的場面,並悄然列入今後的旅行計劃。《月光落地的聲音》是亞東今年的新專輯,怎不令人向往?3月29日,那個簡短的斑竹會結束了,大家各奔東西。我沿著金河路西行,或許在平時我應該從某個小路口去寬窄巷子,那是懷舊的地兒,也是我喜愛的風格。可我還得繼續西行,穿過更加仿古的琴台路,府河邊有個三層樓並不高大,它淹沒在眾多的古色古香的各式樓宇中。但這就是我的目標了――錦裡西路108號,亞東音視所在地。也許,當我跨進這個神奇的地方後,所做的事情便和那些流行歌曲的粉絲,fans並無兩樣了,盡管這些詞語平時我十分遠離。不過若你看過亞東在藏區的演唱會,那壯觀的祝福哈達,紛飛的吉祥隆達,每每成為奇景,每一個藏族觀眾也和粉絲,fans無異!只是今天終於有個哈達徑直獻到他跟前了,而且還帶著一大堆的問題。我的准備,一定比那個版主會充分得多。甚至想到,用我非常糟糕的嗓音和偶像來個合唱。但我沒有想到亞東卻不在,或者是我不願意想到他不在。那一天,亞東音視非常安靜,二樓是設計成藏式風格的休息會客廳,只有一個負責接待的人員。他說話總帶著哦呀哦呀的藏語口音,他好心地安慰我說,亞東下午肯定會來的,一般他都來的。就這樣,我從上午等到下午,終於悻悻而歸。好的是手中多了一樣東西,那就是《月光落地的聲音》的專輯。帶著許多遺憾,4月1日,我踏上去丹巴的旅程。美麗的景色,時常在與它相見的第一眼,就被其吸引。然而,在我心目中,真正的美麗,不僅僅在於一眼鐘情,還在你離開它的時候,仍會忍不住回頭望去,更在於你離開以後,心裡還會時時牽掛。位於四川藏區的丹巴縣,就是具備這樣美麗的地方。丹巴的美麗,即使我們沒有遇上鮮花滿山的初春,紅葉絢麗的深秋,但傳統之美無處不在,繼承之道無時不有。它們讓我深深的入迷,比如我眼中的甲居。那兒甚至還有我最喜愛的藏歌,在甲居,遇見了藏歌作曲者曾國華老師,我們合唱了他的作品《墨爾多神山》。而最難忘的旅程是中路鄉,那裡剛好在墨爾多神山對面,小金河峽谷之上的一片台地。台地常叫做坪,意指高山中的一小塊平地,四周都是懸崖峭壁,只有彎彎曲曲的小路與山下聯系。那些小路,遠遠望去如同纖細的血管布滿在山體,或如四散的根系牢牢地吸附在群山中。在大渡河流域兩岸,這樣的台地比比皆是,無論是中上游的藏族聚集地,還是下游的漢族聚集地。令你不得不驚嘆自然的殘酷和當地人頑強的生命力。中路和甲居,就是建築在台地上,和秀美的甲居所不同的是,中路更有威嚴的碉樓相伴。我還遇見了且呷,當時剛好雨過天晴,墨爾多神山掛著新雪屹立在遠方。我非常興奮地向碉樓群進發,且呷正好在一處岔路遇見我。“且呷啊!”後來東坡藏家的姑娘們聽我提到他,都忍不住遮一下臉上的笑意,說他長得像南美人。是的,他的臉龐黑黑的,不過我很驚異深居高山的姑娘們如何能用南美人來做比喻。後來看到一些美國人也住在她家,老外告訴我他們已經來過這裡幾次了,才讓我信服姑娘的眼光。當時,我用四川話向且呷問好,他也用略為含混的四川話回答我。事實上,四川話已經成了不少藏民的通用語,哪怕是他們之間的交流也如此。我曾經向甲居的曾國華老師請教。他說,丹巴有五條溝,五條溝就有五種藏話,更何況,丹巴僅僅屬於康巴藏區的嘉絨分支,而與康巴藏區並列的還有安多,衛藏,他們之間的區別就更大了。所以大家相互見面只能用四川話,這個略顯奇怪的官話來交流了。且呷熱情地告訴我,他的家就在山坡上,正好順便帶我去看看。我抬頭看去,那些碉樓圍繞其間,正是我的目標所在。剛才的一場大雨,將樹上的梨花打落了許多,我們沿著溪流前行,水裡流淌著的都是白色的花瓣,這恐怕是今春的最後一個花季了。先前開過的蘋果花,桃花,李子花,已經在一片碧綠中孕育著累累果實了。但這兒的景色並不止是優雅,那些碉樓,幾百年的,四角的,五角,甚至更多角的建築依然散發出威嚴的銳氣,似乎仍然護衛散落四周的民房,令我想到某個著名電腦游戲中懾人的激光塔。看見我滿足的樣子,且呷小聲地告訴我,遠處的山口可以看到丹巴縣城。他指的山口在整個中路鄉的右上方,路途遙遠,是我沒想過的高度。我們很快就到他家了,本該告別,但藏民似乎從來沒有將客人拒之門外的習慣。於是,我跟著他進了院子,意外的是裡面相當冷清,除了一只小狗使勁向我咆哮以外。他連忙喝止了狗聲,還小心地把它關好。我們上了樓,藏居的風格都是相似的,底樓是儲藏室,二樓客廳和祭神的地方,三樓有露台。可以看出,且呷的家境並不是非常好,屋裡的器具較為簡單,因為長期燒柴火,房裡充斥著濃濃的煙味。不知為何,我的心情略顯沉重,我打算告別他,獨自前往那個山口拍照。但且呷執意要帶我去,他說距離不會很遠的,順便而已。於是我們從他家後院出去,出門時他不忘給那兩頭牛喂兩把草。一開始這段坡路比較緩,我們走在樹叢中,那兒有個老邁的碉樓無人文靜,它歪歪斜斜地傾伏著,穿過密密的樹林,將眷戀的目光探向山下的村莊。而在它不遠處的山坡下,一座新房子正在修建中,人們唱著歌曲,背著石料土方,熱火朝天地來回奔忙著。新舊對望之時,冷熱卻如此反差。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且呷像那老邁的碉樓,而我卻是那拔地而起的新房子。他俯瞰村莊的眼神同樣是那麼眷念,而我匆匆的步伐卻帶著銳氣。且呷說他的女兒在雅安讀書,為此他還去過雅安和成都呢。我很難想像,在那市井喧鬧,霓虹閃爍的省會,他略為鞠僂的身影該成如何模樣。在那樣的地方,恐怕我們的步伐永遠沒有交集。我更難想像,他如何承擔女兒讀書的費用,他的全部生計,就是且呷的房前屋後有一些果樹,花椒樹,不大的一塊田種了一些小麥,另外還養了兩頭牛, 穿過碉樓旁的樹林,我們的眼前豁然開闊起來,遠方的山坡上分明出現了一處旌幡,不必問,那就是山口了。這段上坡路並不輕松,在高海拔的地方攀越,總是那麼令人痛苦,我問且呷是否願意休息一下,他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想法,繼續走著。最後的那段,我顯得有些掙扎,好在自己意志堅定。山口很開闊,丹巴縣城一覽無余,它竟然像條飄帶蜿蜒於峽谷間。遭受電站之苦的大渡河穿城而過,顯得渾濁昏黃,而中路腳下的小金河卻碧綠歡快。更令我驚訝的,縣城的上方,也是我們對面的山岩上,也有許多星星點點,四散的村莊,它們頑強地生存在不那麼多的綠色中,哪怕是僅有那麼一點點。這時候,收到父親的短信,說他們已經下山了,天快下雨了。眼前烏雲密布,確實不太樂觀,我匆匆拍完之後便和且呷一道下山。還沒有走到碉樓便開始下雨了,覺得有些緊張,畢竟昨天的那場冰雹令人恐懼。幸好,我們走在樹林中,雨總是不那麼直接的。我把衝鋒衣取下來,想給他遮雨,他卻堅持不肯。就這樣我們走著,本來我想去看看那座新修的房屋也只好打消了。還好,雨不久停了,路有些濕滑,我幾次都趔趄,幸好他在後面扶住我沒有滑倒。很快,我們回到他的院子。我不得不告別了,臨走時我問他的地址好把照片寄來,可他不會寫字,說的話也聽不太清楚,只知道是三組的。但是名字的准確寫法,我至今都不肯定。當晚住在中路的東坡藏家。那一夜,睡得很恬靜。四周萬籟俱寂,連白天歡躍的鳥兒們也瞌睡了,父母也在隔壁歇息了。夜半時分,我忽然被一絲光亮喚醒,不禁睜開眼睛。月光,剛巧穿過那個狹小的窗戶照進來,她是如此和煦安詳地灑落在我的身上,四周像披上了一層銀色的薄紗。我想到了且呷,他的家應該就在月光前方的碉樓旁吧。雖然我看不見碉樓的影子 ,但我怎能忘記白天給他帶來的那段辛勞。就如眷戀村莊的老碉樓一樣,夜深人靜之時,連月光也忍不住落下來。原來它也分外熱愛這純淨的中路,這世外桃源般的美麗,還悄悄地將吉祥和祝福帶給生活在這裡世世代代的藏民們。兩天後,回到雅安家中,我急切地打開DVD,那熟悉的歌聲依舊如此渾厚雄勁,貫徹在了耳畔,令我不禁潸然淚下。我或許帶著遺憾來到丹巴,卻沒有留下遺憾離開。因為,我已經找到《月光落地的聲音》最好的詮釋了。後記:五一剛好有朋友去中路,我托她們將照片給東坡藏家,再轉交給且呷。因為他不識字,我本來想好的許多話竟無從書寫,甚至擔心且呷恐怕已經忘記了我這個匆匆過客了,惟祝福他吉祥安康了。


亞東音視


(中路)



(且呷帶我到達這個埡口,可以俯瞰丹巴縣城)



(中路)



(中路)


精選遊記: 丹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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