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哥暮與朝-四月柬埔寨旅行日記(DAY3)

作者: fahrenheit1975

導讀DAY 3: 4月1日 皇家浴池日出-塔布蘢寺-斑黛喀蒂-豆蔻寺-東梅奔-比粒寺日落(一)皇家浴池日出四點半起床,收拾停當,五點鐘下樓,坐上SOKHA的TUKTUK在黑暗中前往另一個日出現場——Srah Srang,皇家浴池。盡管四月號稱柬埔寨最熱的月份,但是在凌晨疾馳的TUKTUK上,風還是很凌厲的透過薄薄的白襯衫帶來冷的感覺。在此提醒各位,如果要看日出,長袖是完全必要的。 皇家浴池 ...

DAY 3: 4月1日 皇家浴池日出-塔布蘢寺-斑黛喀蒂-豆蔻寺-東梅奔-比粒寺日落(一)皇家浴池日出四點半起床,收拾停當,五點鐘下樓,坐上SOKHA的TUKTUK在黑暗中前往另一個日出現場——Srah Srang,皇家浴池。盡管四月號稱柬埔寨最熱的月份,但是在凌晨疾馳的TUKTUK上,風還是很凌厲的透過薄薄的白襯衫帶來冷的感覺。在此提醒各位,如果要看日出,長袖是完全必要的。

皇家浴池的位置在吳哥王城以東,靠近BANTEAY KDEI與TA PROHM,是皇家洗浴典禮的所在,據說這個800*400的池子中央有個小島,上面曾建有一座木質的寺廟,枯水期時能看見小島與寺廟殘留的石基。

到皇家浴池時不過五點二十,天還黑著,已經有當地的小孩跑來兜售明信片。黑暗中只看見他們小小的身影,面容模糊。所謂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即是如此吧。我一路恪守不亂買東西的原則,拒絕這樣的孩子無數,但他們仰著頭看你時的迫切眼神,還有那焦灼與渴望的神態,卻令我至今難忘。

皇家浴池的觀景台上已經坐了好些人。更有一對情侶大大咧咧占據了最靠近水邊的台階,絲毫不擔心自己成為身後無數相機的焦點。我尋覓了一處前景尚可的地點,坐下來等待日出。等待日出的人無非兩種,一種以攝影為主,一種以欣賞與感受為主。我也很羨慕後者,可以從容享受,攝影者則難免成為相機的奴隸。相機就像是你的第三只眼睛,用慣了第三只眼,自己原來的那雙眼睛反而看不到東西了。

遲些時候,身後來了一對上海小青年。我在前面聽著他們用上海話交談,頗有趣。男的對女的說:儂去幫我借只板凳,要牢靠點的,不要晃嘰晃嘰的。女的嘟囔了一句,大意是這麼早到哪裡借板凳。男的說,問那些小孩借呀,給你五千塊,還怕借不到。聽到此處我想,上海人還真是海派,借只板凳出手就是五千塊,乖乖龍的東。後來一轉念,原來他說的是瑞爾,折合美金也不過一塊二毛五。不一會女的回來了,說,板凳沒有,只有這個,諾,你看合不合用。就聽那男人說,哦,格么子靈呃,比板凳還好。實在忍不住回頭偷看了一下,原來是個放百事可樂的塑料箱,那個男的把相機擱在上面代替三角架使喚。嗯,起碼攝影態度比我認真。

天邊的色彩開始出現微妙的變化,四周響起了一陣快門聲。這時前面一個拿了個數碼傻瓜機插在三角架上的光頭洋鬼子開始挪地方換角度,恰好站在了我的前面,本來這個位置前景就不是十分理想,現在鏡頭裡又多了個避之不去光頭。我心裡暗罵了一聲,這時就聽那上海男仿佛代我開口般大聲嘆道:唉,這只光頭弗適意。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皇家浴池的日出頗具迷惑性。大半個小時過去,天色已大亮,那粒紅色的鹹蛋黃還沒有出現,我想今天大約是陰天了。為了趕在無人到達前前往塔布蘢寺,我決定執包袱走人。

穿過馬路回到SOKHA停車的地方,他正和邊上另一輛TUKTUK的司機聊得熱火朝天。我言簡意賅發了個指令,let’s go!SOKHA得令,調轉車頭,我一回頭赫然發現遠處浴池的彼岸,一輪鮮紅的太陽正緩緩地從地平線上升起。太氣人了,簡直是存心的嘛。我大喊一聲,wait, the sun is coming out! 然後抓起相機包跳下車,以最快的速度向浴池奔去。身後響起了SOKHA和另一個車夫的謔笑聲,成為笑料看來是在所難免了。



(二)塔布蘢寺,秘密埋葬地關於塔布蘢,我想有必要引用一下那句很煽情的說辭:“如果你忘不掉過去,一定要到吳哥去,將內心的秘密埋葬在千年古樹洞中;如果你羞於向心愛的人表白,一定要帶她到吳哥去,與她並肩坐在高高的吳哥窟上,看日出日落,體會滄海桑田,在“高棉微笑”的注視下,向她訴說漫漫情緣。”那部電影之後,相信有不計其數的人來到吳哥,來到塔布龍,找一個樹洞,煞有介事地埋葬他們的秘密。我在想,忘不掉的過去,真的是那麼容易就被埋葬掉的嗎?僅是模仿梁朝偉的舉動,似乎就是頗可笑的。那天,我是第一個到塔布蘢寺的游人。通往寺廟的道路兩旁古樹蔭蓊,沙礫的地面,有稀疏的落葉,一個帶草帽的柬埔寨女孩騎著腳踏車在林間歪歪扭扭繞著八字,消失在旁邊的密林裡,我看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落在一棵樹上,把它染成了金色。 在這無人的清晨,密林深處的Ta Prohm顯得孤寂冷清。一只老狗孤獨地俯伏在一扇巨大的窗前,神情憂郁地望著遠方。見到它的一瞬間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它的目光與神態讓我相信,它身上附著一個前世的靈魂,因為目睹一場繁華是如何走向沒落,只有把目光投向遙遠的過去,憑吊那往昔的盛世華年。


一個當地人走過來,他以為我要拍寺廟,噓走了那只狗。我有些惱他,他卻笑笑地要給我帶路。我無法粗暴拒絕,只能讓他在前面走,後來,他大約是嫌我走得慢,在一個轉角把下一個方向告訴了我,就離開了。

終於,只剩下我和寺廟,和那些樹了。環顧四周,陽光斑駁,古木參天,斷壁殘垣。 啊,就我一個人。被幾千個樹洞與牆縫包圍著。忽然有點不知所措。是不是,該說點什麼呢?風吹過樹葉,一陣唰啦啦響,仿佛在說,說吧,說吧。 我動搖了,有一句話,想了多時,到了口邊。可笑嗎?也許吧。可回過頭去看,這人生,愛恨痴纏,貪念嗔痴,計較自憐,又有哪一件、哪一處不可笑呢?在那個寂寥無人的清晨,我找到一個樹洞,奉上了我微薄的心事,願它從此告別我苦守的心,與古木巨石一起開始新的糾結輪回。(三)Banteay Kdei斑黛喀蒂(佛教寺廟,建於12世紀末)斑黛喀蒂,柬語的意思是“修道院的堡壘”(the citadel of the cells),和吳哥王城相似的,它也有四個入口,每個入口門洞上方都有加亞華曼七世最鐘愛的主題:四面佛相。


這是個清靜的寺廟,層層迭迭的門與窗另人印像深刻,加上門窗上那淺綠色的苔痕,營造了完美的層次、縱深與色彩。為了讓前來朝拜與瑾見者保持謙恭與卑微之心,吳哥廟宇的階梯都設計得特別陡峭,而門洞則設計得特別低矮,以讓我輩凡夫俗子們保持匍匐或躬身的姿態。我不幸被古高棉人這巧妙的機關算計,把腦袋撞在一道門檐上,砰的一響,痛得叫了出來。前面一個有著一頭黑色俏皮卷發的南歐美女回頭同情的莞爾一笑,在走過下一道門時她還轉頭微笑提醒:這次別再撞上了。那一回頭一叮嚀的溫柔almost killing me,感念至今。

游覽完寺廟之後,記起SOKHA在南門把我放下時說在東門等我。在迷宮般的寺廟裡,指南針大派用場,有了它的幫助,我沒有一次在寺廟裡迷路。不過等我出了東門卻沒有看見SOKHA同志,使我懷疑起自己對方向的判斷。拉住個開旅游大巴的司機問過了方才放下心來。買了瓶水在樹下等,殘酷拒絕兜售明信片的小孩無數。等了五分鐘才看見SOKHA的紫色TUKTUK姍姍而來,不知跑哪兒磨洋工去了。

(四)豆蔻寺(PRASAT KRAVAN,印度教寺廟,建於921年)接下來的豆蔻寺,是一座規模堪稱迷你的寺廟。位於從斑黛喀蒂到吳哥窟的路邊。簡簡單單的五座磚結構寶塔,排成一排面向東方。日上三竿,看見寺廟後面有兩株巨大的合歡樹,庭庭華蓋,想著如果能坐在那樹蔭下打坐冥想必然是樂事一樁。於是在欣賞和拍攝完寶塔內牆上精致的磚雕後,欣欣然跑去坐在樹下一塊石頭上,誰料甫一打坐,還未及冥想,就被大群蚊子襲擊,只能落荒而逃。看來得道果非易事。 中午例牌回旅館休息。今天換了個三樓的房間。從205換到了307。原來的205是我在網絡上定的SUPERIOR ROOM,30USD一晚,有一張雙人床和一張單人床,鋪著白色的玻璃地磚,對我一個人而言,這房間似乎太大了。今天給我換了三樓的DELUXE ROOM,因為是DOUBLE ROOM(一張大床),反而只要28USD一晚。相當可愛的屋子——紫色的牆,白色的羅馬窗簾,大玻璃窗外是綠樹濃蔭,窗下就是一張大而舒適的床,三條干淨的白浴巾卷成筒狀放在床尾,點綴一朵紫色蘭花。家具簡約,實用,精致,和房間格調相符, 淋浴的空間夠大,嗯,馬桶坐著也很踏實,不像有些小旅館的馬桶,坐上去給人岌岌可危的感覺。就這個價位來說,這個房間幾乎是無可挑剔的。午餐依然是自備,面包、果汁和蘋果。餐後舒舒服服在大床上睡了個午覺,醒來時抬眼看見窗外一樹濃蔭與點點陽光,心境異常平和。多年沒有福氣睡午覺,那種手倦拋書午夢長的感覺,真是愜意無比。 (五)東梅奔(Eastern Mebon,印度教寺廟,952年修建)下午先去了東梅奔,途中經過了今天下午的重頭戲比粒寺——第二個日落處。書中介紹東梅奔以前是座島廟,四周被大型人工湖包圍,要乘船才能到達。吳哥的古跡過去幾乎都被池水包圍,但現在多數已干涸,成了名副其實的滄海桑田。

東梅奔最底層台階的四角有大像雕塑守衛,再上層則由石獅守護,第三層是五座梅花形排列的磚塔。烈日炎炎,游人稀少,我霸住一個門洞盡情地拍了好多影子,這也是攝友經常玩的自戀游戲,拍不到自己的臉又或者覺得拍臉太低級,只能拍影子自娛。下午的毒日頭把我裸露的腳踝曬的生疼。



(六)比粒寺(PRE RUP,印度教,建於十世紀) 到達比粒寺時,已經五點。這裡的游人明顯比東梅奔要多,都是趕來看日落的。比粒寺據傳是舊時皇室的火葬場,又名“變身塔”,因國王們相信火化之後會化身為偉大的神靈,故有“變身”一說。寺廟和東梅奔結構相似,也是一座三層的金字塔型建築,頂層五座寶塔按梅花狀排列,台階上的神獸非常有型。爬上神殿最高處,台階上已經坐了好些等日落的人。神廟向西一面仿如一個小型劇場,觀眾已近爆棚,最前面的平台是最佳位置,已經被四五個香港來的攝友占據,幾個三角架一字排開,上面豎著長槍大炮,其架式之專業,非我輩能企及。平台後面的台階,居中坐了幾個打扮時髦的韓國靚仔,算是坐了包廂。旁邊空地是大眾席,被一群韓國太太團包了場,我立在後面想取個景,鏡頭裡飄來飄去的都是她們的大草帽與花頭巾。 不斷的有團隊前來,有游客爬到塔高處,像壁虎一樣貼牆而立。不知對於這千年的古寺來說,我們的到來算不算是一種折磨?多少文明是人類一手創建,又是人類一手摧毀。人類社會就在這建設-摧毀-重建的輪回中不斷發展,只是推動這發展的原動力始終未變,在欲望的驅使下,不知我們最終將走向何方。韓國太太團在尖叫中欣賞了西天的艷麗紅霞,未等太陽落盡便一哄而散,讓我得以坐下欣賞那粒鹹蛋黃的墜落。人類加入群體後往往會集體作出一些愚蠢之舉,而這些愚蠢之舉更因為群體而加倍放大,這也是我不願意加入旅行團的原因之一——還是不要把自己的愚蠢傳染給其它人了吧。比粒寺的日落沒有在我的相機裡留下特別的痕跡。假如沒有那么多喧囂的游人,這舊時的靈魂輪回處在一輪血色殘陽的映襯下應是有一份蒼涼之美。不過,在西邊太陽落山時,東邊的月亮也高高升起,襯著古塔斷牆的剪影,叫我想起了幼時父親教我的一首日本歌曲“荒城之月”,覺得那歌詞即是此情此景的最好映照,現錄如下:春日高樓明月夜,盛宴在華堂。

杯觥人影相交錯,美酒泛流光。千年蒼松葉繁茂,弦歌聲悠揚。

昔日繁華今何在,故人知何方?

秋日戰場布寒霜,衰草映斜陽。

雁叫聲聲長空過,暮雲正蒼黃。雁影劍光相交映,撫劍思茫茫。

良辰美景今何在,回首心悲愴!

荒城十五明月夜,四野何凄涼。

月兒依然舊時月,冷冷予清光。

頹垣斷壁留痕跡,枯藤繞殘牆。

松林唯聽風雨急,不聞弦歌響!

浩渺太空臨千古,千古此月光。

人世枯榮與興亡,瞬息化滄桑。

雲煙過眼朝復暮,殘夢已渺茫。

今宵荒城明月光,照我獨彷徨!


(比粒寺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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