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江南之四:蘇州,讓我如何說愛你

作者: 藍小艾

導讀夢回江南之四 1、京杭大運河:是消失還是修繕? 午後的烏鎮,游人如織。我們四個小傻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逃票成功後,照例在銀杏小吃大快朵頤。然後,背起行囊,揮揮手,悄悄的走了,帶走幾件藍印花布頭巾和小飾品,偏偏帶不走一條汪刺魚。沒有折回桐鄉轉車,而是聽從當地人的指點在路邊等過路車。這一趟車,沒有冷氣,髒亂,顛簸,停停落落;2個多小時的車程 ...

夢回江南之四

1、京杭大運河:是消失還是修繕?

午後的烏鎮,游人如織。我們四個小傻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逃票成功後,照例在銀杏小吃大快朵頤。然後,背起行囊,揮揮手,悄悄的走了,帶走幾件藍印花布頭巾和小飾品,偏偏帶不走一條汪刺魚。沒有折回桐鄉轉車,而是聽從當地人的指點在路邊等過路車。這一趟車,沒有冷氣,髒亂,顛簸,停停落落;2個多小時的車程變得空前漫長,感覺永遠走不到盡頭。這個難得的經歷,深刻的證明一個真理:世事往往是欲速而不達的。

途中唯一的收獲,就是看到了京杭大運河。這個世界上最古老的運河,始於春秋時期,形成於隋代,發展於唐宋。然而,我對它最深刻的記憶,卻是隋煬帝出巡時候兩岸的腥雨血雨。我尊重並驚嘆每個古老工程的偉大,可是,偏偏總是很白痴很不合時宜的想起伴隨之的生離死別。今天看到的“黃金水道”,老態龍鐘,部分水段還有運輸的船只,隆隆而行;只是江水墨黑、垃圾遍布,碼頭或消失或殘破,早不復當日繁華。

這條運河,於我們大多數人,一直只是一個概念性的存在。至少,離我很遠。它,曾是溝通華北、中原和江南的南北交通動脈,曾帶動了兩岸千百座城鎮的輝煌,曾是無數水上人家賴以生存的命脈。如今,它的境況大概比古長城更不堪。老祖宗留下的,不好好修繕保存,誰知道百十年後,京杭大運河會否成為另一個寫在史書的名詞另一張只能供下一代緬懷的照片?

因此,我雖然很恨敦煌的王道士,並憤憤於莫高窟的國寶外流;同時,卻又慶幸它們在外,至少,有人能夠將之好好保存。文物應該回家,它有自己的天生位置。但是,回家後怎樣?假如家裡沒有足夠好的環境保護它們,我寧願,它們暫時別回來。

暫時,別回來。真話。

2、蘇州:讓我如何說愛你

對蘇州的最初認知,是孩提時候就琅琅上口的“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次之,是語文課本裡葉聖陶先生筆下精致的“蘇州園林”;再次,是金庸先生筆下那個蓮葉何田田的燕子塢;最後,是我笑他人看不穿的唐寅和姑蘇城外的寒山寺。只可惜,此次江南行的最大遺憾,偏偏就在這裡。

每個地方,都有好人與壞人。因此,即使剛剛抵達就見識了旅館裡那位蘇州女子的潑辣,也並沒消弱我們對這個城市的好感。旅館是通過朋友預先訂好的,標雙80元/間,據說在網上口碑還好。可是,至少預留給我們的標雙太髒太潮濕。要求換房未果,就被掃地出門,並被奉送一句:“我看你們在這附近哪能找到比這更便宜更近觀前街的地方!”

學生,傲氣沒有,傲骨還有一點。於是,一番計議,兵分兩路,茶和小白守著行李,我和草去尋覓住處。臨頓路不知算不算是蘇州的一條主干道,建築多是白牆青瓦,疏落有致,離觀前街和拙政園、獅子林都不遠,而大大小小的旅社還是不少的。既然我們選擇的原則不過是“安全干淨”四字,尋著合適的住處也不是太難的事。

一切安頓下來,幾近晚上6點,小傻們輕裝出門覓食,目標是——陽澄湖大閘蟹。大概,我們又沒找到對的地方吃對的菜肴。反正,這一頓實在乏善可陳,我已經沒有興趣去了解那只還沒我拳頭一半大、冷冰冰、鉗子毛茸茸的大閘蟹是不是陽澄湖出產的,只記得銀魚炒蛋很鹹而且吃出了蛋殼。

晚上的蘇州,有點涼;觀前街,牌坊很古樸,但不熱鬧,和我們想像中的繁華商業街有差。四個小傻在這裡轉轉,看看譚木匠的梳子乾泰祥的綢布;然後,那裡兜兜,挑挑稻香村的糕餅蜜餞;最後,那些都沒買,太貴或太重,每個人都只選了幾把小扇子和精致的小盒子回去當手信送人。:p 離開的時候,冷風乍起,街道寂寥,我們手挽手四人並行就幾乎占據了大半條商業街,於是,這一站的“名言”誕生了——“哈哈,我們四個人就幾乎踏平了觀前街。”

(當然,你要說這句話是小傻們發泄旅館被趕飯館被騙的意氣之言也無可無不可啊。:p )

去蘇州,少不了看園林。總覺得遍布亭台樓閣、奇山異石、花鳥錦鯉的園林,不只是一個住處,更像是士大夫的精神家園,矛盾,囊括了山山水水,卻是假山假水;精致古樸,出自天然,又非天然。廟堂不得意,隱退山林中;山林太遠,暫居園林。是真心退隱還是被迫離去?欣然於處江湖之遠還是依然心系朝政爭奪?晉魏風骨難以傳承,人,偏有逃離塵囂之心;於是,園林,就成了士大夫的桃花源。

拙政園,始建於明代,設計出自文征明先生之手,命名則源於西晉潘岳《閑居賦》“灌園鬻蔬,以供朝夕之膳,是亦拙者之為政”之句。無意評說好壞,只是園林觀感也是因人而異,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那些精致的亭台樓榭,依水而築,或古樸或疏朗,蘭雪堂、秫香館、倒影樓,與誰同坐軒,光聽名字便讓人心喜。建築之間水廊蜿蜒,蓮葉田田,松林草翠,無論月下獨酌或三五知己品茗,都別有一番情致。

然而,建築雖是古樸,雅致卻靠感覺。不是讀建築的人,大概不會花時間去考究園林內的疊山理水、遠近層次、院落分割等。高官士族的府邸,太精致,太私密;凡人去看,若沒有那樣的閑情逸志,說不定會對著那些人工雕琢就不由咬牙切齒:青花瓷盤裡的金魚有何稀奇?樹枝上掛的鳥兒便算一景麼?牆身的漏窗平平無奇開來何用?

也許,蘇州園林某個程度上是一種悖論。於懂的人,這裡是聖地;於不懂的人,這裡很熱鬧。

虎丘,則是衝著蘇大學士“到蘇州不游虎丘,乃憾事也”而去的。這裡,集林泉之致,彙丘豁之韻;若想追尋姑蘇古跡,蹭個導游是不可或缺的。斷梁殿,我們尋了又尋,始終確認不了哪兩根才是被圓明園遺棄的“斷梁”,只概嘆蘇州工匠的匠心獨運;憨憨泉邊,水已干涸,梁代高僧憨憨和尚挖泉治眼的故事只能當傳說聽聽過癮;真娘墓亭,異常寂寞,這位在吳中地區與蘇小小齊名的青樓女子,為貞節而亡,當時我心中卻大不敬的想起了翩翩同學的名言“失節事小,餓死事大”。:p 呵,想來我們這些在城市長大的人,都是大大的俗人。

沿級而上,虎丘劍池,石崖間的那池綠水據說就是陸羽所評的“天下第五泉”,估計現在也沒人敢喝。石壁上顏真卿的題字早已斷落湮沒,吳王闔閭是否葬身於此,當然也不可考。唯一引起我八卦興致的,卻是武俠小說裡譽滿江湖的扁諸、魚腸是否靜靜躺在池底,莫邪、干將兩把絕世名劍又是否曾在此初試鋒芒。這些稀奇古怪的念頭被室友一致批為“無聊至極”;草還翻白眼,堅決奉送一句“豈不聞無招勝有招,無劍勝名劍”。愕然之余,不禁莞爾。

到了虎丘,自然不能不看雲岩寺塔。這座有“東方比薩斜塔”之譽的古塔已有千年歷史,400年前開始傾斜,為八角仿木結構樓閣式七層磚塔,是江南現存唯一始建於五代的多層建築,也是蘇州的像征。看塔,最好在遠處,隔著松柏梧桐,錯錯落落,見其真顏。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並不只是蓮。

蘇州之行最大的遺憾,是與寒山寺擦身而過,為著在拙政園在虎丘耽擱了太多的時間,為著要趕上傍晚前往上海的火車。這個城市,小巧玲瓏,遠不如杭州那麼大氣。人們將之譽為“小家碧玉”,一點不虛。她亭亭玉立,很干淨,很整潔;即便綻放著風情也很安靜,有著自己的悠然,自己的味道,自己的韌性。劉嘉玲,是蘇州女子;於我,完全可以代表這個城市。

回來後,某人問,此行哪個城市你再不想去。當時沒有一絲猶豫就答是蘇州。然後,想了一會,很認真的說,“但是,這個城市,我還會再去,為著聽一出昆曲,為著愛著的游園驚夢,為著更多錯過的。”

注:

1、昆劇青春版《牡丹亭》,由白先勇先生主持制作,汪世瑜先生擔任藝術總監,由蘇州昆劇院演出;2004年4月4日開始在世界巡演。

2、此後至今,還沒機會重游蘇州。然而,有幸在2006年12月,在母校梁球琚堂,一連三晚,看了青春版牡丹亭,遺憾沒見到白先生。



(虎丘雲岩寺塔:有“東方比薩斜塔”之譽,為八角仿木結構樓閣式七層磚塔。)


精選遊記: 蘇州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