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格裡拉,秋天的約會

作者: 蘇木

導讀2001年的初夏,慕名,也是推不開朋友的盛情,匆匆訪游了滇西北的香格裡拉。在隨後寫下的游記末尾,隨口道出了一個內心的願望:換一個季節,再訪香格裡拉。這心願既是呼應當地朋友的熱情和志趣相投,又是對其他季節香格裡拉風貌更為奇美的期冀。秋天,尤其是暮秋,當是最佳的想像。雖此,我並未料到,三個多月後的十月中旬,我就真的成行了。 這著實不容易。在� ...

2001年的初夏,慕名,也是推不開朋友的盛情,匆匆訪游了滇西北的香格裡拉。在隨後寫下的游記末尾,隨口道出了一個內心的願望:換一個季節,再訪香格裡拉。這心願既是呼應當地朋友的熱情和志趣相投,又是對其他季節香格裡拉風貌更為奇美的期冀。秋天,尤其是暮秋,當是最佳的想像。雖此,我並未料到,三個多月後的十月中旬,我就真的成行了。

這著實不容易。在這三個多月的間隔中,我繞了地球整整一圈。先是游歷了歐洲幾個國家,又呆在南美的熱帶叢林裡修身養性兼做點小生意,九月下旬,我又取道美國回國,而美國剛剛被911事件摧殘、驚嚇過,我甚至還到了布什的老家休斯頓辦了點公事。還遠在南美的時候,就把再一次的雲南之行定了下來。

固然我喜歡自然和旅行,但這麼快這麼奔波著再上滇藏高原,真正的動力卻是商業上的原因。當地有個失敗了的工業投資項目,正好和我的工作有些關系,上次經過朋友介紹聯系上了,這次便做做看看,爭取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就像身處中甸城,尤其是被周圍的雪山、草原、湖泊和村落包圍著,你完全感受不了太濃的商業氣氛。我的這次商業旅行,在日程安排的實際效果中,還是旅游的意義大些。與其說是商業旅行,真不如說是和香格裡拉美麗的自然,尤其是幾乎驚鴻一瞥的秋色,有一個纏綿的驚喜的約會。

從昆明到中甸,這次坐的是飛機,盡管昆明的朋友還想用車送。坐車肯定辛苦些而路上並沒有什麼好風景,更重要的,算計下來坐飛機可以省出不少時間在中甸的山中之中。按計劃整個雲南之行才有4天的時間,第一天到了昆明,要等到第二天清晨才有去中甸的飛機。

40分鐘的飛行,飛機一直在雲層之上.直到中甸的上空,雖然還是陰沉的天氣,飛機掉頭時卻能把整個中甸城以及四周的群山看得很分明。走下飛機時突出的感覺是冷,好在衣服上面有足夠的准備。如果從游客的角度,踏上香格裡拉的土地就遇到這濕冷的陰雨天氣,肯定要沮喪些。我呢,畢竟是第二次來,另外也想,這滇藏高原上的氣候變幻不已,在這裡整整48個小時要呆,或許這樣遇見各種不同的天氣才好呢。

香格裡拉機場(這已經是機場的正式名稱了,聽說中甸這個城市的名字也在申請改為香格裡拉)就建在中甸城西的山谷裡 ,算是那帕海(也就是濕地草原)的一部分,在南部地勢稍高的地方。西面不遠,是拔地而起的一道大山,稍高的山峰的蜂尖披著銀裝。接機的張局長、楊小姐告訴我,到了這個季節,山下下雨,山頂就下雪,而這場雨,給山頂帶來了今天第一場雪。這麼一說,對眼前濕冷的雨還有什麼好抱怨的呢?

張局長是當地縣旅游局長,楊小姐是當地一家小型旅行社的總經理。當年兩人都是那個項目的相關人員,又是我上次來時就認識的朋友,於公於私他們來接我都很合適。車是威風凜凜的豐田巡洋艦,比上次昆明朋友的捷達王更襯著香格裡拉的曠野。

他們自然知道雲航航班的“黑心”和小氣。40分鐘的飛行,560元的票價不打一點折頭不說(和內地2小時的航線折後價格差不多!),正經的早餐時間,卻沒有任何食品招待!所以,本來我計劃出了機場直奔100公裡的項目所在地(其實是節省時間留給風景),但不由分說兩位主人把我拉到了市區的酒店,安頓行裝和吃早餐!

酒店是上次我住過的中甸唯一一家准四星級 的酒店,房間的舒適自不待言,更重要的是酒店幾乎是中甸的最高建築,從樓頂可以俯瞰整個群山環抱的小城。在接下的兩個晚上和兩個早上,我都爬到樓頂送別夕陽和迎接朝霞。

因為一位當年領導這個工業項目、現在是自治州人大副主任的領導同志也想陪我去看項目,拖到10多才出發。不用我說明他們已經知道我有旅游攝影的愛好,我就當仁不讓地坐在副駕駛的位置。懷裡抱著我的攝影包。

中甸到小中甸(位於城南三十公裡處的一個藏族小鎮)的馬路已經修好,巡洋艦開起來十分暢快。我跟開車的張局長打了招呼,說可能有時候需要停車拍照。其實出城南行不遠,就是丘陵地帶,山坡草場上一片片的紅色野草,很是搶眼。張局長對此大加推薦,幾次問要不要停下來拍攝。但是我知道,這紅草固然好看,但在這陰沉的天氣裡,她們是不會太上像的,要拍出最佳效果,一定要等有陽光,尤其斜陽的時候,也許回來時就有機會,實在不行,明天再來。從中甸到小中甸的幾十公裡,一路風景如畫,這是我上次經過時就留下的印像,雖然,沒有人把這裡列做風景區。現在,有了這漫天遍野的紅草,如果在陽光下,更是錦上添花的視覺效果。

我就這麼耐心地、沒有停留地走過這片風景,再穿過幾十公裡衝天河河谷,便到了金沙江邊。虎跳峽肯定是過而不入了,抓緊時間,把公事辦完,或許下午斜陽下的小中甸在等著我呢。

先是在江邊的一個小店吃了頗有風味的午飯,再用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就把項目考察完了。下午三點多往會走,不時還有些細微的雨絲飄落下來。知道河谷路段的最後,烏雲散了少許,露出幾片白雲中的藍天。我也有意停車拍些秋色初臨的山谷,也算是延緩些時間,因為出了河谷,再走幾公裡的山路,就是小中甸地帶了。

在雨霧沁濕的秋天的山間,感受光線越來越明快的過程是非常敏感而開心的,雖然看得出層林盡染的秋色尚未完全來臨,但不時地片片彩色從濕潤的綠林中跳出來,讓人想起水彩畫家開始寥寥卻傳神的幾筆。而天的色彩也爭現在這個畫面中,藍天變成很大的一片了。

西邊山巒之上,還是一片厚雲,整個西邊的天空,還是只有一帶晴天,不過,陽光似乎馬上要透過這帶晴天,灑向路兩邊平緩的丘陵上,有了,光線也只是有一帶,正好在馬路的附近,而遠處,還是雲層罩著山影,以及色調沉沉的山野。

有了,路邊就是一片火紅的野草,只有在這逆光斜射中,紅色的野草才變成這燃燒的感覺,而且在遠處深沉的背景下,更顯得驚人的艷麗!一種跳躍著的激情!

紅色的世界,這是一種奇異的視野!仿佛,一群傾城傾國的異國佳麗,突然活生生地驚現在眼前!稍微再定神觀察,這群佳麗身處在多麼相襯的環境中——那是丘陵隨意交錯的道道線條,那是零星幾只悠閑在這開闊牧場的黑牛,那是炊煙裊裊綠樹掩映的藏民村落,那是錦緞般平滑圓潤著起伏的山巒……

我下車,再也上不去,示意汽車慢慢前行,我自己沿著公路,隨時端起相機,就是一幅美麗的畫……

老天爺真會安排,等我用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的時間拍了一二十幅照片後,光線又變了,那紅色的野草收起那份艷麗,融如沉暗的背景中。天色也晚,我們也該抓緊回城了。那紅艷艷的原野畫面,竟像驚鴻一瞥般留在我的鏡頭裡和記憶中。的確,雖然是生長在這片開放的土地的尋常植物,但真要表現出其最美麗的容顏,可能真要像剛才那樣光線、角度、環境的組合才好。我很幸運地遇到了,我真希望早上和我一起在陰雨中踏上香格裡拉土地的游客們,能和我一樣欣賞到這平常美麗風物的最美麗的瞬間,這樣,甚至一天的陰沉天氣,都可以看作這幕精彩的序幕呢。

晚上是幾位主人的宴請,就在我下榻的酒店餐廳。上次來只能聽說無緣品嘗的當地天價野味——松蘑,現在因為日本經濟不震使其價格大跌,主人們又特意點到,我終於嘗到了。味道似乎也沒什麼特別,至少,不如白天看到的風景,讓我更感謝這次出差的機會。席間,和主人們也討論了回頭怎麼在這個項目上合作,出自我的商業信念,也出於這良好的氣氛,我表了一個很實在的態度,在座的領導也很實在地表示滿意。

第二天,6點多我上樓頂的時候,還是朝霞滿天,等8點鐘張局長來接我的時候,卻是滿城厚厚的霧氣,幾十米外的建築就看不清了,更不要說遠處的山峰。張局長還有公務,讓一個藏族小伙子開他的巡洋艦,隨我到什麼地方去。看我對天氣擔心,他卻說今天可是個難得的好天氣。這讓我想起,上次在德欽的那次,整個下午沒有看到梅裡雪山,只好等第二天早上,晚上這個張局長請我們吃飯的時候,他隨意瞥了一下窗外的天氣,說了句明天應該能看到,果然我們就看到了雲中顯露出來的梅裡雪峰,而且非常壯觀。

上次漏掉了碧塔海沒有游,也記得同一方向上路邊的風景不錯,我便提出去碧塔海。張局長和藏族小伙子似乎對我的選擇都不贊同,但一天內來回的地方也確實沒有什麼選擇,而且我想像即使是個平常的高原湖泊,在這秋天的季節應該格外美麗些。於是還是上路了。

果然,汽車剛剛出城開始爬山,霧氣就很快地消散了,霧散的情景很是分明,拍下的畫面,能一半是能見度只有幾十米的霧靄,一半是藍天和遠處高高的雪峰。

其實一路上秋色中的景色比上次印像中的更好,但對比著昨天看到的廣闊而火紅的草原,卻又顯的平常了一些。藍天中飄著輕柔的白雲,嬌艷的陽光下大地的色彩豐富了許多,或者是這地區海拔更高,一道道山體已經是彩色斑斕了。

碧塔海確實太普通了,而且附近的山林只是微微有些發黃,遠沒有路上的山林好看。然而奇特的這個湖的海拔很高,應該有4000多米,景區的入口,居然是一座山的頂端,雖然湖上的風景很一般,但站在入口處向外看,在這晴朗的天氣裡,正好遠眺哈巴雪山的群峰,峰體巍峨地並肩聳立,卻身姿迥異。而眼前五彩的山谷,更襯托出蜂體的潔白。倒是這壯闊而明麗的畫面,讓我覺得數十公裡的的奔波不需此行。

歸途,又拐入到碩都湖的岔路,一來是要去吃午飯,二來是我記得上次去碩都湖時一路的山谷林木特別茂盛,現在再加上秋天的色彩,應該更見精彩,還有,上次來時,已經有高原反應而幾乎沒有拍照,那這次,正好悠閑地驅車漫游整個山谷……

是,這山谷更見美麗,也“謀殺”了我不少膠卷,不過我知道從攝影上的收獲來說,再也比不上昨天那偶得的機會,這倒沒什麼遺憾的,只能使我更慶幸已經經歷了這麼個機會。

最後一天,早上8點多回昆明的飛機。去機場的路上,整個空曠的山谷中漂浮著一帶白色的霧幛,纏繞著這片神奇的土地。匆匆的一次約會,又給了我難忘的驚喜,我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一次約會,更不知道,還會有什麼驚喜?


精選遊記: 香格裡拉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