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網友的突然離去,讓我感到生命的脆弱和人生的無常,想出去走走了,5月26號,我背包去了清鎮,一個去接人的的士司機直接把我送到了貴陽火車站,比公車貴兩塊錢。火車提速,把過去的時間弄亂了,去麻尾只有一班,19點02分,票買好後在火車站附近簡單吃了點飯,買了兩瓶綠茶,就上車了。
車很空曠,沒有幾個人,坐在我對面的女孩子,很文靜,南方女子普遍敢穿,內衣比外衣還大,露在外面,在讀一本考公務員的書,可能是看我不像壞人吧,眼裡並沒能太多的戒備,主動拿我買的報紙翻來翻去,我也拿她看的考試書翻了一下,政治上的東西多些,看了文學方面的一些東西,過去記住過的,現在都忘記了,時間總會磨滅一些東西。簡單交談中知道她是貴大的學生,社會學系,一個過去不知道的專業,面臨畢業,在寫論文,題目是《農民工的婚姻問題》,已經寫了幾次了,總是不過關,也不知是什麼原因,她說現在的老師太迂腐,這次是回家有事,獨山的,考學時總想考得遠遠的,不再接受父母的管束,真離家遠了,又想家了,好在現在已經適應了,大學生活沒什麼意思,很自由,完全靠自己,老師根本不管你,系裡也有輔導員,你不找他,他永遠也不會問你有什麼事?姊妹兩個,妹妹今年高三,也不知這次高考會怎麼樣,她買了妹妹最愛喝的飲料,獨山那裡沒有,指著外面黑黑的夜幕對我說到哪裡了,她們小時候在這裡游泳,在那裡騎車,從她眼神的閃光裡看得出她對童年的留戀。獨山是個新城,日本人在貴州只打到獨山,就沒再往裡打,不知什麼原因,將獨山弄的亂七八糟,只好新建,城裡有抗戰紀念碑。我吸煙時順便讓了她一下,她居然不拒絕,我很奇怪,她說這很正常,一個宿舍裡,有一個吸的,很快就會傳染上的,為了寫論文,經常去聾啞學校裡體驗生活,對農民工的婚姻問題並沒有多大的興趣,因為這個社會對婚姻看的太輕了,到處都在離婚,不只是農民工。
車到獨山是12點20,她下車了,對我說聲謝謝,說要不是與你聊天,會很寂寞的,希望常聯系,我說好的。
麻尾是個小縣城,黑黑的,街道上幾盞燈火很孤單,問了一個光膀子的當地人,說這裡的網吧12點就關門了,上級不允許開通宵,沒有澡塘子,只好住下了,砸開一間旅舍的大門,一中年婦女說10塊錢一晚,就這樣吧,燈也未關,和衣而臥,有蚊子。
貴州的早點很豐富,無論哪裡,去小七孔,這是貴州與廣西交界的地方,一路的田園風光,道路還好,車要穿過景區,司機要我在大門前下來,一趕馬車的村民熱情地上來問我要不要坐馬車,我沒有回答,在景區入口處,檢票人勸我還是要馬車吧,12公裡,很遠的,30元也不貴,因為“馬也是要喂的”,馬車主人姓黃,32歲,很老實木訥的那種人,問一句才答一句,話不多,就住在附近村子裡,過去種地,景區建好圍牆後,他們的村子和地都被政府征用了,我看也有農民在田裡勞作,就問他原因,他說那是廣西的,過去經常打架,用土槍,苗人在山上打野獸為生,很野蠻,很能打,死過好多人,現在好些了,這片景區屬於貴州,管不了廣西人,所以就出現這種混亂局面,第一個景點是臥龍潭,水在路邊的樹叢裡映出一種不真實的藍,藍的恐懼,藍的不像水,有一堤壩,使水動起來,顯出一種力量,動與靜結合的很誇張,感到一種另類,有賣零食的小販,並不騷擾游人,顯得很有教養。
繼續往前,是鴛鴦湖,是個劃船的地方,我問他好玩嗎?他說得要兩個人劃才行,我幫你劃,你給我10塊錢,我說好吧,臥龍潭流下來的水,在這個低窪處形成一片寧靜的湖面,周圍叢生的樹木和起伏的土堆,使得這片湖面曲曲折折,妙趣橫生。我們來的早,幾無游人,船劃入湖的深處時,看著那些年代久遠或立或臥的古樹,竟然有些許的迷離,恍然回到久遠的蠻荒時代,我問黃,這裡應該有鴛鴦啊,他說過去有,現在沒有了,不知道都到哪裡去了,只有一對鴛鴦樹,長的倒是很相似,只是相似的東西就是鴛鴦嗎?畢竟不是導游,不想再難為他。回來時遇到一群學生,興高采烈地上船,在船上打鬧,我將相機對准他們,其中一個女生大叫“把我照的美美的哈”,青春飛揚。
出鴛鴦湖,還可以鑽一個洞,天鐘洞,黃說那裡沒意思,他要繞很長的路來接我,勸我別去,貴州的洞我看了也很多了,都差不多,喀斯特都一樣,就依他,上了馬車,我問他,你的馬叫什麼名字?他說:“它不叫名字,就叫馬。”馬九歲,正是出力的時候,像這麼老實的馬不多,他很自豪,弟兄三人,老大做小生意,二哥與他一樣,趕馬車掙點錢,等以後景區裡的電瓶車開通之後,他們也要失業了,為什麼不出去打工掙錢?“不行,爹媽年紀大了,要挑水養他。”這倒真讓我感動了,再多的錢也代表不了親情,我的心頭閃過一絲振顫,想家了。一會他跳下車,將馬的糞便小心地掃到路邊的草叢裡,說是要罰款的,農民喜歡母馬,因為可以下仔賣錢,公馬一般在小時候就騸掉了,怕惹事,這裡沒有驢,也就沒有騾子。
走到水上森林景區的時候,下起雨來,在濃密的樹林中並沒有雨的感覺,還是打起傘,怕淋了相機,水道被樹和石頭改的千變萬化,水也就繞來繞去,忽高忽低,忽急忽緩,時寬時窄,時靜時動,自然形成的景色就是有一種說不出的魅力,陶醉了,出來時,黃說,“怎麼這麼久?”
龜背山,黃問我,你一個人敢進去嗎?我問他,很可怕嗎?他笑笑,沒答。先是走過一條彎道,簡單修成,幾乎算不上是台階,濃蔭蔽日,除了幾聲鳥叫,只聽見風吹樹葉的聲音,很古老的樹木,掛著牌子,自我介紹著出身與產地,對植物不太懂,只覺得少見,有一棵樹,長在一堆兀立的石頭上,根四散著,很頑強,這時我倒希望遇到一伙游人了,在一條山谷處往上走,成片的石頭,皴裂著長滿了青苔,真的像龜背,有一瀑布從高處落下,不愧自稱“千瀑之省”,哪裡都有瀑布,水不大,落在一片池塘裡,形成與臥龍潭一樣的恐怖的藍,上最高處的台階時,路邊有洞,深不見底,倒怕有生物從裡竄出了,急急地下來,還是沒有游人,後面的路像是在跑了,有一個岔路口,不好選擇,意識到的方向是大路,拐去,果然,看到大路,才放松下來,黃在與小販聊天,說你再往前走,就找不到我了,你拐的地方正好。看來我們還算默契,小販是他的一個好朋友,女的,少數民族,勸我買點她的東西,不喜歡購物,也購一件吧,寫滿字的衣服,估計只能當睡衣穿。
再往前就是著名的六十八級瀑布了,響水河,40米落差,很陡的一段路,水被分成了好幾個台階,自然就瀑布一下,六十八級沒有細數,四十總是有的,有瀑布從旁邊的山上瀉入,水流跨過車道,余波落在路面,有車故意拐入水裡,衝洗,很有趣。此時已近正午,光線很硬,與柔軟的水形成很強烈的對比,平緩處,水或綠或藍,應該是這地方的獨有景觀。路邊有賣紀念品的小販,全是婦女,穿著民族服裝,聚在一起小憩,一臉的失落,這麼好的地方,游人這麼少,連我都感到奇怪。
小七孔橋建於清代道光十五年(公元1835年),橋下七孔,橫跨響水河,這個景區也因此橋而得名,古橋,觀賞性就比實用性大一些,看上去很窄,只能過一輛馬車什麼的,可它的沉穩與韻味,是現在那些華麗的東西不能比的。橋的那邊就是廣西,也算是個分界線吧。
大七孔橋已經敗落,在原橋上面一點建了一座新橋,正在用,老橋橋身上長了青草,顯得很蒼老,入水的一面修成尖形,以分解衝擊力,古人的智慧。
黃說,你再給我十塊錢,我拉你到大七孔,也不遠,坐馬車很有意思的,我說可以,過一個鎮子,我下來買水,問他喝什麼,他含糊了一下說,“來瓶啤酒吧”,於是就啤酒。
大七孔是一條直進直出的路,更少游人,建設的很好,景色也不錯,路邊生長著各種叫不上名字的樹木和果實,水還是一樣的神秘的藍,不過看過了小七孔,這裡就顯得不那麼引人入勝了,天生橋前的有一碑石,居然是汪國真的字體,一個寫順口溜的詩人,看來以後忠誠也可以題字了,妖風洞裡過來的風很浸涼,消汗的同時背上也有點麻,棧道堵住了,前面還有一景點,沒建設好,也就往回走,過一橫生在路上的樹時,三角架的背帶被刮斷了,只好手提著,在半路的游船碼頭,一群婦女在交談,看她們做著針線活,央求她們幫著縫一下,很爽快地答應了,另一婦女說,你穿苗族的衣服照張相吧,反正縫這點東西也不好給你要錢,我說可以,總感覺自己戴個眼鏡,怎麼也不像苗族人,後來看照片還不錯,有一中年婦女問我為什麼一個人出來,我正編織著理由,她指著一個年輕一點的女孩子說,讓她跟你走吧,管飽飯就行,那女子只是羞澀地低下頭,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嗔怒,我只好顧左右而言他。她們是白褲苗,有自己的語言和文字,另有兩個布衣族的婦女在交談,問她們有自己的服裝嗎?有,很少穿,被漢化了,布衣族有語言沒文字,他們語言裡一些詞彙的發音與英語差不多,例如die,音同,義也同。
坐車去荔波,路上下起了大雨,兩邊的景色很好,不熟悉的東西總是好的,後悔沒坐在靠窗的位置,雷聲很大,到荔波時還在下,轉來轉去找住宿的地方,感覺餓了,在車站附近的一家餐館裡坐下,老板的女兒很熱心地在老板與我之間翻譯著我的不太流利的普通話,酸湯魚,泡椒回鍋肉,從網上看到的這裡的兩道名菜了,還不錯,魚很新鮮,樟江裡的魚,嫩嫩的四條,喝了兩瓶啤酒,菜沒吃完,街道正在全面裝修,每個店面前都立著腳手架,招牌都看不清楚了,拐進一條胡同時看到新世紀大酒店,一問價錢還合適,就住下來,天已經黑了,服務員說廣場上有燈和噴泉,於是就去看看,沒有想像中的熱鬧和美麗,不過作為一個小縣城來說,也不錯了。回來,洗澡,上網,睡覺。

(小七孔橋)

(臥龍潭)

(鴛鴦湖)

(龜背山)

(六十八級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