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歌手張小靜甜美的音聲.123.天涯陪伴走滇藏

作者: 益西達娃

導讀滇藏視頻: http://www.youtube.com/watch?v=UNMpfJR-VlA Youtube的視頻貼不上來, 只好放聯結. 這盤CD是在拉薩的音樂吧刻到的, 本想把 "地下歌手" 張小靜最甜美的歌聲和大家分享, 發現CD裡僅有一條漏網的魚, 其他的歌都加密了, 我也懶得去解蜜, 湊合著聽,將就著看吧 Caroyln Ma又發消息了,公司附近開了家巧克力店,有新奇茶葉味道的,她的品味當然高雅,還時不時專門向我傳達西藏的消 ...

滇藏視頻:

http://www.youtube.com/watch?v=UNMpfJR-VlA

Youtube的視頻貼不上來, 只好放聯結.

這盤CD是在拉薩的音樂吧刻到的, 本想把 "地下歌手" 張小靜最甜美的歌聲和大家分享, 發現CD裡僅有一條漏網的魚, 其他的歌都加密了, 我也懶得去解蜜, 湊合著聽,將就著看吧

Caroyln Ma又發消息了,公司附近開了家巧克力店,有新奇茶葉味道的,她的品味當然高雅,還時不時專門向我傳達西藏的消息,比如聯航雜志上的最新文章:“通向西藏的車票”。 她家的西藏寶貝,牆上掛的,地上坐的,桌上貢著的,比比皆是,真的對她說:“去西藏吧?” “哦,不,我老公怕高原反應,那裡是不是很髒,要不要打預防針?”為什麼滿口西藏的她就沒有生活過在別處呢? Caroyln Ma擔心這篇青藏鐵路的文章將引誘無窮無盡的人入藏,文章結尾是大昭寺的喇嘛向作者告別,喇嘛問她是否將留在西藏,她解釋說明天就會離開,喇嘛仁慈地用西藏人世代相傳的信念說:‘我們來生再見’。

前世的東西記不住, 來生太遙遠, 西藏,我怎能和你下輩子再見呢? 等不了啦,這輩子我就要實現所有願望,於是我很快畫了張美好前程的地圖,下一站是雨崩。

是的,我准備四月去雨崩呆一周,今年十月就要通公路,想趕在文明世界蠶食最後一塊淨土之前,過幾天世外桃園的生活。

好像候鳥一樣,穿過大地,飛越海洋。

又一次來到滇西北小鎮:中甸。 空氣裡漫揚著雨季來臨前濃濃的水汽,不一會兒從天而降,最後更痛快地變成冰雹,披披啪啪地把干淨的街道打得亂七八糟,到處都在大興土木。 古城門口一輛Hummer驕傲地, 精神抖擻地站在那裡,顯示出藏族人民無比的創造力,我也為之一震,可以想像再過幾年,中甸將是何等的氣派,有人說過快成麗江了,不對,麗江算什麼,它將是中國的Jackson Hole。

第二天聽說德茨還放著晴,懷著僥幸的心理踏上去德茨的路。 出了中甸雨越下越大,過白馬雪山真的是白雪茫茫,最後來到飛來寺,到處仙霧綿綿,獨守在JZclub面對雪山的房間裡,看卡瓦博格雲霧遼繞,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偶爾抬頭還隱隱約約看得見太陽無力地把溫暖送給我。 傍晚,霧變成了雪,一絲不拘地飄落下來。 神山啊,現在我是無盡的迷茫,難道這次無緣見面了嗎? 道漫漫而來,卻無法上求,還要等多久才可以進雨崩呢? 問JZclub小伙子,明天晴得了嗎? 他說這一周天氣都沒晴過,現在下起了雪,很難說,多半會下好幾天,我是沒有勇氣冒著雪去爬雨崩的,我還是很愛惜自己的。

JZclub是飛來寺眾多旅舍裡的新貴,除了欣賞它的落地窗,JZ和我名字縮寫居然是一樣的字母。 美國有個著名樂隊叫JZ,老美曾笑我也是JZ,我當然是要住JZ。 二樓標間設計簡潔明亮,躺在床上看霧又看雪,房間裡設施應有盡有,能用的幾乎沒有,沒上網、沒電視、沒熱水,買這麼多道具干什麼? 干脆貼幾張畫得了。 唯一能用的是櫃式壁爐,這是好東西,酷酷的,暖暖的,陪我聽音樂,看雪山風雲變化,讀中國地理。

早上2:00就醒了,接著享受JZ,享受自己,面對燃燒的壁爐,與神山相伴雖然看不見你,知道你就在那裡,心裡安然。 夜裡如此安靜,仿佛聽得見呼吸,好好想想,如果去不了雨崩,還有9天怎麼辦?對著日歷,極力回憶去年周周他們走滇藏幾天到拉薩? 三天,還是四天? 如果三天能到,既然已經到了飛來寺,是不是可以走滇藏去一趟拉薩呢? 這想法在深夜裡冒出來,連我自己都吃驚,因為我是不敢走滇藏的。 去年來梅裡又返回中甸坐飛機去拉薩,周周伙伴裡的一位好兄弟已經罵過我:“有病!” 他哪裡知道是一語中地呢。 04年第一次聽說梅裡雪山,就對這美麗的名字而向往,當年沒有去很大程度上是對高原的恐懼,攜程上對消失的地平線介紹圖片是以烏雲密布的松贊林寺為背景的,那份蒼茫凝重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仿佛立刻有了高原反應。 我總是害怕在路上無援無助,如果我倒下了,可能再也爬不起來了,從心底裡我是拒絕高原的。 信心不是一天就拾起的,05年第一次見梅裡,身心為之一震,原來越害怕的,也是越愛的; 06年去拉薩; 今年是不是可以走滇藏? 別人能走的路, 我也要走。 夜裡, 我心裡的聲音大了起來,好像高原燒開的水又找到了新的沸點,這是放飛心靈,對自由更大的向往。

天亮了,JZ外積了一層厚厚的雪,卡瓦博格還是關門謝客。 本來預定扎西多傑的車送我去雨崩的,打電話商量行程吧。 去年他說過他的新車是可以開到拉薩的,如果他的車能常年開鹽井,這一段幾乎是滇藏最艱難路段之一,開到拉薩又有什麼問題呢? 問他車況、路況、時間是否可行,他想了想說可以,從雨崩豪華游到改去拉薩幾秒鐘就決定了,人生的機緣往往如此, 說不清, 道不明, 如同去年周周們決定去雨崩, 也就是一餐晚飯後, 變成了去拉薩。

扎西多傑一家人讓我燒個香,買了束全家福,對著神山方向拜了拜,不求什麼,只求一路平安。

在藏區的一輪曙光裡, 我們沿著河谷向鹽井開去, 近近遠遠的橫斷山脈和太陽一起升起來, 離開傳說中的香巴拉, 看不見梅裡雪山了。 高原上一列列山脈沿綿不斷, 一直延伸到想像的盡頭: 神秘而自由。 行行色色的人們在滇藏上或疾馳或僕赴前行, 從飛來寺到拉薩, 這是一條通向日異變化中西藏的捷徑。

路過佛山, 扎西多傑指著河對岸的一所房子說是他家, 還說茶馬古道就從他家門口過, 現在有了公路, 我盯著山那邊, 只恨掘地也看不見已隱沒的古道, 曾幾三十年河東西, 時事滄桑懼往以. 山田裡坐落著一排排藏式田舍, 這種安寧的田園風光從佛山到鹽井一路都是。 他不停地按喇叭, 不停地看那所房子, 他是不是和親人說 :”我去拉薩了!”。 窗戶裡一定有雙美麗的眼睛看著他的車開過, 那份無形的關懷仿佛又給了他一份旅途的祝福。




扎西多傑第一天就從飛來寺開到了左貢,大部分關於這次旅行的記憶都堆積在這段天塹。 從佛山到芒康一路都在修路,一路的塵埃,這些灰塵比空氣還會見縫插針,無所不能的頑強地鑽進車裡,趕也趕不走,只好托著它們同行。 我的鼻子有意見,不久就開始打起了噴涕,全身的骨頭被大地揉得像散了架,一天的理療好是好,只是過了數小時發現身子都不屬於自己的了,望眼欲穿,有沒有好一點的路啊? 扎西多傑說:“今天的路大多是這樣的土路”。 沒救了, 如同消了氣的氣球,心再也飛不起來。 看風景吧,像大多數驢友描述的一樣, 鹽井的山脈雄偉壯觀,紅色的岩層盡展無遺,是巨人健壯的體魄,是變形金剛裡的力霸,這是一個很西藏,很男人的世界,水環繞著山腳,那是巨人的眼淚彙成的瀾泡江,霧抱著山頂,在太陽出來之前,這是絕美的圖畫,說不完的偉岸,道不盡的蒼涼。 路過鹽井天主教堂,世紀前西方傳教士能進入西藏世界的起點和終點,她和這裡的群山一樣,默默地經歷著時間輪回的洗禮。 這裡除了有藏中西文化彙聚,有溫泉,還有茶馬古道上的制鹽女, 鹽井無疑是一個值得花時間細細品味的地方。

四月滇藏,春暖花開,懸崖邊一樹樹盛開的桃花婀娜多姿,像什麼?正尋思著,卻驚奇地發現修路的男人中間,居然有許多年輕女孩的身影。 “修路的人很辛苦,一天只拿二、三十塊錢”。 我心裡一顫,她們不正像路邊桃花嗎? 這是滇藏美麗之極的季節,她們給層層疊疊的山戀摸上了別樣的溫柔,只是她們也被揚起的灰塵蒙上一層紗,只有三分的艷麗。 一個女孩用山泉接了一盆水在路邊洗頭,這好像書裡看過,當她生動的站在面前時,還是有些不知所措。 一路滇藏,看似風花雪月,洋洋撒撒的景致,怎抵抗得了生活是艱難的現實。 沉默,無論是從佛山到左貢,還是從左貢到佛山,滇藏讓我無語。 雖然我可以意氣風發,仿佛有顆勇敢的心在天地間奔馳過,可惜這份豪情壯志最終還是沒有抒發出來。 這些漂散在滇藏上的花兒,等路修好的那一天,她們又會漂向何方?我甚至後悔當時怎麼沒有想過停下來,送點零食給她們呢? 或許能留點青春的記憶。 楚河漢界是駛過的車痕,近在咫尺卻依然遠在天涯。




過幫達,芒康,傍晚到如美,一天走得最遠的司機多留在這過夜。村子裡的度假山莊小巧漂亮,在這裡住一晚上會不會很奇妙?可是今晚到不到達左貢,決定三天能不能去拉薩。 天色漸晚,聽說東達山在下雪,扎西多傑說:“我們碰碰運氣吧。” 我能說什麼,除了相信你,就是鼓勵自己。

車向山上婉延開上去,很快,地上有了雪的痕跡,再過一會,茫茫雪原忽拉拉從天而降拉開一層墨藍的帷幕,路邊的耗牛們是一群活動的雕塑,時間對它們來說是靜止的,而我們卻要趕上時間。 路是兩條深深淺淺的車印,全靠它們指引。 天終於黑了下來,什麼也看不見,心裡空空蕩蕩,如果偶爾看見遠處一絲燈光,知道來車了,真高興,好像看見久違的朋友,把孤獨暫時放一放,直到它擦身而過,慢慢消失在地平線上。 有雪有冰的路已經夠難走的,前面有一輛大貨車,如果是我,就會慢慢跟在後面,讓它當領隊。可是扎西多傑居然超過它,並把它遠遠拋在後面,命運就掌握在那個方向盤上。 黑暗裡只有這一輛車,雖有美妙的音樂相伴,卻仍是緊張的心情相隨。 快到了吧,時間在艱難地熬著,漸漸地,飄雪了,頭兩眼覺得還有趣,看第三眼覺得不對頭,風越來越大,雪花像波浪一樣滾滾而來,開著開著,仿佛掉進雪花的漩窩裡,無情無義,鋪天蓋地, 從四面八方呼嘯而來,周圍全是黑的,只有車燈照的前窗外是今夜的舞台,殘白的雪花千軍萬馬地衝上來,仿佛要穿透玻璃,掀翻車門,扎西多傑問我害不害怕,我呆呆地笑了笑,無言以答。只要還有一口氣,我都會裝出最堅強的一面,我習慣性地搖搖頭,心裡卻想害怕,這哪裡是害怕,這是恐懼,是對山,對暴風雪,對自然的恐懼! 想起讀過的一本講西藏山水神靈的書,講到對神山的崇拜,這時你不能不相信山裡的精靈在發怒,而人在自然面前是何等的渺小,微不足道,是瞬間就會吹滅的燭火。 這漫長的一個小時,無力反抗,無法逃脫簡直要把我逼瘋掉。司機同志們一定在白茫雪山見識過許多這樣的風雪之夜,只有我最愚昧無知,可是我真的受不了這種恐怖的折磨! 直到,直到,我只剩下半口氣,總算往山下開了,驚喜地發現狂暴地雪花又溫柔起來,不是做夢吧,真的,又看見了土路,一天的老朋友再見面,好親切,我禁固的心得以解脫。

下山到左貢,千裡長征第一步勝利了。 晚上10點鐘的左貢卻沒有給我勝利的喜悅。 從第一眼見左貢,就覺得恐懼的大尾巴在這裡藏著呢。 在左貢邊上一家破舊的小鋪裡稍作停留,當家的四川小姑娘弱不經風的樣子,做事卻很利落,說話有板有眼,她知道的一定很多,我上去和她聊了起來。 她聽說我們剛從東拉山下來,說東拉山打劫的多,左貢這幾天出了人命案,找不到凶手。 她說著四川話眼都不眨,望著窗外的夜,黑乎乎的,若有所思的樣子。 她的小店異常簡陋,床就放在廳裡,燒著大電爐,只有坐在電爐邊才能讓我感覺不到寒冷,這樣的小店大概劫匪們也不屑光顧吧,十點鐘了還能開。 山上下這麼大的雪,打劫的人也想在暖和的地方先窩著,再怎麼也得找個舒服一點的風清月黑之夜動手吧。

和一路西藏新興的城鎮相比,左貢仿佛是滇藏上被人遺忘的角落。這偏僻的小鎮無論白天晚上都令我覺得不安全。海拔4000多米,頭痛中稀裡糊塗的睡了幾個小時,第二天,太陽都沒醒的時候,就出發了。 僅有的一條街道白天雜亂不堪,黑夜不願走的時候,這裡空空蕩蕩,到處是半新實舊的樓房, 在昏暗的路燈下像一排醉漢,這種沉靜只能讓人心裡發毛,黑洞洞的窗戶裡不知道有沒有眼睛在窺看? 拍槍戰片,拍鬼戲都不用搭景棚了。 壓抑的心在黑暗裡行駛,直到曙光將大地由黑變白,心才漸漸疏醒, 意味著滇藏線上最艱難的一段已經創記錄的走過, 迎接我的是通向綠色林芝的美好大道。

生活是一種態度,生活是一種時尚。 我不敢說我的生活方式最好,但心裡無怨無悔就是最真實的。 扎西多傑說他戴的綠松石和運動表,好像和西裝不倫不類, “你就領導藏式新潮流吧。” 現在大家不接受,某天又趨之若鶩,堅持自己的個性總會有一份收獲。 綠松石是藏族三種寶石中最重要的一種,運動表是戶外運動的必須品,穿西裝很有職業氣息嘛,哈,這不是香格裡拉現代旅游業的代表嗎?Just Go for it!

車上的人都是邁克爾·傑克遜(MJ)的粉絲,如果MJ知道有人在滇藏上一路上狂飆,聽著他的歌三天去了拉薩,他是不是應該接見一下超級歌迷呀?其實世界上美好的東西都是相通的。 他們無所不在地打動著我們的心靈,又有誰像我那樣聽著豪邁的藏族歌曲在加州高速上奔馳,這歌聲和加州的碧海藍天混為一體, 相付相成,本應也屬於加州的。 什麼時候,把白塔,經幡搬過來,就是神似了,而且還沒有高原反應,今天聽著MJ,Kenny G的音樂,又一次讓我不知身在何處,地球是越變越小啦。

過了八宿,吉達,美麗的然烏湖,我來了!

清晨的然烏是人間的仙境,在見到然烏倒影的第一眼,傾倒呀!! 我的心如同蜜蜂找到了蜂蜜,激動起來, “這麼漂亮,你停一下車, 我要照倒影。”不知為何,司機同志只當是耳邊風,想什麼呢?眼看人間仙境飛逝而過,我痛心疾首,回來的時候就不一定看得見了,“你可不可以停一下車啊?”還是不理我, 我心裡這個“怒”呀! 好歹是十世修來的緣份才能看見然烏仙子散落人間的裙子,Hello,醒一醒,司機同志被我從烏湖底提上來,你也沉醉在然烏湖裡去了吧? :-) 車總算停了下來,我也如願以償照下這雖不是最美,卻是最難得的:




然烏,然烏湖裡兩重山,

是雄是雌?

我願做然烏仙子的倒影,

日出日落才會來,

即在那裡,卻又不在那裡,

只要你在那裡,我一定會再來。

開過然烏, 沿路都是西藏的江南景色, 山清水秀, 冰川若隱若現, 陽光燦爛。 第二天的路很好走, 除了從波密到排龍是一條山間鑿的土路, 這路後來才知道是川藏上最有名的兩個鬼門關之一, 不知者無畏, 我只覺得這條路應該是單行路, 可偏偏總有對面的車也要開過來, 大家只好在狹窄的澗道上相互謙讓一番, 才可以插車而過。 路邊全是懸崖絕壁, 直指江底, 如果不小心撞車, 嘿嘿, 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 或許是運氣好, 或許是扎西多傑好, 或許像星球大戰裡 Master Jedi說過: ” The force will be with you。 (這力量將和你同行) ”

林芝到了,這大概是川藏線上最有活力的城市,一幢幢漂亮的樓房在建起,據說還有飛機場,城市化飛快地進行著,伴隨著林芝四周令人注目的名字一個個向世界介紹,南巴迦瓦峰,雅魯藏布江大峽谷,墨脫……林芝將是西藏明日之星。

好好休息一夜,第二天早上,扎西多傑帶了個小男生過來,是他德茨的表弟,他總是有辦法天南海角地挖出許多親戚。表弟要去拉薩買車,買卡車。 我以為聽錯了,小孩要去買東風大卡車? 雖然不喜歡讀書什麼的,但很有一股自古英雄出少年的氣質。 美國青少年流行的打扮,他都有,是不是美國人在抄襲藏族人的風格呢? 耳環項鏈紋身, 樣樣精致,若站在舊金山街頭,絕對是標准加州時髦的少年。 真的若是買下大貨車,從拉薩開回雲南,那可是一路風光,試想穿排龍,爬七十二道彎,過東拉雪山,繞鹽井,非要酷呆了不可,滇藏上超級享受了,可惜,他最後什麼也沒買。

第三天的路真是一馬平川任我行。

拉薩是全世界人民的。

在遠遠看見布達拉宮第一眼,扎西多傑叫了聲:“天堂”, 只要心裡有天堂,這裡永遠是天堂。 半年以來我是第二次來拉薩,這裡世俗和神聖的氣息無疑超過世界上任何城市,包括我喜歡的香格裡拉也遠遠不及。 在享受文明社會累累碩果之後,又可以馬上去寺廟裡祈求更多千千福份,還有什麼比達到這種境界更充實的? 世界上有的這兒都有,世界沒有的這兒也有。 如果不是海拔稍微高了一點,舍不得自己累月成年受高原的侵蝕,陽光拉薩是理想的花園。

地球村裡的人們忙忙碌碌,每一個留在拉薩的外地人都是一本書,我又來到書攤:拉薩河客棧,剛巧哈裡不在,電話裡他已經不記得我,待會見面,你就知道了。司機同志把我的行李扔在門口走了,行李暫放在車裡, 我放心四處轉轉,先前還去了豬豬的小院,也在拉薩河別墅區,火車經濟立竿見影,家庭客棧雨後春筍,給藏漂們創造了更多熱愛拉薩的機會。

半小時後,遠遠看見哈裡和一位甜美的女孩,抬著一張褪色的藏式茶幾,原來是廣州的女朋友,她辭職過來,真是名副其實的夫妻店。 他們熱情,賓至如家,好奇地問我怎麼又來拉薩? 這問題得先問他們自己, 至少我還沒瘋狂地搬過來呢。大家吃飯聊天, 哈裡做的正宗山東酸蘿蔔可以開分店,寫到這裡口水都快流出來。 吃飽喝足,想到剛才等哈裡時,發現前輪胎有一個消了氣,出去看看怎麼樣。 咦,司機同志什麼時候回來,他們買了藏式車坐墊,正在打扮呢,說這樣才是真正的藏族車。 大家都說美國人工作效率高,我看他們一定沒有來過拉薩,一眨眼的功夫,寺廟也拜了,東西也買了。 我的拉薩假日還沒開始,他們的生活快結束了。 扎西多傑也看見胎爆了,輪胎呀,向你敬禮,堅持到達聖地的最後一秒鐘,才英勇犧牲,壽終正寢,真是佛主保佑啊。 這下好了,佛主交待的新任務就是去補胎或換胎, 辛苦扎西多傑吧。

我正在欣賞藏式豪華車,拉薩河客棧的蜜蜂們也聞到了蜂蜜, 風擁著跑出來,看何方神聖來了。 你們都要干什麼, 眾星捧月啊? 哈裡不是會算掛嗎? 他瞅瞅有梅裡雪山燙金字樣的玻璃車窗, 擠出一個問題:“你是雲南的藏族吧?”費話,沒話找話說,同平時講話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哈裡判若兩人,哈裡老婆也衝過來,笑著聽說有藏族小伙子來拉薩了,真有會起哄的,像是視而不見滿大街的藏族,藏族小伙子不來拉薩,他們該去哪裡呢? 可惜主角不唱戲,大家只好悻悻而歸, 扎西多傑說:“進去吧”,誰?我? OK,小品看完了,走就走。

書攤上的書總是豐富多彩的,長住短住的“七十二家”房客裡,稀奇古怪總可以遇上許多有趣的人物。 而讓我念念不忘的,還是那個在八角街幫我從二十塊錢還到十塊錢買了CD的豬豬。 去年她給了我太多對拉薩的留念,這麼個精致聰盈的女孩,撐著一把迷人的陽傘,衝我微笑,不知不覺中讓我向她靠近再靠近,她無疑是拉薩的頭號危險人物。幾天前,在昆明機場漫長的6個小時待機中,能想起的一個人就是她,打個電話寒喧著說這次來不了拉薩了,時間太緊,看看年底能不能入藏吧。 誰想得到,計劃不如變化,和一大群藏漂去十五號青年客棧串門,我又見到她, 這裡的夜比半年前更熱鬧,總有新鮮面孔讓拉薩的夜充滿活力。 如今的豬豬在八角街擺了地攤,開了客棧,找到了男朋友,除了五體投地,我還能說什麼?“你也過來吧。”豬豬說,看出我的潛力啦? 美飄都做過了,做一回藏漂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人生精華短短數十年,我鄙視只會工作賺錢,不會享受生活的人。 總得選個普天同慶的良辰吉日吧? 簡歷上什麼時候寫上“西藏”兩個字,其實由不得我,人類在思考,菩薩在微笑。

在拉薩呆兩天我是一點計劃都沒有,隨意生活。清晨去轉大昭寺是我長久以來的願望,畢竟是春天了,一點也不覺得冷,我把轉大昭寺當成一次奢侈的晨煉。 這種感覺真奇妙,頂著星星月亮,休息一晚上身心裡裡外外的清靜,好像和佛更親近些,難怪人們要早起轉經的。 天色漸漸泛藍泛白,大昭寺慢慢蘇醒。 人是精神的動物,泛藍的天把我的心也染得blue起來,仿佛缺了什麼,居然覺得孤獨,這藍調像野草一樣,一不留神就在心裡猛長。 生活在我眼裡只剩下半瓶水了,世界之小,拉薩之大,大到包容各種個性,那是佛的胸襟,我即不謙虛,又不修行。 雖然西藏是放逝心靈的好地方,如同當年榮登美洲新大陸,可是, 十多年,我也沒變成美國人,就算來N次西藏也不會脫胎換骨的。而我又是誰?是滇藏上一粒塵埃,車輪開過揚起,終究是帶不走,進不去的滄海一粟。

轉得無欲無望,這時一個小女孩跑來說:“阿姨給一毛錢吧,求求你”。 真叫我頭痛,你求我,我求誰啊?“好,你跟我一起轉吧,轉完一圈我給你一毛錢”。 於是大昭寺外多了一高一矮的兩粒塵埃,有伴了,菩薩顯靈,小姑娘怎麼這麼乖,像溫順的小綿羊,我說什麼就是什麼? 原來她90%的話都聽不懂,問她從哪裡,一家幾口人,呆多久? 她一句話也答不上來,算了,不用問了,好多人盯著我們,看就看吧,轉了一圈,讓她找到媽媽,給了5塊錢,原來還有2個妹妹呢,一個比一個漂亮!

離開大昭寺,陽光依舊燦爛。 下午晃到昨晚殺人剛認識的深圳女生開的音樂酒吧,,她把男朋友留在深圳,一個人跑來,勇氣可嘉。色彩濃濃藏味的小鋪子裡,她倒茶,點上藏香,放出不知誰的歌聲,異常唯美婉轉。 誰是張小靜呢?我又不認識她,她為什麼要唱得我眼淚都要:“滴嗒汀嗒汀嗒”了。 這音調和藏香纏繞著,余余升起,一直向窗外飄去,歌手是無聞的,唱得這麼好卻沒成名,在拉薩深巷的這一刻,仿佛唱出一股淪落天涯的感嘆,繞得心思都酥倒了,坐在地上,看著窗台上盛開的小花,想站起來都沒力氣。 一天就做了我的這麼一筆生意,鄰居小伙子跑過來減賣他的酒,他的鋪子要關門了,搬家了。 深圳女生的朋友把他買的風干牛肉給我們吃,好重的血惺味,一點也吃不了。 他說那木錯已開放,我問那木錯一天夠不夠,他說最好呆二天。 臨走前,又問要不要一起逛大昭寺和布達拉宮,哦,隨意啰。 跟他們走到大昭寺廣場,發現有個旅游接待點,我被那木錯一日游吸引,才200塊一個人。 今年暖冬,已經湖水解凍,明天清晨5點集合,好呀,先拿張廣告吧。 轉身一看,深圳的人民不知去向,好吧,我累了,該回去了。

昨夜玩殺人游戲,今夜打升級。拉薩的生活不是用來過的,是來浪費的,生活最高境界就是無所事事,這一點我已經在拉薩做到了。

和我做對家的伙伴是青海某少數民族在拉薩HP工作的帥哥,記不住什麼族,有二萬多人,真夠頑強的,靠著這股精神,我們也頑強地從8點打到12點還在打2,如果不是停電停得太及時,辭職周游世界的北京年青人都快回到2的起點。 第二天一睜眼又是拉薩八九點鐘的陽光,糟糕,那木錯忘了,忘了就忘了吧,看看拉薩到底能把我怎樣? 和藏漂們在小院裡天南海北地打發著,都是牛人, 爬雨崩, 去墨脫,闖阿裡,神往啊,小院裡吃著零食,曬了一下午太陽, 傍晚哈裡的一大鍋肉湯也做好了, 舒服得門也懶得出。 人很容易向周圍的人看齊, 和一幫藏漂混在一起, 還用回去嗎? 明天怎樣不知道, 反正今天是退休了, 沒電視, 沒上網, 與世隔絕。 藏漂們盛情邀請我多呆幾天, 哈裡的老婆建議讓司機兄弟自己先回去, 你可真是點子皇後呀, 這不是叫我去搶銀行嗎? 再說司機兄弟怎想回去, 他一定和我一樣在天堂的哪個角落樂而不疲呢, 肯定找不到。

怎麼樣來, 還要怎麼樣回。

回德茨吧, 高原的天氣真是捉摸不定, 網上說下雨下雪, 卻一路陽光明媚, 有雪的地方早化了, 真的是春天來了。

和藏族兄弟們在一起, 我的找樂精神總是發揮不出來, 並不是他們比我更會找樂, 只是車上多一顆漢式開心果就平衡了。 淑女形像不堅持是不行的, 人家發現我沒文化, 我是說藏文化, 至少還可以戴著矜持的面紗來掩飾。 問他們一路上覺得哪裡好, 在拉薩都去過哪裡玩? 扎西多傑說: ”還是飛來寺好.” 又一個只說家鄉好的, 飛來寺五星級景區, 遲早我要找個類似地方, 只把他鄉作故鄉, 換種生活方式,讓大家也羨慕。

無論是生活,還是一路上,沒有哪件事容易,小到吃什麼飯菜,大到看不見神山,而正是這份矜持害了我,害得我千變萬化,是駱駝,吸塵器,拉圾桶,氣球,阿Q和如同窗外H2O一般的心,一會兒從空氣變成雨,從霧變成雪,甚至在車行打滑時變成冰。 平時一天喝二瓶水,滇藏上我多一滴也不敢喝,實在是不方便。 駱駝還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喜歡在滇藏上把有限生命折騰成無限的駱駝就沒這個優待了。 吃什麼?和藏族兄弟們一起吃苦耐勞,整天都是面、面、面,我能吃的東西也沒什麼好炫耀的,就是菜、菜、菜,所以知道我為什麼總是“面”帶“菜”色了吧。 拉薩的藏族人沒事就去泡甜菜館,德茨的藏族人有沒有那麼先進發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們做事比我更努力,更團結,這種精神讓我嫉妒,從開車的風格就能看得出來,一千個人會有一千種開車方式,和手紋一樣絕不會雷同。 扎西多傑開車,你會感覺到在小心謹慎中有一股超越自我的力量和絕不放棄的勇氣,哪位聖人說過:“開車是一門藝術”。 藝術家開車自然把生命的動感發揮得淋漓盡致,彎彎曲曲的滇藏是他人生新的舞台,看到他在七十二道彎,在鹽井, 超過四驅越野車的帥勁,不喜歡都不行。

回程相對是快些,快是快,並非都愉快,依然要翻越千山萬水,特別是要爬上七十二道彎,下山容易上山難,難於上青天,繞得心腸寸斷,我總是很自覺地把痛苦當享受,這種享受一生品味不了幾次, 每次就足夠一輩子去回味, 今生能走最原始滇藏的機會實在是不多了,其實大家都指日可數,等路一、二年內修好,那還是我們的滇藏嗎?

一路礫石,一路塵土飛揚,這不是人生的修煉是什麼? 向上爬,不知道該如何正確計量每個轉彎,心裡默默數著,從1數到90多了,是99道彎吧。 早就想停下來,讓麻木的神精有所松馳,可是扎西多傑從沒有停的意思,堅持著、守護著自己,直到爬上離白雲最近的山頂, 業拉山頂, 海拔4938米!

西藏的山戀在身後一片片的和我南轅北轍,離雲南更近了。

西藏的大氣和隱忍像面鏡子照得我滿臉瑕疵,她像磁場一樣吸引著我,打動著我,飄揚的徑幡和一路匍伏前行的信仰征服著我。 我們在世俗的生活裡被冷俊的面容包藏,只有在12歲釋迦牟尼佛像前,情到深處,熱淚盈眶。 我向往這種在高處的生活,是離天最近,最純淨的地方,無論是橫斷山脈還是喜馬拉雅山脈前,我都是那麼微不足道,心裡尤然而升一份感激,感激上蒼付與生命又擁有行走於天地的自由。



回雲南境內,在路邊一家簡陋的小店裡見到扎西多傑家收養的小女孩,自從去年聽說過她,她一直在我腦海裡想像,和大昭寺見到的那個小女孩一樣出落得漂亮,天生就有這裡山水所附與的靈氣。 她不會說漢語,無法與她們溝通。 她們一家分享扎西多傑從拉薩回來的喜悅。小女孩叫了聲:“媽”,我看見一位藏族少婦拉起她的手,就是她收養了小姑娘的,我猜得出她是誰,這麼美麗的藏族婦人身後一定有許多美麗動人的故事。 扎西多傑說過藏族人收養別人的孩子,兩家人都知道,以後孩子長大了還可以回到親生父母身邊。 她們的故事,我只想猜,不想問,是怕動了我的奶酪,那可怎麼辦? 只是靜靜地站在一邊注視這份慈悲。

鋒回路轉,遠遠看見飛來寺,又見卡瓦博格。 我相信他會再見我的。 當晚飛來寺的彩霞映紅半邊天。感謝神山終於一路平安回來。 在明珠賓館裡洗去一路塵埃,對於缺水的飛來寺來說,這太重要了。 坐在床上看神山和時間凝固在一起,許多路是要一個人走的,許多時刻總是要一個人過的,明珠的溫馨舒適是今夜的堡壘。 山的那邊就是雨崩,多少次失之交臂,這輩子還有沒有希望去啊? 神山爺爺,萬一去不了雨崩,別怪我朝三暮四,明天可不可以看一次日照金山? 我像小孩一樣,這給我, 那也要。

守候神山,晚上窗簾都不用拉上,什麼時候醒,睜眼就要看見神山。 天漸亮,是晴天,只是空氣中有一絲水氣,而正是這一絲不易察覺的水氣,讓太陽的光折射了,差之毫釐,失之千裡,日照金山最終還是沒有看見。 這不是傷心嗎? 是不是不虔誠,沒緣份? 神山說:“你再來啥。” 別逗我了。 沒去成雨崩也許正是上蒼的安排,這個季節本不是去雨崩最好時刻,我對雨崩的危險是有直覺的,再說去了神瀑也去不了冰湖,兩個地方我都是要去轉山的。

最後一天回中甸,不用我找,神山就把正宗漢式開心果送上門來,交往幾個小時,問他:“名校的吧?” “清華畢業” 隨和的清華精與和人聊天, 絕對是走在哪裡都會招人喜歡的甜餅干。連扎西多傑的話也生動活潑起來,講起他過去的經歷,津津樂道, 如同藏歌裡唱到的: "快樂的種子要發芽"。 去過那麼多的地方和國家,雖然還搞不清楚新加坡算什麼,沒關系,就算中甸下面的一個鄉吧。那些無憂無慮的青春歲月, 一路歡樂海洋, 哪怕是飛機遇上高空氣流, 他只當是飛機在跳舞呢。 看他越講越高興,我心裡感染得好難過,憑什麼天馬行空的好事都給他占了? 高中的夢想不是當設計師嗎,怎麼想做的事現在都設計不出來呢? 在飛來寺有幾個人像他那樣,我想潑他一盆涼水,算是過一次潑水節吧, 好把"兄弟我在舊金山的時候"大肆渲染一番, 可是他總是不讓我講!

路過濃霧頂,十三白塔一字展開,清華要求下車采風。跳下車,對眼前的景色都驚呆了:卡瓦博格無限神聖,至尊之極;緬茨姆, 溫柔婉轉, 美輪美奐。 這是世界上最動情的一對,讓時間停止,讓世界屏住呼吸,因為他們直刺你心靈最深處,除了震憾,我們還能說什麼? 人間天上的最美讓我心靈坦蕩,連想一想:“如果……”都不用了。



中午飯不在奔子欄吃的,札西多傑說那裡宰人太厲害,他帶我們去尼西吃當地聞名的土雞火鍋,味道異常鮮美。 吃飯時,牆上巨幅拉薩圖片吸引了我們的目光,我們指指點點住過的地方,拉薩好像一條聖潔的哈達把我們聯系起來,這一刻,即振奮又自豪,拉薩,我們曾經去過的地方。

尼西離開中甸45分鐘,轉過山口就看見納帕海。 到中甸,我建議住古城的色格拉,前幾天來的時候居然沒找到。 我做夢都想住進一幢藏式木頭大豪宅裡。 先和清華去網吧查電話,又去找那條神秘的倉和街,這裡修路都修成單行道了。 幸好清華坐在後面,他看見了滇藏驛站,問是不是,對啊,再看色格拉的牌子和單行道方向一致, 以為大家都長了後眼睛啊。 老板不在家,還好,不用看文學男青年的臉了,想著這個男生寫那麼多風花雪月,多愁善感的文章,我頭皮就發麻,拜拖,寫點現實主義的東西,一天到晚花兒朵的,貓兒狗的,不過,他家的房子讓我喜歡得恨不得搶過來,只是還不是時候出手罷了。

放好行李,如果找得到回車,扎西多傑今天就要回去。 扎西多傑說找搭回車的人很難。 清華說我們一起幫他找人吧。 哦,真好,原來你才是活雷鋒,素不相識的給予也是最珍貴的呀。 問他信不信佛,清華說不信,只是略讀經書一、二,原來又是一個信自己的。 好吧,開始集體活動,告示當然是我執筆,還得中英文對照。 第一張貼在青旅舍,扎西多傑說:“你的中文寫得太差了。”謝謝, 這是誇我吧,別以為誇我兩句就會讓我臉紅哦。 清華馬上說:“你寫得挺好的”。 現在聽這話怎麼覺得特別扭,太遲了,你剛才盯著我寫的英文看得久了點吧,早就把你作了個記號,心裡還不知道怎麼笑我中英全文盲呢:-)

人民群眾還愛去哪裡扎堆呢? 民以食為天的地方再去貼一張吧。 飯館樓下的女孩說:“我們沒有粘膠”。 這麼點小困難,拿幾顆米來對付對付,清華說:“一粒米一塊錢呢!” 別那麼小氣, 不就是四塊錢嗎, “拿四顆米來”,還好,藏族女孩很豪爽地拿了一團米飯,足夠把中甸大街小巷都貼滿的。 清華語重心腸:“今天大家一起貼, 好熱鬧,以後就得自己貼了”。

在古城裡轉轉,人哪多我們就去哪。 建塘古城裡的“達念”大宅門裡人最多。 老宅雕框畫柱,寬敞古樸,雖歷經劫難,卻仍保持它高大結實的氣派,穿戴整齊的藏族老人指著門上貼滿的剪報對清華說:“你看, 報紙上都是介紹這個古宅的,許多國家領導人都來參觀過。” 清華一臉畢恭畢敬地問:“這是好還是不好呀?”老人眉頭一揚,用藏語口音的普通話高昂地說:“我不知道啊”。 不笑出聲來實在對不起他們,趕緊誇一句:“你們倆都在裝糊塗!” 好萊塢該有新的現實劇了,就叫誰來裝蔥誰去裝蒜? 這就是我們需要的會生活的樂趣。

暫別扎西多傑,清華和我回到藏式豪宅。老板的朋友們都在這幫忙呢。 其中一對男女生已經在這裡住了半年。 他們一直說在中甸有些事干,猜想也是文藝青年吧。 男生說在中甸呆久了,就再回不去,回到城市裡就適應不了, 這話聽得耳熟,“出國是條不歸路,回國也是條不歸路”。 四海皆之的真理,他說話時很平靜,“你快樂嗎?” “還行。”“如果有這種快樂,為什麼還要回去呢?” 沒有人能解答,是這裡寧靜和諧推毀了大家的奮鬥意志吧,我們就像小狗一樣,喜歡追著自己的尾巴不停的轉。 還好,世上沒有永恆,沒有不變,而你們,無論是什麼原因暫時留在這兒,總會回去的,看過兩個世界的風景是多麼幸運,無論選擇什麼都不是最好或最差,這點上蒼很公平。

大家圍著火盤,誰也不出聲,五個人集體發呆,場面安靜得可笑,炭慢慢地燒,由黑變紅,變白,變成煙,直到又下冰雹,如夢初醒,真沒見過這麼大的冰雹,打在地上劈劈作響,大家那個興奮呀,雀躍呀,好像下的不是冰雹而是白花花的銀子,玩了半天玩累了,老板的朋友問我們要不要一起去吃飯,我其實很想和他們一起去的,被清華婉委留了下來,怎麼啦? 舍不得一個人去吃阿若康巴? 都怪我,剛才把阿若康巴吹得太好了。

中甸的藏漂們走了,留守的時候也是當老板娘的好機會,這麼大的房子現在都是我的啦。 爬牆吧,飛檐走壁吧,現在我說了算! 清華說:“我聽出來了,想當老板娘。” 這兒的風水真該改改了,文學男青年們就會咬文嚼字,老板娘也好,女老板也好,有什麼區別? 清華不好意思了,於是話題一轉,開始談理想,談人生,談古論今, 其中還有一雙藏族夫婦來問旁邊的門鋪租不租,我讓他們呆會過來再談, 談到最後該談的都談完了,藏漂們也回來了。 接著吃喝玩樂,直到最後一波游客戀戀不舍離開古城,晚上12點了,也該睡覺了。 睡覺我還是要開著燈的,藏式房間窗戶設計很小,更何況窗外就是一堵牆面,堵得我不舒服。 三點鐘停電把我驚醒了,怕怕的,趕緊摸黑找頭燈,准備去雨崩用的,現在卻用上了。

半睡半醒之中天亮了, 一眨眼的功夫又要回去, 沒有走不完的滇藏。 一開房門,五、六條狗狗們以為我是文學男青年吧,活蹦亂跳地都擠了起來,這些小家伙們,多可愛的啊。 下樓,打開大門,還好小妹沒有上鎖,狗狗們一窩風地衝了出去,別玩瘋了,記得回呀! 站在門口望著它們歡快的背影消失在古城的石板路上。

在晨熙的撫摸下,中甸古城仿佛度上了一層薄薄的黃金甲,抬頭望著龜山上世界第一的輕經筒,每天人來人往,有多少轉經人曾經在這裡尋找著夢想家園, 可是回家之前還得先離開家, 不是嗎? 從樓上小心翼翼地把行李搬下來,等我再次走出大門時,扎西多傑的車已經在金色的陽光裡開了過來。 離開滇藏驛站,把房門鑰匙緊緊撰在手中忘了還。 我問扎西多傑昨天有人打電話嗎? 他說沒有,真抱歉,我的招數不靈了。

機場裡早就人滿為患,與古城獨有的寧靜形成巨大反差。

真的要離開了,來也忽忽,去也忽忽。 昨夜停電怕黑頂著頭燈睡的,額頭上留下了深深的印痕像《星航迷航》裡的Worf,希望不至於太難看。 很想和扎西多傑擁抱一下,好謝謝一路滇藏的辛苦,西方世界再普通不過的禮節,這時卻萬萬行不通。 只和他輕輕地握了握手,看著他,他太累了,想說你好好休息啊,又說不出口。 待會他還要去汽車站繼續找人回梅裡雪山,那是他的工作,那是他的生活。 走了幾步,回頭看去,有人已經和他說話了, 我揮了揮手如同他看得見我,一轉身,香格裡拉,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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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遊記: 香格裡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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