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想放飛的地方

作者: 滇國劍客

導讀筆者故鄉坐落於滇東南峰巒疊嶂的大山之中,在兒時的記憶裡,那裡除了貧窮這道灰色風景將生活在這裡的人們的臉孔,罩成一片菜色之外,雲霧繚繞的重重深澗溝壑,讓人感受到了走出大山的艱難! 也許是故鄉這個讓我無法選擇的出身地那種封閉落後的印痕,深深地拓印在腦海的記憶底版上,讓我有了一種一定要衝出大山,到外面闖蕩的原始萌動。但這種萌動在當時幼小的 ...

筆者故鄉坐落於滇東南峰巒疊嶂的大山之中,在兒時的記憶裡,那裡除了貧窮這道灰色風景將生活在這裡的人們的臉孔,罩成一片菜色之外,雲霧繚繞的重重深澗溝壑,讓人感受到了走出大山的艱難!

也許是故鄉這個讓我無法選擇的出身地那種封閉落後的印痕,深深地拓印在腦海的記憶底版上,讓我有了一種一定要衝出大山,到外面闖蕩的原始萌動。但這種萌動在當時幼小的心靈之中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存在形式,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走出濃霧鎖閉的大山,的確無法說得清楚。

那時,因為家中祖輩留下有三張能捕獵麂子、兔子、獐子的獵網,因而筆者在同伴中的“知名度”也因獵網而攀升,盡管是在那個反對“封資修教育路線”在教育戰線回潮,停課搞大批判盛行的年代裡,每到星期天,便邀集伙伴們到離家很遠,有野生動物出沒的深山密林之中圍獵。在這種與自然親密接觸中,伙伴們脫去了在學校寫大字報、搞大批判時與實際年齡不相符的那層偽裝,回復了山裡孩子原有的“野性”。

記得在一次狩獵活動中,我與同伴們看到的跟打獵完全不相關的車隊穿行,把這種在時間的浸潤中伴隨著身高、年齡同步增長的模糊萌動,拓印得無比的清晰。

當我跟伙伴們追尋著獵物夜間活動留在地上的足跡,翻過無數道山脊深坎,來到一座陡峭的絕壁峰巔時,只見遠處通往西雙版納的323國道上罩著綠色隱蔽網,一眼望不到頭的軍車,如一條長龍般向前行駛。這道在323國道兩旁紅得如紅的攀枝花護衛下不斷向前移動的綠色風景,令我跟伙伴們比發現了獵物還興奮。因為從打記事起,還從來沒有看到過有這麼多車輛聚在一塊的壯觀景像。盡管這次打獵一無所獲,但我和伙伴們卻甘願在絕壁峰巔之上目不轉睛地盯著軍車足足有三個多小時,看得如醉如痴,仿佛一群忠誠的衛士在忠實地拱衛著統帥的安全,直到最後一輛軍車隱入山峰的拐彎處從我們視線之中消失。

在回家的路上,那如長龍般直通遠方的車隊情景,依然令伙伴們的心無法平靜,談了一路的感受。而我心裡卻有了一種到將來能開上一輛車,當上一名汽車司機的“理想”。因為在那個“公有制”的時代,這樣的“理想”也真的可以說是算得上“遠大”了,因為只有吃“公糧”才能實現,要是跳不出“農門”,就只有握鋤頭把的份了,真的無法想像自己能擁有一輛車,要是這樣就成了資本主義的尾巴了,非得給你割掉不行! 再說了,在那個物質極度貧乏的年代,有的只是戰天鬥地的革命理想,實在也沒有誰真的能拿得出錢來自己買上一輛車!

後來,我在應屆畢業生不能直接升學,必須到農村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才能推薦選拔上大學的情況下,於畢業的那一年冬季,順利地通過了嚴格的身體檢查,應征入伍,成為一名逢山鑿路,遇水架橋的鐵道兵戰士。在這種四海為家的築路軍旅生涯中,各式各樣的車輛看得多了,童年時的那種興奮感,隨著“見識”的增長,慢慢地從大腦記憶皮層之中淡去。

再後來,筆者轉業在外成了家,回故鄉的機會相對來說就少得多了,盡管在心裡有一種對根的難以割舍的依戀情緣,但只要想到從縣城到養育了我的那一座小山村,要用一雙腳板來丈量,心裡就泛起了另外一重隨想和感嘆,因而,在有限的幾次回家當中,我都是轉著彎通過在縣城裡工作的熟人、朋友,提前跟通信信號被大山阻斷,無法進行電話直通聯系的家人打招呼,到縣城來幫我背隨身攜帶的行李。

前不久,我借到在建中的雲南平(遠街)鎖(龍寺)高速公路采訪之機,順便回家看望親人及兒時的伙伴們,這次雖然得知我曾經生活了17個春秋,夾峙於大山之中的那座小山村,已修通了公路,鄉親們進出山也方便多了,但記憶中懸在絕壁之上,亂雲在腳下飛渡、雨水衝刷,時常引發山體滑坡的險道,我想能有多大的改變?最多也就是能乘坐山裡人拉料運物的手扶拖拉機罷了。只因頭腦中有了這樣一種揮之不去的影子,我做好了要飽受一場險峻山道顛簸之苦的心裡准備。

當我從建築工地趕赴到縣城,來到放著各種農用車輛的集貿市場,准備按照心中的“定位”尋找將要載著我進山的手扶拖拉機時,從背後傳來了幾聲汽車喇叭鳴笛聲。

我急忙往擺放著青豆、西蘭花、茨菇、茭白等等新鮮蔬菜的菜攤邊上挪動,准備側身讓車。可是,一輛嶄新的棗紅色面包車卻“嘎”地一聲停在了我身旁。

我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只見從徐徐搖下的車窗玻璃中伸出了我五弟的腦袋,隨即招呼我說:“大哥,上車吧!”

“這是到哪兒去?”

“回家呀!”五弟看著我不解的神色接著補充說:“你好多年不回來了,我們家鄉現在變化可大了,這是我新買來專門搞運輸的客車”。

我知道五弟是有名的桔子和煙葉種植能手,每年的收入也是很可觀的,但如果不是身臨其境,我真的不敢相信,這會是注定這一輩子握鋤頭把,要在紅地上為提高生活質量而打拼的五弟親自開車來接我。

在回家的路上,我從弟弟的口中得知,政府下大力氣實施村村通工程,這樣一來,不光把鄉親們從懸崖道旁荊棘野剌叢生“趾頭要跌腫,褲腳要絆紅”的出山進城困境之中解放出來,原先肩挑背扛的各種農副產品、山貨也加快了出山速度。

路通了,各種信息也跟著湧進了昔日只風飲煙繚繞,只聞牧童笛聲的山寨。過去山裡人司空見慣,土生土長的各種野生菌類、野菜,成為城裡人盤中的美味;還有那具有當地特殊味道的各種水果,也因形成種植規模,吸引了外地水果商的眼球,爭相前來采購,甚至遠銷到了東南亞等地。

弟弟的日子富裕起來了,但他在保留優勢經濟果木種植的同時,把眼光投向了搞客運,在村裡第一個貸款購買搞運輸的客車。盡管是路況不太好的山區公路,但只因這是山村有史以來的第一部客車,生意一直很紅火。

弟弟還告訴我,隨著紅河梯田申報世界文化遺產步伐的加快,進山來采風的藝術家、攝影家、還有來自各地的游客逐年增加,自己的客車常常有一種人滿為患之感,准備籌集資金購置一輛容量更大、穩定性能更好的丹東黃海,為鄉親們和來自全國各地的游客服務。聽著弟弟那喜不自禁的講訴以及對未來遠景的規劃,看著車窗外不斷變幻著的故鄉景色,我覺得家鄉不光因物質生活的富有而變得美麗,更因人的夢想得以實現而自豪! 畢竟,我小時候因這裡的貧窮落後而生發出走出大山的憧憬,更因看到排成長龍的軍車穿行而孕育出了當一名汽車司機的“理想”。但弟弟卻用自己的行動,把我昨天的夢想、理想變成了現實,用客車這種現代化的交通工具,結束了祖祖輩輩用鐵腳板丈量著被重重大山封閉的山村與外面精彩世界文明距離的歷史,此刻,我才從真正意義上領略到了養育我的故鄉是那樣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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