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蒙蒙亮我們就從日隆出發了,司機把我們拉到馬隊那裡,我們把所有背包交給馬夫,空身背著水和相機走在後面,這一天,我們要走到長坪溝盡頭的牛棚子去。
七月的長坪溝山色已經是相當潤澤,植被茂盛,零星的花開放在叢林裡,山巔上雲霧繚繞,我們知道四姑娘山就隱藏在那雲霧背後,總盼望撥雲見日能一睹她們的芳容……
每當這樣的時候我們就非常開心,像放飛的小鳥一般在山林裡上下竄,他們說有的人出來走就是為了躲避為了逃遁,而我們基本都是很積極的;可是每個人背後還是有好多事情:臨出門時候丫丫的爸爸才從醫院裡出來,豆的心上也有重重的事情,我在家裡弄一個巨大畫框,轉身時候畫框從桌子上滑下來打在小腿上,一大片的淤的青紫:急死我了,早不受傷遲不受傷!
我們還是來了,陸路還從蜀南竹海趕來成都與我們會合,成為我們中唯一的男性。
莽蒼蒼的山,莽蒼蒼的林木,我們在林子裡像螻蟻一般穿行,川西夏季雨水多,即使天沒下雨,水在樹木小草上濕濕的,一些奇奇怪怪的花在那潮濕裡顯得異常嬌艷。
我們在索橋那裡照相,雖然天下過雨,河水依然清可見底,一個胖胖的男孩狼狽不堪從山裡走下來,我們問枯樹灘遠不遠,他就頭也不回說:不遠了。
也許是因為天氣的緣故,也也許是因為我們看這樣的山水已經習慣了的緣故,枯樹灘那裡看去也就是那麼普通的一個河灘,圖片後來拿來當桌面背景都是那冷冷的感覺。
在枯樹灘以前,長坪溝修了棧道,後來棧道就結束了,馬夫們拉馬走、游客拿腳踩踏、連日的陰雨使得挺進長坪溝的道路顯得異常的泥濘,有的地方就是那厚厚的稀爛的淤泥,踩進去陷完了全部鞋襪,我們在山裡找干淨的路走,行進的速度非常慢。
山林中有一段路可能就是人們所說的松柏故道,密密麻麻的樹枝上附滿了厚厚的苔鮮,看去樹林裡就黑洞洞的,像極了傳說中的樹怪,丫丫很害怕,說走快點走快點!我很喜歡那種樹,和《魔戒》中的樹怪他們很像,怕什麼呀,我巴不得全都變成樹怪才叫好呢!我讓丫丫停下來照相,越多的地方越要照。
陸路和我們不太熟悉,丫丫萬我們就愛走在一處。我很喜歡和她們一起走,跟在她們那雙走遍了東南亞的腳走,好像是在練習一種對待自然的虔誠態度,又好像在練習一種堅韌不跋的心態,不急不徐、不卑不亢、不屈不撓……朝前方走去。
長坪溝半路上有個窩棚,有家人在路上賣一些吃的東西,走路的人們也將就在那裡歇腳,感覺很像獨龍江半道的其期。窩棚背後的圍欄裡有幾頭犛牛,吃飽了臥在花叢裡,懶洋洋的,我們在那裡照了好多照片,還找些花來插在頭上。
後面的路幾乎都是那樣邊照相邊玩耍地在走,壓根沒去考慮到牛棚子究竟要走多長時間,在一片河灘上還做鬼臉,每一個人把自己的嘴巴吹鼓起來,把眼睛翻成死的來照相;我們還安排陸路在牛糞那裡照相說是兩堆牛糞,再安排豆豆過去說是鮮花和牛糞,專門偷拍些怪奇怪的樣子拿來好笑……我們都在心理上放松了警惕,沒有過多去考慮大家今天幾點可以到牛棚子。
所以天黑了,我們都還沒有找到功略上說的紅石。川西的雨說來就來,憋悶了一天到晚,雨來的勢頭很猛,大雨從長坪溝的高高天空傾瀉下來,我們就在沒有全黑下來的森林裡,在泥濘的路上艱難地朝前走,那時才好懊悔白天在路上耽誤的時間太多了!
在雨中走到紅石那裡,天已經全黑了,雨越下越大,瓢淋瓢倒似的下來,穿著雨衣打著傘衣褲都盡濕了,原來從早晨出發的地方走到長坪溝的盡頭是需要很緊的一天才夠,我們全失算了。
豆豆走朝前面去探路看牛棚子到了沒;我們四個攙扶著在雨中行進,雨水涼涼的:我想起小時候和親戚家的伙伴去山上放牛,結果下大雨了,還是那樣的大雨從山谷的高天上落下來,萬箭穿空一般整齊,我們一群小孩躲在山裡一間破茅屋裡,大孩子還給我們找來柴禾生了火,忽然門口有個穿大雨衣打傘的人探腦袋進來,接著就鑽進了茅屋:爹爹,是我爹爹來找我!
當時我也並不害怕那樣的雨,丫丫和萬走在前面,陸路斷後。當時心裡覺得時隔那麼多年都沒有這樣在雨中趕過路了,而今和這麼多年來最好的伴一起經歷著風雨長坪溝,蠻好的。
忽然在黑暗中,豆豆在前頭說到了到了,他們說到了圍欄那裡就到了。我們趕上去,前面真的就橫著破爛的圍欄,圍欄的那些大木頭很高,雨水淋著滑滑的,抓都抓不住;等我們費勁翻過去才發現原來是個以前關牛的牛圈,裡面沒到膝蓋的牛糞,估計是我們走錯了路,怎麼這麼多的牛糞。
過了牛糞,依然不見什麼牛棚,大家正有些沮喪,豆豆在前面歡呼:到了真的到了,我看見了燈!我們衝上去,在雨夜中,真的看到一星點的燈光!
我們帶著淋淋的雨水鑽進牛棚子那僅有的一間牛棚的時候,火塘裡的火燒得很旺,棚子主人牛大哥和她的侄女在烤火,三個游客摸樣的人正圍著僅有的一張桌子在吃飯;我們看到了我們的包包都碼在牆角了,這裡真的就是牛棚子。
牛大哥給我們做了點簡單的飯菜,我們也拿出儲備的東西,湊合了那晚上的晚飯。我們的晚飯還沒有結束,棚子裡鑽進來一個矮胖的大哥來和牛大哥討要開水,大哥戴個毛線帽子,一口四川話,我就說你也是成都來呢哇!大哥說自貢來呢。我說晚上你們住哪裡哇,大哥說帶了帳篷在那上頭呢。
剛才在吃飯的三個廣東來的,一對情侶和一個略微上點年紀的獨行俠,他們下午早早就到了,路上也沒遭遇雨打,廣東人和廣東人在一起愛說廣東話,我們一點聽不懂;一調頭又和我們說那廣東普通話,一轉頭他們就講廣東話去了,說話又快:廣東人很狡猾的啦,哈哈!
大雨似乎沒有停歇的意思,我們八九個人就圍著那火塘天南海北地說話,獨行那個講他在青海湖畔看油菜花的時候遇到一個喇嘛,帶領他去看了最最隱秘的一個寺廟,還免費招呼了他三天,末了還送了他好珍貴的唐卡,說到那裡,他的眼睛裡充滿了對那故事的回憶,那一定是他旅途上最好的奇異了。
那帶著朋友的小伙子,似乎是剛出來的新驢子,對什麼也充滿了好奇,他的朋友不愛這些,老是粘著小伙子,難怪人家召集的時候謝絕情侶呢,嘿嘿,我在火塘邊默默地想:要是兩個人都喜歡出來,配合得又默契那就好了!火塘的火光照著每一個人的臉,一閃一閃的,很暖和。
他們說來要開水的那大哥是帶著大姐一起來的呢,他們自己帶了飯,大哥做飯的。
果然過了一歇,一個面色紅潤,一看就保養得非常好的中年婦女進來了,還是一口的四川話。大家寒暄了坐定,就互相講那些路上的經歷講自己帶的裝備,大姐說他們的帳篷是自己做的包括她的綁腿都是大哥做給的;問我們晚上吃了什麼,他們吃的也是大哥做的,他們還帶了新鮮的雞蛋,每天煮兩個來吃;有的時候在飯館吃好了他們就要兩份的飯菜,用保溫飯盒裝好了,走路到半道又拿出來吃,說那樣既衛生又營養。
正在說著的時候那大哥進來了,大家挪開一個空位讓他坐到大姐身邊,不知道是誰忽然提議讓他們講講他們兩個的故事,大姐害羞得捂著嘴笑,大哥穩如泰山端坐著看著火塘淡淡地笑……
招不住我們一再追問,大姐就讓我們猜她幾歲,大姐看去確才四十五六歲的樣子,大哥烤火的時候把毛線帽子摘了,讓我們看見了他短短的花白頭發!
大姐真的就開始講,講他們上山下鄉的時候相識在自貢,大哥從成都去到那裡,兩個人就在勞動中結成了深厚的階級感情;可是兩家的老人都不同意他們結合,嘿嘿,後來他們抗爭,他們贏了,那以後大哥就沒有離開過自貢。在那艱苦的年代大哥給愛美的大姐做了四五十件旗袍,大姐現在擁有的旗袍遠比她的兒媳還多,人們還以為大姐是她兒媳婦的姐。在自貢的街頭人們常常看到大姐穿著旗袍來去,大哥著大褲衩像小跟班樣尾隨在後,有一回人家還對大哥誇贊說你這個女兒長得好乖哦!……我們聽得噓唏不已,按說大姐你不會喜歡這樣出來玩呀,您就適合呆在家裡好好享福,穿你那些漂亮衣服哇!
大姐看著火塘,笑容像蝴蝶一樣歇在了臉上:是啊,我也不喜歡那樣出來在山裡走!
我們圍坐著說了好久好久,火塘裡的柴禾加了又熄滅了,快熄滅了又加,外面雨還沒有停,滴答的雨的聲音打在牛棚油毛氈上,我們安靜的時候雨聲音顯得特別清晰;牛棚背後就是四姑娘山么峰的腳下,山對面也是陡直的對峙的山峰,我們幾個在長坪溝縱深處,一間燃燒著柴火的牛棚子裡。
那時候,那個大哥,一晚上都沒有說話。等安靜了一陣,忽然開頭平淡地說:你們說的那些是重要的,我自己覺得兩個人在一起的生活,最重要的是互相理解和容忍,這個容忍不光是忍得了對方的優點,最主要的還是要容忍對方的缺點,如果你連她的缺點都一並接受,這才是真正的過日子。
他們那些度日如年的時光,在那川西長坪溝的雨夜中恍然地就過去了;他們那些詩話一般的青春,也在長坪溝瓢潑的夜雨中顯得溫暖而和樂!那種感覺就好像天使在飛。
那晚上說話晚了,火也熄了,我們忙著打地鋪,大家把保暖的都穿在身上,幾個睡袋挨在一起,各自歇息去了……
天沒亮,我們就被凍醒了,起來時候牛大哥已經生了火。牛棚子外面雨已經停了,整個長坪溝籠罩在雲霧中,朦朧的晨曦中,雲霧正在朝高處升騰,有條彎彎曲曲的河從上面流經整個的溝谷,蜿蜒曲折的非常入畫,這是一個狹長的谷地,秋天或者冬天的時候風景一定更加好;沿著溝谷再走三天的路,就可以到達一個叫米亞羅的平原,說在那裡有全中國最美麗的紅楓峽谷。
我們到河邊洗了臉,河水冰涼,像凝脂一樣的河水朝下去就彙集成了我們來時候那條大河。遠遠的,能看見那大哥在那裡看風景,似在張望雪山能不能從雲霧中露出崢嶸來。
大姐在牛棚門口那裡坐著,我們問臉洗好了嗎;大姐就樂呵呵說洗了你大哥給我燒了洗臉水,洗腳水也都是他准備哩。
我記得重慶有個順口溜說:豌豆開花角對角,我給老婆洗個腳,過路君子莫笑我,我的耳朵趴呢莫奈何,趴就趴等他趴,掃地洗碗老子還要帶娃娃!念出來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空氣中充滿著快樂的氣息,把西川綿雨的陰霾一掃而光。
在牛棚子前面,我們把東西拿出來打整臉,大姐就坐在石凳子上一搭一搭和我們說話說她在自貢的悠閑生活,忽然的,我轉過頭去看見她滿臉的眼淚,大姐說我真的是不喜歡出來這樣走,在家裡好生安逸啊,可是你大哥年紀大了,這幾年喜歡上了驢游,年輕人又嫌他老了不愛和他搭伴,我不放心他只好跟著出來!大姐揩一揩眼淚:我跟著他拖累著他,那些雪山啊陡坡啊他就去不成了!
遠遠的大哥走過來了,我們趕緊岔開話,大姐也裝做沒事一樣,只是不再和先前一樣高高興地興說話!
長坪溝的雲霧漸漸散開,太陽似有爬出來的樣子,對面山上藍色的冰川也可以偶爾看見了。我們計劃朝上走個把小時去看看,然後時間差不多折回來返去日隆。
溝谷裡的風景和畫上看到的九寨溝差不多,開闊的谷地,那條蜿蜒的河,遍地的黃黃白白的花兒,山光雲影共徘徊的潤澤無比的水窪,叢林裡有各種各樣的蘑菇,我們湊過去照像,後來光把那天早上我們四個照得的各種蘑菇彙集起來就做成了一個兩百來張的電子相冊。
我們大約上走了三四公裡,那時候路已經再不和來時進長坪溝的那麼泥濘,一條崎嶇的干淨山道朝遙遠的雲霧彌漫的山谷延伸而去……
我們正打算折返牛棚子的時候,路上上來兩個人,走近了一看是大哥和那大姐。大哥亮著那花白的頭發,背著巨大一個包,大姐背個小包緊隨其後,腳上系著她說的大哥給縫制的綁腿,最特別的,大姐還在左臂上挎了個非常時髦的手袋,很小的精致手袋,只在MM們逛街時候才用的那種,看上去和他們的驢行裝束極不相稱,可那大姐邊走邊小心地用手肘按著那小包包。
我們打招呼互相祝願一番,他們繼續順小路去朝米亞羅去了,那需要三天的路程。過了一會,折回頭看他們,他們兩還在一前一後漫漫的在走他們的山路!從那以後,我就很喜歡米亞羅這個地方,對那裡一直充滿了向往。
返回日隆那天我們負重背包,從中午開始天就下雨,雨水衝淋冰雪融化,河水淹沒了好多來時候能走的路,我們幾次在雨中涉水前進,那川西的雨雪水是那麼寒冷徹骨,一瞬間寒冷就鑽進了骨頭,那樣的冷我從來也沒有遇到過,加上腿上的傷,應該不能受那樣的寒冷;萬她們就總來照顧我,把我的包包也分攤了,我就背那一個D80的頭在前面為她們把那些遮擋道路的枝椏清除掉。
總之那天我們還是趕晚了,天黑完的時候我們才走到枯樹灘,到了那裡我們就可以順棧道走,那樣才不會迷路;那也是我們最期望的事情,要是天黑完我們還在林子裡那麼我們可能就得在山裡過夜,我們不希望那樣的事情發生。陸路一直走在後面,我想他是一直在保護我們才故意走在後面的,那時候我們都不知道他已經走不動了。
我們在一個破落的可能是買東西的人支攤的地方修整,把各人背上的東西分攤均勻然後繼續上路。天上下著瓢潑的大雨,丫和萬走在最前面,我和豆走一路,陸路依然走最後;豆我們走幾分鐘,發現陸路不見了,她折回去找,我等在路上,山林裡除了雨的聲音別的什麼也聽不見,離我最近的樹葉子顏色都看不清楚了,天黑漆漆。
好不容易等到豆和陸路走到了,我們再走幾分鐘,陸路又看不見了;我們在雨裡等著他,等走近了他又來搶豆豆的包包,說一定要幫豆豆背!那樣反復好多次了,又累又冷又著急,我們才明白過來陸路走不動路了!
豆豆我們兩讓陸路走到前面去,我們在後面歇息,漫漫的離陸路有一段距離,我們才起身繼續走,我們把記得的歌兒,流行的兒時的民歌的搖滾的全都搜出來,在長坪溝的雨夜裡放聲地扯著嗓子唱,一邊走一邊唱啊唱,雨非常非常大,我們扯嗓子發出的聲音一點點飄散在風雨裡……我發現,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像那樣靠近我的好朋友豆豆,這個人因為不愛叫苦差一點死在了阿裡,誰都會以為任何人倒下她是不會的;雨聲音很大,我這樣一想鼻子就發酸,我們這麼近,我今天才發現這個距離變得如此近,仿佛能聽到她心跳的聲音能感覺到她呼吸的氣息。
我們是怎麼走完了那剩下的路,我記不得了,反正後來到了公路上,那裡有一家人燒了大火給我們烘烤淋濕的衣褲,老板娘做了豐盛的晚餐,經過了那樣的旅途,什麼樣的生活不是幸福什麼樣的飯菜能不豐盛呢,老板打電話到日隆鎮子上讓人來接我們回去。
車子來了,好像一部長長的電影終於到了落幕,我們回日隆了,在凌晨時候的雨夜裡,那瓢淋瓢倒的大雨從車窗上淋下來,水簾遮住了外面的一切。
我們想,以後出來玩我們再也不受那樣的罪,她們仨去走阿裡回來也是那樣想的每一次我們去玩回來都是那樣想的!
第二天早上丫早早就來敲門,說一定要趕回去,今天就回成都,家裡有事情了!我們把丫送走了,開始找車去丹巴,現在剩下我們四個人。
丹巴是很適合閑適的居住,我們在石榴花家住了四天,早晨只要下雨我們就賴在床上不起來,在藏床上看著雲霧在甲基寨子那些核桃樹、玉米地裡漫漫升起來,還編寫一些描寫旅途生活如何腐敗的短信去逗丫丫,默爾多神山就在對面……
石榴花他們家那個女婿人非常幽默,我請他幫忙充電他拿去了,再去拿時候謝謝他,我問您是老板嗎,他說我是他們家請的小工;牆上有張特別有氣質的放大照片,我們問他這個是誰,他就指地上說是這家人家的女婿。
晚上我們在他家客堂裡看四川電視台為他們家拍的一個記錄片,又看到他們家的女婿,這時候那個二女兒回來了,看他們說話總有些奇怪,我們問那你丈夫呢,她指了指說是他!原來他本來就是那牆上的人,哄了我們一天,還小工!
第二天我們去聶嘎,村人問我們住哪裡,我們就如實說,他們就是是住鄉長家啊,哈哈,原來那小工又是鄉長,哈哈,我們晚上回去就一直打擊他,連他岳父都笑。我們和他們一家相處很愉快,住得似乎不像游客更像他們家的親戚。
陸路不喜歡這樣的玩耍,每天起來催促我們起床,也許和許多人一樣他已經停不下來了,雖然不知道具體要出發去哪裡,可是得每天為出發做好一切的准備,他熱愛講話,也喜歡為自己拍照片合影留念,陸路不喜歡那些細節的東西;在最安靜有鳥語花香的地方他就要用他的mp3放音樂,他帶了大的低音泡,聲音好大。
離開丹巴,我們結了三個伴預備去稻城,那晚上就住在周小林家的旅館。說是他們帶了爐子晚飯就自己做。我們在那個大廚房裡忙活,陸路坐守房間裡,所有東西都四處擺著,大約半個多小時的時間,他離開了,門都沒有帶上就那麼敞開著!
我有些生氣,一路上都是這樣大意,人一離開他就跟著走了,讓他去辦事情又找不到方向,我們也不是難以相處的人,東西丟失什麼的也不是什麼大事,可是在路上不方便,豆豆還可以教訓他,怎麼說他都不以為意;哦,我一直都這樣忍著,真是太辛苦了!他還在那裡說,恩,明天啊,我給你們這些美女說些好聽的,讓你們個個開心死了!
那時候天上正是傾盆的大雨,萬我們兩個正預備要出去外面的浴室洗澡,我都不想忍了,我說不會的,我們不是那樣淺薄的人不會因為幾句好話就高興死!
……
川西後來的路,因為不斷新進來一些伙伴加一路上的奇遇,一路走來仍是非常值得留戀的。只是後來在稻城,豆和萬因為多年以前就進過山,人們說連日的陰雨,根本看不到雪山了,我就一直在猶豫要不要進山,我們對陸路越來越不容忍,他也更不容忍萬和我,他繼續容忍豆,因為豆是大領導,他不敢不容忍。
我盡量不去想或者再說什麼免得我們有約起來欺負他的感覺,我自己也不願意那樣做。後來陸路和一個蘭州女孩上山了,我腿上的傷也嚴重起來,我們就在稻城居留下來,騎單車去了棒河那些陽光下的青稞地。
豆府裡有方石頭是六年前桑堆帶回來的,石頭光滑得仿佛玉石,青黝黝,冰涼涼,大大的一整塊,和什麼壽山田黃石也可以一比高下。桑堆有個永遠的印記,因為兩個大白兔奶糖和那在旅途中因為負氣而走失了一個晚上的人,凡是我們去過的地方,在我心裡都有不滅的印記!
兩年過去了,有些印記在過去很清晰,現在變得模糊了;而另外一些,漸漸的才開始清晰。
有一天豆我們倆坐五路車,那是印滿廣告的雙層,我們又跑到頂上最前面去坐著了!好久都沒有說話,我問現在有陸路的消息嗎。有時候我都在想,那麼樣說滿不好的沒有必要;如今坐上雙層的公交,我想起來了,兩年前我們在成都會合後,就是坐雙層的公交,我們五個人在最前面把帶拉鏈的褲管取下來:好涼快,看窗外的景色!
長途旅行是如此這般考驗一個人的品格和毅力,在漫漫長路上你一切的缺點都暴露無遺。誰才是旅途上最好的伙伴,誰都可能是誰都可能不是了,那個帶著知青妹妹到米亞羅去的大哥在風雨飄搖的長坪溝的雨夜,在牛棚子的火塘邊早早給過我答案.
朋友也罷,愛人也好,在一起的時光;最重要的是互相理解和容忍,這個容忍不光是忍得了對方的優點,最主要的還是要容忍對方的缺點,如果你連她的缺點都一並接受,這才是真正的一起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