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倆口新西蘭自駕游之九 回味
大概是瓊瑤說的，旅游就是化錢買罪受。以我們的親歷，真為這句話叫絕。有沒有人旅游而無須吃苦受累？很少吧。但是不能拿這句話概括旅游。即便是以苦為樂者，總還有其他的旅游目的，或者追求。我們在旅游中追求什麼？一句話說不清楚。想一想，旅游似乎就是探索，探索未知。不是科學研究那樣探索無人知曉的規律，也不是探險家那樣去做沒有人做過的事情。頂尖的旅行家和探險家有共同之處。我們遠不是那個檔次，不敢攀比。到自己沒有到過的地方，看沒有看過的山水，接觸（有時不過是觀察）原先不熟悉的人們。這就是我們的追求和目的，從中得到旅游的樂趣。年紀大了，又不很能吃苦，即便是不太遠的跋涉、不甚高的攀登，我們也往往選擇放棄。於是，在我們的旅游中，游山玩水的比重下降，對風土人情的興趣見漲。二、三十年前出國，最羨慕發達國家的物質文明。如今，特別讓我等眼饞的東西不多了。最引發感慨的是環境、國民素質方面的差距。文明禮讓，講求誠信，樂於助人等等，已經是許多發達國家的社會准則。在新西蘭同樣有無數次的感受，不必一一細數了。
倒是有件事印像特別深刻，耐人尋味。
前面提到，由惠靈頓至皮克頓的輪渡嚴重晚點。本來只有3個多小時的航程，卻讓旅客在船上呆了8 個多小時。完全是渡輪公司的責任事故----機械故障。過了10:35am的開船時間，遲遲沒有動靜。快11點時才廣播宣布：機器故障，尚未修好。稍後，船離開了碼頭（船還能動）。可這並不是喜訊。因為晚點已久，南島過來的船（也就是北島的下一班船）即將到達，我們的船要讓出泊位。此後一再抱歉延誤，但是無法預告開船時間。大約12點半左右，廣播再次響起，說至少還要一小時。出乎意料，這樣的一再延誤，船上乘客居然毫無反應。我想至少大家會齊聲叫一聲“哦----”，但是，沒有。確實沒有。船長接著宣布，船上餐廳提供免費的咖啡、茶和其他瓶裝非酒精飲料。大家依然淡然。過了一陣，我去餐廳買午飯，取咖啡。那裡人略顯多了些，眾人依次取用食品到收款機前付款。其中的免費飲品，只做記錄，無須付錢。船上員工則忙著搬運飲料上架。秩序井然。過了並不很久，廣播又宣布停止贈送，船艙內發出輕輕的笑聲。一直到2點方始公告，機器已修好。仍須停靠碼頭，讓修機器的技師登岸後即可開船。這時才聽到了歡呼聲，分貝數也不高。本來2點左右即可到達的船，直到6點多才靠岸。船長說了聲謝謝。乘客們，開車的，不開車的依次離船。這樣一次事故，起因自然是渡船公司開船前的准備工作失誤。造成成千乘客時間的損失和直接、間接的金錢損失（擺渡的還有不少集裝箱貨車，他們的損失一定更大）。船方除了幾聲抱歉，一聲謝謝，若干飲料，全無賠償之說。乘客方面，沒有喧嘩，沒有鼓噪，更沒有抗議，僅僅在機器修好時報以歡呼。這是怎麼回事？Kiwi們的耐心就好到這個地步？難道他們就不懂得維權？難道不怕這樣會縱容船方（以及相似的鐵路公司、航空公司等等）玩忽職守？
這樣的事如果發生在美國會是怎樣？我們無法確切預期。但是在美國機場，W曾聽到廣播，某個航班因航空公司方的原因延誤，賠償乘客。只知道美國人喜歡打官司，他們會這麼好說話嗎？
這樣的事如果發生在中國又會怎樣？乘客會不會聯合起來索賠、討說法？會不會拒絕離船，讓矛盾激化以求解決問題？在渡輪上，只要有一輛車，特別是集裝箱車停在與碼頭的接駁口上，後面的車想走也是走不了的。
一個國家有一個國家的民風。新西蘭人有他們處理問題的方式。不敢說他們的做法完全沒有消極的一面。但是他們的心態特別平和、寬容。我們常說的和諧社會，在他們那裡是不是已經達到了相當高的境界？新西蘭人值得尊敬。
碰到嚴重晚點這樣的倒霉事，打亂了我們的旅行計劃。但是這次經歷讓我們意外地從一個側面了解這個國家的人民。這正是我們在旅游中追求的。化4個小時有這樣的收獲，值。
也是在旅途中親見，和新西蘭人的表現適成對比。真不忍寫它，因為我們的同胞成了反面典型。還是讓我們正視事實吧。那是在從香港飛往奧克蘭的班機上。那次航班滿員。在香港登機時，旅客排起了長隊。我們准備干脆最後登機，站在隊伍外觀察旅客的組成。中國人多得出乎意料，分不清是香港的還是大陸的，約占七成上下，沒見到中國或香港的旅游團，老人在其中占很大比例。猜想是新西蘭的中國（包括香港）新移民或者他們的親屬。登機落座後，前後左右的旅伴同為中國人的機會就很大。我們的鄰座是帶了個小孩的香港夫妻，是幾年前移民到奧克蘭的。閑談間正好可以向他們打聽旅行中有用的信息。旅途中見到這麼多的黃皮膚，聽到這麼多鄉音，本該是令人愉快的事。沒曾想，問題就出在這裡。起飛幾個小時後，香港時間正值凌晨，大家都在休息。我們身後的前後排的同胞起了摩擦。起因是前排乘客落座動作猛了些，引起後排一個香港老太的不滿。初始廣東話的爭吵聲還有所克制（也足以影響其他乘客的休息），後來演變成放開嗓門的吵架。直至招來噓聲和鄰座一個老外的一聲怒吼，吵架的雙方才偃旗息鼓。實在是令中國人臉上無光的醜陋。和新西蘭人寬容平和心態相比，相去何止千萬裡？再作一個設想：如果事端的一方是老外，估計吵不起來。不談老外一方的原因，我們的同胞在面對老外時常常會表現得有風度一些。信不信由你。為什麼同一件事，當面對自己的同胞時，就忘掉了風度。變得得理不讓人，無理也要充有理呢？是不是覺得對中國人反倒不可示弱，否則就要吃虧了呢。唉，這裡面有太多沉重的思考。在這些小事上都不能和國際接軌，我們能有和諧社會嗎？
我國自譽為禮儀之邦。以我們在新西蘭的見聞，人家對這個稱號也當之無愧。18天的逗留，值得稱道的人和事多多，不可能一一道來。但是俗話說，十個指頭有長短。新西蘭人畢竟也不是一個模子裡鑄造出來的。不妨敘一敘我們在另一天內的遭遇，這樣的回憶更全面，也更真實。
行程的第六天。從皮克頓出發，參觀了納爾遜和薄餅岩石，行車450公裡。到當天的住宿地格雷茅斯時已是傍晚6點，天已近黑。出游之前，已經在網上預訂了格雷茅斯的住處（B&B）。當時我們手中有住處的地址和格雷茅斯的簡圖，並不慌張。當開到出了城區已十多公裡，天已斷黑時，仍然沒有見到我們要找的路名。不免懷疑，是不是走錯了？這時，路旁有一家運輸公司還亮著燈。停車去問，值班人（很可能就是老板）看了我們手中的地址，說：It is a long way.意思是還遠著呢。告訴我們該走哪條路。我們道謝後，正准備開車時。那位先生從房子裡趕出來止住我們，說，恐怕很難找，你們有那一家的電話號碼嗎？接著拿著號碼回到室內為我們和B&B的主人聯系。很可惜，電話通了，卻沒有人接。其實這時我們完全可以在附近另找一個MOTEL，而不必那麼辛苦，但是我們仍然在黑暗中開車去找。總算找到了那一條路，但是往前開去，竟是落荒模樣。不見住宅，也沒有燈光。在不知所措之際，我們還是沒有放棄這一家，掉頭另找住宿的念頭。心想，雖未付款，但是畢竟雙方是有約定的。對方可能也在等候著。於是停下來打手機，居然有訊號（這一帶往往沒有手機訊號），電話也打通了。好不容易把我們所在地點說清楚了。對方（女主人，三、四十歲光景）開車找到我們。在前面引路，開了很遠（果然是Long way），才到得那一家。早已時過七點。經過一天奔波，又費盡周折，主人把我們領進房間時，我們提出，希望用一下他們的廚房，用我們隨車帶的食品做一個湯，我們就面包吃的時候。怎麼也沒有想到，居然遭到斷然拒絕。恐怕對方沒有聽清楚，重復了我們的要求。女主人依然態度堅決。再問可不可以用一下微波爐，仍然沒有商量的余地。還說，B&B，就是房間和早餐。你們要吃晚飯，可以到外面去找。天哪，這個時間，這個地方，居然讓我們摸黑開車出去找飯吃。這難道是待客之道？在新西蘭的旅游網站上，B&B的主人為了介紹自己，往往會有熱情歡迎的言辭，有的還附上主人的照片。相信他們是真誠的。我們面前的這位女主人是怎麼了？當她再甩出：“這間房間內，是不容許吃東西的。”這麼一句的時候，我們已經完全不想委屈自己，在這一家留宿了。於是問：我們是否可以不住？答曰：可以。就這樣，在雙方都感到沒趣的情況之下，我們自己提著行李下樓（來時，女主人可是伸手相助的）。摸黑順原路開了出去。人困馬乏，今夜的住處尚無著落，不免沮喪。不過，並沒有後悔化這般大的精神去找這一家B&B----畢竟並沒有預先付款，如果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早點改投他處，這時候，我們應該可以吃上晚飯了。一句話，就是為了守約，偏又碰到這麼位主人，運氣不好是真的。也許她是嚴格執行自己的章程，至少是不夠友善吧。吃此一塹，今後再在網上預訂住宿，一定會更謹慎些，必須弄清楚住處的位置。閑話少說，待我們開完了那段長長的，漆黑的路，總算到了偶有燈光的主要公路。這時，離開格雷茅斯市區還有十多公裡。必須找一處有廚房設備的住地，方可解決今天的晚飯。又想到了Top10。打電話過去，證實還有我們想要的房間。可是，憑著手中的簡圖，如何在黑咕龍咚的夜晚盡快找到那裡？要知道，去得晚了，Top10往往是沒有人值班的。倆人在車中正對著那張地圖犯難。這時一位老先生上來敲車窗玻璃，大概是看到我們開著車內燈看地圖，主動來問：是不是迷路了？聽了我們的敘說，他馬上說：我在前面領路，請跟著我。就這樣，一直把我們領到目的地。解了我們一難。再三感謝之余，真切感到，這位老先生帶來的暖意足以驅散方才的寒氣。一路上，遇到的笑臉和援手難計其數，不必為當晚找住處的那點挫折耿耿於懷。否則，就小心眼了。
旅游歸來，喜歡評估對方國家的發展程度和生活質量，並且拿來和中國作比較。新西蘭被列入發達國家之列，人均GDP在全世界排在20多位。無論生活水准和文明程度，我們均望塵莫及。不過，新西蘭是個小國，經濟總量有限。如果比整體國力，我們有許多可以沾沾自喜的地方。很令我們驚奇，新西蘭各地常常能見到許多古舊的物件還在使用。一路上的住處，電視機大半是12寸的。基本上只有4個頻道。只有一次看到了CNN的新聞，得知葉裡欽去世的消息。奧克蘭所住的旅館，電視機上只有4個頻道按鈕。這麼古老的電視機，在我國縣城的招待所恐怕都見不到的。在這裡倒還可以湊合著用下去。房間裡的暖氣片，不知是哪個朝代的古董。有一個用手扳動的杆（杆的端部該有一個電木類的套件，掉了。）用來調節暖氣片中熱氣出口的通道。哪個大學有空調類的專業，會有興趣把它搜羅去當教具陳列。旅館的電梯，是老掉牙的OTIS。最大容量4人。到停時會突然一沉。第一次乘，肯定嚇一跳。就憑這些東西把新西蘭想像得很落後，肯定錯了。也有新奇的。奧克蘭機場在新西蘭數第一，但是客流量並不很大，設施略顯簡單。在侯機閘口的廁所卻遇到了新鮮玩意兒。有一個廁所是男女共用的，旅客一到跟前就會響起一串提示音，意思是進門後要上鎖。待人進入並關門後，提示音又響起，叫你鎖上某個搭扣。鎖上後語音再起：門已鎖好，可放心使用。進廁所該鎖門，人人都會。這套新奇裝置害得一些不懂英文的旅客不知所措。L就遇到了，一推門正好一個香港男人在裡面，非常尷尬。廁所內的廢紙箱也特別。為了避免手接觸，箱邊有感應頭，一伸手，箱蓋自動打開。丟完廢紙，再伸手，自動關閉。我等少見多怪，第一次看到，有點意思。
結束這篇游記的時候，想起了在凱庫拉的超市見到的一條標語：Proud to be Kiwi（為身為新西蘭人而驕傲）。新西蘭可不是一個善於宣傳鼓動的國家。這條標語不知是什麼人，因為什麼而寫的。一路之上，我們僅僅見過一次。不像我國，懂得拿自己的強項“宣傳群眾，教育群眾”。記得奧運會、亞運會舉行期間，運動員拿到金牌，我們的宣傳鋪天蓋地。令全國人民，包括生活困難的下崗工人都會激動得為身為中國人而驕傲。查了一下，雅典奧運會，我國的金牌數（３２）是新西蘭（３）的１０倍有余。可是我國的人口是人家的３００倍光景。他們如果這樣算帳，不知尾巴要翹到哪裡去。再聯想他們在輪渡延誤時的表現，想想他們的國民普遍享受到的寧靜、文明、高質素的生活。那一條標語一點都不牽強，該是新西蘭人的共同心聲。
每個國家的人民都有驕傲的理由，新西蘭人的底氣很足。
(與北帕默斯頓B&B的女主人合影)
(汽車排隊等候上渡船)
(從山上看皮克頓港灣)
(途中用餐的小鎮Cafe)
(蒂阿瑙YHA廚房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