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藏的回程提前了4天,回來以後,我蒙頭大睡,混混沌沌,直到今日才有時間清理我的思緒.
准備
我從沒有把西藏當作旅行目的地,它甚至不曾出現在我的兩年計劃之內.5月初同事的一番描述突然讓我對這個中國海拔最高的省份產生了興趣,而3天後雲南朋友意外的一個入藏邀約讓我的西藏之行開始變得真實可行,接著國航廈門拉薩往返的特價機票再次煽動了我的情緒,我開始蠢蠢欲動了。沒想到隨之而來的竟是一場大病,急性化膿性扁桃體炎讓我與醫院為伍了快一周,看著雙手上吊瓶留下的烏青,我對西藏所有的期待變成了動搖和恐懼。直到了航空公司規定的最後一天的出票日期,我還在為去與不去而掙扎著,最後我一咬牙毅然決然,通知航空公司,出票!
或許這就叫無心插柳柳成蔭,我的西藏之行就在我如此復雜的情緒中成就了。
出發
晚上9點從廈門飛成都的飛機,我走的竟有些悲壯,不是害怕一個人的旅行,而是害怕一個人到了西藏高原反應時的孤苦無依.飛機晚上快12點到了成都,在機場酒店住了下來,外面淅淅瀝瀝的小雨伴著我似夢似醒,第一夜就這麼過了。早晨8點的飛機起飛,成都仍是沒完沒了的雨,心情不是很好,除了對高原反應的擔心又更添了對天氣的憂心。飛機慢慢的離開了成都,窗外的景色竟漸入佳境,白色的雪山穿過雲層在遠處若隱若現。 我心裡暗自贊嘆,高原群山的壯美。
飛機平穩的降落在拉薩貢嘎機場,天氣晴好,我謹記著前輩們的教訓,所有的動作都盡量的輕緩,生怕自己會缺氧。最終的事實證明,我完全沒有高原反應,一切健康的很,但是我還是見識了一把真正的高原反應。在坐大巴去市區的路上,過道隔壁的四川女人開始上演了驚心動魄的一幕。嘴唇發紫,雙手冰涼僵硬握成雞爪狀,嘔吐物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噴射狀的撒了大巴乘務員的一身,我真的暗自慶幸如果不是這位可憐的乘務員檔在我的身邊,那個倒霉的人就會是我了。接著她開始哭泣,說肚子痛,臉上毫無血色,車到站了,立即被她的朋友送到了醫院,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高原驚魂記就這樣結束了。
叫了輛的士,我入住了提前預訂的賓館,終於,終於,我安全到達了。
拉薩
拉薩的天很藍,天氣最好的時候天空竟然可以呈現出一種深邃的藍色,純粹的似乎要把人的心融化掉。布達拉宮、大昭寺、色拉寺,我坐著當地的人力小三輪車穿梭於這個城市的角落之間,可惜,平心而論,我不喜歡拉薩,我沒能找到我想要的那種東西,我很失望。
除了仰望那藍天下白色的布達拉宮讓我覺得我身處西藏以外,我對這個城市毫無感覺。寺廟的金頂和喇嘛與青海的塔爾寺和雲南的頌贊林寺如出一轍,即使是色拉寺的辨經似乎也成為程式化的表演。已經習慣於周圍無數參觀者手中相機和DV的喇嘛們身著藏紅色的僧服,旁若無人的用辯經招牌的手勢動作你來我往的辯論著。我聽不懂藏文,所以這場辯經對於我來說更像一場表演和游戲,我不知道在我們看他們的同時,他們是在心裡嘲笑著我們的無知和少見多怪還是真誠的想要在佛祖的面前展示他們的學識。
在拉薩的其中一天,逛完布達拉宮的我安排了下午到晚上一系列的活動,在連鎖的良子做中藥足浴,在美發廳用進口的歐萊雅洗頭,在咖啡館裡喝椰香奶茶,在餐館裡吃正宗川菜,在酒吧裡喝藏式酸奶。同行的驢友嘲笑我是個徹頭徹尾的city girl, 而我的感覺卻如同最後喝下的那份藏式酸奶一樣,酸的難受,我問自己:這就是拉薩嗎?這就是我向往的那個日光城嗎?
原本的古老文明在景點之外幾乎蕩然無存,而與之對應的現代文明又尚未完全建立,古老的藏式白色民居所省無幾,取而代之的是鋼筋水泥的房子,真正的藏民在拉薩街頭已顯不多見,混雜著四川口音的普通話迎面撲來。。。。。。拉薩就這樣尷尬的被左右夾擊著,被塑造成了與中國其他省份沒有任何的不同的小城鎮。晚上從酒吧走回賓館,看著路邊的霓虹燈和左丹奴、波司登的牌子,濃重的商業氣息竟讓我有了逃離的念頭。結果我真的做了逃兵,當然這是後話。
巴松錯
林芝地區是我西藏之行第二天所到的地方。
林芝地區是西藏海拔最低的地方,從拉薩去林芝的路上,隨著海拔的降低,山上的植被也越來越茂盛,混合著逐漸濕潤的空氣,一路上黃色的油菜花成片掠過,西藏的小江南真的不是白叫的。路上的午飯是在一個叫巴朗鎮的地方吃的,吃了野生的巴朗魚,40塊一斤,2斤的魚一點都沒有短斤少兩,滿滿的一大盆用辣椒和當地不知名的香料煮的,端上來,顏色鮮亮,香味四溢,配著一盤素炒空心菜和白米飯,吃的我嘴巴都爽歪掉了。
此行我並未真正深入林芝地區,只是到了巴松錯,吃過午飯我們繼續前行,天竟下來了雨。駛入巴松錯景區,前方看見碧綠色的湖水如同一塊巨大的綠色寶石鑲嵌在群山之間,在薄薄的輕霧和細雨中,有種朦朧之美。我氣喘吁吁的爬上木樓梯到了最高處的亭子裡,遠處的風景一覽無遺。星星點點的藏民房屋,大片的油菜花地和湖水、高山相映成趣,不真實的竟像那江南的山水畫,卻又比那江南的風景多了幾分大氣和廣闊之美。
車子才剛剛駛出景區,天竟然放晴了,原本陰霾的天空變得湛藍,我玩心大動,軟磨硬泡逼著司機把車開了回去要再去領略那晴天時的無限風光。同樣的風景在藍天的映襯之下果然更加耀眼和出色,遠處的雪山也變得清晰可見。再次登高望遠,藍色的天空,白色的浮雲,墨綠的山體,碧綠的湖水,黃色的油菜花,所有的顏色都是那樣的層次分明卻又融合的無懈可擊。抬頭感受著風吹過的氣息,依身聆聽著雲走過的腳步,我久久無語,生怕多余的一句話就會打破這天地間的平衡,一切都安靜下來,好個此時無聲勝有聲啊!
回程的路上,竟遇上了傳說中拉薩河的晚霞,天空變成了那種神秘的淺藍色,暗紅色的晚霞若隱若現,拉薩河靜靜的流淌著,平靜的河面不遺余力的忠實紀錄著每一道光影的變化,從強到弱,從明到暗,從有到無。。。。。。
1天之內,坐車竟跑了800多公裡,回到拉薩,已經晚上10點多了。躺在賓館的床上,我想起了徐志摩的詩“我輕輕得來,正如我輕輕的走,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好美!
納木措
我雖不喜歡拉薩,但那絕對無損於我對納木措的一往情深。
從拉薩到納木措的路也就是青藏公路,路況很好,沿途還可以看到進藏的火車,風景很不錯。而在我們這一路,除了火車,竟遇到3次進藏的軍車車隊,有的是蘭州軍區的,有的是成都軍區的,每次都有超過100輛,整齊的排列著行駛,每輛大卡車都滿載貨物,前面貼著大標語,氣勢雄壯,與我們的車相迎而來,擦身而過。
同車的還有另外3位驢友,一路上歡聲笑語,自然是熱鬧非凡。就這樣駛入了納木措景區的大門,路變得陡峭起來,即使是越野車也開始吃力難行起來。我搖下車窗,欣賞著窗外的風景,雲的影子絲絲的劃過巨大的山脈,前方的路蜿蜒著通向天邊,路邊偶爾閃過白色的羊群和小溪。就在所有的風景都一陳不變的時候,突然一個大轉彎,納木措就這樣措手不及的出現在我面前,一大片汪洋的藍色,蔓延著,渲染著所有的一切,霎那間,我體會了“自由”的真正含義,是這樣生動無極限的感覺。天藍的純淨自然,水藍的清澈透明,不知道到底是天藍映了水藍,還是水藍襯了天藍,兩種藍色交錯著延伸到了白雲的盡頭,把藍的本色發揮到了淋漓盡致。遠處的彩色經幡在天空下飛舞飄動,白色的佛塔在湖水邊熠熠生輝,那是我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景色,美的那樣純粹,那是我無法用相機記錄的景色,美的那樣無邊無界。為了避開了游人,我繞到了湖的另外一邊,把雙手輕輕伸入湖水之中感覺著,冰冰的沁人心脾。納木措,西藏的神湖,高原的明珠,我無法想像,我竟然如此貼近的站在了你的身旁。所有西藏之行的辛苦都在這一刻變為了納木措的一顆水滴,化成了“絕色”二字融入湖中。
從納木措往拉薩的路上,我們的車停在了一個磕長頭的年輕人身邊,一番交談得知他竟從青海來的,已經五年了,他的終點不是我們行車兩三小時而他需要26天才能到達的拉薩,而是穿過尼泊爾去那千裡之外的印度。他年紀不大,應該只有二十一二歲,我們拿出隨身的錢,他始終不肯收,直到我們硬塞到他的手中請他幫我們轉交給他心中的神佛。談話中,他一直靦腆的笑著,我不知道從青海一路下來,他是如何艱難的翻越了念青唐古拉山脈,而他又將如何面對未來所不能預期的危險和困難。他的身體,在五年的風吹日曬的歷練中變得黝黑和強壯,看著他的眼睛,我是那樣深刻的體會了他平和而堅韌的的心,讀懂了他強大和虔誠的信仰,他就這樣三步一拜,五體投地,一步步向前,回歸心靈深處的家園。上了車,我們頻頻回頭,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沒想到,我在拉薩所沒有找到的東西竟在這個青海少年的身上覓到了蹤跡,
日喀則歸程
去日喀則的路也是去機場的路,而我的行程卻真的在這裡嘎然而止。在去日喀則的路上,車子出了問題,我不願再回到拉薩作無謂的等待,逃離的念頭再一次清楚地浮現,如同出發前通知外航出票一樣的毅然決然,我拿走車上的所有行李和驢友們說了再見,拐去了機場。拉薩的機場不大,卻很繁忙,在補票櫃台前我被遺憾而粗暴的通知所有的票包括頭等艙都沒有位子了。最後我是從票販子的手中買到的票,討價還價之後,我順利的比經濟艙原價高出150元的價格拿到了登機牌,我已經歸心似箭。飛機比原時間晚了2個小時,等待再等待,當我順利的降落在成都機場時,呼吸著平原的空氣,我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我的西藏之旅,真的就這樣結束了。
回到廈門
華燈初上,看著自己熟悉的一切,不知道為什麼,我竟有了一種別樣的感受。這次西藏之行,我找不到一個確切的詞語來形容,我甚至還沒有嘗嘗甜茶和藏面就匆匆帶著主觀的失望情緒逃離了拉薩。我想應該不會再踏上西藏這片土地,因為這一趟旅行飽含了我太多的好與壞的情緒,驚喜、感動、遲疑、失望,我還需要時間去消化和感受。風景是一樣的,可是心境不同,感受就不一樣。其實這就是旅行的真諦,所以同樣的風景100個人會有100種感覺,會微笑,會哭泣,會惆悵,會感慨。可是正因為這復雜的情感,我不後悔這趟旅行,它有缺憾,卻依然很美。
“生命是用來浪費的,才華是用來揮霍的。”這不是我說的,可是我喜歡這句話裡的驕傲自負和放蕩不羈。我還是我,我會繼續背著我的相機,寫著我的文字,去我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