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走越南(7)-OPENBUS,OPENRIVER

作者: 我是你的血雨腥風

導讀多數縱貫越南的人會選擇OPEN BUS,很大的原因是因為其他的交通方式不僅非常不方便,而且出奇地貴。我曾經嘗試從河內坐火車前往周邊的城市,但不是因為出發時間太早,就是因為根本沒有線路而放棄。其他的公路交通耗時長、車況差,而且一兩百公裡的線路就要差不多10美金,所以只有無奈地去從眾。 在河內的老街區,著名的SIHN CAFÉ的小紅鷹標志滿街都是,隨便哪個 ...

多數縱貫越南的人會選擇OPEN BUS,很大的原因是因為其他的交通方式不僅非常不方便,而且出奇地貴。我曾經嘗試從河內坐火車前往周邊的城市,但不是因為出發時間太早,就是因為根本沒有線路而放棄。其他的公路交通耗時長、車況差,而且一兩百公裡的線路就要差不多10美金,所以只有無奈地去從眾。

在河內的老街區,著名的SIHN CAFÉ的小紅鷹標志滿街都是,隨便哪個旅館、旅行社和街邊的小門臉都會打出他們的招牌,但在公路上卻很少能看見他們的車。到越南之前就知道其中的騙局很多,於是隨時提醒自己要貨比三家,結果每一個代辦處都發誓給我的是SIHN CAFÉ的車。為了避免上當還特意選了家價格貴些的,花$38訂下了到西貢的票,交了錢只給個收據,說是到車上再換正式的票,結果車都快開出河內了票才到手,封面上赫然CAMEL的字樣。去說理,人家一概聽不懂,只能在破爛的座位上忍氣吞聲。

好多次在停車休息的地方看著其他公司, 比如SINH CAFÉ、AH PHU的車運氣,人家都一水兒高頭大馬窗戶寬大的新車,而我們的在旁邊一停簡直就像桑丘那永遠垂頭喪氣的小毛驢。所以以後再去越南也別問是不是SINH CAFÉ的,只要他擔保不是CAMEL的就可以了。

CAMEL的車有三大特點:1)永遠不准時。每次出發都要比票上的時間晚一個小時,絕無例外。2)永遠滿員。即便沒坐幾個買票的游客,他也會像國內的長途車一樣一路攬客,反正只要給司機錢您就可以隨時上來。3)車況糟糕。全是幾十年的現代、大宇車,座椅吱吱扭扭,頂棚被人油熏得焦黃,從芽莊到大叻的車終於發生了事故,在山路上突然一聲巨響車身一顫,全車人都嚇得變了臉色,還好司機趕緊路邊停車,下來一看,右後輪爆胎,豁開巴掌大的一個口子。全體乘客的鏡頭下,司機若無其事地換上個完全磨平了的輪胎繼續趕路。

全程中河內到順化和會安到芽莊是兩段夜路,坐了這麼多次夜行大巴從沒這麼遭罪過,也從沒想到自己的身體可以扭出那麼多千變萬化的造型。最慘的是離開會安時我竟得到了全車最後一個座位,高高地最後一排的中間,一路都只能端坐著還得隨時防備著被個急剎車發射出去。右手靠窗是個瑞士老頭,滿頭白發走路都不是太利落了還一直前傾著身體腰杆筆直,從不去沾靠背,我還琢磨這作派該是個將軍啊還是貴族,後來才發現原來是頭頂的空調風口卡死了,關不上也調轉不了方向,把老頭兒吹得眼看要犯偏頭痛。我趕緊動用三塊創可貼把風口堵死,老頭兒這才揉著腰千恩萬謝地倒在座位裡。我可就更慘了,沒了最後一點風源,除了不停拿濕紙巾給自己降溫別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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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陸上到來,在從水上離開,那條完全OPEN的河流是我在越南最後的記憶,這是個三天兩夜在湄公三角洲穿行的旅程,從西貢直接到柬埔寨的金邊。一路不停地轉換大巴和細長的柳葉船,從和那大河若即若離,到最終完全浸淫在河水和叢林邊生活的人群裡。湄公三角洲是越南最富庶的糧倉,也是當年南方越共游擊隊戰鬥最慘烈的地區。西貢的戰爭紀念館裡,當年的黑白照片掛滿了牆壁,叢林裡水道上人們瘋狂地相互屠戮。我印像最深的卻是張80年代裡某個寧靜的清晨,一個穿著白色奧黛的少女拎著書包,從小船邁步下到岸上的一瞬,經過了之前那些血腥的記憶,和平終於能夠到來。

第一天拜訪了村落人家和作坊後,我們終於接近要過夜的城市- CANTHO。忘了第幾次了,我們又要跨越湄公河,離碼頭還很遠,路已經被等著上輪渡的車塞死,於是大家下車步行,和我一路的是法國和馬來混血新西蘭的大學畢業後在日本打零工的澳洲小子SEAN。狹窄的路兩邊都是簡陋的商鋪,烤肉攤上的青煙沿著慢行的人流一股股升起,商販們鬧哄哄地推銷著土產和進口飲料,身旁不時冒出個小髒臉蛋兒衝你做著鬼臉。攀上人車共用的渡輪頂層甲板,寬闊的河面一覽無余,河兩邊貌似寂靜的叢林下面,人們像螞蟻一樣地在奔忙,永遠通紅的夕陽和雲一起把天拉成個穹廬,將兩岸的大地緊緊地擁在一起。短促的汽笛中船一扭身扎向對岸,扎向昨天剛剛再次發現H5N1型禽流感的城市。

CANTHO的一個街邊飯館裡,SEAN一再申明千萬不要點任何有翅膀的東西,我告訴他這裡只流行吃兩樣,蛇和老鼠,一邊給他看滿是RAT字樣的菜單,可憐的人最後用蔬菜色拉解決了問題。與禽流感無關,三角洲的城市本質裡就是寧靜,沒有西貢的燈紅酒綠,昏暗的街市上人們靜靜地照看著店鋪和孩子、靜靜地坐在小攤旁吃喝,路邊有人頻頻地指點著SEAN的毛臉扭過頭去竊笑,全不知已克服了恐懼的SEAN同志早弓著腰摸到身後,突然哇地一下跳出來臉塞到人家面前,把兩個女人嚇得哎呀呀地逃命去了。當年僥幸躲過SARS襲城的我,如今在個禽流感肆虐的小城市裡卻是歡暢無比,全沒有一點不安,好像所有討厭的事情都只會發生在遙遠的地方和過去的時光。

第二天的主打節目是水上市場,我覺得還是用FLOATING MARKET更能形像地說明眼前的景像。在湄公河的某個分支裡,船只漸漸聚集最終布滿水面。那都是些船尾架著根長長的可自由活動的鐵杆,鐵杆盡頭安著螺旋槳的木船,幾乎全都是販賣蔬菜水果的,沒什麼吆喝,每條船頭都插著根高高的竹竿,上邊捆著什麼就說明這船是賣什麼的。一條船就是一個商鋪一個家,流動的商鋪和家。我們來得很早,船上往往是男主人在甲板上收拾著貨品,女主人在船尾生爐子做早飯,小孩子從倉房的小窗戶裡露出個頭刷牙漱口,生意、生活兩不耽誤著。

我們的船一路慢慢游過,大家拍著忙碌的市場和新鮮瓜果同時也在窺視著人家的生活。好在水上人家們早已習慣了這架勢,就像我的鏡頭最多對准的那個“菠蘿公主”。那是個三、四歲的小姑娘,穿著粉色的小裙子坐在船艙頂上,梳個朝天辮可愛至極。她像是還未徹底睡醒,沒太多表情,但仍老練地衝過往的船只揮著肉突突的小手,不時拋幾個飛吻,惹的游船上的老鬼子們愛心爆棚,“心肝兒、寶貝兒”地一通亂叫。她家的船是專賣菠蘿的,有“菠蘿公主”在船頂壓陣,生意自然是最好。

這天的終點是越南的最後一站,邊境小城CHAU DOC。整個城市就是圍著中央市場和觀音院發散出去的幾條街,晚上所有的人都湧到街上,街邊布滿了冷飲攤卻偏偏找不到我要的啤酒。終於發現了啤酒,比劃著坐到小凳上正准備痛飲一番,卻被在一旁吃飯的攤主和他幾個朋友硬是拽到了餐桌上。他們的晚飯是一大盆紅燒牛肉,一盤黃瓜,幾根面包棍,這牛肉竟然是我一路吃得最好吃的肉食,肥美鮮嫩還連著爛透了的筋,全不像飯館裡的那樣干硬。更棒的是酒,純正的越南米酒,臨離開的時候終於喝到。酒裝在個大礦泉水瓶子裡,每次都倒一部分到水鬥裡,再分至小酒盅。原來越南人喝白酒也像韓國人一樣共用一個杯子,只是每次要兩人共飲,一人一半。和中國酒比起來他們的酒度數很低,但奇怪的是顏色黑紅,幾杯下肚攤主越發活躍,一一介紹家人和朋友,問我來路去向。盡管根本沒法真的溝通,只是靠手勢和GOOD, NO BAD這樣的單詞,但酒已經替代了一切,和每個人對飲,為相遇而微笑,又為每個微笑而大笑,再為每次大笑而握手。

喝到最後,終於從礦泉水瓶子裡倒出條不知泡了多久的蜈蚣,我故作很詫異的樣子,攤主見謎底揭曉更加開心了,不停衝我擠著眼睛詭秘地說“STRONG! STRONG!” 又各伸出四個手指告訴我他44歲了,但還是“VERY VERY STRONG!”。我趕緊和他擊掌表示明白他的意思和佩服他的能力。米酒喝完,又從他攤上買了啤酒回請大家,酒一直喝到很晚,一旁他的母親、妻子和孩子們始終陪著笑安靜地坐在一邊。越南的最後一晚像湄公河對待自己子民般地慷慨,讓我能帶著顆被藥酒補得溫暖的心離開。

和睡前一樣,醒來要做的仍然是分手,SEAN和多數人都要回西貢,只剩我們幾個人繼續沿著湄公河漂往柬埔寨。

一整天都在船上,還是那種細長的有頂篷的小船,伸手就能夠到柔順的湄公河水。當你對河上來往的船只和小艇、建在水中的棚屋和作坊都已經見怪不怪時,漸漸地倦怠會襲上身來,太陽也時不時從頂篷一側直接烘烤著昏昏然的人們,我左前方的船老大已經仰在椅子上只用一只腳控制著方向盤,在寬闊的景致中盡管馬達轟鳴著,船卻像是一動也沒動。

我坐在船頭抽著煙,聽耳機裡如今已轉行賣烤雞的KENNY ROGERS大爺的The Coward Of The County,琴聲不久似乎亂七八糟起來,正當我懷疑自己是被太陽徹底曬昏的時候,回頭卻發現是身後那個剛周游完南美的愛爾蘭人正抱著吉他自彈自唱開來。愛爾蘭人果然都是愛炫耀的音樂天才嗎?無論如何,那琴聲和低吟的歌曲讓我覺得死寂的河水和空氣又都開始流動起來,於是拔下耳機身體轉過身來和著身邊的琴聲律動,船尾的3個英國人又開始一本正經地交談,左舷一直端坐目光直視的日本人終於趴在前邊的椅背上睡著了,耳邊又一次想起那老電影裡“下面請財主和百萬富翁為您演唱……”的台詞。

歌聲讓船老大也來了精神,決定帶我們抄近路,一打把進了個狹窄的河汊。還在旱季的原因,整個水道只能容一只船正常通行,兩旁的河堤高高在上,雨季裡泡在水裡的房子都突兀地被木梁支撐在半空,船底不時有刮底的聲音傳來,最淺的地方我們幾個人要坐在船頭將裝著馬達的船尾壓起來才能通過。於是倒坐在船頭觀察兩岸,這是些個叢林中貧窮的村落,高處岸邊有時拴著一兩只黃牛,也許不遠處也有他們開墾的土地。孩子光著屁股從岸上跳進渾濁的水裡,見不到男人,只偶爾有女人圍著紗籠在河裡洗澡,或淘米刷碗,岸邊有破船擱淺著,只有那些當年以關押美國戰俘而出名的蝦籠連成一串串泡在水裡。

音樂家還在悶頭自顧地彈唱,我仍然倒坐在船頭看著河岸、村落、棚屋、蝦籠和衝我們揮手的人們以及越南的一切連同在越南的感覺一一向後退下去,行李仍雜亂地堆在船尾我們仍在行走,這個國家卻已經到了盡頭,只有湄公河水還始終寂靜地一直陪伴在人左右。


(轉載1 - 水上商鋪)



(轉載2 - 水上人家)



(轉載3 - 湄公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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