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熟老城印像

作者: xiajiangren

導讀一切都由我的童年說起吧。我的童年在常熟老城度過,從小到大,熟悉了這裡的每一條街巷,每一處古地名,談起邑人的典故趣事,也是如數家珍。如今旅居他鄉多年,我時時回想起我的童年時光,那份閑適無慮,和先人留下的厚重歷史感。 我印像裡的許多地方,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呀,仿佛觸手可及,因為記憶裡我可以輕車熟路的就能找到,從那些定格的老照片中,我真實地 ...

一切都由我的童年說起吧。我的童年在常熟老城度過,從小到大,熟悉了這裡的每一條街巷,每一處古地名,談起邑人的典故趣事,也是如數家珍。如今旅居他鄉多年,我時時回想起我的童年時光,那份閑適無慮,和先人留下的厚重歷史感。

我印像裡的許多地方,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呀,仿佛觸手可及,因為記憶裡我可以輕車熟路的就能找到,從那些定格的老照片中,我真實地感受到它的存在,照片上的老人也還站在那裡嗎?然而現實中,我所親眼所見到的,有的已經被改造,由的早已蕩然無存,成了一堆堆的廢墟和瓦礫,我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這種矛盾和失落一直伴隨了我很多年。

常熟的老城,可能是中國古代建城史上最美麗的縣城模型之一。“七溪流水皆通海,十裡青山半入城”,這樣的遙遠記憶,或許還能從清代《重修常熟縣城記》中感受得到。我們的祖先們,在公元七世紀前後就開鑿出了一條人工市河——琴川河,從最早的吳縣虞鄉,到清末析為常昭兩縣同城而治,怏怏三千年,哺育了多少常熟人。現今的琴川河,污水依舊,沿河民居的“保護性改造”也成了徹底的推翻再來,因為我知道,那些看似富有江南水鄉特色的建築體內是紅色的新磚。琴川河也猶如小區內的一條小河那麼普通。“改造”中還有太多的敗筆,太多的毀壞。

我曾經夢想由我來設計常熟老城規劃,恢復到“七溪流水”的歷史風貌當中去,保護每一處明清古建,可以想像得到那斑駁的石岸,清澈的河水,仿照上海蘇州河建造的琴川河歷史陳列館,那樣,即便沒有風景區,沒有古鎮,那我們又何嘗不是一個最大的古鎮?況且,還有那麼多的歷史遺存。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切來得太快了。我曾經也扼腕嘆息於北京那麼多的精美明清建築都毀於老城改造當中,只是沒有想到,這樣的事在我身邊發生了。現在還沒有一部法律能夠保護拆遷過程中遇到的文物保護問題,許多磚雕,古井,精美的建築構件,恐怕只有等文物販子還“慧眼識珠”了吧。我曾在民工手裡買過一批出土的銅錢,雖然都是些大路貨,但近年來的興建,早已將常熟地皮翻了數遍,現在買些,可能是老城遺留下的最後東西了。

我讀過王軍先生的《城記》,驚嘆於梁思誠先生的天才方案,又惋惜憤怒於殘暴無情的推土機。梁思誠先生的方案一個又一個的被否決,唯有他一個人在邊痛心邊堅持,這是一種什麼精神?梁思誠先生的執著沒有感到過當時任何相關部門。而近年來奔走呼吁留住北京四合院的有法國人,日本人,美國人……為什麼我們自己好的東西要靠外國人來發現?

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看了常熟電視台攝制的《記錄常熟》一擋節目的上半集,片中講述了一位在常熟工作了二十年的教育工作者——單嘉量老先生。單老二十年如一日,不斷的奔走在常熟的大街小巷,經歷過拆遷的各個時期,但他無力改變這一切,他所能做的,就是舉起手中的一台老式相機。

單老先生是北京人,曾在蘭州大學工作過,偶然來到當時的常熟高專(現常熟理工學院)執教。我不知道是一種什麼精神讓他做了這份具有歷史意義的工作,或許對文保的熱愛是相通的,沒有地域的分界。讓我們一起來聽聽單老樸素的話吧,“這些即將消逝的地方,現在不拍,以後就沒有可能拍了”。我一直想有機會能翻翻單老的相冊,可能的話能讓我翻拍一份,因為這恐怕是常熟老城最後的記憶了。在這裡,我想表達對單老的感謝和由衷的敬意,感謝他留下的每一個影像資料。

和朋友談起未來的時候,我曾經毫不猶豫而又自豪地說:“回常熟去”,因為那才是我的家,我深深地熱愛著這片我生活過的土地,我也毫不懷疑那才是我的歸宿。但現在這個念頭動搖了,常熟老城沒了,許多有過我美好記憶的地方沒了,我甚至感到一絲陌生和孤獨,我印像裡的常熟老城,也越行越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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