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普陀山的船上,我一直認為自己是名游客。島上四天,我變成了一名香客。從游客到香客並不取決於個人的宗教立場,當你置身於那些歷史久遠、線索復雜、古樹環繞、香火彌漫的寺院中,你會感受到文化的多元、眾生的渺小、時空的詭異、命運的不確定。於是,燃香變成了一種不由自主的行為,至於是否會得到神靈的保佑則全然不在思索範圍之內。
我不了解佛教,但我喜歡寺院的氛圍。這些年也拜訪過許多古剎,河北趙縣柏林禪寺、石家莊毗盧寺、湖南大庸普光禪寺、甘南郎木寺、夏河拉蔔楞寺甚至柬埔寨吳哥······有陽光的早晨,它們安詳而神秘。光線穿過屋檐或者某個縫隙落在身上,人霎時充滿禪意。我應當算一個沒有信仰的人,但我尊重任何一種意識形態—東方的、西方、民主的、專制的······在我看來,信仰並不是讓精神找到歸宿,而是讓精神得以放逐;意識形態並不決定文明的程度,而是文明在尋找邊界和出口。
所以,沒有信仰也是一種信仰。遠離諸神,無派別之分。我在自己的空間裡游走,無需繁縟的朝覲和莊嚴的禱告,我只虔誠於自己的思想、只向自己懺悔、只跟自己玩平等的游戲、自我救贖。在神與我的角色置換中,宛如天空留下痕跡,沒有飛鳥掠過一般玄而又玄、不動聲色。
在普陀和珞珈,我是眾多俗人中的一個。觀音有多少種化身並不能感化我的肉身,反而那些古樹、石刻、經幢更能激發我的興趣,它們在各自的位置上默默存在,隨便一說,都是幾百年前的故事。最後一天的凌晨五點,我再次從紫竹林步行潛入普濟禪寺,這不是佛的召喚,我只想在一個寧靜的氛圍中獨自品味那些古老的光陰和僧人們早課時誦經的聲音。已經有零星香客趕來進香,態度虔誠得讓人充滿疑問。我坐在一棵年齡模糊的古樟樹下,一個年輕和尚正在打掃大殿前石階上的塵埃,姿勢輕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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