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岊沙,往小黃去,正是最熱的時候。坐在摩托車上真是曬得可以。我脫到只穿個短袖,脖子後面烤得火辣辣的疼。這次沒預備墨鏡帽子真是失誤。和司機也漸漸熟悉起來。他邊開車邊說其實剛才你不用買水的,這兒到處有水喝。在我們路過一個村子時候,師傅在路邊停下來,招呼我去喝水。我們走過窄窄的田埂,眼前出現一個小水池。上面用竹管從山裡直接引水下來,水面上浮了個木頭勺子。司機得意地說他從來不買水,因為只要有寨子,就會有水喝。他說有次去上海,走到街上口渴,買水都很貴。他說喝水都會喝窮哦。我不禁很不好意思起來。那水很清澈,嘗了下,很甘甜。往水壺裡灌了些就上路了。車子路過一座座高大鼓樓,全都隱在山間,那是一個個的村落。有時,我們會從村子中穿過,有不少本地人正在木頭搭起的風雨橋上打盹。終於在曬得臉紅得不行時到了小黃寨,司機到井邊用水不停地衝洗著滾燙的車。小黃寨子是鋪陳開來的,整個寨子散發著土土的味道。不像岊沙那樣的隱秘。過了座古老的木橋。就能看到一座挺大的鼓樓。古老陳舊。台階上坐著四五個當地的婦女。她們的穿著自己的侗族深色的衣服,在陽光下發亮的侗布,臉上紅紅的,滿足又閑淡。司機曾告訴我,小黃是有名的侗歌之鄉。每年從江舉行碰柑節時,這兒會有一年一度侗族大歌會。就在這個鼓樓前,千人大合唱,非常壯觀。他說有一次中央台來拍,車子一直排隊到了山外。我來前也是聽說了這裡侗歌的迷人,這裡人人會唱,無論老幼。而且是無伴奏的和聲,完全天然。我走進小黃的一所希望小學。放假了,學校裡空蕩蕩的。站在高處,能看到小黃籠罩在一片青山之中,一條清澈的小河穿寨而過,那些木頭的寨子重重疊疊的,寨裡的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有一些敲敲打打的聲音。樓梯上走下來個小姑娘,她打量著問我從哪來,怎麼滿身塵土的。摩托車的烈日下飛弛,我早已人不像人了。只是自己還渾然不覺。低頭一看,衣服上全是路上揚起的土。於是不好意思的拍了幾下。和小女孩聊天,遺憾地得知今天沒有大歌聽。昨天有人包場的,明天五一也會有,可我沒法在這裡停留。於是說起想買大歌的碟回去聽。女孩帶我穿過寨子,去小黃有名的,也是唯一可以住宿的文化招待所。路上不時有好奇的孩子跟著我要東西吃,女孩讓我別給,說他們都被游客養成壞習慣了。這裡孩子好多,有些是由年紀很大的老人背在身上,有些就滿地亂跑著玩。在小黃,看到最多的就是老人和孩子。沒有看到過年輕人。可能都去打工或干活了吧。老人都很瘦,頭發在頂上盤在一邊,幾乎一身都是黑的,人更顯得瘦長。只是肚兜的領口這裡有些繡花。有一些穿著黑色的百摺短裙,有一些在裙子裡還束著到腳踝的綁腿。她們的背上有孩子時,那個背兒帶上艷麗的圖案才讓她們顯得亮一些。走在村裡,到處是穿侗衣的人。她們安然而沉默的走過,有時給你一個微笑。她們慢慢的提著竹籃,輕輕的在清澈深綠的河水裡洗衣服。我忽然有些迷戀這裡。

文化招待所非常地簡陋,幽暗。
那間長長的磚土房子走進去倒是陰涼得很。
牆上掛了很多的油畫。女孩說是她哥哥畫的。都是當地的人物油畫,傳神而自然。我很喜歡,征得同意後拍了兩張。
女孩叫來了她的姐姐,一個面目清秀的侗族姑娘,正在水房洗著衣服。
她倆的聲音都很亮,說話很大聲。
在小賣部我淘到兩個侗布做的錢包,很喜歡,還有雙繡花鞋。
姐姐很細心地用當地做書的一種牛皮紙給我把鞋包起來放到袋裡。走出招待所,看到河邊古橋旁有兩個背著孩子的婦女蹲在那裡洗衣洗菜,不遠處金黃的玉米攤了一地,一個婦女彎腰在收拾。這裡人的打扮也讓我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午間暖暖的太陽曬得我翩翩然起來,仿佛和著那響亮而憂傷的侗歌,心飄向了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