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路華山

作者: 邊走邊醉

導讀尋路華山恐懼在冬夜寂靜的峭壁上生長,在風冷的心頭蔓延。 伴著月色清輝,興奮在寒山中顫栗升騰。 就是這樣,我們尋路華山。 (一) 新年的第二天。 西安。黃昏六點准備出發時發現已沒有汽車,最早的火車是晚上八點二十開車,十點五十到達華山站。雖然頭一個晚上匆匆上網發現有人夜爬華山是在夜裡十二點,但那都是游者甚眾的夏季,可這冬天的黑夜與陌生的華 ...

尋路華山恐懼在冬夜寂靜的峭壁上生長,在風冷的心頭蔓延。

伴著月色清輝,興奮在寒山中顫栗升騰。

就是這樣,我們尋路華山。

(一)

新年的第二天。

西安。黃昏六點准備出發時發現已沒有汽車,最早的火車是晚上八點二十開車,十點五十到達華山站。雖然頭一個晚上匆匆上網發現有人夜爬華山是在夜裡十二點,但那都是游者甚眾的夏季,可這冬天的黑夜與陌生的華山確實令人心生疑慮。

雖然有一路火車上打牌的快樂,但華山站漆黑的站台和詭異的出租車司機令人毛骨悚然,一出來車就開上一條顛簸而且七扭八拐的黑路。司機話不多,但每蹦出一句都令人吸一口冷氣。“都兩個月拉不到來游山的客人啦”,“山上下了大雪,白天時化了,晚上就結成冰”,“反正山上人特別少,別的我也不多說”,我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一言不發,時不時地斜瞟他幾眼,因為我很擔心他把我們拉到什麼地方去,在這種緊張的心理對峙中車駛上了一條平坦的路,然後進入一個亮著燈而且有眾多樓房建築的地方,向左一拐,便開始上坡,順著前方望去,那就是黝黑夜色裡的峰巒。

我們拒絕了司機和攬生意的女人的嘀咕,決定走到華山售票處去打探虛實,我們四人中無一人來過此地,在這種完全茫然的時候,我們唯一可以依賴的就是那售票地點的狀況。

路上一個人都沒有,我們忐忑不安地並排向前,一路上坡,沒一會兒,有一路標,我們看到了玉泉院,就是網上有人說的登華山的起點。從玉泉院的右面一直向前,只有一條路,我們盡量不說話,心裡非常發毛。這時候發現胳膊互相挽在一起給人的勇氣與力量,我們堅信無論有什麼情況發生,都會齊心去應付。我找不出合適的語言形容此時的心境,但這種在前路茫然與恐懼層生的情況裡一起向前的感覺是一種絕無僅有的奇妙感受。

路過一個鐵道,我們終於看見了一處大門,那就是華山的入口。在這裡我們匆匆瀏覽一下整個華山的地形概況介紹,看到了華山日出的時間表,然後我首先來到雖然亮著燈但掛著窗簾的售票窗口去打探情況。

輕輕的敲那窗子,打開了我們的自信。

售票處的人非常熱情,看到我們有四人之後,他們說沒有關系,當然可以上山,在問到有沒有安全保障時,他們說這麼大的旅游景點,盡可放心,而且雖然上山的人不多,但也有。我問是不是夜爬華山很險,他們說就千尺幢險一些。他們還熱情地賣給我們兩把裝三節電池的手電筒和一張華山的地圖。

無疑,在這裡我們得到了一個充滿希望解釋,這讓我們在激動中卸下原本緊張的心情,而且終於可以不去回頭,而是按預期的去觀看這新年裡的華山日出。

(二)

一過華山門,便進入了角色。

嘩嘩的水聲和兩面邊峭立的山崖令人振奮,夜空清朗,月亮還隱在山的背後,但我們依稀可辯每一個石級和身旁的荊樹與山谷巨石。

我們四人並排,我和老黃在兩邊,兩個女孩子在中間,在這寂靜得令人有些膽寒的華山深谷中,我們快速地向前躍進。斑駁的白雪貼附在山谷間,生發著寒涼的氣息,夾雜著流水擦過岩石的鳴唱,構成寒冬夜裡特有的情韻。

朦朧中有些山峰在不同方向裡出現,但我們真不知哪座是第一個目標北峰,彎曲的山路漸漸坎坷而且變得狹窄,當我們走過五裡關,忽然看見月亮將它唯美的清輝從兩座山峰的縫隙處送來,兩座山峰三角形的尖部在空中構成最簡單的拼合,月亮在其中間呈現,一側山峰構成一條直線硬朗的邊,而右面的山峰則帶著柔美的弧度,兩條邊像捧在天邊的手掌,含著冰潤如玉的清月,再任這滿月將清輝從手中溢出,帶進這一段山路。

我們感覺走了很久,但打開地圖,發現只是起點,不由得心生急躁,水少喝,東西少吃,但非常認真地閱讀每一處的路標和介紹,像五裡關、石門、毛女洞和雲門等。不覺間汗水浸透了衣服,我感覺襯衫已經完全貼在身上,再摸一把毛衣,也已經潮濕,頭發更是如剛剛洗過般地不停的向下淌水,但這一段路程裡我們充滿了興奮與豪邁,路上沒有碰到一個行人,在這寂靜卻不寂寞的時刻,這是我們的華山,這是我們的月夜,這是我們的華山月夜,這是我們的月夜華山……

我最先發現遠處若隱若現的兩處燈火,想必那將是至北峰的必經通道。步子雖然越來越重,但我們還是衝動地向前猛趕。月亮終於完完全全地跳出山峰的掩蓋,在我們頭頂的星空高懸,從此那清冷的月光剛好可以讓我們們辯認腳下的石級和身邊的懸崖但又不經意地抹去那懸崖百丈給視野造成的驚險衝擊。月光完全出現的那裡似乎有一座橋,一味的趕路讓我的記憶找不到自信的根據,當我把步子踏上一個又一個華山那本來陌生茫然的石階上時,興奮和汗水的濕冷包裹著我,在開始黑夜然後月夜的這段山路上,定格的是我們的激動和不知深淺的狂奔,而景色的每一個細節的確不屬於我們的雙眼,雖然那種感覺是那樣的特別與深刻。

呼吸逐漸變得跟不上了,而且山路開始更窄到只能容得下一個人。峭壁就在身邊而且路上除了石階開始出現鐵鏈,我們忽然覺得,是該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了。

(三)

幾聲狗叫從上面的山坳裡傳來。

在我們經過東道院和青柯坪後,再上一截陡峭山路,便看見老李那亮燈的小屋。

十一點半才到山門,一點二十就到這兒回心石,你們速度太快了,可不敢這樣爬,這樣會很傷的,很多游客這一截就爬四五個小時。”

老李邊說邊把四桶紅牛放在電飯鍋裡,那鍋裡放著些熱水,然後再插電加熱。他同時弄了弄爐子,我們四人都擠了進來,然後他再用那門板像征性地擋在門口。我已經將一罐沒有加熱的紅牛喝完了,渾身更是感覺寒冷。“你們是今天上山的第一撥”,這一刻我才明白售票處的大哥所說完全是在給我們壯膽,“昨天晚上大概有五六個人上山吧”,老李非常健談直爽,我邊和他聊天,邊將襯衫和毛衣輪流換下來在爐子上烤著。在這寂靜孤獨的華山路上,熱情的老李讓我們倍覺親切,最初登山的憂慮和茫然此時不再有,剩下的是對下一段路程更大的信心和這寒冬裡夜襲華山獨有的情愫。

沒有那熙熙攘攘的人流,我竟感覺和老李之間產生了一種說不出的類似友誼與共鳴的感覺,我感嘆他孤獨地守在這夜晚無人的華山,我也在想他是不是也嘆服於我們冬夜不顧一切的勇敢,尤其還有兩個女孩。

後來我干脆就擠到了床上,電褥子的溫暖讓我覺得多麼地舒服。從風土人情到生意經歷,我和老李聊得特別開心,在這種輕松的氣氛中,我們得到了充分的溫暖和休息。前段路上的艱辛和無法再忍耐的寒冷此時都留在了老李孤獨的小屋中。

“剩下的路比較險,但兩公裡就可到北峰,然後再有一公裡就到東峰,即可在那觀日,因為山上太冷,所以不要太早,否則等待日出的時候會無法忍耐。”老李的話令我們對余下的路程信心大增,於是就在這個只有兩個小間但在旅游旺季曾擠住過三十多人的小屋中,我們一直呆到凌晨四點才繼續趕路,比老李給我們設計的時間還晚了半個小時。

我很悵然地告別了老李,在這回心石旁的小屋裡,他要守上很多天才能下一次山。這回心石意指登山的人至此,看前路險峻便不敢再前行,因此都轉頭因去,而我邊走邊默默地想,但願老李能夠一直努力,在不久的將來,實現他對生活最質樸的構想與願望。

我們已經走了出來,老李還叮囑著“無論上面標的是上還是下,一旦有兩條路的時候,你們就走左面的那條,相比起來容易些。”

老李的聲音和小屋逐漸地隱退在月光下的峭壁後面,爐火的溫暖不再。

(四)

剛開始的那一截路上全是積冰,我們小心翼翼地抓著鐵鏈,滑過去了,但非常擔心一旦前面有更多這樣的冰路,那情形真是太艱險了。

就這樣,放松和愉悅的心情很快就被艱險的山路攪亂,我們不敢想太多,山路也容不得我們有一丁點兒閃失。但此刻的體力和精神卻是非常好的,剛剛充足的休息和無法快速前進的路程也使自己不像前段路上般大汗淋漓了,就在這種最好的狀態加之即使有月亮但夜晚仍算得上是掩護的情況下,我們開始攀爬北峰三險。

說實話晚上我們真的沒有看清楚千尺幢的整體情況,只是硬著頭皮一級級向上,這也正是後來有人所說的晚上爬山心理上會覺得容易許多的明證。但那種直立的感覺是切實的,一路上我一直在最前面,然後是兩個女孩,最後面是老黃,我回頭看,身後是無際的蒼穹和月光下有些亮白的遠處山壁,我低頭向下,可見下面一個女孩,後面兩個人都不見,石級越來越窄,僅容得下腳掌的三分之一,手在這裡起到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將手插進鐵鏈的套環中,向上跨一步,然後換手抓牢,再跨一步,就這樣,一步步,一把把,我們在與人平行的石階上趴伏爬動,在那月光淡淡的籠罩中,我們就像是點綴在冬夜峭壁上的幾顆野草,抓著那山崖尋找生長的希望。

不知深淺硬著頭皮地踩完幾百個石階,沒有太多的環顧四方,朦朦朧朧地我們經過了千尺幢,回頭捧起華山畫冊看到那險境的時候,不禁脖子後面一陣發涼。當時全身並不涼,那一段路是整個晚上最為興奮的時候,接下來的百尺峽感覺非常輕松,從夾在兩側峭壁上的驚心石和平心石下面穿過,我們帶著輕快的喜悅與獨行華山險路的得意。

這一段路我們走走停停,還偶爾揀起路邊的冰塊擲向那無邊的深谷,聽那脆響,感知這垂直的刺激,然後慢慢轉身再向前路,邁開步子,更深處的悶響又一次傳上來,我們激動不已,衝動得像孩子一般興高采烈。再繞幾段台階,便來至老君犁溝。據傳當時這裡根本沒有路,太上老君在這裡犁出了一條溝故而得名,這裡也非常地驚險,一路上我們感覺都是吊在懸崖上,還是那冰涼的鐵鏈牽著我們上行。

當我們踏上北峰,心裡踏實了許多。北峰是登華山的必經之路,而且北峰三面峭壁,一面有路,有月光下顯得異常冷峻,但那瘦削的峰刃卻像冬夜嫵媚的精靈,真一幅剛柔並濟的絕妙山景。我們登上北峰的山脊,遙望四方,群峰蒼茫而斑駁,空中一輪皎潔的明月,將光投照在亮白的峭壁上,反射著濃濃的情懷,令人激動得幾欲流淚。

遙望那遠方,幾座山峰壁立千仞,但我們仍不知哪座為東峰,這一路的尋找與摸索,更讓我們在緊張與茫然中覺得異常地興奮,是的,自古華山,絕路一條,我們只要向上向前,肯定有路。

(五)

時間已近凌晨五點半,東峰在哪裡。

經過擦耳崖,摸著山壁來至一拐彎處,左面是向下的懸崖,右面是向上的峭壁。有一條路向前下方斜去,細看其標識為下山之路,我們非常疑惑,難道要重新回到北峰取道聚仙台再至中峰嗎。老黃取出手電,四處晃照,忽然發現幾根鐵鏈垂在右側峭壁上,這正是此路必經的上天梯。

四根鐵鏈,加上若有若無的石級,險路如此。

經過上天梯,我們都長舒一口氣。但此時覺得體力已近透支,幾日旅途與游玩的疲倦毫不客氣地襲卷過來,空氣中好似有些缺氧,而這一段路卻是沒有一處好走,時刻需要保持清醒的頭腦,這一切不禁令人困惑。

向上些有一處雲天弧光,看過去前面萬丈深谷,右面有幾塊壁立的巨石,在清藍的夜空下異常奇麗,這絕地盛景似乎在獎賞著寒夜夜尋的旅者與路人。我向那遠空的群峰,挖出我熾熱的渴求,在這驚險的途中,我為你這奇景險境深深震憾,我為自己這艱苦的尋找真正地感動……

趙匡胤曾走過的御道即至眼前,至此稍留片刻,好運自生。謹慎前行,聽山風從峭壁間驟起,萬壑松濤像無邊的海浪,奇險山路更加崎嶇,單薄的衣服再也護不住的恐懼又一次襲來,我們找一石窩避風,這一截山路險得花樣百出,摸不著邊際,令人心悸,也令人懊惱。

然而必須靜一靜心情,因為眼前漫漫長路似是從遠處一線飛來。木樁中間穿著些鐵欄,路兩側是深不可測的懸崖。我們緊找路標,電筒的燈光下清晰出現蒼龍嶺三字,又敘古人至此必須靜心祈禱,然後山間雲霧升騰,只見路,看不見兩側懸崖方敢行於其上。

我還是在四人的最前面,山風吹著我濕漉漉的頭發,我緊緊抓牢兩側的鐵欄,深谷裡傳來一陣又一陣山風低吼,狂風似乎可以將人掀翻至谷底,而此時胃裡忽然覺得分外地空落,膝蓋上方的一塊肌肉鑽心地疼痛與酸麻。偶爾會下意識地望下兩側深谷計算著距離,但我狠命地提醒著自己,聚起百分之二百的精神,對抗那四周環生的恐懼。

終於越過蒼龍嶺,我一屁股坐下去,任山風狂躁地掠過,我就著冰風吞咽了一塊面包,腿上隱隱有些抽筋。此時我們決定再慢些,因為一女孩也覺得有些缺氧,一陣又一陣地眩暈。我沒有來得及仔細去看此處的標識,他們發現了這裡原是韓退之投書處,當年韓愈上至此處,心中徹底絕望,認為自己根本無法再下山,遂寫好遺書投至崖下,後來當地的村民用酒將其灌醉,將他抬了回去。

前面的路稍稍好了一些,但我們愈發困惑,前方有多個山峰,但何時可至東峰。已經六點多了,遠空開始出現空曚的天際,我們覺得時間很緊,雖體力已近枯竭,但此時再不敢停歇。這段路上我們看到了仙掌的標識,但其位置與地圖上的標識並不一致,這時不知東峰的具體方位,也搞不清是不是已過了中峰,身邊茫茫的山壁上,不知方向也知沿絕路的去向。

向前終於到了金鎖關,按地圖的標識此處應是中峰。向左面的路即至東峰與南峰,右面是去西峰,這與預先網上所了解的中峰是至各峰的必經點相吻合,看著愈加發白的天際,我們迅速撲向左邊。

觀日賓館已在眼前,我們拿出最後的體力衝來,月亮雖然很亮,但我真擔心那噴薄的朝陽瞬間將其濾成淡白,那我們苦苦的尋索將幻成何等的遺憾。

沿著路標,我們爬上了一段帶著冰的石階,然後石階開始消失,只有一些土路,來至一處平台,路已經消失,懸在面前的是兩條鐵鏈和左面一處後建的鐵梯,向上看去,看不到哪裡是那鐵鏈的盡頭,毫無疑問,這即是華山第三險雲梯了。已至此處,我們都不能猶豫,一個字,爬。

我本來准備跟著一女孩上右面的鐵鏈,但在老黃的執意勸說下,走了左面的鐵梯。此時的體力的確已經耗盡,頭腦也不是特別地清楚,我的確有些顧忌萬一有什麼閃失。正念間,鐵鏈上女孩驚呼了一聲,然後叮咚的聲音從上至下漸漸遠去,“不要看,不管掉下的是什麼”,我邊喊著邊看去,老黃說是包裡的可樂,而正是此時對女孩來說是最難的時候,那山崖不僅垂直而且向外成一負角度,腳根本用不上,完全憑借兩手和臂力。

我深深地替她捏一把汗,而且鐵梯的鐵欄刺骨地冰冷,但我絲毫不敢放松哪怕一點,只能任由那鐵欄吸出我身體裡最後的幾分熱量,直到鑽心,我在這痛苦的冰冷中咬咬牙,不顧一切地攥緊鐵欄……

上了雲梯,觀日台就在上面不遠了,這時我們再也按捺不住,踉蹌著連膝蓋都用上了,爬過這段雪坡,我第一個衝上了山頂,已經泛紅的遠方天際盡在眼前,我再也按捺不住幾欲發瘋的情緒,向著無盡的東方聲嘶狂吼。

(六)

我對華山的愛在那等待日出的寒冷中凝固,伴隨著那無盡遠方的蒼茫。

我搓著冰冷的手,呼著晨曦中最冰冷的空氣,將已經凝固的愛粉碎,然後撒向無垠的遠空。從此,我的愛就種在這裡,任憑風雨,它將像頑強的種子一樣,生根在這日出的東方。

遠空的天際像一條橙紅的刀,切分著大地與蒼穹。左面近處那斑駁的群峰石壁和淡繞的霧靄中隱露的山西境內的山脈隱在那紅線的下面,而右面則有幾抹群峰掙扎著凸起,加上背後頭頂那還完全沒有去意的晨月,這是一個充滿多姿色彩的清晨,它那最簡單但卻最絢麗的組合令人深深地震動。

空際的顏色越來越深,右面群峰與無邊的大地間形成一個空際深谷,隨著天邊光暈的不斷脹大,像是有一河河的溫暖的光線,從那深谷裡流去,那深谷因此顯得充滿了自豪,他們最先攫住了太陽的光束並長時間地狠狠地攬在懷中,任憑我們強烈地呼喚,他還是狡黠地看那右面的群山將這清晨初到的溫暖擋避後後先送給了他們。

右面那黝黑的山峰逐漸變得火紅,那峰尖處籠罩著越來越強的紅暈,那紅暈很快的擴張,成一碩大的圓形,寒冷逐漸被稀釋,天際淡淡的霧靄全都變了顏色,突然,一個紅點從那峰尖裡跳出,鮮活得像一個精靈,我們高聲歡呼,那就是華山的日出,那就是晨光裡的天使,那就是我們強烈的渴望求與由衷的嘆服……

金色的陽光生動地打在臉上,溶鑄著我們燦爛的笑容,順著陽光遠望南峰那雪壁,斑駁的野樹點綴著最清新的鍍金後的潔白,晨光裡這一切華麗得如歌如曲,婉轉多情,飽含獨特風姿。

(七)

隨著太陽完全地懸上那藍色的天空,我們的激情完全被寒冷與疲憊取代,於是我們與東峰處的棋亭和華山第二險鷂子翻身擦肩而過,當時我們的精力也完全不允許我們再有一丁點兒的冒險。

在觀日賓館裡找個了房間,但兩床棉被兩個小時楞是沒有將我的腳焐熱,而我的外套表面還結了冰,兩個小時過後,十一點多我們顫抖著穿上這些冰冷的衣服開始下山。觀日賓館門口的路向右即通向最高峰南峰,但我們沒有體力,也沒有時間,所以也只能對著那華山第一險長空棧道默念可惜,帶著些許的遺憾,我們沿昨晚的路回去。

西峰在我們的左邊出現,看過去像刀劈一般的壁立。此時所有的山峰都清晰地傲立,灰白的山崖層層地展現,更顯冬日裡的蒼涼與險峻。

我們沿著來時路回走,在那些令人震憾與感動的視野處,我們停下來用相機捕捉一個個精彩的畫面。在這世界上唯一一個由整體花崗岩構成的山脈裡,在這代表著中華與華夏之華的險峰上,我們的血液一次次沸騰,那滿眼的壯麗令人振奮與扼腕,雖然我們沒有能夠用步子踏完所有的五峰,雖然這給此次華山尋路留下深深的遺憾,但這得到的也已經足夠去好好珍惜。

很快行至北峰,我們從智取華山路旁乘坐纜車。因為有女孩與礙於時間,我們無法從昨夜的千尺幢處下山了。當纜車飛躍在峰間谷上的時候,我們再一次被那斑駁的峭壁深深震憾,那壁上枯蒿的山草與矮樹在風中輕輕搖擺,我們困惑於這世間的造化,看那峭壁上的脈絡與紋理,像一幅幅奇妙的壁畫,懸於萬仞,積澱千年。

一股鹹鹹的苦澀如哽在喉,看著那游移退卻的石壁,內心早已被淚水浸潤,今天,我要暫別你,那曾經只屬於我們的華山,今天,你可否還記得,昨夜我們那艱辛的尋路,我們體味了你山風的殘冷,我們沐過你月夜的光華,我們目睹了紅日從峰尖中跳起,還有那白雪在峭壁上斑駁依稀……

再見我的華山,再見,我相信那被尋找的路還沒有結束,而我無力的描述卻是如此地痛苦,我痛恨自己找不出准確的語言去銘記,我可悲自己無從找尋一個完美的結局,這一切,都是為你,為你。

(2002-1-7)


精選遊記: 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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