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日裡和朋友一起去了江南的古鎮,起因很簡單,曾和野渡提及,某個夏天,也曾和幾個同伴一起走村穿鎮,穿梭於各個江南古鎮之間。想來,都是懷念,那一個盛夏光年。去的時候,已是中午,因是節日,車站的人很多,然後上車,炎炎日光之下,一路來到古鎮。不過是幾小時的路程,這裡和上海的繁華相比,已經是一個天,一個地的差別。我們去錦溪,同伴背著槍炮般的相機,一路掃蕩。我卻是對拍照的興趣不大,只是拿一個小數碼,隨便拍拍。來到慈雲寺,入眼的是一片黃色的寺牆,那樣鮮艷明亮的黃,帶著莊重,肅靜的氣氛,我曾經在西藏,在四川,無數次看見過,卻因為這裡是江南,是古鎮,這樣的色彩,於是變為分外耀眼。已近黃昏,寺院的香火不算旺盛。依舊是不能免俗的在佛前參拜,然後看佛前的祈條,人們寫的那些祝願,全家健康,工作順利,大吉大利,萬事如意。。。那一刻有一種奇怪的想法,仿佛天底下所有的人,原來我們心裡想要的東西,都是那樣的世俗,那樣的沒有區別。夕陽照映下,整個寺院披上一層暈黃的紗麗,掂花微笑,無可訴說。古鎮的街道是生活化、平民化的,超市,地攤,水果攤,發廊,廉價的服裝小店,排擋。。。惟獨缺少飯店。這裡原本不是游客集中區。相反,我是很喜歡這種平民般的生活的樂趣。阿城說過,沒有排擋的城市是不人性的。晚上是在排擋上吃的,點的都是家常菜,上菜速度極快,同伴喝啤酒,我原本以為會有飯,結果同伴笑,說你怎麼沒吃飽?其實,是想起了在柬埔寨,和一個英國女孩子在街頭排擋上,分吃炒飯和炒面的場景,我們的胃口很好,一人吃二碗。是夜,走在回旅館的街上,路燈下,ADM忽然說,這月亮真美。抬頭看,的確是美,圓潤,含蓄,澄靜,照著人心。而周圍的人和景,路邊破舊電視傳來的支呀聲,仿佛都黯淡下去了,只有房屋黑悄悄的屋檐輪廓,心裡一驚,仿佛豁然開竅,所謂的江南情愫。次日離開錦溪,輾轉黎裡。那日上午,野渡同學幫我們補了好多功課,地攤上賣的蔬菜,一個個的名字和種植方法,當時聽的很仔細,回來後卻差不多都忘記了,只記得一個,茄子的葉子是微紅的,如同血絲。黎裡最出名的,是柳亞子故居。照片上那個長頭發的民國男子,他年輕時候真秀氣,如同女子,怎麼都沒辦法和革命人聯系在一起。又看當時的書信存檔,繁體,豎版,無標點,看的生澀隱諱。柳亞子20歲清華畢業,年輕時期即投身革命,一生經歷動亂無數。之後,送其子柳無忌去美國讀書,加入美國國籍,任大學教授,只談文學,不提政治。博物館裡,還有其後代的照片,在美國當教授的兒子柳無忌全家,留在北京當政協委員的女兒柳無非全家。一家人的二個世界,都已是垂暮老人。我們在柳亞子故居逗留許久,出門,灼熱的陽光照在古鎮上,樹枝上,小橋上,溪水上,斜長的身影灑在地上,這一日,依舊是盛夏光年。

(盛夏光年)

(盛夏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