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烏鎮的印像和想念,來自那部《似水年華》,來自長長的青石板路,來自灰瓦白牆的江南民居,來自彎彎的河道,來自靜靜地泊著的烏篷船……一直想再次重復一段一個人的旅程,一如在蘇州,在木瀆。計劃中的烏鎮,要在十月,杭州滿覺隴的八千株桂花樹開了,空氣中飄著甜香,先在滿覺隴的桂樹下飲桂花茶,而後在再循著香氣,到烏鎮,沿著小河慢慢慢慢地走。也許是上天眷顧,也許是心想事成,出差的最後一天,忙裡偷閑,竟邂逅烏鎮。
我希望見到這樣的烏鎮,如戴望舒的《雨巷》,要一個飄著微雨的天氣,行人稀少,青瓦白牆間,飄過一個丁香一樣結著愁怨的姑娘。八月的天氣是熱得有些讓人煩悶,空調制造的涼氣也只是讓人懨懨欲病。陽光下的烏鎮,少了些靜謐安詳,卻多了幾分親切隨和。
沿著河道邊的青石板路走著,左手流水右手古樓。到過多少江南水鄉,同裡,木瀆,西塘……每處水鄉,似有相似之處,又不同之處。宛如一母所生的清秀姐妹。同裡更淳樸,木瀆沾了帝王家的貴氣,而烏鎮卻是空谷幽蘭,深山佳人。
沿著青石板路一路觀賞了來。左岸的小店展示著烏鎮的傳統手工業。銅匠們手下的物件一件比一件精巧;做糖的大叔更是爽氣,大坨的麥芽糖,掛在鐵鉤上撕拉扭扯,濃香醉人;藍印花布做的小衫子,鑲了紅邊,古樸又喜慶。烏鎮人也許就是用了這樣的方式,與逝去的時光牽手,頑強地保留著傳統,保留著烏鎮人賴以生存的養份。
一座城因為一個人物而有名,一個人物因為一座城而成長。一道風光之所以雋永,不是它材質,而是誰在其中。鳳凰是因為沈從文,而烏鎮是因為茅盾。茅盾故居,靜靜佇立於街角。茅盾十三歲前住在烏鎮,烏鎮的風土人情融入了他的生命裡,作品裡。《林家鋪子》、《春蠶》、《秋收》、《殘冬》……
百床館是一個有趣的去處。陳列了明、清、民國時期的上百種床。雕花描金,無論是人物還是飛禽、走獸,無不栩栩如生。這些古床,精致得無以復加,一種新婚床,從裡至外有三層,如同小型的房間一般,真個是紅綃帳暖度春宵。
染坊也是生平未見。高大的架子上,掛著許多藍印花布,長長地垂下,在風中翻飛。這些布,從棉花紡成紗,再織成布,用印花模子在布上刷上灰漿,投入板藍根葉子煮出的水裡染藍,晾干,再把灰漿洗掉再能做成。一塊印花布,工序多在幾十道,做起來十分辛苦。
烏鎮橋也是著名的。長長的河道上,一座座的橋相連。相隔都不遠。岸邊的人家,真正是枕水人家。打開窗便是小河,據說多數人家,翻開廚房的樓板,便是河水。生活在這裡的人家,每天開窗便看見潺潺的流水,迎面都是拂柳風,坐可觀古鎮風光和無數的游人。人在畫中活,不過是如此。明月裝飾了他們的窗戶,他們裝飾了游人的夢。生而為烏鎮人,也許是讓游人們羨慕的。但是並不是每個人都適應古鎮的生活。他們的生活太紛繁,他們的欲望太多。要生活在烏鎮,自然要忘情。
在晴耕雨讀軒,看到人《似水年華》裡那一架一架的書,想起黃磊和劉若英在架子的兩邊,一個眼神,一段時光,一種愛情,那麼令人神往。
離開烏鎮時天色尚早。沒有時間體會那“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的黃昏。其實我多想有這麼一個傍晚,靠流水邊的小桌子,飲一杯清香的茶,吃兩樣小點心。看著河面上氤氳霧氣,夕陽西下,把流水染成金色。而後月上柳梢頭……
有一段話,說的是:“離開是為了更好的想念。如沈從文致他最愛的女人——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紀的人。”
也許離開烏鎮後,我會更想念烏鎮,在另一個和烏鎮完全不同的陌生的城市,用文字來記敘這樣深切的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