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結婚十年，謂之“錫婚”，顯然時間短些。我擠出三天的假期，了卻我和妻十年前的一樁心願（新婚蜜月旅游沒有去黃山），雖然肥碩的兒子有心隨行，但考慮旅途艱險，所以放棄，後來證明這個決定是英明的… …
8月1日清晨，雖然昨夜的瓢潑大雨漸漸停了，但道路積水嚴重。接我們去機場的桑塔那剛剛出門，便熄火了，然後像船兒似的在積水裡蕩來蕩去，妻開始擔心了。幸虧航服公司及時換車，一路狂奔，趕到沈陽桃仙機場，一場虛驚！
10：30左右，飛機抵達杭州蕭山國際機場。在機場坐大巴到武林門民航售票處（票價15元），再坐102路公交車到杭州汽車西站，購去黃山市（屯溪）的快客（票價78元）車票。三小時的車程，剛剛到屯溪汽車站，就趕上一輛去太平的中巴，到湯口鎮（票價13元）。一個半小時車程，6：30左右我們在湯口下車，很容易尋到驢友驛站——游豆腐客棧，果然不錯，空調大床房（60元），程海平（手機：13365599299）老板手繪的黃山地圖並講解路線，還可以借手杖，並安排了第二天早上上山的車子，然後在游豆腐晚餐，毛豆腐（12元），筍干燒肉（8元，特價），味道可以，隨後在附近的聯華超市補充給養。
翌日4：00便起床，車上認識了浙江的幾個驢友，結伴同行。5：00多趕到雲谷寺售票處，分工去排索道票（65元/人）和門票（200元/人），最後一窩蜂地衝進黃山。
黃山，我們來了！
穿 越 西 海
我們從雲谷索道上山後，就到了始信峰，看罷黃山松，果然“始信黃山天下奇”。黑虎松、連理松、龍爪松、接引松… …不但形似而且神似，惟妙惟肖處，嘆為觀止，所謂無松不奇，無松不妙，千姿百態，大相徑庭，把黃山點綴得如一幅水墨丹青，難怪美術界有黃山畫派，黃山也是更多作為中國畫的摹本。
遠遠地望到“猴子觀海”，猴子確是栩栩如生，可惜沒有雲海。我們從始信峰下來，走到北海，看到我們晚上露宿的帳篷還沒有支起來，再從北海到西海，陪幾位浙江的旅友在賓館安頓行李，我們也歇歇腳。
從西海到排雲亭，那“仙人曬靴”滿形像的，還可以遠眺飛來石如仙桃般供在那裡，奇石、怪石、巧石層出不窮，令人應接不暇，真是感受黃山，天下無山，觀止矣！
從排雲亭出發，我們開始了自虐的西海大峽谷穿越之旅。
西海大峽谷是“驢子”的天堂，一條蜿蜒曲折的懸空棧道從刀削斧劈的絕壁間，或盤旋而上，或逶迤而下，在西海與天海之間的群峰幽谷中劃出個大大的“U”字，空曠無人，但風景絕美，不由讓我想起“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感覺。偶爾有燕子在幽谷中游蕩，棧道上有我們歡笑前行，奇峰怪石隨處可尋，甚至連那岩縫裡擠出的松樹都令人為之一動，好奇的山呀！
一開始，我們還歡呼雀躍；一個多小時後，就只有沉重的喘息和痙攣的雙腿，每邁一步，都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汗水像關閉不嚴的水龍頭滴答的水，順著身體流淌下來，衣衫被浸透了，峽谷的風又吹干了；再濕，再干，反復數次，仿佛身體裡的鹽份都蒸發掉了。數年前，峨眉山經歷的那種絕望感覺仿佛襲上心頭，此刻想起沒有同行的愛子，英明的決策！走，必須走出去！經過5個小時的拼搏，我們走到步仙橋，在留言板上，我寫道：“太不容易了，勸你回頭！”
從步仙橋到天海，我們是憑著完全麻木的雙腿和神經在機械地行走。
黃山的雨是滿可怕的，剛剛是晴空萬裡，烈日炎炎，瞬間，陰雲迅速地撲過來黑黑地罩在山間，接著令人驚悚的閃電劃過天際，隨著幾聲沉悶的雷，雨點便慌亂地砸下來。我們意識到山頂避雨的嚴重性，披上雨衣開始向天海加速，可雨夾著呼嘯的山風肆虐起來，抖動著寬大的水簾無盡地傾瀉，我們落湯雞般拼命地跑進白雲賓館後面尚未完工的小浴室內，就被炸雷的巨響逼在狹窄的空間裡動彈不得。
實在是太疲倦了，妻居然坐著磚頭就熟睡了，想想今天穿越西海大峽谷的壯舉，難為她呀！
一個多小時後，雲雨初霽。我們轉到白雲賓館正面的大堂，才發現許多人熙熙攘攘在那裡避雨，浙江的那幾位還有沙發坐，一步之遙，天上地下，我暈！
我們再次同行爬光明頂，聆聽雨水變成了山泉順著石階邊汩汩流淌，放眼枝葉在雨水潤澤後愈加光鮮起來，所以腿上的酸痛能緩解些，衝上光明頂。
每當遇見“光明頂”三個字，我都會想起張無忌，金庸居然把我弄成條件反射；其實這裡沒有明教，但可以眺望到蓮花峰和天都峰如姐弟般依靠著，玉屏樓宛如瓊樓玉宇般在群峰間蜷伏著，還有便是光明頂氣像站樓頂上那不知所用的巨大白色足球。
從光明頂上下來，去看大名鼎鼎的飛來石，妻拒絕再走上坡路，我慶幸這一路到西海都是下坡。
飛來石從不同的角度看，的確不一樣，西海方向看像仙桃，光明頂方向看像頓號，但此石獨自兀立，毫不相連，真真有飛來之感，果然是黃山的鎮山之石。看見妻一頭霧水的樣子，我便告訴妻電視連續劇《紅樓夢》片頭的背景就是這裡，她才如有所悟點點頭，我倒！
一 品 黃 山
我們筋疲力盡爬回到北海賓館，帳篷（在游豆腐提前預定的，120元/頂，只能住兩人）已經像雨後蘑菇般地瘋狂鋪滿了賓館前的操場，問問旁邊的“鄰居”，居然花了200大洋，比“如家”的標准間的價格還高，I 服了YOU，黃山！
帳篷裡悶得很，外面的嘈雜聲仿佛就在帳篷裡，擔心夜半再來番暴雨，有機會再來，700元的標准間也得拿下，渾身的酸痛和疲憊漸漸地將我的各種感覺驅散，睡熟了… …
8月2日清晨3：00多，我們便被旅游團看日出的喇叭聲吵醒。帳篷是不能呆了，我和妻簡單議了一下，決定節省體力，不上曙光亭看日出，直奔光明頂，日出能看則看，看不到就下山，不走回頭路。
微微灰白的天空裡看不到星星，四周的樹木只有黑黑的背影，山路上都是行走的游人，夾雜著秦腔粵語，浩浩蕩蕩的向光明頂進發，遠遠回望西海，燈火闌珊恍若天上的街市，閃爍著漸行漸遠。雖然腿依舊酸痛不已，汗水還是汩汩地流出，但想到每前進一步，就是離下山更進一步，我們鼓勵前行。其實生活和事業，很多時候是失去了目標和動力，而變得索然無味或慵懶無比；只要有一個可以企及的信念，一切就會變得順理成章，當然相互攙扶的感覺更好一些，但人更多的時候是和自己搏鬥。
終於5：30左右，我們衝上光明頂，但天空只露出一片朝霞，一群群翹首期盼日出的游人在咒罵聲中散去。
我們也向天海走去，過了行知亭，便是螯魚峰了。
在螯魚峰處，道路分成兩條，一條走一線天，稱為“桃花運”路；一條走螯魚洞，稱為“升官發財”路。妻在身邊，我不必說走哪條，你也一清二楚吧！據說那螯魚洞裡，朱元璋曾經避過險，多少沾些運氣哦！
下了螯魚峰，回望“螯魚吃螺螄”“老僧入定”等一系列怪石，乖乖！越品越像，黃山，奇山啊！
走到電影《小花》的外景百步雲梯，我還依稀記得當年銀幕上的感人一幕，但如今已經物是人非，桑田滄海，包括劉曉慶和看電影的那個小孩——我，黃山有情，歲月無情呀！
蓮花峰封山了，但妻是拒上天都峰的，只好遙看一眼。
雲慢慢地漫上天都峰，將它那雄偉險峻的身姿遮得若隱若現，雲漸漸向一側傾斜，仿佛旗雲一般，又恰似峰頂升起的緲緲的仙氣，愈發覺得奇了。我忽然想起一句“至理名言”：一品黃山，天高雲淡。貼切！
觀罷天都，再看迎客松。迎客松是黃山的奇松，也是黃山的標志，他把堅實有力的臂膀伸出峭壁，將挺拔筆直的軀干屹立在絕壁，矯健的身姿透出的是一股頑強生長的精神，雖然風雪折斷過他的枝葉，但沒有打擊掉他生存的信心，如今他高傲地站在那裡，任憑浮雲掠過，風雨飄搖，我還是被震撼了。可我們發現和迎客松合影時還需要排隊，“明星”就是“明星”，牛！
8：00多鐘，從玉屏樓索道的纜車上搖擺而下，兩日的疲憊透支了身體，拼了個車（伊蘭特，13元/人）殺回游豆腐。
然後我們回屯溪（13元/人），在老街第一樓用午餐，毛豆腐（15元）、拌筍干（12元）、紅燒臭桂魚（39元），感覺一般，沒想像的好。在屯溪坐大巴到杭州（78元/人），千萬要到汽車站去買票和坐車，不要在火車站邊上的賓館訂票，我們虧大了。到杭州西站，坐中巴到杭州東站（3元/人）。在東站買嘉善的大巴票（30元/人），半小時一班，最晚是17：30分。一個半小時，到嘉善汽車站，拼一輛面的（15元/人）到西塘二院門口。
煙 雨 西 塘
我們預訂住在枕河人家（70元/晚，雕花大床，獨衛，空調；周末要100元），黃老板親自來接的，跟著她七轉八轉，便看到西塘古鎮——夢裡水鄉，我終於尋到她了，在那份似曾相識的感覺裡，一種莫名的衝動占據我的心裡，仿佛腿上的酸痛漸弱了，如此腳步也漸快了… …
漆黑的天空裡依舊揚灑著細雨，而西塘那迷人的燈火已經迫不及待地亮起來，透出江南水鄉獨有的味道。我們順著著名的煙雨長廊（長2000米左右）踱過去，在送子來鳳橋邊購票，坐船夜游西塘（票價15元/人）。
搖晃的烏蓬船被艄公悠悠地擺動幾下櫓後，便魚兒般地蕩到河心。兩岸臨水的店裡燈影搖曳，三三兩兩的游人在悠閑地小酌；燈火倒映在水中，被船兒一蕩，波光粼粼地散開去，恍如隔世；游船那紅紅燈籠恰似女子美麗的眼睛忽遠忽近地注視著我，我在黑暗裡痴迷地追逐著，陶醉著；沉浸在槳聲咿呀中的我，已經遠離了喧囂和浮躁，心都放縱了，慵懶了，真的情願做個“玲瓏少年，在岸上守侯一生的時光”。
下得船來，就去尋網友推薦的老品芳店吃飯，在北柵街上行走不多時，終於找到老品芳那塊漆黑的牌匾，可惜打烊了，只好作罷。
最後把疲憊的身體扔在雕花大床上美美地睡個懶覺。
當太陽悠然爬上窗棱時，我們才重新欣賞起陽光梳妝過後的西塘。
西塘其實不大，一脈平靜青綠的河水在兩側的黑瓦白牆間穿過，中間有幾座迥然不同的古老石橋連接，一個典型小巧的江南水鄉宛如青澀的女子靜靜地呈現在我眼前，感覺如此的愜意。
總體品味西塘的商業氣氛還不是太濃（個人的感覺！周一至周五不收門票，周六周日收60元/人，可讓住處的老板帶進去），須臾間過了永寧橋，妻便“大顯伸手”，嘗嘗薰煨的青豆、品品甜甜的酒釀，喝喝嫩嫩的豆花，再來上兩碗陸家小餛飩，才怡然自得地順著西街走走，偶爾看到一個店鋪前的兩個石獅頭頂居然搞笑地扎起印花頭巾，妻便興致勃發，挑起印花的門簾，合影留念。
繞過環秀橋來，放眼望去，在青綠的河水邊，泊著兩條木船，幾只鸕鶿悠閑地站著，麻木了眼前的一切；岸邊的垂柳婀娜地放下綠綠的衣裙，對岸的古民居則都翹起騎牆，掛上一串火紅的燈籠爭寵般地擠在一起向這邊張望，不想他們的模樣卻都印在水中，好一派水鄉風光，皆可成詩，亦可入畫。怪不得煙雨長廊上盡是寫生的學生，但後面更多的是陪伴的父母，一幅舔犢情深的畫面，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11點左右，我們衝進老品芳，點了醬鴨（10元）餛飩老鴨煲（15元）嬋衣包圓（12元），雖然不是很餓，但也難擋誘惑，味道確實不錯。
西塘——水鄉的味道，我一再品味，如果不是時間的關系，也許我會永遠地流連。在細雨中匆匆來到西塘，在烈日下匆匆地離開西塘，看見了夢裡水鄉，記憶下煙雨西塘。
再 吻 杭 州
從西塘先到嘉善（中巴3元），再轉杭州（快客30元）。從汽車東站做Y7路到耀江廣廈下車，沿西湖大道回走大約1公裡，至中山中路，便看見了錦江之星酒店，標准間199元。
也許人老了便喜歡回憶，我難道老了嗎？我來杭州時，總想在十年前留影的地方再照上一張相片，回去比一比，真的體會滄桑的感覺。
十年也許不長，但也不算短，何況這是人生最寶貴的十年呢！
青春已逝，可我擁有了十年前從未曾奢望的東西，唯有和妻彼此相愛的心不僅沒有逝去，可能還貼得越來越近，漸漸融在一起了。
十年前的杭州記憶已經模糊不清了，十年後的我們情感依舊，還有便是西湖依舊。
我們從錦江之星走到西湖邊，此時晚色將盡，而寧靜地小憩片刻，便舒緩了多日奔波之苦。
西湖邊的“柳浪聞鶯”，柳浪是真的不假，嫩綠的垂柳將多情柔弱的枝條垂下來，任憑酷熱裡擠出了一絲微風擺弄得蕩開來，伴隨不知疲倦的蟬鳴，擊中我的雙眼，鶯聲卻沒尋到，“柳浪聞鶯”竟得個“柳浪聞蟬”。
當被綠色沁得微熏之時，西湖展開她那飄渺迷人的面龐，一如十年前的青春朦朧，青山如薰，碧水微瀾。遠遠的雷鋒塔映著夕照隱在日暮的氤氳裡，湖心島和阮公墩像頑皮的孩童在碧波裡相望嬉戲，濃蔭遮掩下的蘇堤和白堤夾托起孤山靜靜地斜靠在湖中，十年後的西湖依舊是那樣美，我想白娘子也許寧願壓在塔下也不願離開這濃妝淡抹總相宜的西子湖吧？
晚上7：00多，步行到高銀街（飲食一條街）的黃飯兒暴搓，東坡肉1客（6元），乾隆魚頭（38元），麻油筍干（12元），油炸臭豆腐（8元），桂花栗子羹（15元），千島湖啤酒（5元），過癮！
8月5日，我們懶懶地起來，悠悠地來到新豐包子吃早點，妻說這裡是杭州人的常去處。
靈隱寺比十年前擴建了許多，但我的感覺依舊是那樣熟悉，十年前，靈隱寺的黃牆紅棱，香煙盡繚繞；十年後，夫妻倆的恩愛依舊，圓夢在杭州。在飛來峰下有名的布袋和尚的洞窟下，我們重溫了十年前的合影，溫馨！
游罷靈隱，我們從曲院風荷步行至斷橋，一路看來，柳姑娘垂下溫柔的手臂在微風裡舞著，綠綠的枝條仿佛迎著韻律在跳動，那份怡人的綠，綠得瘋，綠得野，綠得狂；荷花仙子推開綠色圓圓的葉子，露出粉嫩的項頸和面龐，那份誘人的粉，粉得艷，粉得嬌，粉的媚… …
恰應了那“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接天荷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詩句。
最後，我用一首《江城子.十年》來結束我們的游歷：
相濡以沫一揮間，悲與歡，苦亦甘。歲月幾度，恩愛如當年。風華消散情不減，憶十年，結良緣。
錫婚同慶游黃山，情趣連，心如願。夢裡水鄉，西塘望雲煙。盛夏杭州西子邊，春已逝，秋相牽。
圓蔥2007年8月14日收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