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

作者: 呂自歌

導讀1, 行走的這幾年,曾經遇見過一些人,一些事,一些風景,有的不久便會忘記,如撲面而來又瞬間而逝的清風;有的在特定的場合會恍惚記起,只是隔著時間的長河,有些模糊,猶如隔著霧靄的山巒;有的深深鐫刻在記憶中,在偶爾的、恍惚的、一剎那,便會不經意地帶我呼嘯著回到當初遇見的時候。 2, 例如從拉薩到澤當的路上,遇見朝陽將天邊的雲朵幻化出神奇的色彩 ...

1,

行走的這幾年,曾經遇見過一些人,一些事,一些風景,有的不久便會忘記,如撲面而來又瞬間而逝的清風;有的在特定的場合會恍惚記起,只是隔著時間的長河,有些模糊,猶如隔著霧靄的山巒;有的深深鐫刻在記憶中,在偶爾的、恍惚的、一剎那,便會不經意地帶我呼嘯著回到當初遇見的時候。

2,

例如從拉薩到澤當的路上,遇見朝陽將天邊的雲朵幻化出神奇的色彩,大片大片的白雲似乎伸手可觸,陽光穿過雲層所折射的光影投在山坡上,形成巨大的陰影,並且不斷變化,猶如《魔戒》中的場景,令人屏息,然後熱烈地驚呼;這樣的場景我以為不會再出現,但是看到雨崩十幾條神瀑飛流直下、水聲轟鳴傳來的時候,才驚覺,那魔幻一般的場景竟再一次翩然來臨,令我再次屏息,然後熱烈地驚呼。

還記得04年5月,剛到夏河的夜晚,天降鵝毛大雪,我穿上所有能穿的衣服,在寒風中去看拉蔔楞寺。站在甘南的夜空下,看著雪花一朵一朵靜靜地飄落,落到我的臉上、身上,落到寺廟金色的頂上,落到靜謐空曠的夜色中,也落到了我的心裡……

當然,還有更早的青海湖。七八月,這裡是開的一片金黃燦爛的油菜花的世界。平日常見的普通的事物一旦大規模地出現,也必定能夠起到讓人目瞪口呆的效果。我目瞪口呆,同時心中疼惜不已,因為我知道這些未被污染的陽光,湖水,山色,以後遇見的會越來越少,一如珍貴的愛情。

仍然清晰地記得行走在西藏的每一個日子,至今閃閃發光。尤其那一次遇見,我們坐錯了班車,破舊的長途汽車在極為險峻的山路上顛簸蹦跳著,我情緒不高,對他多有埋怨。班車拐過一座山,猝不及防地,我和他幾乎驚呼起來,撲面而來的是大片大片怒放著的艷紅的杜鵑花!並且開滿了整整一座山!好久好久我才回過神來,我不敢再抱怨這次的意外之行了,它給了我太多我不敢想像的東西,以後回想起來,使我深深地感激與它的相遇。

3,

從寧蒗到麗江的班車上,我看到一位當地青年捧著自己的氈帽。這氈帽非常有趣,好像鍋蓋上長出一個大蘑菇,只是蘑菇的表面是平的。

我好奇心起,想一探究竟,於是問青年:“這帽子是你的嗎?”

“是的。”

“我能看一下嗎?”說著我已經准備伸出手了。

“不能。” 他干脆的拒絕了,並不因為我是女孩而猶豫。

這句“不能”使我印像深刻。

01年初秋的午後,稀釋的陽光照著塔爾寺,照著菩提塔,照著在塔前磕頭的藏民,也照在我身上。我第一次近距離地看到了匍匐著磕十萬個等身長頭的藏民,一舉一動都那麼認真,那麼自然。在這大千世界,萬事萬物只如塵埃,如草芥,而我們更是塵中之塵。可是就有這麼一些人,他們相信輪回,相信自己的信仰,相信自己虔誠的心會令佛祖知道,他們不知疲倦地供奉與朝拜,從而達到心靈深處的滿足與安慰。長廊的地板上已被前來的信徒磕出了一人長一人深的長槽,而後來者仍然不知疲倦地重復著五體投地的動作。是不是這樣最近距離的叩拜,方使他們感覺最近距離地貼近他們的信仰?

還有那年4月,華山絕頂上刮過凜冽的風,他從口袋拿出媽媽的照片,用力拋向天空。那一刻,我忽然淚濕雙眼:媽媽,你在天堂還好嗎?你可曾聽見我們對你深切的思念?凜冽的風可以將淚水吹干,卻永不可能吹干我們心中對至親的人的思念。

又例如,南方某山村中遇見的客棧的老板娘,在與我的交談中憶起背井離鄉、掙扎生存的難處,哽咽難言竟至淚下。至今那平凡的面孔、那閃動著淚光的雙眼仍在我眼前,使我憮然。

在這些遇見中,也有不愉快的經歷。陝北的路上,暮色中的我伸手焦急地攔車,旁邊腳步踉蹌、滿身酒氣的大漢頻頻邀我去他家;行走一天疲憊不堪,卻被賣了豬仔,總要到深夜才能到目的地,孤身一人站在偏僻的街角;被騙走了冤枉路,給了假幣,參觀人工景觀的諸多煩惱……似乎種種不愉快的記憶都與人有關,而這些不愉快的遇見經過時間的反復衝刷,逐漸消褪了印記,只剩下那些心中珍藏的遇見,鮮活如昨。

4,

過去的遇見,猶如閃著璀璨光芒的珍珠,我一顆顆地小心檢視、細心擦拭,然後逐個將它們串成珠鏈,放進記憶的匣子,也許在某些靜謐的深夜裡,它們會在匣中獨自歌唱,並且熠熠發光。

未來的遇見,我似乎能聽見它呼嘯而來的聲音,這使我期待。期待中我看見身邊的人,忽然想到:他才是我此生最重要的遇見,有了與他的遇見,其他的遇見才會使我的人生如此飽滿與充滿希望,像夏日裡即將開放的蓓蕾。07,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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