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分之十六游走在世界的盡頭

作者: smsdhb

導讀2007年8月24日14:00 SOGO KFC五台山之行在日程表上一推再推,我和胖哥決定不再遷讓於任何借口,現在就出發。我們都是崇尚自由的人,願意把時間表托付給自己,願意用自己的雙手控制著方向。買了點肯德雞,買了杯雪頂咖啡,路開始在Bora R的輪子下延伸。大約6個小時後我們就到了,不必帶太多吃的喝的。看著油箱的指針指向三分之二還多點的地方,覺得最好把油加滿,因為路 ...

2007年8月24日14:00 SOGO KFC五台山之行在日程表上一推再推,我和胖哥決定不再遷讓於任何借口,現在就出發。我們都是崇尚自由的人,願意把時間表托付給自己,願意用自己的雙手控制著方向。買了點肯德雞,買了杯雪頂咖啡,路開始在Bora R的輪子下延伸。大約6個小時後我們就到了,不必帶太多吃的喝的。看著油箱的指針指向三分之二還多點的地方,覺得最好把油加滿,因為路上沒有97號油。不過即使不加,也應該夠了。胖哥去過五台,確認那裡是有97號油的。14:30 廣安路北京西站南路拐到一個小巷子裡停一下,胖哥下車去取了現金。等調頭回來回到主道的時候,被警察攔下,因為這個巷子是單行道只能進不能出。警察很英俊也很和藹,只罰款沒罰分。因為我告訴他我已經10分了。旅行是一種樂趣,如果再能碰到一些無傷大雅的小困難小插曲,想必會更有情調,不是嗎?我們和他在燦爛的陽光下揮手告別。”forget me and have a nice trip”,如果在美國他應該會這樣回答我們。但這是在中國,這樣的回答還沒有形成。不過沒關系,他的點頭就是這個意思吧。15:30 京石高速高碑店口我們在這裡下了高速,走上112國道,經過淶水、易縣、紫荊關、大盤石、塔崖驛到達天橋,然後上108國道經過淶源直撲130公裡之外的砂河鎮,那裡離台懷只有15公裡的省道了。從裡程上來說這是北京去五台山最短的路程了。聽網上說這條路交通狀況不太好,但是由於路程短,即使中間稍微堵堵車,也應該不會損失太多的時間吧。今晚9點前,讓我們在五台山的賓館裡洗熱水澡,睡舒服覺!一路上車輕路熟,沒有任何遲滯;過了淶水縣的時候沒有看到112的牌子,但是我們只花了幾秒鐘就確定了正確的路線,只要順著“清西陵、野三坡”的指示牌就可以了。呵呵,這點小困難,對我們這樣經常出游的人來說真是太Easy、太沒有挑戰性了。傳說中的堵車根本就沒有發現,只是有些路段被大車碾壓失修,有點坑坑窪窪而已,不過大多也是在對面車道上,我們走的這半邊可能因為大車已經空車回返了,道路還算平整,這網絡上的消息,有時候也太假了!R的底盤最低處只高於地面110毫米,但是走這樣的路依然沒有任何障礙。再加上我這個超過5萬公裡的老司機,五台山,我們需要9點才到嗎?!17:00 紫荊關在紫荊關前大約2公裡的地方,我們終於碰到了真正的堵車。大車一輛緊跟一輛排著望不到頭的隊,占據了兩車道山路中上行的一半。看上去這倒是個有點技術難度的困難;我看了看,飛快地在下行的那一半向前衝,迎面沒有任何車輛。彎彎曲曲中我掠過一列一列的大車,很困惑為什麼對面沒有車?如果一直沒有車我們豈不是通過的太容易了?而且,我是不是應該去排隊,反正時間還頗有富裕,遵守一下秩序好不好。當然,我沒有遵守排隊的秩序就更不該破壞不能逆行的秩序了,所以我決心當我遇到對面的第一台來車時,我將向右並線,然後排隊。最終我確實向右並線在兩台大車之間找到了一個寬敞舒適的位置,只不過不是因為前有來車,而是碰到了警察,他們正在疏散交通。我已經開了5個小時的車,既然不好再走,那正好下來休息一下,山間景色不錯,前後左右還有這麼多人,還挺熱鬧。就在這裡停一停吧。我這種樂觀只持續了5分鐘就心中一沉,因為旁邊的大車司機說他們已在此地堵了兩天!我從未聽說過用天來描述堵車,但是這些人說得卻很平常,似乎他們生活的主要內容就是堵車,車開動起來倒像是一種煩擾。我和胖哥一下子都想把自己的急切表現得充分集中典型一些,說了一些“那我們還怎麼9點前到五台山”,“今晚到不了五台山明早還怎麼登台頂看日出”等等之類的話。旁邊立即就有人指了指旁邊一條斜斜的山道,說你們小車可以從這裡穿過這座山繞過這段堵的路好多小車都這麼走的不過要交十塊錢。哈哈,你看你看,問題就這麼簡單。那條小路雖然沒有鋪上柏油什麼的,但看來走過很多車,沙石被壓得很平整,縫隙處長了一些雜草,看上去都結結實實的。沒有危險的越野,我喜歡。車頭一拐,就過了那道鐵門,這就是傳說中的紫荊關。我踩著油門上坡,希望我的小R能夠在車尾揚起一點灰塵,這樣才有一騎絕塵的感覺嘛!拐了彎前面忽然是個岔路口,正不知向左還是向右的時候,旁邊干活的一些大嫂都指著說“那邊那邊”,於是我就那邊;結果引來一陣哄笑,原來她們在故意逗我們!我和胖哥也會心一笑,一頭就扎進了“正途”。原來這是一條在莊稼地裡穿行的路,只兩個彎之後那種細密的沙石路面就不見了。在兩旁密密的玉米秸中間一條濕漉漉的泥土路伸向陰暗曲折的前方,只能看見拐彎前的這一段。與其說是路,不如說只是還沒有種上莊稼的長條狀的農田。R不是越野車,但是馬力強勁,就是陷了附近就是人煙。所以當R左搖右晃地走入這塊陽光被大部分擋在外面的地方時,我有一種興奮感,就像剛才逆行上山時的那種感覺一樣。人在做超越某種體制的事情又不會有什麼危險時大概都會有這種感覺。又一個右轉,我的興奮感剎那間退潮、消失!如果剛剛越過的只是一長條農田的話,這回豎立在我前面的連農田也不是。兩行深深的車轍使中間的泥土和石塊高高突起,溪水嘩嘩地從各個方向衝向這條小道。中間有好幾道寬寬的水溝橫向切過,裡面的水遠看很明亮,急速地流淌,多處打著漩渦!R不能走這樣的路。濕滑的路面會讓R的兩個輪子滑到那兩道車轍裡去,既而被中間的泥石托底。即使我能躲過幾段,但是中間的橫溝一定會讓R的車身降得更低,這一定會托底!並且要衝過橫溝就必須加速,而加速就意味著托底會更嚴重。我不怕陷,但是不能托底。今年春節的時候R被一塊石頭墊壞了機油殼,我只能乖乖地呆在原地等待救援的拖車。夕陽慢慢地落下去,山區的寒氣逐漸逼上來。我只能看著我長長的影子,想著如何度過眼下這漫漫長夜;那種無奈不願意再重來!如今在這陰暗的莊稼地裡,連自己的具體地點都說不清楚,談何救援?更何況山下的車已經堵了30公裡,我們難道要在這裡以天為單位來等待嗎?!我第一次真正嚴肅地猶豫和擔心起來,被蛇咬過的人才真知道蛇的厲害;可是我們有退路嗎?退回去意味著我們要麼排隊過山,要麼原路折回北京!淺嘗輒止我是不願意的,那就只有冒險,靠R底下的護板了!前行,車輪打滑,掉入車轍,重重托底!偏打方向出車轍,寧可讓車身和兩旁的莊稼刮蹭,但是再次打滑,掉入車轍,重重托底!衝過橫溝,托底加排氣管被擠。拐彎,繼續還有長長這樣的路。硬著頭皮前行,聽著底盤護板和地面長長的、厚重的摩擦聲,我彷佛坐在一只正在下沉的船上,這船發出各種各樣的聲響,你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洶湧的海平面向自己靠近!在劫難逃,我該如何向救援人員描述我的位置?!即使漏油也至少要衝出這片農田,但是前方還有多遠?等終於再見到陽光時,車裡已經彌漫著濃濃的硫磺味,我想我的三元催化器一定已經被損壞了,機油需要漏一段時間才能在儀表盤上有顯示。我把車停在剛出農田前面的小塊空地上,然後下車查看。陽光顯得有點刺眼,在機油殼下方的干地上果然有一小塊濕濕的東西。我相信過一會濕的範圍會越來越大,我們今天到不了五台山了,同時也不是很確切地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胖哥也是個有經驗的車手,他很想鼓勵我,但是確實也找不到什麼有力的理由。碰到這種情況我們能做什麼呢?無非就是盡快定位盡快報案而已。過了幾分鐘,胖哥在幾次吃力的趴在地上查看後說,濕地沒有擴大!這就是說沒有漏油?我將車挪動一下,露出車身前半部的地面,果然是干干的,濕的那一小塊顯然也不是機油,只是一堆水而已,而且正在干燥!再次上路的我們頗有些劫後余生的慶幸,熱烈討論著三元催化器壞了是什麼後果。最後的結論是:對我們去五台山沒有影響,但是會影響沿途的空氣環境!18:30 大盤石很奇怪,農田後面的路都是新新的水泥路,只是有些坡度而已。小R帶著怒吼往上衝,不一會就過了山。這時候才想起根本就沒有人向我們收錢,難道被那些大嫂取笑一下就值10塊錢?錯了,收錢的人不在這裡,而在前面等著我們。等我們以為已經避過了堵車路段時,長長的大車隊伍又出現在眼前!經過那麼多次托底磕碰,小R終於把我們帶出來時,難道就為了在新的路段繼續排隊嗎?!紫荊關下的指路人也真是!這時候出現了一個漢子,說“給我十塊錢你們從這裡走”。我心中一喜,原來還有捷徑,錯怪了前面的好心人,不應該!十塊錢沒問題,先交錢也沒問題,但是順著漢子指的方向一看,問題不僅有,而且還很大!那是個高高的斜坡還帶著拐彎,松軟的細土中亂石嶙峋,有的散落有的扎根,從任何一個角度上去都避不開它們。我在這個石坡上下走了一下,對胖哥搖搖頭。在農田中我們躲過一劫已是萬幸,估計是那裡的土路浸水後終究比鐵護板要軟,但是這裡可是堅硬的石頭,再硬的底盤也經不住這樣磕碰。在漢子的慫恿下,我還是嘗試了一下,用很慢的速度上行。但是那個坡實在太陡,小R在只拉我一人的情況下無奈還是退了下來。盡管有一個面包車和一台小皮卡很歡地衝了上去安全過關,但是我還是相信我們已經走到了拜佛之路的盡頭。我們已經盡了力,也已涉了足夠的險,希望菩薩能夠原諒我們,不能在明知不行的情況下蠻干。我們現在回去還有小R可坐,如果硬衝,我們就只能坐拖車回去了!我和胖哥失望地討論回去的路線,可是越討論心中越是不甘。紫荊關的傷小R已經背在身上,豈能白受?!果能衝過這個坎,相信下面都是坦途;折頭返回,下行的山路業已堵車,沒准要重走那段農家地!思之再三,決定衝!我和胖哥仔細地挑選了路線,並將碎石散石拿來平整坑凹,盡量搬掉冒尖的頑石。如此這般之後把心一橫,衝了上去。我在車裡一直在等著車底傳來的那一聲巨響,幸運的是,我並沒有等來!胖哥高興地從後面跑來,我則和小R靜靜地坐在一塊平地上,聽著發動機均勻的呼吸,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實!我們的案例一定會成為收錢漢子最新的說服榜樣,但我真不確定後面的人會不會像我們一樣和好運站在一邊!而且我最終還是等來了那一聲巨響,只不過不是在我做好思想准備的此時此刻,而是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那聲音一定在夜空中傳出很遠,重重砸在我和胖哥剛剛輕松起來的心上。繼續前行,路很好,並且高高的在山上,可以看見下面長長長長的大車隊,忽然似乎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再麼就是覺得自己還是做了一個勇敢和正確的決定!心情一下子舒展開來,音樂就打開了!這時時鐘顯示是18:45,再有最多半小時山區就看不到太陽了,必須在此之前穿過這個捷徑翻過這座山!眼下路雖然很好,但是誰知道後面會出現什麼情況?音樂關掉,專心快跑。所幸後面並沒有什麼情況,只是在下山的時候又碰到了高高的斜坡和橫七豎八的石頭,但是這次我是從上往下開,車速可以是O,所以很順利地下了山。果然繞過了堵車段,前面的路灑滿了山區的夕陽。19:30 塔崖驛一路飛奔的我們設定的下個停車的地點是五台山,但是變化注定超過我們的計劃。在離山西省境還有很遠的地方我們就被迫停了下來,這個地方叫塔崖驛,原因還是堵車,而且這次沒有任何便道可以繞行。只能排隊。如果需要排2天,那我們就在這裡2天;如果排3天,我們就3天。前面不走動了,後面的車一輛輛地越壓越長,直到看不見結尾。一切都由不得我們。路邊出現了不少賣食品的小販,他們也許會喜歡這種情形,大車的司機們似乎也習慣了他們,畢竟,該吃晚飯了。胖哥一路上把KFC全吃了,我一直無心吃飯。此時的陷沒既讓我有些覺得此前的冒險是不是有些不值得,又在想在這裡過夜會是什麼模樣?而且,我該怎麼和老板請假?我一直在胡思亂想,抽了根煙。除了一點飲料外,這是我出發之後往肚子裡去的唯一東西。進退維谷,連險都沒得冒,我討厭這個鬼地方,躲過了初一還是沒過十五,還是碰到了最壞的情況!不過,我錯了,我們不需要在這裡度日如年,而只需要度過半小時而已。車動了,並且越走越流暢!車順人也爽,我很是批評自己的悲觀,還做了抽煙這種不學好的事兒!盡管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路上的坑坑窪窪又托了幾次底盤,但是憑著睜大眼睛,小心駕駛,我們還是迅速前行,這樣下去雖然會晚點,但是今晚我們定然住在五台山,洗熱水澡,明天看日出!好心情沒有過得了淶源縣城,我們再次陷沒在長長的堵車隊伍裡,周圍都是高大的拉煤車,相比之下我們太渺小,抬頭看著前車高高的拖掛,反光鏡裡只能看到後車一半的車頭。我們像一只小貓咪,戰戰兢兢站在像群裡,生怕誰一不小心踩死了我們,還完全沒有覺察。20:50 淶源縣城北車隊在這裡再也走不動了,而且我們經過的幾個加油站都沒有97號油,所以在出發近7個小時之後,人沒有休息,小R也沒有找到晚餐,這樣油就顯得有些緊張了,雖然熱,寧開窗也不敢開空調,稍微多停一會的地方熄火等待。高高在上的卡車司機們一定會很可憐我們,因為我們幾乎是和他們的排氣筒坐在一起;周圍都是繚繞的塵土,如果我們的形像出現在白天,人們沒准會認為我們是兵馬俑!比成為活文物更糟糕的是我們實際上等候在錯誤的路上!眼下的這條路去的是靈丘,而我們正確的方向應該是神堂堡!旁邊的司機們給了我們模糊的、衝突的當然也有正確的信息,問題是我們如何甄別和決定。最後我們找到了正確的路線,就在我們剛剛錯過的不到百米的地方!承蒙大車們的善良,它們挪動著笨拙的身軀前擁後擠地為我們讓出路;承蒙司機們的善良,他們用手中的熒光手電筒照亮我們要去的前方;透過剛剛揚起的土,那裡看上去有些空蕩。 於是,在陷沒了近一個小時之後,“兵馬俑”又飛身遠行了。有時候正確離你真的很近,因為近你才會錯過,如果可以回頭,為什麼不呢?盡管,可能你也不能完全確定。22:50 獨峪和三樓之間,離神堂堡20公裡接下來是一段心曠神怡的旅程。路面疏朗明淨,像迎風舒展的衣帶。明月高高地掛在山顛,照在路旁的岩壁上,如同靜靜的湖水或是潺潺的小溪。忽然想起了王維的詩: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王維的詩向來以禪意著稱。在見到佛祖前的路上,先被他老人家醍醐,倒也是意料之外的情理之事。更何況我還指著“明月何時照我還”呢!如此翩翩的思緒還想繼續泛濫,卻又不得不嘎然而止,只為那油表的指針,赫然逼近了紅線!附近黑燈瞎火,顯然沒有加油站,聽說神堂堡有,但是從地圖上看我們到那裡還有近80公裡。R的一格油大約可以跑60公裡,現在指針指向比一格稍微多一點的地方,也就是說可能將將能跑80公裡,但是也沒有必然的把握。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如果用最省油的方式開車,只要挺到神堂堡,93號油也行!接下來我的腦袋裡就再也沒有王維老先生和他詩歌的余地了,我和胖哥商量和探討各種各樣的省油駕駛法,甚至在轉彎的時候都不舍得踩剎車!最後我們啟動了小R的定速巡航功能,人工干預最少的方式就是最省油的模式,這一點被點滴下降的油耗指示證明是無比正確的。村落一個一個地被甩在身後,離神堂堡越來越近,而我們的油還在紅線之上!我和胖哥逐漸把緊繃的心放松下來,經過了這麼多的磨難,看來我們總是能夠逢凶化吉、有驚無險。我的眼睛又開始打量美景,想想還有什麼詩句可以引用。胖哥卻說前方不時出現的孤燈讓他想起許多恐怖片中的情景。。。他還講了一個親身經歷過的驚悚故事,說是在電梯打開後,一個妙齡女子嫣然一笑問“上嗎”?胖哥當然是下的,所以那女子就沒進來。等關門之後胖哥才反應過來,這裡是頂層!第二天就聽到有位女子跳樓而死,再過幾天胖哥就帶著一身的冷汗搬走了!就此打住,我不信鬼也不喜歡看恐怖片。於是胖哥給他女朋友打電話,抱怨了一下為什麼沒有問候到來;我沒有女朋友,坦白說,心中還是有一點悵然。我已經開了近11個小時的車,為了保持清醒基本上沒吃沒喝,而且中間一波剛平一波又起,一次次游走在欲望、希望與絕望的邊緣。人在這個時候其實並不需要很多,只要知道自己還被牽掛還被關心就足夠了。胖哥可以生氣,我則需要面對問題。因為“前方修路,請走便道”。便道其實就是正路路基下面的一小截土路,坡度很緩,也沒有石頭之類的硬東西。但是世上最軟的東西也能夠阻擋你,並且讓你再次絕望,那就是水。便道就是一條橫向流動的小河中最窄的部分!錯路我可以返回,堵車我可以排隊,穿山越嶺我可以小心進退,人可以不吃不喝不睡,車沒油了可以借可以推,請問,有什麼辦法可以讓發動機不進水嗎?!在我們到達之前,已經有許多輛大車從這條小河裡碾過,通過波光粼粼的流水我彷佛看見了河底深深的車轍,一定比紫荊關的還要深還要大!前進還是後退,這是個問題,又一次擺在我們面前。而且又一次我們沒有退路,因為車裡的油已經不夠回到淶源的了,只能前進,因為這裡離神堂堡只有20KM了!是的,前進,很光榮的名詞,很豪邁的口號。但是代價呢?發動機一旦進水熄火,車就只能原地待援!我想到過在農田旁過夜,想到過在塔崖驛過夜,還想到過在國道上和大車們一起過夜,可是我怎麼就沒有想到我會在小河裡過夜呢?!猶豫、徘徊,仔細觀察水到達大車輪胎的位置後絕望;再不甘,再試探其他的路線,終於在大車經常路線不遠處發現一條可能的路。然後是用各種方法測試水深,有個穿拖鞋的大車司機還親自下河走了一趟。基本確定了路線之後,又一次面臨毅然決然的冒險,又一次卸下最重的車載——胖哥,我和小R終於踏進了那條河流。涉水的基本要訣是保持平穩的速度,既不能驚動了水面推起波瀾,又不能中途自行熄火,致使河水倒灌進排氣筒。按照事先計算的速度和路線,我和小R在水中不會超過20秒,但這卻是魂飛魄散的20秒,像一個被罰走雷區的人,每一個下一步就可能粉身碎骨!革命就快成功了,此時倒下,會有多麼不值不甘?兩邊的大車司機們也都靜靜地看著我和小R,當我緩緩安全上岸之後,他們才又大聲說話,大聲招呼下一輛大車准備過河。胖哥在那輛大車上,他像偽軍一樣站在大車的車門外踏板上過了河。24:00 神堂堡到達神堂堡的時候再次碰上堵車,不過這次只是阜平方向堵,而砂河方向不堵。我們的方向是砂河,加油站也看得見了,結果一看油表還有不少剩余,很是後悔中途少踩了那麼多次剎車,多危險啊!雖然神堂堡只是一個小鎮,路面原是水泥和柏油的,但是已經被大車碾壓的千瘡百孔,齜牙咧嘴。鎮上加水的地方遠比加油的地方多,所以路面濕的很多,晚上看過去分不清哪裡是水哪裡是坑!但是經過這麼多的險阻,雖然我們已經不指望今天到達五台山,但是能夠在天明以前到也可以。胖哥又發現加油站就在前方可以目視所及的地方,心中一陣歡喜,就是現在油盡停車,推過去也無不可了。當下腳下在油門上稍稍用了點力,小R歡快地前奔。恰在此時,只聽得一聲巨響,我和胖哥在車裡都被彈跳起來,他手中的手機打在車窗上發出金石之聲!原來路上的一窪水其實不是水,而是一個大大的坑,小R再一次重重托底了,這次比任何前次都嚴重。我和胖哥對望了一下,不約而同地說“完了”。這聲巨響本來是我在塔崖驛准備好聽到的,但過去了這麼久,我終於以為它不會發生。可是,它發生了!這次是真的完了,因為我在春節的那一次托底都沒有這麼大的聲響這麼大的反彈力;行到此處,小R已經傷痕累累,這次是無論如何挺不過去了,不過它也算是盡了心。只可惜我們離目的地砂河只差不到50公裡,離五台山直線距離比這更短!什麼叫做功虧一簣?什麼叫做咫尺天涯?什麼叫做百密一疏?什麼叫做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我把小R開到路旁的一處空地上安放好,在救援拖車到來之前它將一直是這個姿勢。然後我和胖哥走出車外,他去打還沒有打完的電話,而我則呼吸一下清爽的空氣,車掛了我倒也輕松下來,才發現自己已經腰酸背痛,十幾個小時沒有正經休息一下,沒有吃點東西了,胃隱隱作痛。周圍靜悄悄的,黑漆漆的夜將遠山近石勾勒出很好的剪影。月亮不知去向,滿天的星星在眨眼。很久沒有看到過這樣的天空,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的一首歌把星星比作照亮回家的燈火。我和胖哥的家都遠在千裡之外,但其實都還沒有找到哪一盞燈火是為我們而點。更何況我們自願來到此地,還不能就此回家。沒有希望就不會絕望,可是有了絕望卻會產生希望。胖哥和我用手電筒仔細檢查小R的漏油嚴重程度時,根本就沒有發現任何漏油跡像!將小R倒開檢查地面,真的什麼也沒有發現!我們認為不可能,決定10分鐘後再檢查,一定會看到漏出來的機油的,沒有車可以經受這樣的撞擊。10分鐘後,小R停過的地面還是干干淨淨的,什麼都沒有!我們兩個輪流撅著屁股看小R的底盤,依舊什麼都沒有看到!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奇跡?我們兩個疑疑惑惑地又坐了進去,小R著車的聲音依舊沉穩平滑,蘊涵著力量。我們的希望慢慢地興奮地堅強地升起!“以後買車就要買德國車!”平時開牛頭車的胖哥終於發出這樣的評論。24:30 晉冀加油站 第一次在這裡小R終於喝上了滿滿一桶油,雖然不是它喜歡的97號,但是能有93號,也已經很好了!我也吃了半碗方便面,休息了半個小時。人和車的底氣一下子覺得足起來,還是想天明前到達五台山!於是和很和藹的加油站小姑娘們告別後,我們再次上路,方向40公裡外的砂河!如果我們就此順利抵達砂河,進而轉到五台山,我仍然會覺得此行多曲折。實際上,我們的曲折還遠沒有結束。2008年8月25日1:00 晉冀加油站 第二次前進不到4公裡,堵車。並且雙向都堵死,司機們都睡覺了,在天亮前根本不打算有什麼移動。至此,我們努力前行的108國道絕了。從神堂堡還有一條通往阜平方向的路,也能到五台山。於是我們調轉車頭,經過加油站,經過那個讓我們飛起來的大坑,向阜平方向挪動。因為路況差得無以復加,車速很多時候低於人速,還要時時防止托底!即使是這樣的路也沒有走出多遠,排隊到阜平的大車很快就出現了,每五分鐘最多挪動3到5米;而神堂堡到阜平至少40公裡!這樣,經過阜平到五台的路也絕了。天無絕人之路,卻有絕人的堵車!2:00 晉冀加油站 第三次我們第三次來到這裡的時候,只是為了找個安靜的地方停車睡覺。離出發已經過去了14個小時,往五台僅有的兩條路也都試過了,天亮前不會通的。去和大車排隊也沒有多大用處,還不如休息吧,索性明天再說。於是車熄火,人睡覺,小R是我們的床。5:45 晉冀加油站往砂河方向500米這是一座小水溝,上面的石板橋沒有護攔。我們早上起來照例走過它向砂河方向進發,但是看到的是更多的大車堵在路上,在望遠鏡裡都看不到盡頭。於是調頭,去試阜平方向。由於躲避路上的坑和支起來的水泥,右方向打多了隨著一聲結結識識的聲音,小R的右前輪衝過橋板懸在空中!這就是我們新一天的開始;離我們爬起來還不到20分鐘!昨天出發的時候總還是意氣風發,總把遇到的困難設想成此行的最後一個、最壞一個。可是經過一天一夜的波折,我和胖哥的精神都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可就在這個點上,車居然這樣掛在橋上。當時我雖然還在設想各種方法,但是已經不指望解決了,既然老天爺不讓我們到達五台山,我們又何必強求呢?可是看著小R瘸著一條腿趴在那裡,我終於又下決心幫助它。於是我跳下水溝,先用千斤頂把右前輪支起來,再在下面墊上木頭,然後慢慢放下千斤頂,讓小R的右前輪有著落。最後將它開了出來!整個過程雖然只花了半個小時,小R居然又是毫發無損。但是我們心中都暗暗認定,下面的路將會更難走,今天日落前能不能走到五台山看來沒有人知道!9:56 五台山台懷鎮當我們忐忑不安地前行,隨時准備面對飛來橫難時,從神堂堡到阜平,從阜平到台懷的路居然暢通無阻,若不是被一個和尚忽悠去他的小寺廟去拜拜,幾乎可以說是一路通達!當我的腳步確實踏在五台山上時,我幾乎有些恍惚,不敢相信這麼容易就到了。在過去的二十四個小時裡,我有十六個小時既像是在趕路,更像是游走在世界的盡頭,好幾次幾乎就放棄了,好在我沒有。最終能夠全身而退,回到北京,我恍惚覺得轉過了來世與今生。。。



(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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