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越來越多春運、探親之類的新聞,但因為已經定下2月7日啟程回國的機票,走前這幾天還是能從容地安排一件一件的工作。到西部,參觀剛開始在阿蔔拉鎮運作的另一家中資木材企業,是元旦前大使館新年招待會上定的活動,不過,因為時間緊,應該三天的日程被改為2月2日、3日周末兩天。阿蔔拉是蘇裡南西部的偏遠小鎮,該怎麼說其偏遠呢?雖然有飛機、汽車、汽車加船三種方式可以達到,我們選擇了最便宜也最最方便掌握時間的自己開車前去,但走前要打聽下路的情況,一個月的時間裡才遇到兩次去過的人,說法還不統一。但我估計,路況應該是不如99年底去的那次。算他10個小時的開車時間吧,上次是8個小時的樣子。這樣,我們為了當天能趕到340公裡外的阿蔔拉並且還有時間看到附近的林區,我們早晨4點多就起來弄早飯,5點鐘就上路了。
薩河木橋前的60公裡還不錯,一個小時多點就到了,天色尚黑,不過守橋收費的人還是出門迎接我們了。應該是陰雲天氣,只是東方天幕微微有點發亮,顯然無法拍到薩河日出的照片。雖然是算計失誤,但這意味著後面的時間寬余些,也好。
但馬上我們就意識到對行程的把握不敢樂觀了。下了橋剛走不到一公裡,就發現前面一輛運油的大貨車陷在泥坑裡,除了等白天其他大車來救沒有別的辦法。仔細一看,傍邊還有足夠的空隙讓我們的皮卡通過,但我也不敢慶幸,這樣的路,要是我們在下一個地方被陷怎麼辦呢?果然,下面的路很不好走,車燈照射下的一個又一個泥坑像是張牙舞爪的怪物,讓我們一直提心吊膽。
開車的是我們的黑人司機約翰,同行的還有同事小卓。小卓是財務經理,本來這兩天是要趕報表的,這個事安排在我走前的月初,讓一直也想去看看並和那家中資企業溝通的小卓有點為難,這樣意味著他兩天辛苦旅程回來後還要加班。在他抱怨這路太壞的話語中,我聽出來有打退堂鼓的意思,再說,這段路還是有較多的往來森林和金礦的車輛,後半程幾乎一直是穿越荒無人煙的地區,豈不更危險?不過,計劃這麼久的事情,就這麼輕易放棄,似乎還不是我的性格。再往前走走看看吧。
逐漸路又好走起來,尤其天亮以後,看上去路也沒那麼艱難了。在路過一片私人牧場時,太陽還從雲層中透了出來,讓我拍了這次旅行的第一幅照片。好天氣,意味這天的路也會好走些,一路的森林風景也會好看些。
大部分的路段,和上次沒什麼不同,只是路兩邊的草長得更旺,有時看上去的路窄得連人要從容走過都有困難。140公裡處,上次就記得是段泥坑連連的路段,現在依然沒有改善,不過,馬力強勁的豐田皮卡發揮了威力,順利一次性通過。真正考驗的地方是哥本南河大橋,網狀鐵梁上的木板幾乎全部零落掉了,只靠活動的木板鋪成兩條線讓車論依次碾過,人走在上面一直戰戰兢兢,還要指揮汽車的方向,有時還要移動所墊木板的方位。好在有個當地的黑人來幫忙,看來他算是鑽了這個生意竅門,我們也正好成全他。
再往後,路已經成了無數個S型。這是因為兩邊經常有樹倒下來,過往車上的人無力移動整個大樹,只是把樹梢部分砍開,留夠車輛通過的位置,後面的車輛就走成了彎道,左右相間,就成了S型,上次就有這經歷,還自己砍過新倒下大樹的樹枝,這次發現S型的彎道太密了,不過運氣好的是沒趕上新的倒樹耽誤我們的時間。
11點多時在一條小河邊稍事休息,用些干糧,然後繼續趕路,終於在下午1點半鐘走到了最後50公裡路段,這是當地一個石礦的運輸線,維護得很好,這樣我們對整個行程松了一口氣,而且可以在到達阿蔔拉前安排一個節目,想安排的節目有兩個,一個是參觀那家公司的林區,一個是順便再看下附近的瑪麗瀑布。一看是多雲天氣,我寄希望第二天早上會晴朗,那就先去看林區吧。
從哥本南河以後一直沒遇到一輛汽車,但在最後的50公裡卻遇到兩輛,讓我們問清了去中國公司林區的道路,很容易就找到了,因為是周末,營地裡就幾位中國人,聊了一會。林區四周很大一片沒有人煙,這幾位同胞還真耐得住寂寞。因為不認識,他們對我們的來訪似乎也不覺得親熱。
接著又開向最後的目的地阿蔔拉。因為想和工廠的人好好聊聊,我們已經計劃好住在鎮上,而不是住瀑布景區裡的賓館。趕到的時候是4點半的樣子,憑著上次的記憶和在首都這家公司總經理的介紹,我很容易地找到了碼頭附近的工廠,一大片廠區沒有任何圍牆,車間等建築也沒有牆體。
彩色鋼結構建築不算很大,但在這荒野般的地方,已很是顯眼。
工廠臨著碼頭,也位於蘇裡南和圭亞那交界的格蘭津河的河邊,廠區和河流之間,是一片茂盛的竹林,我馬上想到這個地方做住宅再好不夠,後來一問,果然是工廠規劃中宿舍所在的地方。
因為是周末,廠區裡的冷清不出我的意外,我們正好把工廠布局和設備看個仔細。幾個似干活似不干活的當地人(應該是我們知道的印第安人)告訴我們,中國人都住在鎮上當地人的房子裡。可以自己去找,門口停了一部紅色汽車,就是中國人住的房子了。
順著他們指的方向,我們開向鎮裡。兩年多前那次來,主要是考察碼頭和河道的情況,在鎮上只是路過了一下,除了覺得當地人的住宅並不沿河而建有點奇怪外,印像不是很深。不認識路,只能是亂轉一圈。一直沒看到門口停有紅色汽車的房子,但我們卻為小鎮的有些東西吸引住了。沿河一直是一條土路,問了兩個帶著幾個兒童、衣著時髦也就格外顯眼的年輕女孩,才被指到水泥塊鋪的馬路上。問過路再問她們自己,果然也是從首都來的,顯然是回到這裡的老家看她們的親戚。
繞著繞著,發現水泥地路面修的非常工整,縱橫各有五六條,間隔著一棟棟整齊的木制小樓房。從傍邊野草對路面的侵占,看得出來往的車輛很少,的確生活在這個小鎮幾乎用不上汽車。從水泥塊的顏色,又看得出已經路已修了很久,但卻沒有缺損坑凹,十分整潔。路上很多居民養的小狗、雞、鴨,也有許多印第安小孩在一起玩耍,有幾個明顯看出來穿戴時髦的,拿著相機照來照去的,顯然是從外邊回來的子女。大人也有的聚集在一起聊天,這讓我們很容易地問到了中國人住的那幢房子。
房子大多數是一個式樣,但因為各家各戶房子的顏色、窗簾、樓前樓後種的花卉樹木的不同,也不覺得單調,但家家戶戶的人卻是清一色的印第安人,而且無一例外地非常友好、和善。
住在這裡的中國人有十好幾個,大部分是工廠的籌建人員,也有幾個國內設備廠家的技術人員。廠長和幾個人去了200公裡外的日計裡市打電話、買東西,作為副廠長的黃工正好和我們在首都有過一面之緣,滿熱情地讓廚房加菜招待我們(這裡沒有餐館,畢竟外邊來的客人太少了)。
我不得不為自己的愛好失禮了,飯快做好的六點鐘,我看西面的雲天中有了太陽,就算計著要去拍蘇圭界河上的日落。2000年4月裡,曾有一晚被困在這條界河出海口處圭亞那的一側,頭晚打牌到很晚,我還是一早起來,一個人步行到河邊朝著東邊蘇裡南方向拍了日出,現在,在水面依然寬闊並且非常平靜的界河中游,朝著西邊圭亞那方向拍攝日落,當是饒有意趣。為此,我只好向主人們請假,因為再考慮到這裡時差和首都比也要晚些,7點鐘太陽才能落去,我只能讓他們給我留些飯菜就行。
那片竹林,自然是攝影最好的前景。我走來走去,想找個最好的位置,但竹子長在岸邊的小坡上,河水的流動,使得七八米高的陸岸頗有些陡峭。另外,竹林的這邊,堆了一些原木,據說是蛇喜歡出沒的地方(工廠的人在堆場見過4、5米長的巨蟒),我也得格外小心。好在太陽下落得從容不迫,而且慢慢地變化著身姿——雲彩一直在飄動著。一度有一道深色的雲帶,把西邊的天幕隔成兩半,上半是淡藍的天空加朵朵白雲,下半則是包圍著夕陽的橘紅的霧靄。兩邊竹葉的剪影,又把這畫面生動地連接起來。
我根據夕陽的高度,換了幾個位置,一口氣拍了好幾幅照片,但相機裡裝的是反轉片,本來剩了10來張膠卷,是想再拍瑪麗瀑布用的,因為正是畫報的編輯提醒我用反轉片,現在瀑布的照片也是編輯約著稿。無奈,我只好控制著沒有多拍。水面上的寧靜空蕩,在用眼睛看的時候絕對是一種難得的氣氛,但在照片的畫面中似乎略顯單調,可就在這幾幅照片中,曾有一條小船,劃入畫面中間。這條小船,也是當天下午我在河中看到的唯一的一條小船。
夜幕降臨,這裡卻沒有蘇裡南其他地方常見的蚊子,讓我們好生奇怪。中國公司的住房就是當地那種標准的小樓,一樓除了一個倉庫就是空地,二樓有60平方米左右,三房一廳的結構。一樓的空地看來主要是掛吊床的地方,中國人就用來做廚房和餐廳。他們給我留的飯是四菜一湯,分別是紅燒野豬肉、攤雞蛋餅、辣椒炒空菜和涼拌黃瓜,以及我這個時候特別想喝的大米稀飯。煮飯的是一個當地的印第安婦人,據說燒菜的方法都是這些大老爺們教的,但我相信,她的手藝早已青出於藍勝於藍。
飯畢,黃工帶我們去鎮上唯一的賓館投宿,相隔不遠,我們悠閑地散步而去。天已黑,路燈都還整齊明亮。賓館前面看上去是這個小鎮唯一的一片公共花園,房子的燈也都亮著。沒想我們卻吃了閉門羹。黃工認識賓館老板的家,又帶我們去找,到了家門口,喊不出人來,這時有兩個少年騎著單車走過這裡,主動告訴我們這家人不在,去了日計裡,今晚這賓館,也就不開了,雖然這是周末,最可能有外來客人的時候。
我們只有在他們的客廳打地鋪了,倒也沒覺得怎麼樣,總是對這個地方有一種明顯的好感和親切,怎樣委屈一夜,似乎都是可以忍受的。
接下我們就坐在陽台上聊天,本來主題是我們討教建設鋸木廠的心得和經驗,不過聊著聊著,就聊到了他們在這裡的生活,外邊的馬路上,小孩子三三兩兩地來回騎車玩耍,各家各戶的小狗也聚在一起耍鬧。真奇怪,這裡的狗也十分友好,對我們這生人也不嚎叫,這個小鎮不用說安靜得很,要是狗亂叫的話,那一定非常刺耳。原來,這靜謐安詳的小鎮氣氛,早已傳染到這些也不失為當地生活主角之一的小狗們的身上。
我們自然從這些中國人的口中探知了許多這裡印第安人的情況。本來我大致就有印地安民族比較和善、低調的印像,也去過首都附近的幾個印第安人部落,他們的面孔,也確實比較接近我們中國人,所以始終有一中親切感,可惜接觸、了解不多。阿蔔拉一帶,生活了不少印第安人,阿蔔拉是其交通行政中心。這裡除了和外界沒有通訊聯絡外,交通條件不算太差,也算是水陸空樣樣具備。鎮邊有個小機場,草坪的,只能起落小飛機,沒有航班,但可以包機來。至於水路,則是從蘇圭邊界蘇裡南一側的城市日計裡,沿著界河上行近200公裡的水路。但是,這裡現在一直和外界(主要是蘇裡南首都)聯系不多,似乎是這裡的印第安人還保留著當年躲進深山避讓紛爭的散淡作風,並沒有主動向外界開放。當然也有年輕一代不再甘守這裡的冷清和寂寞,走了出去。
這裡,除了附近一個石礦場及碼頭,沒有什麼就業機會了,鎮上及附近村落裡的幾千名印第安人,生活保持著很低的水平,其收入來源,有政府補貼、親友帶回,再就是在附近打獵和捕魚後順河而下到日計裡去賣,打工的很少,中國人開的鋸木廠已經用了一些人,工資也就是100塊美圓上下。支出方面,住房水電顯然是政府提供,吃的穿的東西很簡單。
但是,顯然這裡的生活很安逸,很親和,有著一種無法道明的魅力。幾年前,一家印尼公司在附近開采森林,從印尼來工作的一些伐木工人在這裡娶妻生子,後來公司干不下去撤走了,這些印尼人多數留了下來,溶入這個奇妙的社會。
我們坐在陽台上聊天的時候,就有小鳥落在陽台上曬衣服的電線上,幾乎伸手可及,自然和人之間的和睦,在這裡比蘇裡南的其他地方又勝一籌。似乎印第安人的謙和,也用在了對待自然上。
這裡的夜真是寂靜,除了我們的聊天,再就是馬路上孩童們的喧鬧。我們本來又困又乏,9點多的時候,便在地板上鋪上床墊要睡了,恍惚中別人走動地板的晃動,我卻沉沉睡去。
睡得很安靜,似乎做了夢,但醒來,還是在感嘆這個小鎮給我的感觸。
6點來鐘醒來,天色有點蒙蒙亮。嘰啾的鳥叫,和嘹亮的雞鳴,此起彼伏,不過,不去留意的時候,似乎不會是影響睡眠的雜音,只有對室外的自然有一種關懷,才能感受到這是自然的呼喚。雖然天色還不是很亮,我還是爬了起來,怕影響別人休息,沒有洗漱,便掂起攝影包輕輕推門而出。
優雅整潔的小鎮還在睡夢裡,我實在不忍心發動柴油的批卡車來驚擾這夢一般的寧靜,便步行走向大約兩公裡外的河畔。
好幾只狗就在馬路上休息,有的已經站起來開始溜達,我已經對他們沒有任何擔心。前面的馬路上還有雞鴨一類的動物,仔細一看,原來其中也有天空的大鳥落下來,也像雞一樣叨食路上的什麼東西,大概是螞蟻之類,這裡的螞蟻可都是一釐米長的大小,算是他們很好的葷食了。
偶爾也看到有人起了床,在陽台等地方不知做著什麼。在拐向碼頭的路口,有一個幾平方米大小的小賣部,當然沒有在營業,卻正好有個穿睡衣的小姑娘開了門取東西,微亮的天光下看得到小店牆壁上畫的廣告,問了早上好之後,我問能不能為她找張像,她很爽快地答應,就著小店的廣告牆畫,借助閃光燈,我用了一張寶貴的膠卷。接下我問她的家在哪裡,我指了後邊,一條草叢中的羊腸小道,通向去河邊的方向。我問清可以走向河邊後,就跟著她往裡邊走去。
這片住宅更為稀落,之間相隔著草地和樹林,每家的房子也不再是一個式樣,隨意地遠遠地相臨著。房子比較簡陋,周圍還常有雞圈之類的低矮建築。通向每幢房子都有一條人走出來的小路,白色的路面即使在天色不亮的情況也很容易從草地中辨認出來。走向河邊,是一片平緩的河灘,橫豎幾只小船靜靜地停泊著,顯然這是居民自用的小碼頭。河水很清,也很靜,不時有小魚躍出水平,打破一下這早晨的安寧。河流的遠處,還有一層淡淡的霧氣,但近處一叢竹子上面的天空,已經露出掛著朵朵淡彩雲霞的藍天。我忍不住,又用掉一張膠卷,留給瀑布的只有三張了。
回去的路上,發現已經不少居民出來走動,見到面的,都微笑著打著招呼。還是多雲天氣,淡淡的霧氣更增添了小鎮的安謐。數碼相機的電池正好用光,唯一的小商店可能一天都不開門。普通相機裡的膠卷又要留給瀑布,再說這種光線也,也很難讓有唯美傾向的我,拍到效果很好的照片。但似乎,我也不太覺得惋惜,好像是認識到,這個小鎮獨特的風貌和風情,很難用攝影傳神地再現,沒有了拍攝條件,正好成了安慰自己的理由。
8點多,和中國公司的職員們一起用過早餐,我們就趕緊上路了,路過碼頭的時候,看見有幾個鎮上的女孩走過來玩,其中就有我為她照過像的那個女孩,換了一件算是時裝的外衣。汽車絕塵而去,回忘椰影掩映的阿蔔拉小鎮,真還有點很熟悉不忍離去的感覺。
趕回首都的一路也算有意思,全天總共2個小時左右的晴天,我們在瀑布的半小時就趕上了燦爛的陽光,讓我發現瀑布的另一個特點,是烏黑的石碓和陽光下雪白的瀑流在色彩上強烈的對比。
路上也是野趣橫生,光是山龜就揀了三只。司機揀第二只的時候,小卓說正好和第一只做個伴,等司機上車時,也主動說道給第一只找個朋友。
不過,腦子裡更多的還是回味小鎮留下的深刻的印像。小鎮的一景一物,小鎮人的一舉一動,都在提示這是個世外桃園般的地方,甚至“桃花園記”裡的許多描寫,可以直接用在這裡。比較而言,這裡還是多了些現代化氣息,整齊的馬路、方便的水電、乃至那些從外面回來的年輕人時髦的衣裝。另外,這必經是作為西方前殖民地的地方,總還帶著一些西方的痕跡,按西方的語言,這應該是烏托邦吧?桃花園裡的自然環境、社會風尚,加上現代化的生活條件,應該就是現代標准的烏托邦?
印像中烏托邦的概念有點和共產主義有點關系,巧的是,阿蔔拉鎮的如此風貌真是和共產主義的上級社會主義有很大的關系,原來七十年代末,獨立不久的蘇裡南是世界資本主義陣營和社會注意陣營爭奪的陣地,社會主義的大國給予援助,建築了這個在當時頗具現代化水平的小城市,作為改善印第安土著生活風貌的樣板,只是後來國際形勢的變化沒有繼續建設下去,當地又沒有什麼舉動來改變經濟基礎,更主要的可能是印第安人自足、低調的生活風格,使這個樣板小鎮失去了那份外加的榮耀,除了道路住房水電硬件的改善,生活格局依舊,重新回歸的默然不起眼的狀態。
不過,這個狀況恐怕終歸要改變,中國人的大型鋸木廠馬上要建起來了,鎮上和附近村莊的居民要來工廠做工,自然要受到工廠裡那些來闖世界的中國人的影響。當地的治安非常好,真正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但我留意到中國人的宿舍裡,每個人的房間都是時刻緊鎖著。這個新成立的中國人的公司,職員來自中國各地,我們粗粗地接觸,就能感覺到國內常見的人事矛盾。
如果中國的公司和公司裡的中國人影響還不足夠大的話,聽說美國一個大型鋁業馬上要在附近開發鋁礦,相信這個地道的印第安小鎮和這片地區的其他村落,在風貌、種族組合、生活方式、處世風格等多方面,都會隨之大大地變化。
記得我喜歡的作家三毛寫的南美游記裡,一直有一種很強烈的印第安情結,可惜的是,她沒有走到蘇裡南,自然也沒來過這個奇異的印第安小鎮阿蔔拉。不過,這麼一個以其世外桃源風格而特殊的地方,如果有出名的人物那麼描寫,在旅游熱潮中的現代社會,恐怕也就很難保持其那份純正的風味。我自然想再來阿蔔拉,不過怎麼都要在幾個月之後,我甚至擔心,那個時候,再在阿蔔拉過的一夜,就未必再有這美妙的烏托邦的夢,至少,不那麼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