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二零零七年九月七日，伴隨著兩名機務微笑著揮手致意，我乘坐的吉祥航班從虹橋機場停機坪緩緩滑出，衝向萬米高空，方向西南，帶我去往此生到過的“最西方”。我是一個還沒有坐過飛機就愛上飛行的人，萬米高空上的朵朵白雲，層層疊疊，婀娜多姿，廣闊無垠；俯瞰地面，隱隱約約，朦朦朧朧，若即若離。窗外的天空，帶給你遐想與憧憬，美麗的桂林很快就會在腳下，就在我的身邊。 兩個多小時後，飛機再次滑行，在引導車的指引下，小心翼翼的靠上廊橋，桂林到了。 用不了四十分鐘，機場巴士抵達市區。下榻桃花江邊的一座飯店，稍事修整，去了像鼻山。 像鼻山的尊容那是早就知道的了，於是對她也並不期待，只是作為熱身的去了。爬上山頂，看看漓江，看看桂林的市中心。走下山來，到像鼻洞裡攝影留念，坐在洞口，面朝寬闊的漓江江面，習習微風伴隨著片片竹筏，坐著就好，不用想太多。 入夜的桂林是迷人的也是浪漫多彩的，到過這裡之後，真不知道還有哪裡的夜色敢於這裡的媲美。桂林，今日，最招人的想必再也不是像鼻山，再也不是七星岩，而是這兩江四湖的夜景了。兩江，即指漓江、桃花江；木龍湖、桂湖、榕湖、杉湖謂之四湖，她們構成了環桂林市中心的環城水系。踱步江邊湖畔，岸邊水中的霓虹燈映綠了樹染黃了橋指引了路，營造夜的祥和；江中心的音樂噴泉，伴隨世界名曲，或高或低，或明或暗，或疏或密，營造夜的浪漫；天上漫漫飛舞的白鷺，成群結隊，成千上萬，雪白的雙翼劃過天邊，低沉的吟叫，營造夜的迷幻；身後一顆800高齡的大榕樹，遮了半邊天際，成了鳥兒的歡樂窩，與身旁的古南門城牆，營造夜的雄偉；深夜，主景燈光漸漸熄滅，江面泛著微微的光，耳邊只聽白鷺的嬉叫和他們低空盤旋時拍打的翅膀，偶爾樹枝抖動的聲響驚動了游人，抬頭望去，原來是白鷺們正在枝頭跳來跳去，似乎只有他們在此時依舊精力旺盛，不願入眠，而正是你們，營造夜的寧靜。而他們也許並不懂得伴如此畫卷入眠，是人生何等之幸事。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整理行囊，從桂林火車站搭汽車前往漓江精華段的起始—楊堤。所謂漓江精華段，就是指漓江桂林至陽朔中楊堤至興坪段，這裡集中了桂林漓江山水的精華部分，也是景點最為集中的江段，故而得名。而景點不過是人為冠名的罷了，對於這一段水域，每一米都是景點，每一步都是精華。在楊堤碼頭租了一條竹筏，說好先走一段至浪石村，然後乘竹筏漂流至興坪，全程預計4-5小時（RMB80）。 走在漓江邊的石灘上，原地打轉，深刻體會桂林山水甲天下的美譽。清澈寧靜的漓江，兩側是段段拋物線狀連綿的群山，岸上滿眼的綠色是農地裡的水稻和一顆顆的小果樹，對面走來的一群水牛更是增添了些許農家氣息。一個小時就到了浪石村，趁筏工毛阿姨准備竹筏的間隙，走進浪石村裡瞧瞧，原來毛阿姨的家就在浪石，據她所說，這裡的房子已有300多年的歷史了，磚石房色彩素雅而古樸，透著窮苦與艱辛，牆沿具有徽派建築特色，兩扇木門貼著顯眼的對聯，房梁上掛著老玉米，屋內陳設簡陋，竹凳、老人、狗與公雞，當我掛著iPod，手握DC拍下這一幕幕時，真不知這樣的原始是他們的福氣還是不幸。 坐上竹筏，關照筏工盡量不要開馬達，實在不忍心讓噪音破壞了游者欣賞油畫的心境。但是，不時駛過的游輪和其他竹筏的陣陣轟鳴，早已成了“理所當然”，“見怪不怪”。也許讓風景永遠保持原始也是對他們的不公吧。光用眼睛，你也完全會被打動，漸漸的忘乎所以的不去計較其他。雖然筏工一路熱情地介紹一路的景點和由來，而我卻只是虛偽的微笑示意，在這裡劃分景點，告訴你哪個是九馬畫山，哪個是老人守蘋果，哪個是雄獅，哪個是“桂林山水甲天下”，都顯得多余。因為你盡可以把眼前的山水畫嵌入屬於你的想像空間，悠然自得的體會青山綠水，游人過客。一路上，一切都是你的風景，而你，也成為別人的風景。說來這漓江，也不全是悠悠然，漂過一段後，來到險灘，這裡水面寬闊，流水湍急，這還不夠，不斷駛來的游船和快艇泛起陣陣水浪，我們的竹筏在這四面夾擊中，左右搖擺，上下起伏，浪頭濺起的水花打濕了衣褲，最後竟不得不用雨傘。漂流的後半段，這樣的驚險與刺激此起彼伏的上演著，漓江給予我的，不僅僅是感動，原來還有心跳。轉頭一看，此時依舊悠悠然的，顯然就只有那筏工一人了。 四點半，漂漂蕩蕩，到了興坪。興坪按理說也是座古鎮，但分明是沒有氣息，問了路，搭了去陽朔的班車，離了。 到了陽朔，大雨傾盆，這樣的見面禮，旅者心想，還是不要了吧？好在晚餐時分，雨停了，陽朔不再狼狽不堪，而是進入了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陽朔西街，看來在國外比在國內愈加的出名，走在街上，剛從酒吧出來的外國妞搖扭著屁股，甩著辮子，大唱著鳥語。西街工藝品店玲琅滿目，卻不在我的節目單之列。我想西街的特色有三，一是古鎮裡開酒吧，搖滾霓虹的很是叛逆很是囂張；二是古鎮裡開咖啡廳，環境高雅爛漫，溫馨甜美，很是醉人；三是洋人當老板，一路走來，許多酒吧店面聚集了大量的外國人，而老板竟也是外國人，很是意外。找了座二層小樓的咖啡吧，上陽台坐下，仔細一看，整個陽台的幾張桌子，竟就我一個黃種人，當時便擔心起那菜單上的金額來。這裡一份瑞士穆斯裡要RMB18，一份主食則在RMB20-35之間，一般的咖啡則要RMB30-50，我想在當地人眼裡應該算是很昂貴的晚餐了。坐在陽台上，伴著燭光欣賞街景，古典與現代，東方人與西方人，牛奶與咖啡，你除了陶醉其中，還有別的事兒好干嗎？陽朔就是這樣，她借著古樸典雅的外包裝，帶給你更多的是現代的商業氣息，但這裡卻迎合了我的一種心態，一種向往摩登又渴望返樸歸真的矛盾。 頭天呆過陽朔的人，可能怎麼也不會想到十幾公裡外的遇龍村，竟又是另一幅景像。這一天，天公依舊不作美，淅淅瀝瀝的小雨到了遇龍橋後變得滂沱，本想沿著遇龍河徒步一段再乘竹筏的計劃不得不臨時更改，（RMB100）租了竹筏，上路了。如果說漓江的美足以讓人陶醉，那麼遇龍河的美則足以讓你驚呆。因為下了雨，又是淡季，再加上當地村民和政府正在為竹筏收入的分配問題舉行罷工示威，因此筏工少，游人更少。不久，雨停了，霧也漸漸散去，寧靜的遇龍河似乎就屬我一人獨享。經過雨水的洗禮，岸上的水稻綠得清新，綠得養眼；岸邊的群山山峰，雲霧縈繞，若隱若現；岸沿上，一簇接一簇的鳳尾竹倒映水中，配合隱約的山峰，那般的詩情畫意。到了舊縣漂流終點，上岸步行一段，這裡才是正宗的田園風光，稻田、山巒、河水、雲霧、瓦房，一切的一切都處於原生態。難怪剛走過一處，就又想回頭再看看；剛按下快門，就又想再多拍一張；剛一離開那裡，就又想馬上回去。直到今天，都後悔在那裡呆得時間太短，都遺憾沒在那兒好好的住上幾宿。之後去的月亮山相比遇龍河，那是有名太多了，以至於旅者感到累與些許的感動外，別無其它。 由於太貪心，想著去龍脊梯田的事兒，當天傍晚就回到了桂林，約了龍脊旅館的車，第二天坐“竹樓專車”，花了近三個小時，一路上做著美麗梯田的夢，北上去往龍勝縣的大寨村。 大寨是龍脊梯田景區裡最靠北的一個寨子，也是最難到達的一處觀景勝地，進入龍脊景區後，車行九曲十八彎，顛顛簸簸的到了大寨。這裡是瑤族人的聚居區，而南邊的平安寨則全是壯族人。這裡的人們，住的是修建在半山腰的木制吊腳樓，高高低低，錯落有致；吃的是環繞村寨四周的大山梯田哺育的水稻，一層一層，一環一環，未為壯觀。飯後，沿著古老的石板路上山，一路上小雨淅瀝，雲霧繚繞，在山下還清晰可見的梯田，此刻已漸漸隱入雲霧之中，越向上，視野越窄，能見度越底，到最後，除了近處的山路，兩眼一片白茫茫。聽向導說，這石板路已有300多年的歷史，靠互通的各村村民共同維護；而這梯田則有800多年的歷史，這裡的少數民族世代聚居於此，祖祖輩輩辛勤耕作於層層疊疊的梯田之上，但這並不是全部，眼下這一層凌亂而叢生，一問便知原來梯田的主人早已去了城裡打工，只是不知他們是否知道家鄉的旅游業已日漸蓬勃，而這蓬勃的唯一源泉，就是這梯田那！約兩小時後，終於爬上山頂，這一路上上下下，左右迂回，雖然看著分明是在冒汗，可身體卻不時覺得冰冷，衝個熱水澡，在窗前欣賞一下雲霧彌漫的山巔。 第二天，近響午，霧漸漸散去，心想終於可以看見大寨梯田的芳容了，興奮得開始走下山路。說是霧，還不如說是雲，向下望去，朵朵白雲從山下緩緩地爬上來，翻過山頭，又彌散開來，使得漫山的梯田時隱時現，頗似仙境一般。在大寨的“七星伴月”景點，連綿不斷的群山，梯田自頂向下，環環相扣，郁郁匆匆，自然的偉大創造了自然，人類的偉大改造了自然，這真是大自然與人類力量的傑作。壯觀、震撼、陶醉、神往，把所有的詞彙都搬上來也無法准確地說出旅人的感受，這種交雜的情感已經不願再用言語去表達。在向下一點，來到又一觀景點“千層天梯”，用來形容由此向下到山腳共有一千級的梯田，也許這是一種誇張，但你確實看不見山下梯田的盡頭，看到的只有雲霧、梯田和鑲嵌在群山之間的簇簇村寨。雖然此處風光無限，堪稱世外桃源，但人們生活得也並不那麼原始，身穿粉紅色的上衣，黑色的百折裙的紅瑤女人，時而挑花刺繡、織布縫衣，時而手握諾基亞接打電話，洽談生意，這裡幾乎家家都有衛星電視，難怪路遇兩位老者竟已在此住了個把月；一路下山一路和外國朋友打打招呼，捷克芬蘭，日本韓國，我不禁又想說那句話：古典與現代，東方人與西方人，這樣的結合，至今為止，還是和諧而美麗的，那未來呢？ 已是下午一點，坐上預定了的班車，從大寨腳下返回桂林，准備去伏波山。 伏波山是桂林市區瀕臨漓江的一座獨峰，故也稱獨秀峰。稱峰似乎誇張了些，因為登上這峰頂用不了你二十分鐘，但這二十分鐘卻性價比奇高。因為在此，你可以一領桂林市全貌，仔細端詳這修建於群山之間與漓江兩岸的古老城邦。桂林的地形也真是別具一格，城市背後的是延綿群山，而市區裡的獨峰，這裡一座那裡一屹，擠得城市建築不得不四處躲藏。 吃了一碗桂林的紅油米粉，趕往桂林兩江機場。20:35，上航的波音767由於貨物裝卸原因，遲了十分鐘離港。客機緩緩地滑出，就好像來時她緩緩地滑入，加速，起飛，拉起，平飛，每一次都令人興奮的過程。上航的寬體客機寬敞而舒適，半躺的埋在坐位裡，在柔和的客艙燈光中閉上雙眼，打開MP3，一邊體味飛行的快樂一邊回味旅行的滿足，想著下次什麼時候再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