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行-‘南情’之鳳凰

作者: cubyzhu

導讀‘南情’之鳳凰9月24日買了下午去鳳凰的車票,有機會在白天看看張家界這個城市。灰灰的,不像是個旅游城市。路過一家‘老粉館’,看著還算干淨些,每人叫了碗三塊五的米粉,甚是好吃。 四個多小時的路程,經過芙蓉鎮,經過宋祖英的家鄉古丈,經過吉首,我們終於在晚上7點來到了鳳凰,也就是‘南情北景’中的‘南情’。沈先生說‘湘西的神秘,只有這一個區域不 ...

‘南情’之鳳凰9月24日買了下午去鳳凰的車票,有機會在白天看看張家界這個城市。灰灰的,不像是個旅游城市。路過一家‘老粉館’,看著還算干淨些,每人叫了碗三塊五的米粉,甚是好吃。

四個多小時的路程,經過芙蓉鎮,經過宋祖英的家鄉古丈,經過吉首,我們終於在晚上7點來到了鳳凰,也就是‘南情北景’中的‘南情’。沈先生說‘湘西的神秘,只有這一個區域不易了解,值得了解’,指的就是南湘西。

不知道鳳凰的美名遠揚是因為她的古鎮,還是因為沈先生的文字,反正這裡已經是個不折不扣的旅游勝地了。鳳凰因為走出過熊希齡,沈從文,黃永玉,陳渠珍等名人,多少也給她帶來些歷史和文化的氣息。

夜晚的古城,燈火通明人聲鼎沸,而沱江邊的各家各戶更是霓虹燈鑲邊紅燈籠高掛。入住江北老營哨的‘翠翠客棧’,網上頗有些名頭。客棧的地理位置不錯,正好面對江邊最美的一段,三樓還有個大平台,是我喜歡的。無從考證‘翠翠’名字的由來是否因為沈先生的《邊城》,反正也不重要了。老板是個上海女孩--小麥,非常熱情。她來鳳凰已經一年多了,今年三月盤下了‘翠翠’。

9月25日中秋,小雨轉陰。

起個大早,想看看清晨的古鎮。照片已經看過多幅,但當沱江和江邊的吊腳樓真的躍入眼簾時,還是覺得美。清澈呈豆綠色的江水緩緩靜靜地淌過,淡淡的晨霧給吊腳樓披上了薄薄的面紗。游人較少,路上行走的大多是當地人。才六點半,孩子們已經背著書包上學堂了,他們歡快地踏過跳岩,到河對岸的學校上課去。在河邊猛拍了一陣照,我們也戰戰兢兢地跨過獨木橋,來到沱江南邊的古城。古城中狗啊貓啊非常多,甚至遠遠超過了希腊小島上的流浪狗,這也是麗江所不曾見的。這裡和麗江有些相似,都是石板路,都是老房子,都有很多特色客棧酒吧,也都有很多小商鋪。但也許因為麗江是和我相遇的第一個古城,說實話,我更喜歡麗江。

今天的行程是去老洞苗寨,屬於生苗區。生苗和熟苗的區分就是有否接受漢化教育,沒被漢化的就是生苗。因為路途較遠又難走,就報名參加了個旅游團。票是昨天晚上‘翠翠’的楊阿姨先給買好的,這也是Jimmy Z給的建議。坐車,坐船,再坐車,行走,兩個多小時後來到了老洞。因為是給游人安排的路線,所以有坐船部分,其實車是可以直接到的。這個寨子2002年通電,2005年通車,路是中石化出資修建的,只是疑惑既然修了,為什麼不弄得好些。很多苗寨都建在山頂,因為戰亂太多,這樣相對安全些。苗漢歷來有些恩怨,但隨著新中國成立,加強溝通,現在已經不會再有山江‘剝皮亭’的故事了。

車上坐在我們前面的女孩是村裡的人,她說她已經走出去好多年了,現在在浙江嘉興做些銀飾的小生意,這兩天回鄉看看。我們問她更喜歡哪裡,她靦腆地笑笑‘回到這裡有些不習慣了’。

剛到便是午飯,當地人也是熱情,端上好多碟小菜,我們開玩笑說跟韓國餐館前菜似的。我不太能吃辣,守著冬瓜和南瓜將就了。南瓜真是甜啊,一直甜到身子裡。我們四個吃得比較慢的,臨走時主人家還倒上了自家釀制的米酒,又香又甜又醇。

想進寨是要接受考驗的,喝酒,唱歌和打鼓。喝酒打鼓難不倒大伙,可是對歌又怎能比得過以宋祖英為典型的苗家人呢?終於找了首大家都會的‘小燕子’勉強過關。

這裡的房子大都由石板堆成,一片一片,非常整齊。此地石灰岩地貌居多,所以開采來的石頭都是扁平的。因為對游客開放,寨裡有些老人家就會在巷子裡擺個小攤賣苗家飾品。我喜歡那些刺繡,可惜多為機繡。

來到一個院子,導游介紹說這裡居住著的是最後一任寨主的第四個押寨夫人,今年78歲。當我們見到老太太時,不禁都為她的美麗和氣質所傾倒。皮膚潔白細膩,還淡淡泛出紅光,眼睛裡淺淺的笑意讓我們覺得無比親切。老人家不緊不慢,詳和淡定,一顰一笑依然散發著光彩。我們無法想像她年輕時的風華絕代,只是不斷感慨美人依舊。聽隔壁老人介紹,老太太年輕時不僅是寨裡最美的,也是最能干的,我們不禁嘟囔這寨主何等福氣。轉完寨子,便看民俗表演。我對楚巫文化不甚了解,也就看熱鬧地看了歌舞和爬刀梯等演出。

回程路上快到鳳凰縣城,我們看到了前不久垮塌的大橋遺址,那次災難共死了64個民工。據說賠償每個遇難者25萬,這在當地是比不小的數目了,只是當家破人亡時,錢還那麼重要嗎?

回到古城,放下行李便去找吃的。午飯沒吃飽,決定晚上美美吃上一頓當地特色。沒找到小麥介紹的‘老屋’,便選了家靠河的館子坐下。當鳳凰特色‘血粑鴨’上桌時,倆瘋丫頭終於忍不住學著‘武林外傳’中歡叫起來‘淑-淑-淑,芬-芬-芬,我們終於吃到了傳說中的血粑鴨了’。飯飽後再去路邊攤吃上一碗湯團,酒釀加紅糖加姜汁衝成的湯水把我們倆喝得歡騰雀躍。肚裡墨水有限,無法對美味做出更精准誘人的描述,只是現在想來依然有著流口水的衝動。

中秋夜,沒有月亮。我和輝坐在‘翠翠’三樓的平台上吃起了輝從北京帶來的月餅。

9月26日今天沒有特別的安排,我們決定過非常小資的一天。

和蚊子鬥爭了一夜,睡到9點多起床。先去買了後天回程的車票,又去了阿拉車站看看有沒有包車去一些尚未開發的苗寨的。中午時分回到古城,一路尋找沈先生的故居。閑逛中見到了小麥力薦的‘老屋飯館’,毫不猶豫坐了下來。環境一般,服務一般,可是她家的菜做得真是好吃。點了血粑和蕃茄炒蛋,吃了個底朝天,抹抹嘴嚷嚷著晚上還來。老屋其實是由木頭搭建而成,四周的木頭上寫滿了食客們的留言。我們自然不能拉下,‘兩小妞到此一吃,好!’。

買了些關於當地的書,還有姜糖,扭扭糖,獼猴桃干等當地特產,回到‘翠翠’,正好遇上小麥,於是相約晚些跟著她去爬南華山。整個下午,坐在老營哨的某個咖啡吧,點上飲料,看看書,看看窗外風景和行走的人們,很是悠閑。這樣的日子再長些就好了。小插曲。在咖啡吧又遇到了那個在張家界汽車站遇到的荷蘭老外,他一個人不懂兩句中文背著包來玩三個月,去的還是鳳凰婺源這樣的地方。他剛從一個附近的小寨子回來,看來有些感慨。

他問,‘你是不是覺得現在的中國離共產主義越來越遠?共產主義不就是要達到均貧富嗎?’

我說,‘我們有13億人口,新中國又只成立了五十幾年,而且是建立在戰後,期間又經歷了一些特殊情況,底子太差了。我們現在還是初級階段,需一步一步來,一個區域一個區域地發展… …’

我說得開始微微冒汗,知道這是個敏感卻又是很多老外都關心的話題。海外輿論偏向於報道這裡負面或落後的部分,而我們需責無旁貸地展示積極向上的一面。

傍晚時分和小麥一起去爬山。還是不走尋常路,抄著一條小山路往上爬。路不太好走,部分路段有些險,小麥熟練得很,我們就有些勉強。後來就是台階路了,經歷了前兩天在張家界的練身,這個已經不在話下。山裡空氣很好,又有一處泉水,很多村民來此罐水喝,我們笑言這是湖南的依雲水。爬到山頂,深深吸口氣,眺望遠處的風景,心曠神怡。不禁慶幸選擇了‘翠翠’,認識了小麥,才又有了段一般游客不曾有的經歷。

天黑下山,輝偶然間抬頭,卻見一輪圓月高高掛在空中。今年是十五的月亮十七圓,所以今天看月亮也不錯。遵循白天的約定,我們繼續上‘老屋’。這次點了她家的另一名菜 — 酸椒雞。因為我不吃辣,所以點了微辣,這味道就是神仙也會流口水的。知道會有餐後甜點—湯團,所以只再要了個蔬菜。臨走前再在木頭上寫上‘兩小妞到此二吃,更好!’,說好明天再來三吃。

很久沒有泡吧了,既然出來放飛心情,就不管白天黑夜了。選了家河邊的酒吧,靠窗而坐,看著對岸人們放著河燈,再聽聽酒吧樂隊的演唱。許巍和汪峰的歌在這裡好像特別受歡迎,淡淡的卻帶著激情。鳳凰的酒吧設備先進,裝修時尚,卻有著更多的城市氣息。游客們一堆一堆坐著,當然也有三三兩兩或者一個人來的,距離感和陌生感無意間彌漫。反而更懷念瀘沽湖畔,五湖四海的朋友一起高歌滕格爾的‘天堂’,悠揚而溫暖。

老板是個上海人,他說這裡上海的游客不多,但做生意的上海人倒不少。他說鳳凰值得來兩次,我笑笑,心裡想這裡不是麗江,這裡也不是Santorini。

9月27日非常有意義的一天,也是整個旅行中印像最深的一天。

因為想去看看尚未被開發的苗寨,我們決定放棄常規路線中的南方長城和黃絲橋古鎮,包車去些偏遠一點的地方。小麥幫忙聯系好了的楊師傅,早上9點准時來接我們。今天先去腊爾山趕苗集。路上先是經過了山江鎮,附近有個宋祖英出資修建的苗族博物館,據說門票不便宜,我們沒去參觀。再一路開,就來到了第一大石橋,橋長一百來米,凌空飛駕,之所以稱第一是因為整座橋沒有一根鋼筋。附近有個小村子,村裡有個大水磨。爬上爬下進了村,四處轉轉,村民們都在忙著曬稻谷,村裡小學的操場也被用上了。也不知道這個究竟是漢村還是苗寨,遇上的幾個人倒都會說些普通話。

車再繼續開,便來到了腊爾山鎮。今天正逢趕集,當地稱邊邊場,附近寨裡的人們都背著籮筐來淘貨。趕集在苗區不僅是購物的好時光,也是青年男女相識談戀愛的機會。說實話和多年前在喀什見到的巴扎相比,這個集市小多了。人們還是歡呼雀躍地尋找著自己想要的,從食物到生活用品,從飾品到類似於音樂卡帶或DVD之類的奢侈品,還有當地產的煙絲。

隨意吃了些東西,繼續出發,向我們的目的地 -- 兩頭羊村行進。路不好走,一路顛簸,一路塵土飛揚。估計少有外人走那條路,一路路過些小村子,總有很多人,特別是孩子們熱情好奇地看著我們兩個打扮得城市化了些的女孩。笑著對輝說‘這次我們可是賺足回頭率了’。途經吉信鎮,旁邊有條小叉路,我們就鑽進了另一個峽谷。溪水清澈透明潺潺而下,兩邊青山綠樹,偶見一些村民在平坦之處曬稻谷,又見一群孩子正逢課間休息在溪水中嘻鬧。楊師傅介紹這裡還是漢人村,苗寨在山上。山越爬越高,路越來越不好走,這裡基本上沒有游客,楊師傅補充一年都不會有幾個外人來的。也不知道轉了個多少個彎,還沒見寨子。問楊師傅寨子裡的村民通常怎麼外出,楊師傅介紹說年輕人常年在外打工,村裡的老人婦女小孩一般不出村,只有在趕集時才可能會下山看看,村裡有兩三部拖拉機,他們就坐拖拉機去趕集。我們好奇一般這些住在山上的村民們年收入大概多少,楊師傅說約摸著兩千來塊錢吧。

又不知開了多久,楊師傅說‘到了’,這可能是我到過的最偏僻的村寨了吧。兩頭羊村大約百來戶人家,我們到時很少見到人,估計都在地裡農忙。耳邊傳來孩子們的朗朗念書聲,隨聲尋去,推開一扇小破門,學校出現在眼前。三四十平米的小空地算是操場了吧,兩間破舊不堪的屋舍是教室。窗子上沒有玻璃,有一間教室的牆上還有個洞。三四十個約摸8-10歲的孩子正跟著一個二十來歲的老師讀書。我們這兩個冒昧闖入的外來者,顯然驚動了孩子們,孩子們鬧騰著課也不上直奔窗口甚至衝了出來,好奇地看著我們。我們連忙和老師陪不是,老師非常靦腆‘沒關系的,沒關系的’。孩子們又竄回了座位,笑著打量我們。我們走到教室門口,也打量他們。教室裡非常簡陋,前方有塊小黑板,桌子凳子都髒髒破破的,課桌上放著課本,在上數學課。說是課本也就是城市裡學生們的練習本那種,薄薄的幾頁紙,好多還需和鄰桌合看一本。孩子們穿著破舊的衣服,光著腳丫,但眼睛純淨,笑容無邪,可愛至極。這些以前只在電視或照片中見到的,今天就現實地在我眼前。我不想用震撼或者激動或者驚訝來描述我的心情,但心酸卻是一直留到現在。征得老師同意,我們拿出從北京上海背來的糖果開始分發。已經拿到的孩子欣喜地說著‘謝謝’,還沒拿到的伸長著脖子期盼地看著我們。不能再打擾了,我們和老師孩子們告別,孩子們也有些不舍吧,頗為整齊地說著‘謝謝,再見’。

很遺憾,沒能和那個老師聊上幾句,畢竟我們已經影響了他們上課。後來楊師傅說其實他們最缺的是紙和筆。我不知道在這裡九年制義務教育是否真能完全貫徹,或者說能真正做到,畢竟在這個缺教室,缺師資,確課本,缺文具的條件下,孩子們的教育實在受到了很大的考驗。城裡的孩子們啊,生在城市中是你們的幸運,所以一定請珍惜。

出學校再四處轉轉,偶遇幾個老人和婦人,卻不懂漢話,無法交流,只能微笑示意。

告別兩頭羊村,楊師傅說上面還有個寨子,十幾分鐘車程,但接下來就沒有路了,還要走30來分鐘。問我們有沒有興趣,被太陽烤得快焉了的我們最終放棄了。回來的路上,看到好多放學了的孩子們。楊師傅說這裡很多學校早晨九點十點才上課,因為有很多小朋友要走一個半兩個小時才能到學校。

晚上又是一輪大白月亮高高掛在天上。繼續上‘老屋’,點上另一名菜—泡椒魚,還是好吃。臨走前再在木頭上寫上‘兩小妞到此三吃,非常好!’。9月28日睡到自然醒。去了虹橋邊的‘老字號米粉’店吃早飯,香。進古城再買了些土特產。將近國慶,古城中游人漸多。整理好行裝,繼續找個河邊的茶館看書悠閑。午飯時分,又上‘老屋’,主人家好像終於認識了我們,多少熱情了些。點上她家的血粑鴨,最後吃一下當地最出名的菜。

對輝說‘我們這次也算是文化之旅了,食文化是中華民族眾多文化中非常重要的一枝’。

離開古城,直奔汽車站。汽車站實在不規範,不符旅游熱點的形像。好在好像在建新的汽車站,希望有所改善。車緩緩駛離,卻不曾有更多留戀,心中不斷想起的是離古城不遠但依然窮困的鄉民們。

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夜黑了回到張家界。繼續住如家,舒舒服服洗個澡,再美美進入夢鄉。

9月29日下午的飛機。找了三輛出租車才找到輛合理報價的。第一輛要價40,死活不肯打表,第二輛要價30,還是不肯打表,第三輛要價15,說送到門口還須另加5元是管理處收的,還是不肯打表。覺得價錢基本上是合理了,終於奔向機場。

機場裡又是滿眼的韓國人,滿耳的‘米噠’。

五點多回到上海,第一個大禮就是堵車。兩個多小時後回到家。

後記9月30日早晨醒來,打點好出門。沒有了豆綠色的沱江水,沒有了古老的吊腳樓,沒有了郁郁蔥蔥,沒有了蟲鳴鳥叫。又開始穿梭於鋼筋水泥森林中。

看著周圍匆匆而過的行人面無表情甚至緊索雙眉,或者聽著都市人患得患失地抱怨,我知道假期結束了。

看著周圍的孩子們玩著掌上游戲機,或者哭著鬧著要吃Pizza Hut,我知道我回到了另一個現實。



(鳳凰1)



(鳳凰2)



(老洞1)



(老洞2)



(兩頭羊村的小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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