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虎跳

作者: 愛出行的小魚兒

導讀徒步虎跳峽是老朱早就打算好的,他整天拿著張英文版的虎跳峽徒步路線圖仔細研究。徒步虎跳並不算個創意,因為實在太多人知道這條線路了,尤其是老外們,去虎跳峽是必徒步的。可是對於我和老蔡來說還是很興奮。我在張家界一天徒步了八小時,華山上徒步了十二小時,最近一次在衡山上走了六小時後膝傷發作無法行進,因此一直想找個地方再試試自己的膝蓋,更何況 ...

徒步虎跳峽是老朱早就打算好的,他整天拿著張英文版的虎跳峽徒步路線圖仔細研究。徒步虎跳並不算個創意,因為實在太多人知道這條線路了,尤其是老外們,去虎跳峽是必徒步的。可是對於我和老蔡來說還是很興奮。我在張家界一天徒步了八小時,華山上徒步了十二小時,最近一次在衡山上走了六小時後膝傷發作無法行進,因此一直想找個地方再試試自己的膝蓋,更何況我們將走在海拔5300多米的哈巴雪山的山腰上,而對面就是海拔5596米的玉龍雪山,腳下就是咆哮奔騰的金沙江!老蔡第一次和網友旅游就遇上這麼個挑戰,興奮得摩拳擦掌。

一開始是較為平緩的山坡,陰天,一路上遇到不少徒步者,涼風習習中大家腳步輕捷。有幾個當地人牽著騾子,跟在我們後面反復問我們要不要騎騾子,無論我們怎麼堅決謝絕都不緊不慢地跟著,鈴聲叮當作響。老朱說剛吃過飯他得慢點走,在後面晃悠著;老蔡輕快地走著,順便告訴我她讀高中時是參加過100米、800米和3000米跑步比賽的,教練說她是難得一見的既有爆發力又有耐力的苗子,把我這個體育常不及格的、每次徒步都得靠毅力堅持的人嚇得不敢停腳,我穿了雙既不防水又不防滑的便鞋,這使得我一直有點緊張,懷疑自己肯定是徒步大軍中最差的,後來事實證明,我不是最差的,但也就在倒數的幾個裡吧。

很快下起雨來,雨越下越大,道路因長期被騾子沉重的蹄子踩踏而變得稀爛,腳踩下去再拔出來簡直會把鞋底留在原地,山勢也逐漸陡起來。在雨中打著傘,盯著路看,因為簡直無路可走,烏黑的爛泥在腳下發出“噗突噗突”的聲音,山間濃霧密布,對面的玉龍雪山一片迷糊,只有深谷底的金沙江宛如一條黃色的帶子依稀可見。在大雨中大家默不作聲地走著,路是遙遙無期的,耳畔只傳來清脆的鈴鐺聲,牽騾子的當地人認定我們(尤其是女的)會需要他們的騾子,在後面輕松地跟著。老朱和老蔡像一大一小兩只矯健的駿馬,在山間走得飛快,時不時停下來拍照。

山勢越來越陡,路越來越難行,快到著名的二十八拐了(就是很陡的二十八個拐彎),騾子得由主人硬拉著上了。行進隊伍拉開了距離,一些體力不支的被迫騎上了騾子。而我早已累得氣喘吁吁,步履沉重,全身的衣服被汗水濕透了,又被體溫蒸干,然後又被汗水濕透。老朱問我要不要也騎騾子?堅持不了就算了。我一邊咬牙爬著一邊說:“除非我倒在地上起不來,否則我是不會騎的。你想讓我回去後遭你恥笑嗎?”的確,給人知道了我在虎跳徒步時騎騾了,往後還怎麼出來混?和朋友吹牛都沒資本了。我硬拖著幾乎支離破碎的身體爬過了二十八拐,牽騾人一過此處就往回走了,能硬頂著走過這裡的人,無論如何是不會再需要騾了。

我們終於來到了茶馬客棧,這裡離我們的目的地中途客棧還有小一半路程,但是平地和下坡,累慘人的路況不多了。沿途的客棧不算多,卻都人情味極濃,歇腳的客人一坐下就上熱氣騰騰的茶水,而且是免費的,主人任憑來客肮髒的鞋踩髒地面,賣的東西不會因為山高路遠而隨意起價,淳樸善良的民風在這長久的保持著。這時雨停了,天空露出些微晴的意思。飄忽不定的雲霧在山谷中一會兒升騰籠罩住整座雪山,一會兒沉積下去彌漫著整個山谷。玉龍雪山就在這恍惚迷離的雲霧中若隱若現,但我們始終無法看到它的全貌,只感到了它的巨大巍峨,它充滿了我的整個眼睛,還不能把它看盡,我終於知道什麼叫大山!我也終於明白,為什麼我小時候看到自己家鄉到處都是山,可地理書上還管這一大片山地叫江南丘陵!對比雲南的大山大川,它們有什麼資格能稱之為“山”!

接下來的路都是我最怕的路,因為都是很滑的下坡路。上坡雖然累,但下坡卻是最磨損膝蓋的,而我的膝蓋是個薄弱環節。拖著兩條麻木疲憊的雙腿和隱隱作痛的膝蓋,在時雲時雨的山中小路上走著,無盡頭似的走著。下坡是老朱和老蔡的看家本領,他們潑風似的溜下山,在很遠的前面拍照,順便等我。

徒步了七個小時後,我們在晚上7點半時終於到了中途客棧(這裡晚上8點才會天黑)。我已經沒有絲毫力氣了,那雙該死的便鞋被泥水整得不堪入目,連襪子也又濕又髒。老朱和老蔡興致勃勃,因為他們超過了同行的兩個老外搶先一步到中途客棧要到了兩間窗戶正對著玉龍雪山的好客房,雙重勝利使得他倆得意非凡。而我覺得自己又一次頂住了困難,也對自己很滿意,正如老蔡所說:“有能力的人走完這路不稀奇,像你這樣憑毅力走完的應該特別受誇獎。”勝利到達的人們個個很有滿足感,大家圍坐著爐火開心地聊天。我們幾個都覺得得犒勞一下自己,晚上就來個土雞湯給自己補補!(這種土雞政策一連持續了好多天,直到有人大叫別再提“土雞”兩個字為止!)圍爐夜話持續到很晚,我們碰到了幾個很可愛的旅友:一位是北京來的叫何旭,戴著眼鏡,他幾乎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從雲南深山裡的販毒巨梟是如何提供源源不斷的巨額資金給自己在北京的子女炒股洗錢,到澳門賭場上洗牌發牌人要經過哪些訓練;從彪悍的藏民攔截過往車輛收取買路錢,到必須有蒙古朋友自願帶才可以進去的內蒙腹地草原……他講得是如此細致生動而又言之鑿鑿,加上北方人特有的幽默勁兒,聽得我入了迷,想起我北京的姐夫口若懸河,其他人洗耳恭聽的情景,不由地對北方人的語言能力佩服得五體投地——換成南方人講得打多少折扣!這位可愛仁兄的清秀的妻子(他叫她菲菲)慵懶地在一旁漫不經心地聽著,臉上帶著一種“我還不知道你”的表情。還有一位來自烏魯木齊的大學教師丁丁,年齡較大,白皙的臉上帶著溫柔而堅定的表情,讓人自然而然產生親近感,有很多接觸過她的人對她都極有好感(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痛快洗個澡倒頭便睡,他們還在聊,不管他,我可要積蓄力量明天再戰,而且也實在支撐不了了……

第二天起來坐到正對著玉龍雪山的開放式餐廳裡,桌子是大塊石頭,椅子是原木墩子,真好!早餐是麗江粑粑、玉米粥,真好!廁所號稱“天下第一廁”,因為可以在廁所裡看到玉龍雪山,真好!何旭、菲菲和丁丁決定和我們結伴一起走,真好!

飽餐戰飯後不久天氣放晴,我們一行六人出發了,今天要走兩個小時下山路到山下公路,然後走一個半小時下到谷底看虎跳峽最窄處(現稱之為“中虎跳”),再走一個半小時回公路坐車去中甸(香格裡拉)。下山的路不算遠,沿途看到雪練似的極長的瀑布從煙雲縹緲的山上直瀉到深不可測的谷底,讓我覺得“飛流直下三千尺”放到這裡,可說不是誇張。到了公路上,來到網絡上盛傳的“張老師客棧”,才知道下谷底看中虎跳的路是他們家修的,下面還有盛傳極為危險而刺激的天梯,但必須由他們指定的向導帶下去。下谷底的路比較陡,但好像也沒人怕陡。沿途聽到了金沙江巨大的轟鳴聲。滾滾的黃褐色的江水翻騰跳躍,在陡峭狹窄的山谷中猶如狂怒的猛虎一樣咆哮恣肆。不久就來到了金沙江最窄處——虎跳石。翻滾洶湧的江水猛烈地撞擊、拍打著兩岸石壁,發出震耳的巨響。聽向導說上個月有個老外過於自信跳到了虎跳石上,結果無法跳回被江水拍打而死,去救他的向導的保險繩斷了,向導也身亡。再看這巨浪滔天的大江,忽然感到人類在大自然面前是多麼的渺小,征服大自然的想法多麼狂妄。欣賞它、順應它、與它和諧共處才是人類對大自然應有的態度,一時的征服帶來的大自然可怕而應有的報復比比皆是,人類永遠別忘了自己是大自然的一份子,自己是地球母親億萬個不同種類的孩子中的一個!

返回的路有兩條,要麼按原路,要麼走天梯。菲菲和我已累得筋疲力盡,但還是堅持要走天梯。向導微微一笑,帶我們東拐西拐來到天梯下。原來天梯是兩段幾乎與地面垂直的鐵制的樓梯,腳下是奔騰怒吼的江水,抬頭是筆直的天梯,看著就讓人腰膝酸軟,心驚膽寒,要爬上去克服的不是早已疲累不堪的手腳,更要抵御住對危險的恐懼!大家坐下來修整一下,我抑制住對恐高的擔心,決定第一個爬上去。老朱很高興我的勇氣,跟在我後面保護。我努力使自己的心跳平靜下來,緊緊抓住兩邊的扶手,一步一步往上爬。天梯是如此的陡,幾乎是要用手把自己拉上去。我根本不敢看下面和兩邊,只盯著上一級梯子,由於緊張,手和腳都感到特別軟,仿佛力氣都消失了,又好像全身的勁都繃成一根線,只希望這折磨人的梯子早點結束。終於爬完了兩段天梯,我都有一種虛脫的感覺,老朱誇我很棒,我無力地擠給他一個笑臉。等到大家都心驚膽戰、面色赤紅地爬上來,向導很輕松地對大家說往這條路就很近了。我們抬頭看看,似乎山頂招手就到。其實我知道少說還得走一個小時,在雲南我明白了兩個事實:一看著很近的地方實際上山路兜轉要走很久;二如果當地人告訴你路程所需時間,你得在此基礎上至少乘於1.5倍。果然上山的路走得大家昏頭昏腦,又陡又滑的路漫長得仿佛沒盡頭。我不得已又用上自創絕招:手腳並用往上爬,老朱謂之“虎跳”。菲菲被迫騎騾上來(居然有人在山上牽著匹騾子做姜太公!)。老朱老蔡還是步伐矯健,(可給他們個“不倒翁”稱號)丁丁和何旭倒爬上來了,可是臉色紅得嚇人,氣喘如牛,尤其是何旭,汗像雨一樣下。

老朱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和一個當地人談包車去中甸的價錢,一會稱兄道弟一會插科打諢地攪和著,把那個人搞昏了,決定冒著塌方的危險開車去中甸,我們一窩蜂擁上車,太累了!兩天走了12小時!5個多小時後我們來到了中甸,極為疲憊的我在睡覺前只想到一句話:人類該征服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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