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將要走的是北線,第一站是彩虹橋,位於婺源縣地理中心位置的清華鎮。車出思口鎮,一路北上,轉過一道大彎,一個河邊白牆黑瓦的村落展現在眼前,婺源真是一步一色,回頭換景啊。摩的師父停下車來,回頭笑呵呵地對我說“這是長攤村,我家就住這”。可惜沒有時間進村游覽,但俯拍全村的機會我怎麼會錯過,村頂上煙霧繚繞,村旁的山丘小河霧色朦朦,好一個世外桃源。 車穿清華鎮沒有停留,幾分鐘後就到了彩虹橋。沒想到古橋大門口竟是現代化程度極高的電磁檢票機,和地鐵車站的檢票機一樣先進,與大門裡面的古橋行成了強烈的時空反差(婺源開發比較成熟的幾個景區如李坑、汪口都是如此)。摩的師父跟著我來到售票台前,當我買票進去後,一回頭發現他樂呵呵地接過售票員遞過來的兩塊錢。原來和城市裡的的士司機拉客住店有回扣一樣,這裡也有類似的規矩啊,呵呵。師父真是熱心,陪我進去還幫著背包,不過也就這一回,因為包太重,我又喜歡到處走,速度很快,他有點吃力跟不上趟了,而且也沒興趣游覽這些我們看來難得一見的勝景,於是以後的幾站都是他守在村口幫我看包,等著我了,呵呵。彩虹橋建於南宋時期,是全國目前歷史最悠久、保存最完整、設計最科學、規模也最大的廊橋(好幾個全國之最,難怪這麼有名)。雖然婺源有秀美的田園風光、有粉牆黛瓦的徽派民居,但都不能單獨成為婺源叫響世間的招牌,唯獨這彩虹橋可謂是古徽州,乃至在全國獨有的絕品,因此也成為婺源標志性的建築。值得一提的是它的設計科學性,橋墩為半船型,上游部分如船頭般尖銳(經年的水蝕已經變得圓滑了),而下游部分則方正平整,能有效分解洪水對橋墩的衝擊力。橋墩間的跨度是中間大,兩邊小,來洪時,河道中間水流急速,寬橋墩距有利於行洪,同時也減小了洪水對橋墩的衝擊,真可謂匠心獨具。在“長虹臥波”的神龕前,我拜過了治水的大禹,站在橋上,橋兩岸青山如黛,清清河水橋下流過,水平如鏡,倒映出廊橋的綽約風姿,紅欄杆、青瓦片若隱若現。幾個勞作的農民在溪水邊的菜地裡忙碌著,根本不去理睬旁邊來來往往、長吁短嘆的游人。河邊的大水車已經停擺,沒有再用來磨粉、舂米,但依然讓人感覺它好像隨時都會轉動起來,映襯出古橋的生機。
婺源的北線景區以清華鎮為中心,正北方是以自然風光著稱的臥龍谷、靈岩洞和大嶂山;東北方則是距清華35公裡,其中還有15公裡山路,大山深處,贛皖交界的理坑。我的目的地是理坑,不要奇怪為什麼我在看了思溪延村後還要長途跋涉到同是徽派風格的理坑,那是因為與思溪延村的徽商宅群不同,理坑民居是明清時期官邸宅群的典型代表,官宅、商宅有何不同呢,我一定要探個究竟。
車過浙源鄉(詹天佑故裡),明顯地就開始走上坡路了,也就表明已經進入理坑村的所在鄉——沱川。路旁的山越來越高陡,公路彎道也明顯增多,路邊的村落和路上的行人逐漸稀少,有時車行十幾裡都見不到一輛來車和人影。路旁深溝裡巨石堆砌,可以想像得到山洪****時的氣勢滂沱。從清華出來整整用了1個小時總算到了這座古時幾乎是與世隔絕的小村落。這是一座可謂是讓人肅然起敬、又充滿好奇的偏僻山村。從村口的碑牌介紹中了解到,理坑原名“理源”,村人好讀成風,崇尚“讀朱子之節,服朱子之教,秉朱子之禮”,被文人學者贊為“理學淵源”。村中人才輩出,七品以上官宦36人(注意,不是宦官,呵呵),進士16人,文人學士92人,著作達333部582卷之多,其中5部78卷被列入《四庫全書》,真是難以想像其昔日的輝煌。
理坑由於地處偏遠,一般不是旅行社安排的團體旅行景點(跟團游婺源一般就安排李坑、江灣和彩虹橋),因此來此的游客非常得少,但絕對值得來。雖已是上午,仍少見游人,但有不少學生在這裡寫生作畫。從外觀整體上看理坑的建築和思溪延村的差不多,唯獨不同的就是村裡的小河上跨臥不是廊橋而是青石板橋。牆體更為斑駁,很多甚至看不出以前的白色來,牆根處、屋檐上、石板路縫間都長滿了青苔。今天是陰天,遠處山巒霧氣繚繞,天氣環境的烘托愈發顯得山村的古樸、滄桑。“小橋、流水、人家”這幾乎成了婺源許許多多村落的典型畫面。“半畝方塘一鑒開,天光雲影共徘徊,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正是朱熹對家鄉描寫的神來之筆。
經不住一個村裡人的自薦,請他做了我的導游。聽他說著還算是標准的普通話以及解說用語的專業,感受到了村裡人日益增強的旅游經濟意識。不知道若干年以後,這裡是否也會被開發成游人如織、披紅掛彩,商鋪林立的“旅游勝地”。與思溪和延村比起來,這裡的古建築更有官家氣派。整個村落有統一的規劃,整齊的青石板小巷四通八達。宅院的院牆也比較高大,門前的空間也更開闊。發現一條有意思的巷子,兩頭窄,中間寬,這個巷子被稱為“六尺巷”,相傳,巷子一邊的是為官的,另一邊的住戶是經商的,為了擺闊他們“違建”,把外牆都建到路巷上去了。為官那戶的母親告誡兒子“退一步,海闊天空”,兒子領受母意,不僅回撤,反而比設計紅線還倒退三尺。對面那戶經商的,也覺得愧疚,也向同樣倒退,於是這條的巷子的中間反而變得寬大起來,成為一番美談。
“天官上卿”是座很特別的古宅。八字門,外牆呈不規則的三角,裡面卻是公正四方的。這座房子是吏部尚書余懋平送給女兒女婿的,因其為官道路坎坷、三起三落,他用這座房子告誡晚輩無論外面的世界怎麼樣,自己都要堂堂正正地做人。和“天官上卿”差不多,“尚書第”、 “司馬第”、 “駕睦堂”聽名字就曉得,這時官宦之家的府第名,實在是記不清哪朝哪代,哪位官人的家宅,每座宅堂都發生了哪些故事,但他們卻有個共同的特點我記住了,就是主人都姓余(一直納悶怎麼理坑不叫余家莊,呵呵)。走進廳堂,沒有我想像中的那些雕梁畫棟、勾心鬥角,大多是殘垣斷壁、模糊不清,有得甚至是空空如也。據導游說,幾百年的戰亂沒有影響到這裡,而是文化大革命“破四舊”的運動對這些老宅的破壞尤為惡劣。走進一座古宅,門廳前有個天井,當中擺著一個石台,石台上面是幾株不知名的花草,後來看到也有在天井中擺放石缸的,就像思溪“敬序堂”裡的缸,用來接雨盛水。屋內的家具大多都是古式樣,上好的香樟木打制而成,光滑而沉甸。隨便走幾步就有一棟老宅,隨便看一眼就有太多傳說,隨便一個拐角就是一個典故,隨便一取景就是一副美圖。
開始下起了小雨,牆垣、台階、巷路,凡是青石做成的建築都在雨水的浸潤後變成了青黑色。河邊寫生的學生們分分撐起了傘,怕打濕了畫板,但仍在專心致志地畫著。河中的倒影經過細雨的打磨,仿佛成了一幅磨砂山水畫。雖近晌午,霧氣卻更重了,走到村口回望裡坑,發現此情此景真是般配湯顯祖的那句名詩:“一生痴絕處,無夢到徽州”。我又該趕路了,雖然很想流連到中午吃上一條地道的“荷包紅鯉”,但時間不允許,只能留作遺憾了。摩的師父很有經驗,拿出了早已預備好的雙人雨衣,兩人冒著小雨騎行於山間。風雨吹打著我的臉,眼鏡已經模糊,不斷的叮囑司機開車要小心,我們將原路返回清華,在那裡吃中飯。

(彩虹橋1)
(遠眺彩虹橋)

(彩虹橋2)

(理坑村口)

(理坑天官上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