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拉薩從朵森格北路的平措康桑青年旅館開始。這是一家由藏式四合院改建的旅館,共四層,第五層的露台是人與動物和諧共處的5238暨我愛山·吧。平措的大堂(暫且這麼叫吧)簡約卻很有味道,靠裡的空間被設計成極易識別的民族風格,桌子上面擺放著各種小石頭供人玩弄,即使你沒有藝術敏感,也能在很短的時間內輕易串起一條個性十足的藏飾。藏族小姑娘梅朵是這個大堂的副理,相貌甜美,話語輕柔。跟她交流時,她會略顯羞澀的對你微笑,然後用並不成熟的漢語告訴你她所知道的關於平措以及拉薩的一切。開始,我並沒想到會在這裡住上半個月,更沒想到我的記憶會以這座旅館為中心在離拉薩越來越遠的滇藏線上成為一種夢魘不斷反復出現。
計劃中的西藏是完成阿裡北線,由於LP突患急性中耳炎,自治區人民醫院的大夫建議我們不要用自己的身體挑戰相對艱苦的阿裡地區,於是阿裡時間變成了拉薩時間,拉薩時間又最終演變成平措時間。白天在拉薩的大街小巷裡胡亂晃悠,晚上便在平措5樓的酒吧裡跟陌生人喝酒聊天。期間也曾動過去山南、日喀則走走的欲望,但拉薩總有一種莫名的力量拽住你的腳步,掙脫這種力量,我用了15天。
拉薩的日子每天都陽光普照。我愛山·吧的露台上,脖子一歪就能看到布達拉宮,任何時候,你都能用8塊錢叫上一瓶拉薩啤酒或一飲而盡或慢慢品味。如果手上正好有一根火腿腸,馬上就會有兩條雪橇犬、一條巴哥犬以及兩只雄性貓咪從酒吧的四面八方翩然而至。在這座高原之城,動物比人活得更加悠然自得,它們與住在平措的旅行者天生沒有隔膜,所有人都可以用最親昵的動作與它們交流。此時此刻,你要思考的只是如何討它們歡心,而不是因為恐懼與它們劃清界限。
每天都有大把時間,但只要邁出平措的門檻,腳步就會不由自主地向大昭寺移動。這座古老的寺院就像我在拉薩城的中轉站,離開平措,無論朝哪個方向,大昭寺都是我第一個到達的地方。你可以不喜歡酥油茶、不懂藏傳佛教、不理解那些在大昭寺前晝夜膜拜佛祖的信徒,但這裡才有最真實的拉薩。那些情調十足的酒吧和看上去十分糟糕的藏式茶館緊密結合在八廓街環線,游客與搖著經筒的藏民並肩前行,五體投地的朝聖者無時無刻不在面對照相機的鏡頭。世俗的、宗教的;簡單的、繁復的;茫然的、虔誠的;乞討的、給予的;浮躁的、嚴肅的······我的視野裡從未如此集中地出現過眾生百態的交彙。每次轉到八廓街都會有些失落,那些所謂的人生閱歷、社會經驗在大昭寺前頃刻歸零,不是因此有了信仰,而是信仰更加無跡可尋。
在滇藏線上遇到許多與我們逆向而行的背包者,被他們問起拉薩的時候,我總是把平措康桑最先推薦給他們,然後再跟他們說,如果時間充裕,最好在拉薩多留幾天;如果很趕,那就索性略去其他地方把全部時間都給拉薩。其實我知道我並不能說服他們,我只想表達我對一個城市的留戀。拉薩的街道很有方向感,但哲蚌寺卻像一座迷宮;與你擦肩而過的僧侶保持內斂的微笑,但色拉寺裡的喇嘛卻能無比張揚的辨經;奶渣包子的味道讓你的吞咽動作充滿艱辛,但藏餐卻會成為你終生難忘的味道;八廓街一圈轉下來不過20分鐘,但卻覺得那可能是你走過的最無法預知的道路;老外出現的頻率比北京上海還多,但拉薩的國際化更加趨向本土;城裡沒有一座高於布宮的建築,但那些黑白格調的藏式民居卻比鋼鐵大廈更容易令人產生現代迷惑······
我每每在我愛山·吧的露台上就著啤酒和香煙仰視拉薩的夜空,都會設想當我離開或者重返拉薩的時候,這座城市會給我怎樣的告別和擁抱。當然,我知道拉薩只能是我一廂情願的懷念,而我永遠不會成為拉薩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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