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行漫記

作者: rongdeyang

導讀新西行漫記 2007.8.17.—9.2. 榮德西藏,它高居地球之巔,周圍環繞著世界上最高的昆侖山脈和岡底斯山脈。西藏的北部是羌塘草原,西部是人煙稀少的干燥草原,而南面是白雪皚皚、雄偉高聳的喜馬拉雅山脈,從地理上而言,西藏幾乎是一塊無法進入的封閉地區。一九五九年以後,當青藏、康藏兩條公路從它的北部、東部延伸到聖地拉薩,尤其是二○○六年七月,青藏鐵路正 ...

新西行漫記

2007.8.17.—9.2.

榮德西藏,它高居地球之巔,周圍環繞著世界上最高的昆侖山脈和岡底斯山脈。西藏的北部是羌塘草原,西部是人煙稀少的干燥草原,而南面是白雪皚皚、雄偉高聳的喜馬拉雅山脈,從地理上而言,西藏幾乎是一塊無法進入的封閉地區。一九五九年以後,當青藏、康藏兩條公路從它的北部、東部延伸到聖地拉薩,尤其是二○○六年七月,青藏鐵路正式通車後,人類開啟了客運列車穿梭“世界屋脊”的歷史。西藏,這塊從來都是神秘封閉的土地,開始逐漸揭去自己的面紗,向世人敞開了另一個有獨特文化傳統的世界,人們開始認識它,開始了解它的過去和現在。

(一)

東方魚肚白,太陽還未紅。在淡淡的晨曦中,上海直達拉薩的列車緩緩啟動,離開了青藏線的起點格爾木車站(車站標志牌下方寫著海拔高度2829米,乘務員說,三刻鐘後,列車的行駛高度,將提高到海拔4000米)。載著我們的憧憬和興奮,駛上了向往已久的青藏高原,向著喜馬拉雅呼嘯飛奔……

同行的旅客來自五湖四海,男女老少此時的心情舉止如同一人:貪婪地、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車窗外那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並不時地招呼同伴或素昧平生的朋友,為自己發現的新大陸歡呼雀躍,為造物主的鬼斧神工贊嘆由衷。

隨著大動脈的向前延伸,昆侖山玉珠峰、可可西裡保護區、世界首高風火山隧道、長江源頭沱沱河、唐古拉山口、一望無垠的措那湖、聖湖納木錯,逐一展示在我們面前。攝影機、照相機紛紛槍上膛刀出鞘,“長槍”“短炮” 一字排開,不計效果拍了再說,有幸能身臨其境、親眼目睹,畢竟生平第一遭。

車廂兩端的顯示屏提示大家,車外溫度在不斷下降,但有誰在意?人人心裡暖得很。整個車廂似一效果很好的密閉艙,既不讓旅客感受到車外的高原風和低溫,也保證了車上產生的生活垃圾不遺落在青藏線上。

列車在群山和荒灘中穿行,映入眼簾的多是灰蒙蒙的砂土,手機信號時斷時續,幾近沒有。車至唐古拉山,我始有輕微耳鳴,頭有發漲和沉悶的感覺,但並不嚴重。心中告誡自己,此時最好的辦法是保持安靜,減少運動。旅客們也好像不太願意說話和活動,大概也叫累了,也拍倦了,放下相機捧起書本,像踏進了考場還在臨陣磨槍的學子,紛紛惡補歷史地理、名勝古跡、佛學禮儀、藏族習俗。

老天爺仿佛有意成全我們這些遠道而來的參觀者,短短十多個小時裡他不斷變臉,時陰時晴,時雹時雨,伴著藍天白雲,青山綠水,犛牛羊群,藏羚野驢,走馬燈似地輪番展現眼前,一路風光可真是五彩繽紛,令人目不暇接,如痴如醉……

暮色降臨,汽笛長鳴。背負沉重行囊,踩著如綿步伐,蹣跚下車,踏上站台,我們也像蒸汽機車一樣,長長地吁出了一口氣(只是沒白煙可冒),49小時的火車終於坐到了頭。

拉薩,朝聖的我來了!

(二)

旅行社接站的車,載著我們往回趕。

路過燈火通明的廣場時,善解人意的司機稍作停留,說讓我們拍照。我的天!那不是魂牽夢縈的布達拉宮嗎?曾經遙不可及的夢想,神游過無數次的地方,終於那麼真實地出現在我視線中了!看著彩燈輝映的布宮,熱血沸騰,難以描述的興奮和激動……順利入住預定的吉日旅館,一番折騰,躺下已過子夜時分,眼前仍不時浮現出布達拉的巍峨雄姿,久久無法入眠(其實,布達拉宮幾乎每日相見,五十元面值的人民幣背面圖案,就是她。僅次於百元的背圖人民大會堂,排列地位可是靠前得很呵)。

既然天亮得晚,我們也不必起得早。由於香港朋友們的火車要晚到一天,所以我們有充足的時間,慢慢適應可能出現的高原反應,但這並不意味著需要窩在旅館裡蒙頭大睡啊?去旅館附設的酒吧裡吃過西式早餐後,我們開始了小運動量的適應性活動——乘車去拉薩河畔探幽,並品嘗藏式魚莊的獨特風味。不能白白浪費寶貴的一天麼!

趁店家下河捕撈、拾掇、烹飪的間隙,我們信馬由韁在拉薩河邊徜徉,眼望清澈見底的拉薩河面,倒映著連綿迭嶂的山巒和白雲。一陣微風拂去,水面泛起層層漣漪,悠閑的魚兒就像在山峰間游弋。伸手試水,清涼沁人心脾。艷陽高照,能見度很高,環視目之所極,一片秀麗景色,遠離千裡之外喧囂的大都市,在寂靜的山谷中,在開闊的視野裡,怎不教人陶醉其中,心曠神怡?

又見炊煙升起,陣陣魚香撲鼻,我們在草地上席地而坐,嚼魚排喝魚湯,唇齒留香,大快朵頤。若有閑情逸致,還可坐上犛牛皮蒙制的小筏子,去河裡體驗片刻泛舟垂釣的樂趣。

藏傳佛教反對殺生,特別是捕殺野生動物。藏族地區仍有實行水葬者。從佛教觀點說, 將人的遺體投入河中喂魚類, 乃是利益眾生的布施行為。不少藏族地區不吃魚, 與水葬習俗有一定關系。另有一說不食魚的原因:聖人、達賴、班禪、活佛等圓寂後使用塔葬,大德高僧、喇嘛、其它活佛也有火葬,最廣泛采用的當然還是天葬,只有罪犯死後才被拋進江河水葬。

回旅館小睡片刻聊補體力後,我們又慕名奔色拉寺而去。色拉寺雖不及哲蚌寺宏大多彩,但這裡的辯經活動(類似於論文答辯的口試部分),絕對是非常有特色的。我們也碰巧趕上了寺內的辯經儀式,佛門廣開,慈悲為懷,辯經過程歡迎一切願皈依佛門或心儀向善的有緣者旁聽。互考的雙方或是本寺的,或是一內一外的,或是本寺的數位高僧考一位低級喇嘛的公開課,或是外寺的高僧定期巡回聽彙報,等等,當然是全部原版片。先不說我們不懂藏語,就算精通藏語,若對佛學知識一知半解的藏民漢人,也不見得能感悟多少。我們怎麼可能深得其中三昧呢?與其傻立在側,不如四出轉悠。

色拉寺與甘丹寺、哲蚌寺合稱“拉薩三大寺”,“色拉”是藏語野玫瑰之意。由格魯派(黃教)創始人宗喀巴大師的弟子釋迦益於,在1419年始建。歷史上色拉寺的僧侶數曾達5500人,寺內保存著上萬個金剛佛像,大多為西藏本地制作。還有許多是從內地或印度帶來的銅佛像。大殿和各佛院經堂四壁保存著大量彩色壁畫原作。最著名的塑像就是措欽大殿裡的“馬頭明王”像。色拉寺周圍柳林處處,流水淙淙,自古就是高僧活佛講經說法之地。和哲蚌寺一樣,它相當於一所寄宿制佛教大學。

回到市中心,離晚餐時間尚早,我們選擇了沿布達拉宮後牆外步行。因為一般來拉薩者,走馬觀花時間有限,除在正面觀賞和留影外,不大會去它背後,瞻仰一個完整的布達拉宮。沿後牆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金燦燦的轉經筒,在金燦燦的陽光下,被朝拜者轉動著,閃爍出金燦燦的光芒。我仔細地逐一數去,竟達1701個之多,還不包括中斷了的30余只。經筒下端的木制把手油光可鑒,而沉重的經筒居然在轉動時,毫無吱吱呀呀的聲息,速度飛快,可見細心的朝聖者在底部加了油。記得在書上看過,經筒應選奇數去轉它,這才能得好運。轉偶數是對佛祖的不敬,同時磕頭也應磕奇數的。當然,不知者無罪,我們不在受制約範圍之內。

藏傳佛教的經文不勝枚舉,名目繁多,眼花繚亂。忽然記起,也是在書上見過,不會念經沒關系,只要會念六字真經即可闖蕩天下。這一啟迪可樂壞了我,因為剛認字時我就知道了的,《西游記》裡有描寫:美猴王被如來佛壓在五指(五行)山下,山頂的金字壓帖上,寫的正是“唵嘛呢叭迷吽”六字真經,唐三藏揭去了壓帖,解救了齊天大聖,才得以去西天取回真經。王唯一頭霧水,我便言傳身教:你不是很愛聽韓紅的歌嗎?《家鄉》裡唱的“o―ma―ni―me―me―ho”就是六字真經啊。

(三)

香港朋友們自廣州坐火車,順利抵達,終與我們會合。

那曲國際旅行社的頭兒仁增朗吉親自掛帥,為我們充當地陪導游。仁朗曾是導游出身,其叔父是頗有建樹的藏學權威之一,著作等身。家學淵源,仁朗自己也勤奮好學,曾去日式餐館免費打工,下苦功在百日之內能粗通常用日語對話,在國旅的辦公室內,我親耳聽見,仁增朗吉用流利的英語與老外交流(據說許多藏民包括喇嘛,英語的熟練程度遠在漢語之上)。近一米八的瘦高個兒,皮膚黝黑,典型的藏族漢子,說話不緊不慢,眼神透著干練。

我們在仁朗的帶領下,繞過此起彼伏叩長頭的朝聖者,進入久負盛名的大昭寺。從左向右依順時針方向參觀,因為這與經筒轉動的方向一致。大昭寺位於拉薩市中心, 藏族民間素有“先有大昭寺,後有拉薩城”之說,她在藏人心中的地位並不亞於布達拉宮,在藏傳佛教中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既是西藏現存最輝煌的吐蕃時期(漢族唐朝)的建築,也是西藏現存最古老的土木結構建築。

大昭寺始建於公元647年,是藏王松贊干布為紀念文成公主入藏而建,大殿正中,供奉文成公主從長安帶來的釋迦牟尼12歲時等身鍍金銅像。兩側配殿供奉松贊干布、文成公主、尼泊爾尺尊公主等塑像。這個主殿是1400多年前的建築。由於多年受信徒的摩擦,門口的石頭地已經光亮如鏡了。

大昭寺是各教派共尊的神聖寺院。西藏政教合一之後,“噶廈”的政府機構也設在大昭寺內。活佛轉世的“金瓶掣簽”儀式,歷來在大昭寺進行,1995年,十世班禪靈童轉世的金瓶掣簽儀式也是在這裡舉行的。寺內各種木雕、壁畫精美絕倫,空氣中彌漫著酥油香氣,藏民們神情虔誠地參拜轉經。登上二樓和三樓的平台。俯視大昭寺廣場,遠眺布達拉宮,輝煌的建築在耀眼的陽光中光芒四射,燦爛無比。

一頓漢藏合壁的午餐以後,我們又驅車前往羅布林卡。

仁朗一面引導,一面侃侃而談:拉薩城裡城外有許多園林,藏語稱“林卡”,位於拉薩西郊、布達拉宮西側兩裡許的“羅布林卡”,藏語意為“寶貝園林”,是歷代達賴喇嘛夏秋兩季的住地,所以又稱“達賴夏宮”,將它稱作“拉薩的頤和園”再貼切不過。它是西藏人造園林中規模最大、風景最佳、古跡最多的園林。

“康松思輪”是正面最醒目的一座閣樓,它原是座漢式小木亭,後改修為觀戲樓,前邊又加修了一片便於演出的開闊場地,專供達賴喇嘛看戲用。它旁邊就是“夏布甸拉康”,是進行宗教禮儀的場所。它的北側設有噶廈的辦公室和會議室。歷輩達賴均在每年的藏歷三月十八日從布達拉宮移居羅布林卡,至藏歷九、十月之交再返回布達拉宮。這兒是“鳥堯頗章(涼亭宮)”,那兒是“格桑頗章(賢傑宮)”,還有恰白康(閱覽室)、曲然(講經院)……1954年,十四世達賴又在北面建了新宮,使羅布林卡發展為今天的規模。

按大家的要求,晚上仁朗陪我們去“愛蕃緣(love tibet bar)”,品嘗完全藏式風味的飲食。我們津津有味地吃著手抓羊肉、燒烤兔肉和多日不見的綠葉菜,聽仁朗說酥油茶的飲法:輕輕吹開上層的酥油,趁熱喝下含奶含鹽的茶,要想暫停飲用放下茶碗時,吹開的酥油正好回到嘴唇上。在干燥的室外,我們就不必擔心嘴唇干裂。藏民都有早晨先喝茶再出門的習慣,此時他們已塗了許多“潤唇膏”。還聽他說糌粑的制作與食用:青稞收獲後,先脫粒、再炒熟、後碾壓,買來的青稞粉已是熟食,稍加熟水調和,捏成核桃大小的形狀,即可食用。我們慢慢飲著青稞酒,聽著悠揚的藏族民歌和各類藏族習俗介紹,大飽眼福口福和耳福,酒不醉人人自醉……

(四)

拉薩往北220公裡左右,就是著名的納木錯,它與羊卓雍錯、瑪旁雍錯並稱西藏的三大聖湖(藏語錯即湖的意思)。

“納木錯”意為天湖、靈湖或神湖,湖面海拔4718米,總面積為1900多平方公裡,僅次於青海湖,位列我國第二大鹹水湖,也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鹹水湖。它遠離現代文明的污染,保持著自然原始生態,是朝聖者心目中的聖地。信徒傳說,每到羊年,諸佛、菩薩、護法神集會在納木湖設壇大興法會,如人此時前往朝拜,轉湖念經一次,勝過平時朝禮轉湖念經十萬次,其福無量。

經過五六個小時的長途跋涉,車到5190米的那根拉埡口,這是迄今為止我們所到的最高海拔。有順口溜說得形像:上車睡覺,下車尿尿,到了景點就拍照,回家什麼都不知道。大家紛紛下車留影,按習慣,我先找有特殊標記的地方拍照,比如石碑匾額等,作為“到此一游”的憑證,免得落下“回家什麼也不知道”的話柄。

David剛拍完四周的山水風光和點綴的羊群犛牛,誰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遠遠盯著我們一舉一動的牧民蜂擁而上,板著臉伸著手:給錢,給錢!我們竭力表白並沒拍他們的私有財產,並申辯若無意間有拍攝侵犯可以刪除,但他們置若罔聞,鍥而不舍,“有拍20元,刪除30元”。看看他們鐵青的膚色,寸步不讓的強勁,我們無心戀戰,既恐耽擱時間,也不知道“雞同鴨講”的據理力爭是否會有結果,又恐僵持到最後,導致難以想像的不堪。息事寧人降價成交,Eric護著David突圍上車。空曠的野外涼風徐徐,雖然陽光耀眼,我們卻並沒感到暖意。

納木錯湖水靠念青唐古拉山的冰雪融化後補給,湖水清澈透明,湖面呈天藍色,水天相融,渾然一體,身臨其境,心曠神怡. 閑游湖畔,似有身臨仙境之感。湖面波光粼粼。霞光閃爍,實是迷人。眼前的美景衝淡了先前的不快,笑意回到了我們眉間。眾人正靠著湖邊一艘“無主”牛皮筏拍照小憩,驀地,耳邊又平地響起一聲炸雷:給錢!

我暈,天路上“剪徑”者何其多!

(五)

“滬港聯合徒步隊”成員共七人。香港三位是和藹細心的David(郭明輝),風華正茂的Wing(譚卓榮),秀外慧中的Lydia(鄧莉)。上海四位乃運籌帷幄的Eric(陳奇超)、不讓須眉的Willa(王唯)、永不言退的柴益淳、狀態奇佳的榮德揚。其中除德揚是新軍外,其余都是曾分別征戰過四姑娘山、雅拉雪山、乃至乞力馬扎羅山的老兵。梁羽生武俠小說名曰《七劍下天山》,我們這行人大概可以稱做“七閑上屋脊”的。

與我們同行的還有藏族司機旺青和普布次仁,向導兼廚師米瑪旺珠。我真佩服他們的裝車能耐,逼仄的車後空間裡,居然載入了大小五頂帳篷,還有液化氣鋼瓶(想想有點後怕)!備用的氧氣罐、生菜、熟食以及鍋碗瓢盆等各種生活必需品,加上我們各自的背包行囊和睡袋,兩輛豐田4500型越野車被塞得滿滿登登。

陸地巡洋艦在318國道上風馳電掣,坐在車裡,我們別有一番親切感,因為318國道的起點在上海的市中心廣場,終點是珠峰腳下的樟木縣(近尼泊爾邊境),靠近它就是靠近著上海,它,就是上海成百上千條馬路中的一條延伸段。

我們時而在重山峻嶺間穿梭,時而在奔騰咆哮的雅魯藏布江邊飛奔,迎著耀眼的陽光眺望群山,耳邊回響著李娜激越高亢的歌聲:“是誰帶來遠古的呼喚?是誰留下千年的祈盼?難道說還有無言的歌,還是那久久不能忘懷的眷戀?是誰日夜遙望著藍天?是誰渴望永久的夢幻?難道說還有贊美的歌,還是那仿佛不能改變的莊嚴。”聽著熟悉的曲調,我情不自禁跟著一起放歌:“哦……我看見一座座山,一座座山川。一座座山川相連,(呀啦索),那就是青藏高原……”車裡,回蕩在耳邊的是深深的情;車外,映入我眼簾的是壯麗的景,情景交融,不勝陶醉。看多了小橋流水、粉牆黛瓦的俊秀,聽膩了風花雪月、無病呻吟的情歌,驀然置身於偉岸雄壯的高山大川之間,加上原生態歌曲的強烈衝擊,感覺似乎血流加速,格外的豪氣衝天,除了亢奮,還有顫栗。

拉薩距日喀則280公裡,該路段偏偏還是個限速區域,我們走了整整六小時,無法瘋馳。下午三點到日喀則稍事休息,並為後續日子補充給養。日喀則離新定日200公裡,晚上八點半才順利抵達。這時的天剛近黃昏,晚霞紅透半邊天。西藏一般要到九點左右,天色完全黑暗(想平日在上海,女兒已到做完功課,准備安歇的時候了)。進路旁的餐館飽餐一頓後,繼續我們最後的衝刺,趕向60公裡外的老定日,投宿雪豹客棧。我們抵達時已近半夜十二點,除了狗吠,萬籟俱寂。匆匆洗漱完畢已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因為它限時用水,限時發電。

雖是長途奔襲的一天,但卻是精神倍增的一天。我們在越野車上度過了整整15個小時。誰說這是單調乏味的遷徙?要想在有限的時間裡,最大限度地領略廣袤的青藏高原的斑斕色彩、壯麗景色,在城市裡能做到麼?電視裡書本上的神游,能與親身體驗同日而語麼?

第二天向珠峰大本營進發,又是五小時的行程。告別了平坦的柏油路,全程盡在一車道寬度的土路上劇烈顛簸。前座是司機普布和向導米瑪,後座上左手小柴,右手王唯,德揚居中。今日的美景只可遠觀而無法拍攝,因為人在車上一刻不得安坐,始終處於東搖西晃、前俯後仰的狀態。從日喀則起,沿途所見,基本是清一色的豐田4500型陸地巡洋艦(land cruiser)越野車,偶爾也有輛雪佛萊駛過。騎摩托入藏的獨行俠倒也不少,那都是金發碧眼的老外,看編號又都是四川牌照,風餐露宿翻山越嶺,其一路進藏的瀟灑風光可以想像。

我們不時遭遇擋道的牛羊群,鳴笛驅趕牛群,它們會慢慢靠邊讓出通道;若是橫過車道的羊群,聽到喇叭聲,它們並不解人意,會自動停頓讓出空檔,而是不顧生命危險,爭先恐後地衝上路基,躍過山路,然後隨著頭羊向汽車行注目禮。大家無可奈何,相視而笑,因為我們不自覺地在扮演著牧羊犬的角色。

遠望群山,一會兒成片的像鋪滿青苔的綠色金字塔,就像windows XP的默認桌面;一會兒連綿的像堆滿築路石材的堆棧;一會兒像冒著蒸汽剛剛出籠的高莊饅頭般秀色可餐;雲朵壓在山頂上像火車噴出的蒸汽般千姿百態。車行在30°的上行斜坡段,好像我們的車在向天上開,窗外除了藍天外一切均在腳底。一到坡頂往下衝時不禁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左邊是斧劈刀削的山壁,右邊是陡峭的懸崖,山道又顛簸不平,前方還不時出現急轉彎道。下意識要去抓扶手,卻因居中而坐,兩面什麼都夠不著,看看車輪已緊貼在崖邊,唯一的選擇只能是閉上雙眼,緊握雙拳,聽天由命吧……所幸這種路段不太長,驚心動魄還算有出頭之時。此時此地,4500型的優越性畢覽無余,無人可及。

普布和米瑪是兩個快樂的小伙子,任憑山道崎嶇,他們熟視無睹。一路不是跟著哼唱,就是說說笑笑,還拿出糖果款待我們。每當途經瑪尼堆,他們都會自覺停下話頭,親熱地揚起右手,向飄動的經幡致敬:“gi―gi―so―so―he―so―ro~~~”,像遇見老朋友一樣的打招呼。因為經幡上寫滿經文,風一吹就像人們在張嘴念經,路上逢幡必言,為圖吉利,願菩薩保佑好運常在。

(六)

下午三點終於到達目的地。

大本營?這就是大本營?面對大路兩側,兩排相對而立的百余米長的帳篷群,我好一陣沒回過神來。在自己的想像裡,既然稱之為大本營,就應該在遮風防雨,抵御嚴寒,通訊聯絡,後勤補給等方面有相應的、看得見摸得著的堅強保障,至少應該具備磚木結構的簡屋吧?而眼前這一切,與自己的想當然相去甚遠。掀起厚重的帳門,裡面是四四方方約50㎡的空間,中央一架爐子上正在燒水,一旁是矮桌與小凳,沿壁環形放置著藏式坐床。洗手?舀一瓢水去門外解決;廁所?多走幾步到大石頭後面去方便,不分男女,真豪放呵!

經打聽才知,這裡的大本營概念,只是商業行為的區域,隨時會奉命遷移,故不作長期打算,給人感覺皆短期行為。而真正的大本營,確有房屋、供電、水源和通訊,但那裡是中國登協和西藏登協的禁臠。只有他們才有權決定誰留下,誰走人,走多遠,攀多高。

我們的聯合徒步隊正式向珠峰邁進!除了必備的相機和登山杖,人人輕裝簡束。從大本營宿營地到紀念碑,只有100米的高度需逐漸上行。由於我們已經處在高原上,因此,所謂的“攀登珠峰”只能用平地徒步來表述更確切些。港隊的David、Wing、Lydia三位,體力明顯在滬隊之上,眼看著距離越拉越開,雖想迎頭趕上,可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大家又不想消耗僅有的體力,這也不是搶出風頭的時候。漸漸地,小柴拉在了隊伍最後面,拄著兩根登山杖仍氣喘如牛,走走停停,不時地彎腰俯在杖上,口不能言。Eric、Willa和米瑪不時地放慢步伐,輪番相伴其左右,此時的鼓勵和關心之效力,不言而喻。一路有馬車可供游客乘坐,但我們謝絕了藏民的不時招攬,連這一小段都不能步行,我們的初衷是什麼?

三公裡的路,竟耗時三個鐘頭!好容易挪到了“珠穆朗瑪峰大本營”的石碑面前,大家情不自禁歡呼雀躍,加上一陣攝像拍照的忙亂。這是我們非專業人士所能到達的最高點了,同時,我很慶幸我的人生有了新高度。正巧女兒來電話,順勢叮囑她要好好鍛煉身體,為日後飽覽大好河山打下基礎。小柴倚坐一旁,不聲不響遍發親友短信,報告自己戰勝高反的喜訊,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成功的喜悅寫在每一個人的臉上,在這值得驕傲的時刻,我們付出的體力,精力得到了完全的補償。也許這塊小小的紀念碑,能成為我們人生歷程中終生難忘的裡程碑。我們為親眼見證珠峰的壯麗而驕傲,同時為挑戰自我、超越自我的成功而自豪。高原反應,並不如想像中的那樣可怕,可怕的是在思維定式面前猶疑退縮,自己束縛了自己的手腳,不敢嘗試,不敢超越,以致做任何事情都一事無成。

八點半,回到帳篷旅館,米瑪已做好了豐盛的晚餐,大家還沉浸在喜悅中,緩過勁兒開始七嘴八舌滔滔不絕。Lydia從帳外進來激動地叫喊:金山,金山。我們撂下碗筷隨之衝出門去,天啊!真是金山!夕陽灑在珠峰上,一片耀眼的黃澄澄金燦燦,金色的光芒,照得人只能眯縫著雙眼,它照亮了群山,也照亮了我們的心靈,再次點燃了我們的激情。幾乎每個帳篷裡的游客都跑出了帳外,盡情沐浴在金色的陽光裡,面對“引無數英雄競折腰”的金色珠峰,懷著激動的心情,或拍照,或錄像,或磕頭,或膜拜,真誠地向珠峰致敬。普布說我們的運氣實在太好,眼前的良辰美景,可遇而不可求,有多少痴迷喜馬拉雅的中外游客,遠道而來,但並非人人有此好運。他送旅行者來珠峰不下三十次,或遭遇雲山霧罩,或碰到凄雨狂風,往往乘興而來,遺憾而歸。而今天,我們不僅看清了珠峰全貌,而且看清了完整的金字塔!真是前世修來的好福氣啊!

記憶當中,睡大統鋪已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學校組織下鄉學農),今天在珠峰腳下的簡易旅舍中,我又回到了年青時代。為防著涼,我們不敢掉以輕心,同時也為了防髒,眾人皆和衣而臥。墊著粗糙發硬的藏氈,蓋著並不暖和的棉被和羊毛毯,努力使自己入睡。寒氣滲過帆布彌漫在帳篷內,好不容易迷糊過去,卻好景不長。由於高原上的空氣含氧量只是平原上的60%左右,所以常常會憋醒,用鼻子呼吸是件力氣活兒,只能張開嘴巴,大喘數口,慢慢調整呼吸,使胸悶減緩,心跳勻速,再度迷糊睡去。但沒多少時辰,又被寒氣逼醒,一夜不得安穩睡眠,也不知是被憋醒,還是被凍醒,或者兩者兼而有之,反正一夜醒來六七次,再想睡就已接近天亮了。睡眠不足導致體力下降,原本可以勉強抵御的高原反應,適時地開始作怪。Eric輕度感冒並用上了氧氣罐,小柴無精打采,Wing渾身乏力,我只能借助止痛藥和葡萄糖水,勉強壓制頭痛欲裂的高原反應……

(七)

離開大本營時戀戀不舍,三步一回頭,五步一停留,不知何日才會故地重游呵!若不是太陽照著珠峰,閃耀著刺目的亮光,我會一直看下去,讓它的雄姿深深地印在自己的腦海裡,寬廣大氣、陽剛智慧、頂天立地、堅強無畏的珠穆朗瑪峰,在她面前,任何能想到的華麗辭藻,都不足以形容珠峰的美麗,“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由於她的樸實無華,任何溢美之詞都顯得蒼白無力。珠峰,你必將成為我腦海裡永不磨滅的記憶!

徒步,看似一種簡單熟悉的運動方式,實際並不盡然。在光照強烈,氧氣稀薄,氣候瞬息萬變的高原上徒步,需要的是體力心力等綜合力量,是一項似曾相識的陌生的運動,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幸運的是我們沒有“包袱”,所有的裝備都留在車上,老兵們個個武裝到牙齒:帽子、圍巾、墨鏡、口罩、手套以及防曬霜,一應俱全,將自己遮擋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真擔心他們會焐出痧子來。我這新兵只用帽子和墨鏡。有時還特意摘掉帽子,敞著外衣(後幾天,脖子表皮生疼,洗臉都小心翼翼),為的是讓紫外線把自己照得黝黑些,太過白皙的皮膚,似乎與陽剛的男人形像距離稍遠,而且紫外線的輻射,不是藏身背陰處就可以躲得過的。

在高原上徒步,很重要的一個竅門,就是必須保持勻速的運動,勻速的呼吸。節省體能的目的,為的是能走得更長久,大氣不敢出的目的,為了避免頭暈目眩心動過速。根據自己的體質,合理分配體力消耗,不管別人領先我多少,總有會師的時候,更何況自己身後不是沒有人。一路向前,走走停停,說說笑笑。David以醫生的身份做一個登山愛好者,防護裝備、攝影器材、醫療器械、抗高反藥物,配備可算最為齊全了,大家不時詢問實時海拔,用他的微型儀表測心跳脈搏,轉移徒步的單調情緒,活躍團隊的和諧氣氛。

海拔在我們腳下逐漸降低,突破了體能極限,我們的情緒在逐步高漲。慢慢地,綠色植被出現了,不知名的花朵也看見了,堅硬的砂礫漸漸為松軟的泥土所替代,途經築路的藏民團隊旁,我發自內心地向他們報以微笑和祝福:扎西德勒!他們也微笑著齊聲回答:扎西德勒!陌生的隔閡頃刻化為烏有。遠處不斷地有越野車駛來,我每次都特意停下腳步,禮讓在寬敞的路邊,向著也特意搖下車窗的金發碧眼們揮舞帽子:Hello!老外同樣熱情友善地報以微笑和照相。溫暖的陽光灑滿大地,每個人的心中充滿友善和愛意,天地合一,天人和諧,天長地久,天下一家。此情此景,我的腦海裡忽然湧現出的就是那首蕩氣回腸的歌:《We Are the World,We Are the Children……》。我們就是世界,我們都是上帝(自然)的孩子。

多麼藍的天哪!走過去,你就會融化在這藍天裡。晴好的天氣,順利的坦途,感染我們一路保持愉快的心境,也感染了等候接應的司機們,普布隨著汽車裡的音樂,在草甸上“巴扎嘿”“呀拉索”地手舞足蹈,博得我們高聲喝彩。

雖然沒有披荊斬棘,但還真有跋山涉水,向導米瑪指引著我們翻高山涉小溪。草甸子上處處是花草和野生菌菇,“不知哪裡風向傳來了花香,開始編織心中的幻想”(黎瑞恩歌詞),再就是滿目田鼠洞,還有整架的犛牛屍骨。

清涼湍急的溪水淙淙而下,為抄近路我們不得不涉水而過,但又不敢濕了登山鞋,搬石頭墊路,無異於杯水車薪;脫鞋涉水,冰涼刺骨最容易感冒病倒,那個寬度大概只有Karl Louis可以一蹴而就的。繞了許多彎,就是過不了這道小小的坎兒,米瑪干脆卷起褲腿,下到及膝深的溪水中央,扶佐男人們連蹦帶跳,背負女子趟水過溪,甚至腿上擦破了皮,還像沒事人一樣,有說有笑,穿著浸濕的運動鞋繼續趕路。

跟著感覺走,緊抓住夢的手,腳步越來越輕,越來越快活。盡情揮灑自己的笑容,愛情會在任何地方留我。跟著感覺走,緊抓住夢的手,藍天越來越近,越來越溫柔。心情就像風一樣自由,突然發現一個完全不同的我。跟著感覺走,讓它帶著我,希望就在不遠處等著我。跟著感覺走,讓它帶著我,夢想的事哪裡都會有。走自己的路,讓人家打的去吧!

(八)

白霧彌漫的雪峰剛剛露出微策晨曦,沉睡在群山環抱中的日喀則慢慢蘇醒,閃閃泛光的年楚河宛如一條綠色的飄帶,掛在她的腰間。一股股輕煙在晨風吹拂中裊裊浮升,札什倫布寺傳出悠揚的妙音梵曲和僧侶們朗朗的頌經聲。

公元七世紀,藏王松贊干布統一西藏後,以崗巴拉山為界,將所轄地區劃分為“衛”“藏”兩部分。山以東為衛區,也稱為前藏。山的西面稱藏區,也稱後藏。

札什倫布寺,藏文意為“吉祥永固”,是藏傳佛教格魯派在後藏的主要寺院,位於日喀則市的色日山下。為宗喀巴大弟子一世達賴於明朝(1447年)所建。一六○○年,四世班禪應請擔任本寺住持。此後,札寺成為歷世班禪的駐錫地。它依山傍水,規模宏大,雕梁畫棟,金頂碧瓦,壯麗豪華僅次於布達拉宮。以後,又經歷代班禪的不斷修繕和擴建,遂成今日之規模,據說僧人多時達四千余人。

由佛殿、經堂、祀殿等組成的主建築群,聳樓迭閣,朱壁金頂;其前方的僧舍,多是二層或三層的平頂樓房,形同藏式民居。寺內建築高低錯落,排列有序,宛如一座布局嚴整的城池。

大殿中央的佛殿內,有一世達賴請藏、尼工匠精制的一尊五米多高的釋迦牟尼佛的金銅像。慈尊佛堂內,供有高12米的慈尊佛像,像體內有釋迦牟尼的舍利等物。這尊彌勒佛銅像,是世界上現存最大的銅佛,馳名中外。彌勒佛藏語叫“強巴”(即未來佛),是藏傳佛教中最受尊敬的佛之一。

札什倫布寺各僧院等牆上,均繪有許多壁畫,形式變化萬千,色彩鮮艷奪目,用筆細膩工謹。特別是鑲嵌在寺廟圍廊牆上的石板雕刻,其間眾多的佛像更是栩栩如生。據傳,這些石板是一世達賴從卡龍地掘出,由技藝精湛的石工雕制的。還有清朝皇帝給班禪的金冊金印及封誥敕書。

年輕而健談的扎西喇嘛,帶領著我們一路前行,指點殿院娓娓道來。前一天下午,我們先在札寺門前的售票處打聽,並與之當面約定,請他充當導游,第二天為我們講解。當天天色已晚,休息,進餐。適逢“第七屆珠峰文化旅游節”電視晚會在日喀則開幕,大街上水泄不通,人滿為患,歌舞焰火,熱鬧非凡。情緒受環境感染,我將醫生再三叮囑的“禁食辛辣”的逆耳忠言置之腦後,不顧結腸炎的剛剛痊愈,也因為幾天沒見油水,貪一時的口腹之欲,猛吃水煮牛肉,強烈刺激又引發了腸道功能紊亂。當今天扎西喇嘛興致勃勃地繪聲繪色時,我在一旁已開始腹中難受,愁眉不展了。

堅持聽完了他三個半小時的詳盡介紹,上上下下走遍了札什倫布寺的每一處殿堂,舉目多是十世班禪大師的聖像,在實地實景聽熟悉的掌故,引人入勝實在妙不可言,只可意會難以言傳。

高原氣候瞬息萬變,由於我們之前的徒步計劃,因雨量中等而臨時中止,改由坐車到達日喀則,故而時間比計劃節省了不少。拜完札寺,下午的日程自然就長余了許多。午餐餃足面飽,向普布咨詢,他認為跑一趟白馬寺綽綽有余。我們當機立斷,奔江孜縣呼嘯而去。

白居寺,始建於明朝(1427年),歷時十年竣工。白居寺是在西藏各教派分庭抗禮,勢均力敵的情況下建立的。因此它能聚薩迦、格魯、布敦等各派和平共存於一寺。每個教派在此寺內都擁有五六個“扎倉(殿堂)”。因而在西藏佛教史上有特殊的地位和影響。

白居寺是一座塔寺結合、典型的藏傳佛教寺院建築,寺中有塔、塔中有寺,寺塔渾然天成,相得益彰,它的建築,充分代表了十三世紀末至十五世紀中葉,後藏地區寺院建築的典型樣式,也是其中唯一的一座寺塔都完整保存,具有紀念碑性質的大型建築群。白居寺被稱為“西藏塔王”。

它的主寺有三層,殿內掛滿各種風格的“唐卡”,還有一尊近八米高的銅佛坐像。據說鑄造這尊佛像,用去14噸黃銅。大殿二層東廂殿內,供有多尊文殊菩薩和泥塑羅漢,為明代藝術珍品。白居寺旁,有“十萬佛塔”白居塔。塔有九層,高達32米多,有108個門、77間佛殿、神龕和經堂,真是中國建築史上獨一無二的珍品。殿堂內藏有十余萬佛像,千余尊泥、銅、金塑佛像,堪稱佛像博物館。

沿著陡峭的木階,我們在幽暗的塔內拾級而上,有時不得不稍作停留,閉上雙眼,讓自己的眼力適應黑暗。走到每層的平台上,強烈的陽光又逼得我們眯起眼睛,徐徐涼風讓我們不敢敞開衣襟。眺望遠處的宗山城堡遺跡,令人心潮起伏。1904年,英軍入侵江孜,在宗山受到江孜軍民的拼死抵抗。宗山上築起炮台,土炮、土槍、刀劍、梭標和弓箭與入侵之敵展開了英勇的血戰,戰鬥持續了八個月之久。後英軍用大炮狂轟宗山炮台,堡壘中的彈藥庫為英軍炮火擊中爆炸。江孜軍民仍用石頭拼死抵抗了三天三夜。最後所有勇士跳崖殉國。寧靜主演的《紅河谷》,描寫的就是這光輝而悲壯的一頁。

“我們有我們自己的文明,為什麼一定用你們的文明,來替代我們的文明”?這僅僅是一句普通的電影台詞嗎?在今天有沒有現實意義呢?

即將離開日喀則,陪David去郵局寄明信片。閑來無事清點行裝,忽然意識到:我的攝影包鬼使神差地遺忘在了旅館旁的餐館裡,我一向細心謹慎,不曾弄險,遺失物品這種事絕對是沒有前科的。這一急非同小可,人已在半道上,即使趕回去也無濟於事,這麼多時間過去了,器材有價,心血無窮啊!此時再受刺激,先前的腹中隱痛終於發作,大汗淋漓,手腳冰冷。王唯讓我仔細回憶事情的前因後果,我卻始終無法冷靜下來,失物已無心找尋,只想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廁所,因為已到千鈞一發之際……不久,王唯笑吟吟地隔牆報喜:小柴回餐廳去,一眼瞧見了座椅上熟悉的攝影包,已經代為收取了。阿彌陀佛!有驚無險。也許扎西康薩旅館的風水好(正對面就是武警日喀則中隊的駐地)?門前的警衛荷槍實彈,在幫著守衛我的心血。捧著失而復得的照相機和攝像機,心中感慨無以言表。若無小柴,我將留下終生遺憾。

(九)

一路隱痛昏睡中回到了拉薩,小別重逢吉日旅館,

吉日坐落在拉薩最繁華的北京路東段,交通便利,購物方便。想去大昭寺和八角街的話,出門拐彎十分鐘就到。站在三樓客房門前,向西可遠眺雄偉的布達拉宮。吉日的走廊很舒服,每天都會有許多的游客在這裡聊天說話;它的大院很愜意,總能看見休閑的人玩擲骰子之類的民間游戲;它的留言板很豐富,時時都會有中外游客前去找尋同道者。

每天早晨七點半,服務員都會准時來敲我們的門,一手永不停歇地捻著佛珠,一手提著錚亮的水壺,挨門挨戶為客人灌暖水瓶,面帶微笑念念有詞。臨走,不忘提醒一句交去需要清洗的衣服,“這是免費的”,讓我們覺得異常地溫馨。每天上午,藏族老阿媽坐在大盆前(有時也開洗衣機洗床單被套),洗上百件的衣服,接著,整個旅社走廊的扶欄上掛滿了衣物,仿佛萬國旗。高原的光照足,氣壓高,紫外線強,根本不用擔心衣物洗不淨、干不了。每天出外回來,在干淨的洗衣袋裡,都能隨衣倒出太陽的香味來。

吉日院內的“香格裡拉藏餐酒吧”,也是很多游客的必游之地,尤其是老外。這裡每天晚上都有豐盛的自助餐,還有藏戲演出,簡單的表演可以滿足很多游客的好奇心,台上台下熱情互動,效果不亞於大劇場,上座率幾乎都在90%以上,若不早早預定很難占座。我們當然也去湊熱鬧,台側的小樂隊吹拉彈唱加上打擊樂器,已夠會渲染氣氛,嘹亮的女高音與渾厚的男中音,一唱齊和,此起彼伏,濃郁的藏族風格,傾倒了台下所有客人。大軸的節目,類似漢族的舞獅,不過現在是犛牛的裝扮,搖頭晃腦,扭臀甩尾,不是在老外的攝像機前怪叫,就是對桌上美食戀戀不舍,甚至將牛頭再而三地蹭到Lydia臉上,全場賓客興奮得拍掌大叫,笑倒一片。

與定日的那兩家相比,吉日旅館當然在他們之上。定日也有不少涉外旅館,但畢竟地處偏遠,硬件疲軟:浴室只有公共的,廁所也是公共的,自己發電是有時間段的(每天20~24點),熱水供應基本也是限量的。

最讓我受不了的,還是定日滿街的狗。它們在街上成群結隊,往來呼嘯,奇怪的是進入客棧大院後,立馬偃旗息鼓,大概知道此處不是它們撒野之處,懶散地躺臥在陽光下,對周圍的一切視而不見,一副四大皆空的德行。我一向對家畜家禽之類的沒有興趣,更不用說面對深淺莫測的野生動物了。要不是人多勢眾,共出同進,我寧可窩在客房裡,不上街觀光,不洗澡吃飯,除非憋急了,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廁所。提心吊膽走過它們身邊時,頭皮不禁陣陣發麻,誰知道它們會不會突然攻擊人呢?咬了可是白咬啊。想起了現代京劇《智取威虎山》裡的經典台詞:(土匪座山雕問黑話:臉紅什麼?解放軍楊子榮答黑話:精神煥發。座山雕再問黑話:怎麼又黃啦?楊子榮又答黑話:防冷塗的蠟)。現時我可以改為:“臉紅什麼”?“高原反應”。“怎麼又黃啦”?“看見了藏獒”……日喀則回拉薩的途中,休息吃飯,光天化日,車水馬龍,目睹兩只不知廉恥的野狗,眾目睽睽之下,行苟且之事,當眾大演激情A片,也算一道風景線,好一對狗男女!

相比之下,能在屋子裡睡覺總是幸福的,想幾天前,我們離開珠峰往回徒步時,在海拔4800米的野外露營,那才叫難忘呢。也許是常來常往,普布選擇宿營地胸有成竹,一看天色,車便在一片相對平坦的草甸子上停下,大家一起動手安營扎寨。單人的,雙人的,四人的,還有十多號人的(兼作伙房)帳篷平地而起,五顏六色煞是好看。全部停當一陣大雨,我們各自龜縮進帳篷裡,只等米瑪廚師一聲召喚。吃過晚飯又是下雨,而且沒有停頓的意思。野外的雨夜,寒氣逼人。緊鄰的河面上霧氣蒸騰。雖然下有防潮墊子,上有羽絨睡袋,還是冷得不停地翻身,頭又開始隱隱作痛,睡袋太合身,躺在裡面難以動彈,簡直像上刑。聽著帳外的風聲雨聲河水聲,還要擔心是否會有雨水漫進來。普布曾悄悄地告訴我們:夜裡當心,放牧的藏民可能會來掀帳篷瞧瞧,說不定還有野狼會出沒。看他認真的模樣,誰知他是否在開玩笑?又凍又怕又缺氧,恐怕是“今夜無人入眠”了,新鮮感好奇心蕩然無存,只想快些熬過這漫漫長夜。

(十)

臨近尾聲,我們的隊伍裡,增添了一位新成員Chris袁奕。他是Eric的朋友,在上海某健身俱樂部當體能指導。持久的戶外運動,練就了強壯的體魄,濃眉大眼,皮膚黝黑,若披一身藏袍,沒有人會懷疑他的藏民身份。此次,Chris騎車從格爾木出發,沿青藏鐵路先於我們到達拉薩。吃早飯時,得知我們的時間有富裕,便極力推薦我們去羊卓雍錯,他剛從羊湖下來,但非常願意陪我們再去那兒(西藏處處有難以割舍的美景)。久聞羊湖盛名,我們之所以沒有事先列入計劃,是因為想給徒步留有回旋余地。既然有充裕的時間,當然不肯錯過。經討論表決,一致同意立即實施“八三○”計劃(今天是八月三十日,早餐正好又在八點三十分)。

羊卓雍錯海拔4400余米,面積大約是杭州西湖的七十倍。她風景秀麗,站在崗巴拉山頂向南眺望,像一塊鑲嵌在群峰之中的藍寶石,碧藍的湖水平滑如鏡,白雲、雪峰清晰地倒映其上,湖光山色,相映成趣,場面極其壯觀。

羊卓雍錯被譽為世界上最美麗的湖。“羊”藏語上面;“卓”藏語牧場;“雍”藏語碧玉;“錯”藏語湖。連起來就是“上方牧場的碧玉之湖”,這是字面上對羊湖的解釋。不同時刻陽光的照射,她會顯現出層次極其豐富的藍色,好似夢幻一般。羊卓雍錯的一絕是她的水源,來自四周念青唐古拉山脈的雪水,但它卻沒有出水口,雪水的流入與自然的蒸發,達到一種奇特的動態平衡。

今日山上游客稀少,孤零零只停了四五輛吉普車,想從任何角度攝影都不會有人遮擋。Chris日前剛來過此地,故地重游,山頂的工作人員熱情相待,連藏獒也溫順得可愛,任大家親近撫摸、擺各種姿勢與之合影,但我對它還是有心理障礙,敬而遠之。

面對美麗的羊湖,心裡有一種投進她懷裡,與她熱烈擁抱的衝動。可是坡陡草濕,從山頂衝下去太危險,萬一腳下打滑,肯定一失足成千古恨。王唯建議先坐車下到湖邊,再攀登回到山頂,也算是一項來羊湖的體驗,何況出門在外,當然安全第一。或許是前幾天的徒步沒有盡興,此話一出,全體一片附和贊成聲。

顛簸到山下,寶刀不老的David一馬當先,繼續他的榜樣作用,眾人紛紛跟上,小柴猶豫不決,但禁不起煽動,鼓足勇氣跟在了隊伍最後面。起先的30°山腳,我們走得還算順溜,一路走還一路東張西望,貪戀山景。但漸漸走上了45°的山腰,大家腳下開始發顫,三步一喘氣,五步一停頓,根本沒多余的力氣,去討論“路邊的野花是否該采”了。慢慢轉身向朝湖邊張望,哪兒還有吉普車的影子?斷了退路,只能咬牙向前。抬眼往上瞧,David已一騎絕塵,中間似乎沒有駐足喘息過;Lydia也像個魔女,不知充沛的體力從何而來,亦步亦趨緊隨其後;Chris和Eric遠遠走在我們左前方,好像已熱得裸著上身;第三梯隊的我和王唯前後守望,相互鼓勵。憑借5000米時的前車之鑒,繼續勻速支配體力。雖然也喘得厲害,但現在的海拔,與那時的無法相比,在此心理安慰下,腳步並未感覺越來越重。從山頂下來接應的司機格桑,向在坡下艱難挪動的小柴和Wing大聲地提示,應走“之”字形線路,但未被柴大官人采納:與其多繞那麼些路,不如直線攀登。高原缺氧,拼的就是體力,只要喘得過氣,我就能抬起 腿來,手足並用無所謂,目的就是早一些登頂成功。

沒想到,看似不起眼的一面坡,竟也耗去了我們九十分鐘的時間。山上徐徐涼風,腹中隱隱作痛,後悔沒留在車上休養生息。常言道:仁者愛山,智者愛水,以後再要是出門旅游,我寧可被稱做“不仁” ,也不再爬山了,這不是累傻小子麼?

返程是Chris大顯身手的時刻。攀上吉普車頂,取下早已准備的山地車,穿戴上頭盔手套護膝等一切裝束,順30多公裡的盤山公路滑行下山。小柴的相機一路跟蹤連拍,看著他瀟灑的模樣,小柴、Eric和Wing都羨慕得心癢難忍,輪番上陣,親身體驗這不可多得的高原公路溜車,但姿勢就是不如Chris專業。我坐在車裡,感覺好像在看馬戲,快樂的心情衝淡了一些我的疼痛感。

晚上,全體應邀赴仁朗夫婦為我們特設的家筵。讓我們見識了新型藏民的豪宅;領略了什麼叫藏族姑娘的美麗動人;感受到了藏族同胞的熱情、友善、真誠、智慧和美麗,讓遠離故土的我們大有賓至如歸、與故舊把酒言歡的感覺,真正不虛此行。

(十一)

昨晚仁朗與我們約定,今日早早出發,八點鐘在布達拉宮門口等第一批入內。因為以後時間將人流如織,參觀講解時容易互相干擾,且摩肩接踵行走困難。

我終於跨進了布達拉宮的大門。

布達拉宮始建於公元七世紀,是藏王松贊干布為遠嫁西藏的唐朝文成公主所建。在拉薩海拔3700多米的紅山上,建造了999間房屋的宮宇——布達拉宮。宮堡依山而建,全部為石木結構,五座宮頂覆蓋鎦金銅瓦,金光燦爛,氣勢雄偉,是藏族古建築藝術的精華。

仁朗告訴我們:布達拉宮是歷世達賴喇嘛的冬宮,也是過去西藏地方統治者政教合一的統治中心,從五世達賴喇嘛起,重大的宗教、政治儀式均在此舉行,同時又是供奉歷世達賴喇嘛靈塔的地方。

布達拉宮依山壘砌,群樓重迭,殿宇嵯峨,氣勢雄偉,有橫空出世,氣貫蒼穹之勢,堅實墩厚的花崗石牆體,松茸平展的白瑪草牆領,金碧輝煌的金頂,具有強烈裝飾效果的巨大鎏金寶瓶、幢和經幡,交相映輝,紅、白、黃三種色彩的鮮明對比,分部合築、層層套接的建築型體,都體現了藏族古建築迷人的特色。

各大廳和寢室的頂部都有天窗,便於采光,調節空氣。宮內的柱梁上有各種雕刻,宮內還收藏了西藏特有的、在棉布綢緞上彩繪的唐卡,以及歷代文物。

仁朗接著介紹:松贊干布建立的吐蕃王朝滅亡之後,古老的宮堡也大部分被毀於戰火,直至公元十七世紀,五世達賴建立噶丹頗章王朝,並被清朝政府正式封為西藏地方政教首領後,才開始了重建布達拉宮,時年為公元1645年。以後歷代達賴又相繼進行過擴建,於是布達拉宮就成了今天規模。

宮宇疊砌,迂回曲折,同山體有機地融合,這是布達拉宮給人最為直接的感受。其外觀有13層,自山腳向上,直至山頂。整體建築主要由東部的白宮(達賴喇嘛居住的部分),中部的紅宮(佛殿及歷代達賴喇嘛靈塔殿)及西部白色的僧房(為達賴喇嘛服務的親信喇嘛居住)組成。在紅宮前還有一片白色的牆面為曬佛台,這是每當佛教節慶之日,用以懸掛大幅佛像的地方。

在半山腰上,有一處約1600平方米的平台,名曰“德陽廈”廣場,這是歷代達賴和王公貴族們觀賞歌舞的場所。由此扶梯而上,經達松格廓廊道,便到了白宮最大的宮殿東大殿。自1653年,清朝順治皇帝以金冊金印敕封五世達賴起,達賴轉世都須得到中央政府正式冊封,並由清朝的駐藏大臣為其主持坐床、親政等儀式,所有重大宗教,政治活動均在此舉行。

仁朗繼續指點:紅宮是達賴的靈塔殿及各類佛堂。經過處理的達賴遺體就保存在塔體內。西大殿是五世達賴靈塔殿的享堂,它是紅宮內最大的宮殿。殿內除乾隆御賜“湧蓮初地”匾額外,還保存有康熙皇帝所賜大型錦繡幔帳一對,為布達拉宮內的稀世珍品。從西大殿上樓,經畫廊就到了曲結竹普(即松贊干布修法洞),這座公元七世紀的建築是布達拉宮內最古老的建築之一,裡面保存有松贊干布、文成公主及其大臣的塑像。紅宮內的最高宮殿名叫薩松朗傑(意為勝三界),其中供奉清干隆皇帝畫像和“萬歲”牌位。

今天,人們眼中的布達拉宮,不論是它石木交錯的建築方式,還是從宮殿本身所蘊藏的文化內涵看,都能感受到它的獨特性。它總能讓來過這裡的人留有深刻的印像。統一花崗石的牆身;木制屋頂及窗檐的外挑起翹設計;全部的銅瓦鎏金裝飾,以及由經幢、寶瓶、摩羯魚、金翅鳥做脊飾的點綴……這一切完美配合,使整座宮殿顯得富麗堂皇。大殿內的壁畫亦算是布達拉宮內一道別致風景,在這堪稱巨型繪畫藝術長廊內,既記載有西藏佛教發展歷史,又有五世達賴生平,文成公主進藏過程,還有西藏古代建築形像和大量佛像金剛等等,說它是一部珍貴的歷史畫卷毫不為過。

仁朗帶著我們從一間屋子走到另一間屋子,每個屋子裡供奉的塑像在我看來都長得差不多,若不是他一路耐心地敘述,真分不清哪個是幾世達賴,哪個是菩薩活佛。身邊,很多藏民一個塑像接一個塑像地叩拜,每個朝拜者都舉著小保溫瓶,口中念念有詞,虔誠地往燈裡添加酥油的同時,又往功德箱裡慷慨捐錢,看他們飽經風霜的臉上,全是幸福和滿足。

令人感到耳目一新、也是感慨頗深的是:入藏以來,所有到過的景點,都不見領隊導游用小喇叭,而且說話也輕聲細語,唯恐大聲喧嘩冒犯了神靈、衝撞了菩薩。這在內地的任何旅游景點,都是難以想像的。內地從名勝古跡到名山大川,悉數為刺耳的喇叭噪音所淹沒,到處是此起彼伏的音樂聲,導游的高聲呼叫聲,吵得人心煩意亂,好端端的優雅環境和心境,遭到徹底肢解。若在江南老式民居的狹小空間裡,幾台喇叭同時發出高強分貝,完全能把人逼得神經錯亂。美中不足的是,瞻仰布達拉宮受時間限制,走馬觀花限時一個鐘頭,實在來不及消化、來不及贊嘆博大精深的藏傳佛教文化。同時,永不熄滅的酥油燈味道有點大,聞多了確感頭暈,還是因為高原反應沒結束?

雖然,寺廟文化是藏傳佛教的重要組成部分,但看多了難免會教人產生“審美疲勞”。下一站的哲蚌寺再意義重大,小柴說什麼也不願進去受藏香熏陶了(屈指算來,短短兩星期,我們已參觀了包括色拉寺、大昭寺、札什倫布寺、布達拉宮和哲蚌寺在內的五座聞名遐邇的藏傳佛教頂級寺廟)。

哲蚌寺與甘丹寺、色拉寺合稱“拉薩三大寺”。 明朝(1416年)時由宗喀巴大師的弟子興建。第二、三、四、五世達賴均在此坐床,掌領西藏地方政教大權。寺院規模宏大,既是喇嘛教,也是全世界最大的寺廟,最盛時這裡的僧侶數目多達萬人。 “哲”藏語堆,“蚌”藏語米。哲蚌寺建成後,很快發展為格魯派寺院中實力最雄厚的寺院。

進了山門往上走,左邊遠處有繪在山石上的佛像,後面的鐵架子就是雪頓節(藏歷新年之外最重要的節日)時的曬佛台。每年此時,哲蚌寺都會舉行“曬佛”儀式,在山坡上展示一幅巨型佛像唐卡,引來數萬信徒和游客祈福,場面極其壯觀。

仁朗指著坡下遠遠的一排房屋告訴我們:以《好人一生平安》、《嫂子頌》等歌曲唱紅歌壇的著名歌手李娜,在1997年唱罷一曲《青藏高原》後,突然遁入佛門,在五台山削發出家,目前就在這兒修行。仁朗告訴我們,尼姑庵是絕對禁止游客參觀打擾的……對此我一點也不感覺意外,宗教信仰是一種境界,人的思想感悟到了一定的深度和高度後,物質的一切都是可以舍棄的。比之富有的精神世界,再精美奢華的物質世界這些身外之物,實在太微不足道了。凡界少了一位普通的歌手,靈山多了一個純潔的靈魂。善哉!

措欽(大法堂)大殿是哲蚌寺的主要建築。大殿中間的大文殊像及白傘蓋像極為精致。這裡供有哲蚌寺的主要信仰物——右旋法螺。這是哲蚌寺在破土新建時,宗喀巴從“廓布山法庫”掘出的一只法螺。措欽大殿裡還保存有一到四世達賴喇嘛的靈塔。

大殿三層是強巴佛(未來佛)殿。這尊強巴佛像是當年宗喀巴在世的時候,由他親自開光的,極為著名。隨仁朗去過不少殿堂,見他一般都只合十鞠躬,只有這兒,他虔誠的倒地參拜致敬。我不由自主也學起他的模樣:微閉雙眼,雙手合十,舉過頭頂,復置胸前,彎腰屈膝,兩手撐地,雙臂前伸,整個人合撲在地下,額頭輕磕地面。如此動作重復三遍。

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五體投地”地叩長頭。

廟宇我也進,教堂我也上,但不是出於宗教信仰的原因,而是將它們當作文化課歷史課在進修,自覺地積澱文化底蘊,同時也是出於對各種宗教的景仰和尊重。雖然它們都有歷史淵源,都是博大精深,門派各異,但基本教義還是相似的:博愛、平等、自由、向善、或獨善其身、或兼濟天下……老喇嘛將銅壺裡的“聖水(藏紅花茶)”倒些在我手中,按他指點和仁朗的解釋,我嘬了一小口咽下,剩余部分抹在自己額頭和眼睛上,立刻自我感覺神清氣爽,眼目清亮,好像肚子也不怎麼感覺隱痛了。

措欽大殿旁邊有一座西藏最大的廚房。走進裡面,濃烈的熱氣和煤氣差點讓我窒息,稍作瀏覽後,趕緊抽身引退。哲蚌寺在全盛的時期有萬余僧侶,他們每天早課的時候要喝酥油茶,平時要吃飯,可以想像,給這麼多人燒水做飯的鍋該有多大。

我們的午飯直到二點鐘才吃。席間,王唯再次致電東方航空公司,詢問機票事宜(她有重要安排,必須及早趕回。我也有重要考試要參加,何況腹瀉,難以在火車上強挺兩天兩夜)。不可思議的是,昨天已一口回絕我們的東航,今日卻居然又有了許多富裕票!這樣,不僅她明天能如期返滬,我也可與之攜手並肩,唱《夫妻雙雙把家還》了。阿彌陀佛!是我剛才叩長頭得到的保佑?這菩薩也太神了!心情一好,食欲大增,但漂著紅油的菜,還是一口也不敢碰,連看一眼都心有余悸。晚上在“老拉薩粥坊”吃我們大家都熟悉的點心,居然腹中一點反應也沒有,基本恢復了往日的正常狀態,真是奇了怪了!當晚,我們再度流連在布達拉宮廣場,就像除夕夜守歲一樣,直到廿三點廣場熄燈,才一步三回頭地慢慢離去。

第二天中午,普布送我們二人去遠郊的貢嘎機場(早晨Eric三人已火車回滬,David三人明天飛機回港)。懷著依依惜別的心情,告別朋友,告別拉薩,告別西藏,我們踏上了回家的路。機場的擴音器裡,幽幽播放著我們已十分熟悉的樂曲《走出喜馬拉雅》,在萬米高空向窗外眺望,滿目青山,朵朵白雲,耳邊仍回蕩著瓊雪卓瑪的歌,那是一首能讓你熱淚盈眶的歌,她唱出了我的心聲:

雅魯藏布江水,你一路歡唱,走出喜馬拉雅,送我走一程。一路不停地走,一路不停地想;走出喜馬拉雅,回頭望故鄉。帶上雪域的企盼,走出喜馬拉雅;帶上聖潔的哈達,走出喜馬拉雅。雅魯藏布江,我的格桑花,喜馬拉雅,我的天堂。

美麗的西藏,我們一定要再來的!

(後記)

“慢工出細活”其實也是出於無奈,因為我寫文字,需要一個絕對安靜的環境。不然的話,思緒七顛八倒,表達言不由衷,行文支離破碎。而且寫寫停停,大概要到半年後才能完成。但一氣呵成的時機在哪裡?上班盯著電腦算盤,有精力卻難分神;下班忙著柴米油鹽,能分神卻無精力。急迫感提醒我,再拖下去的話,行程和感受都將淡忘,而一旦喪失了寫作衝動,僅有的一點觀感也將胎死腹中,不了了之。所以只能抓緊機會,有空就一小段一小段地塗鴉,每天寫到子夜時分。聚沙成塔,居然也慢慢燒成了一塊勉強能拋的“磚”,熱切期盼能引出一塊、一堆價值連城的“和氏璧”來。

分享,是最快樂的。

【附:西藏主要行程實錄】

8/17夜車離上海。

8/19夜抵拉薩,接站宿吉日旅館。

8/20拉薩河→色拉寺→香港團員抵達。

8/21大昭寺→八角街→羅布林卡→藏式晚餐。

8/22驅車往返納木錯。

8/23驅車趕路→宿老定日。

8/24驅車趕路→珠峰大本營。

8/25徒步→海拔4800米的野外露營。

8/26徒步→驅車宿老定日。

8/27驅車趕路→日喀則。

8/28札什倫布寺→江孜縣白居寺。

8/29驅車趕路→回拉薩吉日旅館。

8/30羊卓雍錯→仁朗家筵。

8/31布達拉宮→哲蚌寺→布達拉宮夜游。

9/01八角街→火車及飛機返滬。

9/02飛機返港。

數字統計:

時間:16天(含路程)

裡程:(上海至拉薩5535 + 拉薩至珠峰650)×2=12370 km

最高:海拔5248m的嘉措拉山口

最遠:珠峰大本營紀念碑

攝影:相機6台,照片2915張

(其中戴維799,維拉830,小柴684、溫602)

DV兩台,拍攝時間近240分鐘

(全文完 · 20602字)

二○○七年十月於上海


精選遊記: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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