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古稱“長安”,她的輝煌在宋元之前,背倚成都和河套平原的富足,向東向南縱橫裨合,長袖揮舞,十三朝古都之後的漫長歷史階段裡只是作為一個軍事重鎮偏居一隅,歷史仿佛突然沒有原因地把它冷落了,好在她也並不張揚,靜靜地以她的古老沉積恪守著一份寧靜和從容。不過,在外國人眼裡,最能代表中國的還是唐朝,還是西安,難怪那個作風有問題的美國總統造訪中國的第一站就是西安。幾次與西安擦肩而過,沒有逗留,一個有著太多故事的地方,錯過總是有一些遺憾。最近的印像是賈平凹的《廢都》,書裡經常出現的大面積方框給西安這個古城塗抹上一層淫靡的色彩,一個作家,如果淪落到只能靠下半身吸引讀者的地步,基本上也就可以歸入江郎之列了。陝西作家仰仗這片黃土逐漸發展成一個群落,近年來風光日勁,不過從讀到的一些作品看,也難脫窠臼,《白鹿原》這樣一部宏篇巨制,也不忘用那些細致而淫邪的文字刺激讀者的感官,看來,讀者群的變化和挑剔也給作家出了太大的難題。
一出西安火車站,墩實厚重的古城牆便映入眼簾,濃濃的青灰色顯示是一種沉靜,一種莊嚴,這是全國七大古都中為數不多的保存最好的城牆之一,全長13.7公裡,可以並行四輛轎車,精心細致的呵護使它看上去並不衰老,城內建築被嚴格限高,只為不影響它的雄偉,明代的東西能完整地保留至今,實在不容易。
在新世紀旅行社,遇到一個同樣單身的旅行者,女的,稍微顯胖,在找住的地方,旅行社的人推薦我們共同去看一看他們連鎖的賓館,於是就一起去了,她在這裡有一個朋友,是她同學的老公,鐵路警察,不停地打電話,後來接她去了另外的地方,分開時,約她一起去看兵馬俑,包車的話,一人一半,便宜些,很感興趣,在一個小店簡單吃飯時,她打來電話,讓我等她,一起坐上了去兵馬俑的班車,她朋友給她找了兩張免費的票,我們從後門進入,每人省了90塊錢,在車上,簡單交流了一下,是西安外院畢業的,在這裡進修了一年英語,後來又讀研究生,博士,專業是婦科,在寧夏工作,問我去過寧夏嗎?我說沒有,推薦我去,現在建設的很好,新換的書記致力於城市建設,老百姓很歡迎,也有人告他,從山東買進大理石什麼的,胡總書記去看過他兩次後,勁頭更足,當官的能同時讓上級和老百姓都滿意的並不多,是從山東交流過去的干部。這次是去南京開會,到這裡回轉。電話很多,有車上,有人問她幾時回來,女的,約她檢查一下身體,全是很精確的婦科專用詞,聽上去很那個,假寐了一下。分開時叫我老李。
兵馬俑的環形影院是一個圓圓的黑屋子,站滿了人,第一次看這種電影,頭轉來轉去的,挺新鮮,解說詞全是英語,也沒有漢語字幕,多少懂一點英語,也聽不出什麼,其他中國人可想而知,很不理解,這裡難道只為外國人服務?
陝西自北向南,習慣地被分為三個部分,陝北、關中、渭南,陝北的廣為人知緣於中國的紅色革命,渭南一直默默無聞,八百裡關中平原才是中國古代歷史上的濃墨重彩。“西北望長安”,這座城市成為古代中原大地上政治、文化的極致座標,各色人等,紛至沓來,重大事件,更替發生,秦始皇的威武,使中華民族第一次統一在一個中央集權的政權之下,中國成為一個概念深入人心,從版圖上看,維持至今,變化並不大,始皇,名符其實。焚書坑儒固然顯示了殘忍,然而作用也是有的,自古“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統治者對於人民思想上反叛的恐懼遠遠大於對於失去幾座城池的恐慌,得民心者得天下,那怕是使用武力得到民眾表面上的順從,在他們也是一種自慰般的滿足,於是殘暴和對文人的恐懼成為每個成大事者的像征和標志。
統一貨幣、度、量、衡,車同軌,路同寬,建造通往全國的馳道,實行郡縣制,修築萬裡長城,這些措施的實施對中國以後的發展影響巨大。輝煌總不久遠,如此龐大的王朝竟然於14年間轟然倒塌,傳統的理解是暴政,是竭民,是反抗勢力的揭竿而起,想陳勝吳廣等販夫走卒都可以鋌而走險,項羽劉邦之類豪傑的成事也就不足為奇了,項羽是個悲劇性的人物,不只是因為別姬的慘烈,從此奠定了英雄美人的基礎,使得以後每名武將都有了兒女情長,欺男霸女的借口,還因為他的短視,“富貴而不歸故鄉,如衣錦夜行”,成功了就要回家展示,否則就是不成功,天下人知道了不行,重要的是讓家鄉人知道,典型的小民意識和土,難怪被譏為“沐猴而冠”。我們現在對他的不滿更多的是因為他燒了阿房宮和兵馬俑,這種否定前任一切和留下自己印記的偏執是許多繼任者最卑劣的遺傳,如果自己不能建設什麼,創造什麼,那麼就破壞些什麼,玷污些什麼吧,只要讓別人記住就好。不能流傳千古,就要遺臭萬年,這種極端心理的肆意蔓延至今仍讓許多人扼腕嘆息。
劉邦是對中國封建社會繼任統治者影響最大的人,不只是因為他所開創的漢朝的興盛和強大,還在於他的心計和采取的一系列治國手段,漢朝成為中國歷史上一個輝煌的階段,劉氏家族功不可沒,弄到三國時劉備都以“匡扶漢室”為招牌興兵伐魏了。可惜劉阿鬥的束手而降和樂不思蜀,讓經天緯地的諸葛亮也無力回天,只能抱恨五丈原,“滄然而淚下”。不過,我倒一直不認為劉禪是個昏匱無能的皇帝,三國中蜀國勢力最弱,人口最少,諸葛亮的北伐南征,連年用兵,讓號稱天府之國也四川也無力敷供,終至敗降,有個不作為的統治者,對希望過上平靜生活的普通老百姓來說也不是件壞事。諸葛亮在他自己發明的小四輪車上的奔波,更像是一種勞而無功、禍國殃民的自我展示,舊的總是要被新的替代,一味地抱殘守缺,舊夢不醒,並不明智。好在我們可以這樣理解:不這樣,他干嘛去?
“南方的才子北方的將,陝西的黃土埋皇上”,作為中國歷史上最輝煌的幾個朝代的國都,西安附近的厚厚黃土下面蘊藏著巨大的寶藏,歲月流逝,一個不起眼的瓦片,也被時光雕琢的價值連城,更別說那些“視死如生”的奢靡皇帝帶入地下的無數珍寶器物了。自秦始皇開始,漢高祖,漢景帝,漢武帝,唐高祖,玄宗,武則天等等,都把他們在世時的種種奢華帶入地下,祈求來生也能如在世時那般絢爛,如果他們在天有靈,看到此時被破壞後的種種殘敗,不知會做何感想。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這片土地只是給了人們溫飽,當私欲日益膨脹,溫飽已成現實,那些想先富起來的一幫人把目光轉向了地下,轉向了他們的老祖宗,在一個貧富的規則可以任意打破,道德底線被肆意踐踏的大環境下,勤勞致富、儉以養德等傳統概念已經沒有了意義,一場運動就可以斯文掃地,一次革命就可以坐享其成,誰還願意躬耕於田,積少成多?難怪《芙蓉鎮》裡的王秋赦精神恍惚了還念念不忘“運動了”。一群沒有靈魂,沒有信仰的軀殼,心裡已經沒有任何敬畏,什麼祖先,什麼神靈,什麼前世,什麼來生,都可以拋在一邊,金錢,是唯一能讓他們冒險的東西。那些挖空心思提防盜賊的舊時皇帝怎麼也想不到科技時代人們擁有的更先進的手段,破壞,也是必然。
86年到93年,是陝西盜墓的瘋狂時期,司機說也曾發生過國家考古隊員與盜墓者相互撕打的情形,看來管理上還是有問題。74年陝西大旱,在地裡掘井的社員無意中發現了兵馬俑,社員向國家彙報後,得了十五元獎勵,這十五元據說還被大隊書記扣下了,以工分相抵,這樣的結果無論怎麼說都不能提高村民的積極性。盜賣一時成風,南方的文物販子坐地收貨,一個泥人幾百元,一個三彩只值千余元,現在這些東西的價值已經不能用幾倍,幾十倍來衡量了。
盜墓確實也富了不少當地村民,竟有當地人貼出這樣一副對聯“翻身不忘共產黨,致富全靠秦始皇”,多少顯得有些不倫不類,若秦老人家在天有知,也只能一聲苦笑。不過,後來這些人大都沒有好的下場,財富的突然聚集讓他們不知所措,思想上根本沒有使用這麼大一筆財富的准備,於是,只有揮霍,那些穿著縫有商標的西裝、扎一次性領帶的暴發戶,咧著大嘴、囁著牙花子思考花錢的方式,愚蠢和弱智的頭腦注定所有的投資不會有好的結果,吃喝嫖賭過後,實在想不出花錢的方式時,開始吸毒,弄到最後家破人亡者不在少數,這樣看來,也算是一個報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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