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景色是女性化的景色,稱之為風光,風情萬種的走光。
內蒙古青海西藏的景色是爺們兒的景色,純爺們兒的景色----一望無際,廣闊無垠,直來直去,獨來獨往,轟轟烈烈,坦坦蕩蕩,浩浩湯湯,淵停岳峙,雄渾無比,漠不關心,鋪天蓋地,桀驁不馴,跋扈不羈,縱橫捭闔。
也不讓你反應過來,也不管你接不接受,從無刻意,從不強求,不需要你理會,不要求你贊美,我就這個樣,不管怎樣,你一定還是會被這種野性的、粗獷的、極致的美所征服。
當我在半個月之內一口氣看過內蒙古的大草原,看過青海湖畔的大草原,看過西藏雪山腳下的大草原,我會一時回不過神來,會被震住,會覺得自己很奢侈,很腐敗,繼而會很害羞,躲在屋子裡不肯出來,回味這兩個禮拜的所見所聞琢磨怎麼出去跟你吹牛逼。然後你會更覺羞愧----不到大草原不知道人的渺小,不到青海湖不知道人的渺小,不站在海拔5190米的高峰上不知道人的渺小----你還在斤斤計較嗎?
西藏
西藏從哪說起捏?就從第二天早晨說起吧。青藏鐵路線是晚上6點18分從西寧啟程,正好第二天一早7點到達格爾木。從格爾木起,就是一路上絢美的景色。火車的這個時間段也是經過精心設計的。
待到我早晨一覺醒來,車已過格爾木。睜眼睛第一件事情還在回想昨天晚上的火車票—頭一次看見售價是810元的火車票,票拿在手裡,驚在心上--從來沒看過這麼貴的火車票。
整列火車供應氧氣,軟臥車廂還配備氧氣插槽和氧氣管,感覺不舒服可以吸兩口,不過不建議呆著沒事兒吸著玩。車廂中電視有1、2、3、4四個頻道,分別為雪花、大雪花、小雪花和黑屏,昨晚我就是伴著4台入睡的。
人們都建議坐火車到西藏,因為這樣會把高原反應降到最低。有許多人從別的地方飛到拉薩,一下飛機就很容易出現高原反應。坐火車,會把這種高原反應降到最低,我就是例子,沒有高原反應。
坐火車走青藏線,一方面是讓人的身體慢慢逐漸地適應高海拔,另外,還可以欣賞一路上的景色,大概九點多鐘吧,乘務員就開始喊話了,讓大家都起床,看窗外的景色,我們一節車廂只有幾個中國人,剩下的鋪位都被一個瑞士爺爺奶奶級旅行團包了,老外們一個個拉開臥鋪門,興高采烈地談論,照相,攝像。看!他們有的說著意大利語,有的說著法語,有的說著德語,還有的說著英語,他們真像八國聯軍入侵西藏啊,這是多麼溫馨地一幅畫面啊!
從三岔口大橋開始,據說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橋,進了青藏高原,一路上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啥啥啥俯首皆是,時時刻刻在提醒自己行走在世界第三極上,除了南極北極就屬我們青藏高原了。一路上都是一望無際的草原,一馬平川的戈壁,一塵不染的藍天和湖水。天特別藍,一目了然,遠處就是雪山,總是在你不注意的時候一鳴驚人--火車轉了個彎,就見一片雪山一蹴而就,雪線以上白得耀眼,雪線以下是綠得疙疙瘩瘩膩膩歪歪的草,再往下,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草原,界限分明,一板一眼;給人的感覺是這裡的大自然毫不吝惜綠色,大開大闔,綠得一馬當先,綠得一往無前,綠得一氣呵成,綠得一瀉千裡,綠得一鼓作氣,綠得一意孤行。大片大片的綠色過後,就是大片大片的土黃色,從眼前的與青藏鐵路並行的青藏公路一直連綿到遠山,連綿到遠處的雪山。這裡沒有投機取巧的景色,沒有扭扭捏捏的風光,有的只是豪放的草原,豪放的戈壁,和讓人望而生畏的雪山。這裡是一種純爺們兒的景色----廣闊無垠,直來直去,獨來獨往,轟轟烈烈,坦坦蕩蕩,浩浩湯湯,淵停岳峙,雄渾無比,漠不關心,鋪天蓋地,桀驁不馴,跋扈不羈,縱橫捭闔。也不讓你反應過來,也不管你接不接受,從無刻意,從不強求,不需要你理會,不要求你贊美,我就這個樣,不管怎樣,你一定還是會被這種野性的、粗獷的、極致的美所征服。
中午左右路過可可西裡無人區,這裡的野生藏羚羊多了一些,每當一閃而過,都會引來驚呼一片,我在一片的驚呼中只是依稀地看到了許多個白屁股--藏羚羊是白屁股的。回來後講給我爸聽,我爸說原來還有一種羚羊也是白屁股,當年解放軍戰士在那個地方干活,單位發的白手巾擦汗用,不知道誰發明的別在了後褲腰上,別的戰士也不知道呀,奔著搞點兒野味給同志們改善伙食,從後頭“當”一槍,撂倒一個,興高采烈去撿,才發現打錯了,一個戰友捂著屁股嗷嗷叫喚呢,後來為了防止把後褲腰別著白手巾的戰士當成羚羊打,據說還專門下了一個文件禁止把白手巾別在後褲腰上。
這幾千公裡的路程,你還只是坐車路過,一旦想一想當時是怎麼修建起來的這麼偉大的青藏鐵路,你就會敬佩中國人的偉大,書上電視上描繪得多艱苦都是扯淡,再怎麼歌頌也是枉費,只要你親身來過,你就知道中國有多牛逼,中國人有多牛逼,平均海拔4000米走路都費勁,還要修鐵路,還要抬枕木,還要搬鐵軌,給多少錢反正我都不干,極度遼闊的無人區,我在火車上看著看著都想哭,沒人吶,憋屈,為他們憋屈,就是這麼一群群可愛的人,讓我們今天的旅程得以成行。你對著天地間一望無際的蒼茫,想著這麼一群群舍生忘死的人,看著這麼牛逼的建在世界第三極上的鐵路,會感覺到自己的渺小,人類的偉大,自然的神奇。
一路美景無數,晚上10點05分到達了拉薩火車站,自從通了青藏鐵路後,拉薩火車站修得分外妖嬈,夜色中霓虹閃爍,景色迷人。
進入賓館,學會氧氣機的使用方法,吃了高原康紅景天和丹參滴丸,小心翼翼地入睡。
早起,並無高原反應,坐上車直奔林芝,一個號稱西藏小江南的地方;我們的司機是正宗的康巴漢子格桑師傅,一個號稱全世界最優秀的人種;車是豐田4700 四驅V8,一輛我親眼看見輕松開上35釐米馬路牙子的超大輪胎越野車。
一個一個來:林芝,去之前聽說是西藏小江南,不感興趣,我向來對什麼號稱東方威尼斯中國諾貝爾通州王府井之類的不感興趣。但是我這還是一種先抑後揚的寫法。一路318國道,也就是川藏線,左手邊是波濤洶湧的拉薩河,右手邊就是雪山。拉薩河跟這裡的風景一樣,永遠是豪放的,坦蕩的,轟轟烈烈地流著。格桑師傅不經意地向遠處一指,說:那個,看見那雪山沒?海拔7700多米,沒過一會兒,說:看見那個沒?7100多米,一路上格桑師傅指點江山,手指到處無不是海拔7、8千米的雪山,指一個我們就感嘆一次:真高啊!指一個我們就感嘆一次:真高啊!到後來格桑師傅手一指還沒等說呢,我們就說:真高啊!格桑師傅指著遠處那座山說:看見沒?那座山,看見了看見了真高啊!我沒說那山高,我是說那座山的後面就是雅魯藏布大峽谷了!敢情我們一路都在與雅魯藏布大峽谷相偕而行,雅魯藏布江就在我們腳下的某個地方洶湧澎湃著呢!路過一個大大的指示牌,寫著—由此去雅魯藏布大峽谷25公裡。我心神往之,一心想看看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峽谷到底是什麼樣子,格桑師傅說要進去只能步行,要步行兩天,只允許經過批准的中國人,外國人根本不允許進入。我想,也別白來這一趟呀,咱就進去吧,准備得好好的了,剛要整裝待發,發現我頭發長了,影響我進到峽谷中的拍照效果,只好作罷。
格桑師傅虎背熊腰一米八九,傳說中的康巴漢子的代表人物。當年希特勒試圖征服全世界,人種優越論只惠及到兩個人種,一個是日耳曼民族,另一個就是康巴人。希特勒甚至還要到西藏來征兵,用康巴人來為他打仗,後來因為種種原因才沒能如願,可見人種之優良,較之渴了喝露水餓了吃螞蚱的蒙古族人民孰優孰劣有待考察。
拉薩市內百分之八十都是四驅的越野車,這點讓我從到了拉薩就一直感嘆。這座城市你所能看到最多的車就是豐田越野車,毫不誇張地說,馬路上十輛車中最少有五、六輛都是越野車,看得我吃驚不小,等到了景點,更是越野車的天下了,在西藏這幾天在景點幾乎沒看見別的車。我們這輛車性能更是優越,某天吃早飯的時候我親眼看見這輛車很輕松地爬上了足有35釐米高的馬路牙子停在飯店門口,我這一頓飯都沒吃好,光顧詫異了。
林芝的景色美得幾乎無以言表,用崇山峻嶺之類的話倒顯得小了,當你登上一處海拔五千米的地方,下面就是落差幾千米的山谷,我們從一處豁口向下看,一望無際,有人煙,窮千裡目,看見的就是腳下的尼洋河,山谷裡流淌著尼洋河,有人家,炊煙裊裊,飄上來,就幻化在山頂的我們這片霧裡,他們叫我們雲。給我的感覺是什麼呢?就是像歷盡了千辛萬苦,終於爬上了一座大山的頂端,突然間豁然開朗,腳下,是一片世外桃源,像俯視一個被山峰包圍的山谷一樣,山頂上雲霧繚繞,風聲呼嘯,高不勝寒,山谷中卻百花盛開,微風撲面,恰似一派江南風光。
我很舒服地享受著這一切,想像中照片中圖畫中的風光確有其景,金庸小說中的世外桃源確有其景,讓我都不忍心多看,舍不得看,真是太漂亮了……
林芝的景點有松巴措國家森林公園,色季拉國家森林公園,魯朗牧場,一個比一個耐看,我們看的匆忙,應該三天游覽的,我們匆匆兩天走馬觀花看過了,只覺得不過癮。今天看環球旅游頻道,很煽情的名字叫“我遇見了天堂”,比一比,沒比西藏漂亮到哪去,尤其失之於小氣。
一路上轉瞬而過的藏族風格的民居也引得我們駐足觀看,很漂亮。吃的是沿途有名的的尖嘴魚和石鍋雞,中途,路過了此生第一個海拔超過5000米的地方----米拉山口,海拔5013米。還有一個比較高的是色季拉山口,海拔4900余米。
第三天我們在拉薩市內游覽,布達拉宮和大昭寺,第四天去了日喀則的扎什倫布寺。在內地人眼裡,布達拉宮就是拉薩。但是在西藏人認為,至少是我們會八國外語的導游認為,大昭寺和八廓街才是拉薩。大昭寺的中心,是最拉薩的地方。布達拉宮,相當於皇宮,是一個行政單位,參觀要提前一天把身份證號碼提交上去,每天限2600人,是當年達賴喇嘛的地方。而日喀則的扎什倫布寺,是班禪呆的地方。在宗教上,前藏的達賴和後藏的班禪地位是完全一樣的;但是從行政上來說,還是達賴更大一些。終於弄明白了達賴和班禪的區別了!
查了好久的資料,試圖要對藏傳佛教發難,因為不理解他們如何讓人如此虔誠地進行一些我認為沒有意義的事情,如傾盡家財去朝拜,想著來世,苦了今世,這是我所知道的人生觀中不能想像甚至不能容忍的。人家都說珍惜現在珍惜現在,所以就對如此痴迷於藏傳佛教的信徒們心有不忍籍此對藏傳佛教不免有些看法。
這幾天,事情多了,沒時間想了,想了也沒頭緒,腦子裡唯一可以明確的是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出發點,一句差不多的名言倒還是歷歷在目:世界上永遠有你不能了解的事情存在。存在即合理,你不能用你的眼光去要求去體會。
第五天去了納木錯,西藏三大聖湖之一。身體狀況不是很好,上到海拔5190米的迄今為止我所到過的最高的那根拉山口已然搖搖欲墜,振作了一下精神,看到了納木錯,美到讓你看到想哭。你一定會第一次知道為什麼叫藍天,為什麼叫聖湖,你自己看看照片吧,所有的照片都不會把這種壯美的景色表達得淋漓盡致,即便如此,當我再次看到照片的時候,我還是為我到過的這些個地方歡欣而鼓舞。
第二天當天在八廓街轉了轉,買了些紀念品,藏紅花和冬蟲夏草是好東西,買了點兒帶回家。整個拉薩用的都是環保袋,沒有塑料袋,向管理者深深致敬!
當晚抵達成都。第一次到四川,第一次到成都。沒有了高原反應,又是在當晚我又活過來了,躍躍欲試地逛了逛小吃城,吃了傳說中的成都小吃,這個天府之國名不虛傳。
三星堆,金沙遺址,青城山,樂山大佛,看川劇,變臉,噴火。變臉是非常讓人感到震撼的中國的特有的藝術。
算一算,自己萬裡路是有了,萬卷書呢?繼續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