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明永冰川

作者: 笨笨貓貓

導讀梅裡雪山的明永冰川源自卡瓦格博,我們飛來寺隔瀾滄江遠遠相望,冰川猶如一匹從天而降的白練,背倚雪山,有種天然的震懾。明永冰川是罕見的低緯度、高海拔、季風性、海洋性冰川。雨季時,冰川向山下延伸,冰舌直探2600米的森林;旱季時,冰川消融強烈,又縮回4000米以上的山腰。由於降水量大、溫度高,就使得梅裡冰川的運動速度遠遠超過一般海洋性冰川。劇烈的冰 ...

梅裡雪山的明永冰川源自卡瓦格博,我們飛來寺隔瀾滄江遠遠相望,冰川猶如一匹從天而降的白練,背倚雪山,有種天然的震懾。明永冰川是罕見的低緯度、高海拔、季風性、海洋性冰川。雨季時,冰川向山下延伸,冰舌直探2600米的森林;旱季時,冰川消融強烈,又縮回4000米以上的山腰。由於降水量大、溫度高,就使得梅裡冰川的運動速度遠遠超過一般海洋性冰川。劇烈的冰川運動,更加劇了對山體的切割,造就了令所有登山家聞之色變的懸冰川、暗冰縫、冰崩和雪崩。

早晨九點出發往明永村。飛來寺的夜晚很冷了,一早祥巴在刮前擋玻璃的霜,厚厚的一層。我去幫忙,不一會刮下來的霜在手裡就揉成雞蛋大小。趁祥巴不注意,我把這團霜打在他的肩膀上,他只是好脾氣地笑笑,沒有打還給我。

明永村是我們在飛來寺便能清楚地看見的山腳下的小村莊,開車卻要走一個多小時。我們的桑塔納如同小甲蟲在細如絲帶的公路上盤旋下山,讓我的眼睛只敢看前方,不敢看腳下。

車開過架在瀾滄江上的大橋後在停車場停了下來。剩下的路我們只能步行前進。從山腳到觀景台,有八公裡。山下有馬可以出租,上山一百元,下山六十元。我們一致決定不騎馬,倒不是為了省錢,而是為了以後有吹牛的資本——咱可是徒步上過冰川的人。

在山腳下的小店買了些飲料和餅干,昨天在奔子欄買的蘋果和梨也還剩了一些,用我的胖臉臉猴猴的環保袋裝好拎著。

明永村的海拔約為2600米,比飛來寺要低近1000米,本來我以為高原反應可以緩解很多,實則不然。一路上,我和吳哥的高原反應最大,一走動就拉風箱似的喘氣,而別的朋友要好得多。以至於每天早晨我遇到吳哥的第一句問候就是你還喘嗎,他總是喘著回答我,還喘著呢。得到這樣的回答後我便很放心地大口喘氣。

上山的路很崎嶇,沒有專門鋪設道路,只是路沿上有些大石塊做擋土之用。小路沿著一條小溪向上,溪水是冰川上的雪水融化順流而下的,清澈見底。我們都認為溪水可以喝,祥巴卻一本正經地說不行,喝了要肚子疼。這三十年來,因為氣候變暖,冰川已經向後退縮了兩公裡,而且還在以每年五十米以上的速度向後退縮。這樣下去,不知道這道美麗的風景還能讓世人欣賞多久。

爬過一小段山路,我們就有開始有些體力不支了。吳哥帶了一支登山杖,發揮了重大作用。他還背了一個巨大的攝影包,包裡有他們的相機,兩支備用鏡頭,還有三腳架,沉重得很。背了這一小段路,他已經喘得不行了。祥巴提出要幫他背包,他不好意思,死活不讓。可走不了幾步,又累得不行。祥巴不由分說取下他的包,背到身上。而我們裝食物的環保袋,祥巴早已背起來了。

我也累得不行。本來就不擅爬山的我,在崎嶇的山路上幾次險些摔倒,登山鞋有一點點不合腳,走了幾步足弓就疼得不行,加上大喘氣,走不了五步便要停下來歇一下。

祥巴很有經驗地讓我們慢慢走。不時有馬隊從後面跟上來,吳哥開始有點後悔沒有騎馬了,決定半路攔一匹馬下來騎上去。

可是上山的馬多,下山的馬少。好不容易等到下山的馬兒,卻又沒有人牽。其實說是騎馬,但還是驢和騾子偏多。騾子的體型最大,耳朵也大,驢子體型和耳朵要小一些,馬則最秀氣,有長長的鬃毛。辨認騾、驢、馬成了我們的余興節目。有個小伙牽了一匹馬從山上下來,棕色的雲南小馬,頭上有一朵白色花樣的斑紋。走過身邊時,我忍不住贊道,馬兒馬兒你真漂亮,你叫什麼名字。牽馬的小伙回頭對我說,叫花朵。這真是個可愛的名字。

大家開始還有說有笑,到後來就沒有多少聲音了,好像那時多說一句話都要耗費很多體能。最後大家只說兩句話,都是問祥巴的,一句是我們走了多遠了,另外一句是還得走多久。祥巴總是笑著回答我們不遠了不遠了。他看我爬得吃力,用刀子給我了一根松枝當手杖。祥巴的刀子有一尺長,平時放在車上。下車之前他拿下來我還沒弄明白要刀做什麼用,這時就發現這刀在山林裡真是有大用途。有了這根手杖,果然省了不少力氣。不時有人騎著馬下來,看到我們徒步,都一臉驚嘆,連說厲害厲害。問他們上面好不好看,個個都說好看得不得了。這句話又給我們增加了不少動力。

路上有一種樹上結著鮮紅的小果子,如同小指甲蓋般大小,一串串的吊在樹上。祥巴說這是可以吃的野果,伸手采了一串分給我們吃。嘗了一個,那果子酸到讓我們全部皺眉咧嘴,祥巴卻吃得津津有味。沿途越往山上走越多高大的松樹。走不遠便有很多經幡和五彩的風馬旗。經幡上是六字箴言,還有大大小小的瑪尼堆。經過一個小小的洞口,邊上有塊牌子,上面寫著狸貓從這裡去印度。這個小洞口果然能通往喜馬拉雅山另一邊的印度嗎,我不得而知。上山的游人不算太多,偶爾還能看到小松鼠在地上跳來跳去棟食松子。而有的大樹下面有牌子,上面寫著某某某某的轉世靈樹。藏區就是這樣神秘,好像所有的東西都帶有神的印跡,神是具體的,無所不在的。

爬到半山腰上有個休息平台,我們一行人到那裡時已經東倒西歪了。坐下來吃點東西喝點水,有藏族的老阿媽來轉山。她們的手裡都拿著一根和身高差不多的竹杖,杖頭插著一些草。藏民轉梅裡雪山由來已久,傳說轉一次山,可以消除很多年的罪惡。羊年來轉山的人物別的多,羊年是梅裡雪山的本命年,那年來轉一次山相當於平轉十二圈。

我坐在一邊喝水,一不小心,倚在一邊的手杖從休息平台的地板縫裡滾落到山下,讓我好不心疼。祥巴連忙寬慰我,讓我不要心疼,並把他的手杖給了我。

爬過半程,體力消耗更大,基本上已經無力欣賞沿途風景。最後幾乎只是要爬到山頂的念頭在支撐著邁出腳步。

祥巴看我實在爬不動了,伸手來拉著我往山上走。直到太子廟,祥巴對我說你抬頭看啊。我一抬頭,卡瓦格博就在我的眼前,離我如此近,仿佛觸手可及。陽光照耀著雪峰,峰頂白雲繚繞,不一會,白雲開了天窗,露出峰頂。

祥巴拉著我從寺廟的左邊上到觀景台。整段山路中,觀景台的路算是好走的,是用鋼筋和木板搭成的高高的樓梯。一級一級,樓梯極陡,幾乎要有手腳並用。一共有四層,在第一層,有小水流從岩壁上流下來,撞在山石上,濺開水花,在陽光照耀下形成一道淺淺的彩虹。一路上祥巴連拉帶拽把我拖上了最高的觀景台。“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在最高處,看到的風景的確不同尋常。

卡瓦格博近在眼前,仿佛觸手可及。峰頂常年積雪,潔白無瑕,雪線以下的樹木蔥郁,樹葉有艷紅,有的金黃,有的碧綠,色彩豐富之極。一道細細的溪流從峰頂淌下。冰舌就在腳底,我們能看見卻不能觸摸,一片連著一片,一叢接著一叢,黑色的山體上披著晶瑩的冰,如同海浪上的白沫。不遠處的雪峰似乎有些藍色煙氣騰起。想起李白的《望廬山瀑布》便吟出來那四句詩“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飛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銀河落九天。”祥巴聽我念得認真,問我那些句子是什麼意思,我一一解釋給他聽。冰川真是神奇,明明周圍是冰雪世界,陽光卻炙烈無比,臉很快就曬紅了,所有的照片都過曝。設備不夠好,技術不夠好,真是個不小的遺憾。

下山倒是輕快了不少,至少沒有再大口喘氣了。在休息平台休息過後,我抄了一條近路,一會兒就走到前面去了。沒想到卻越走越靜,沒有人煙,這時祥巴打電話來問我在哪裡才知道自己是走錯路了。一直走在最後的我本想走個第一,哪知道還鬧這麼一出,真讓人有些沮喪。

回到飛來寺的路上,大家都累得不行,在車上都不說話了。晚上回到歸去來吃飯時已經八點了。天剛剛黑下來,為了慰勞自己,奢侈地要了松茸雲腿燉土雞。歸去來那晚有很多客人,餐桌前都坐滿了。很多人是從明永冰川下來的,得知我們是徒步上下山的,都給我們一個字評價——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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