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灶本色》磁灶,是晉江南岸一方貧瘠的“紅土地”,遍地都是丘陵的赤色土壤裡,能夠種植的只有一些地瓜、花生之類的作物。所以自古以來,這裡的人們往往要另尋“出路”,“燒窯”就是其中之一,這也是老祖宗們留給子孫的手藝。相傳,遇到收成不好的年頭,尚可混口飯吃。如今在磁灶鎮嶺畔的西北方向,考古學家們於一片廢棄的磁磚堆裡,發掘出了一處“古窯址”,證實了現在靠磁磚名揚天下的磁灶人,是古已有之的。
磁灶,在閩南語的叫法正好是普通話的“肥皂”讀音,而肥皂,我們讀作“剎文”(外來語,據說是肥皂原產地菲律賓的讀法)。在“農村承包責任制”的年代,“走投無路”的磁灶人,開始了“生產自救”——燒窯制磚。由此發展成了,有著十萬營銷大軍的時候,自然就需要走出家門,走出福建。沒承想這一步的跨出,竟然是財源滾滾。當然環境污染也隨之而來,“不能免俗”地走出了一條“先發展後治理”的老路。先富裕起來的磁灶人,就更加地遍布了祖國各地。而路過“324國道”的人,對磁灶路段的煙囪和濃煙可謂刻骨銘心。同時一則“仇富”笑話也就應運而生,流傳於閩南大地——
說,有一位生意做到京城的磁灶人,在王府井百貨大樓買肥皂,向售貨員講,要買“剎文”。人家不知所雲,她又是白丁不懂得肥皂怎麼講?只好指著肥皂說就這東西,售貨員明白了,“原來是肥皂哦!”,這回她“聽懂”了,反問道:你咋知道我是磁灶人?……
回家後她四處宣揚,我們“肥皂”可真出名!
故事的另一面,其實也正說明磁灶人“愛拼敢贏”的閩南精神!你看!即使是白丁村婦也敢闖蕩京城。就是連自己的姓名也寫不全的漢子,不也照樣叱吒商場嗎?說到底,機遇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公平的,關鍵在於你自己的態度。難道時至當今,依然要“王侯還問出處”哉?
時光倒退到上世紀的三、四十年代,在磁灶鎮宅內南倉村,就曾活躍著一支“閩浙贛游擊縱隊”,那是以許集美、朱義斌領導的“閩中支隊泉州團隊”,長期以來就連黨史都不怎麼涉錄。連我這本鄉本土的“活地圖”也要找半天,還好牢記“路在嘴上”(閩南土語),一路問去才沒有犯“方向性錯誤”,但也走了不少彎路。搜集的資料裡提示的離市區20公裡,我來回用了近60公裡。進村的時候遇到一陣鑼鼓喧天,鞭炮齊鳴,還以為……,原來是歡送入伍參軍的隊伍。鼓手全是青一色的小學生,場面熱鬧但絕對冷清。
記掛著自己的“特殊使命”,適逢一老漢,趕緊問路,原來自己剛剛路過的插有紅旗的一排新樓便是,只是紀念碑記被門前的雜草花叢圍住,字跡也已泛白不清了。一扇鐵門半開著,頂上刻著:閩浙贛游擊縱隊閩中支隊泉州團隊舊址,念起來挺呦口的,更甭提問路了。正當我舉步欲進時,旁邊雜貨店的老板開口說話了:門鎖了。我讓他幫忙找管鑰匙的,他推三托四的。倒是一位熱心的老漢說幫我找去,結果主人講鑰匙就寄雜貨店老板。當兩人“對質”時,他“惱羞成怒”地走開,我也只好在舊址的周圍繞了一圈,沒能進去,也好!可想而知的“千篇一律”,還不如眼前這“活生生”的一幕來得真實,我就不相信當年的人,覺悟會高到哪兒去?這世上從來就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愛”,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恨”。有著商人血統的族群,難道真的如傳說中的“無利不起早”嗎?!
如果不是“紅色之旅”時興了,這點“破事”才被某些人想起該做點什麼,比如冠於了“紅色的愛國主義教育基地”之類的。因此一些散失的記憶,才重回了原來的真實,展現在了大家的面前。而真正的舊址,又因此得到了“重生”,變得堂皇了許多,也丟失了許多。正如冬冬所言,“也許有關部門會說,烈士成千上萬,遺址那麼多,我們能管得了嗎?……日子太平了,雖然還記得以前經歷過磨難,但經濟社會,人想的是如何把錢包裝滿,做實事的人越來越少了。”
可是在以發展經濟為主的南方省份,好像鼓搗這些“革命磨難史”倒是在“務虛”之列啦!要不是“政治任務”使然,或者關系“烏紗帽”問題,誰會在乎呢?當然,如果“紅色遺跡”也能夠轉換成一種跟金錢相關的資源時,就另當別論了。
站在這處翻新的舊址前,我回想了許多,想起了我們上下五千年的中國“革命史”,終於明白了一點——“民”自古就是“以食為天”的,若不是“逼上梁山”,安分守己的順民,怎麼也不會鋌而走險的。按這個邏輯推論,只要“人人都有口飯吃,人人皆有言語道”,這世上自然就“和諧”啦!這自然也就太平盛世啦!即使有那麼一點點的“逆來順受”,即便是“有錢人”多拿點,多揩點,也就不必那麼大驚小怪!
毛澤東曾經預言:中國若變天(指“走資派”),非但會有成千上萬的共產黨員人頭落地,而且工人要遭二次罪,,農民要吃二遍苦。
——回頭這麼一看,倒也不見得多麼恐怖!
2007年12月11日走訪,12月12日成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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