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閩南的紅色印記】之二
我所說的中國革命高潮快要到來,決不是如有些人所謂“有到來之可能”那樣完全沒有行動意義的、可望而不可即的一種空的東西。它是站在海岸遙望海中已經看得見桅杆尖頭了的一只航船,它是立於高山之巔遠看東方已見光芒四射噴薄欲出的一輪朝日,它是躁動於母腹中的快要成熟了的一個嬰兒。
——摘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這之前,一直困擾著老毛的問題似乎一夜之間在回復林彪的元旦賀信中“整理”出了思緒和答案,尋找出了正確的前進方向——紅旗到底還能扛多久?這種具有代表性的悲觀情緒彌漫了整個“紅四軍”。
1931年元月,剛剛在“古田會議”重獲領導地位的毛澤東,終於可以“揚眉吐氣”地告訴“紅四軍”的全體指戰員們——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由此,重新點燃了大家的“革命熱情”,走出了一條“農村包圍城市”,“槍杆子出政權”的正確的漫長之路。而在五個多月前,這支部隊開往廣東東江,遭到重創(朱德的同學,從蘇俄學成歸來的安恭同志也在東江之戰中犧牲了,讓我久久不能忘懷的是他面對敵人的炮火,手撐紅旗的最後一呼:為了蘇維埃,前進……)。朱德率突出(蔣委員長“三省會剿”的三萬多國軍)包圍圈的紅四軍二縱、三縱,迷茫地藏身於閩南山區的永春橫口鄉覆鼎村休整喘息。那位偉大的“革命舵手”卻只能眼巴巴地到永定去搞地方調查,大家都在思考著、梳理著,前面的路到底該怎麼走?
……
郭氏家廟
永春是泉州的七個老縣之一,歷來以出產永春蘆柑著名,和安溪茶葉德化瓷,南安板材晉江鞋,金門菜刀惠安雕一樣,是泉州的土特產品牌。近年來又推出了一種與安溪“鐵觀音”競相媲美的茗品——“永春佛手”。“佛手茶”起源於北宋,相傳當時閩南騎虎岩寺的老僧人,虔誠地種植當地的一種“佛手柑”(又名香櫞果),用來敬奉禮佛。念經之余,這位僧人還喜歡品茶植茗。一天他突發其想:茶葉要是能泡出“佛手柑”的清香來,會是一種怎樣的口感?於是他嘗試著把茶樹的枝條嫁接在香櫞果樹上,經精心培植,果然生成一種“與眾不同”的茶樹來,因結出的茶葉葉大如掌,茶香中又有佛手柑的天然果香,他就把這種茶葉取名為“佛手”。清康熙年間,他把技藝傳入了永春,茶農們競相引種普及。《永春縣志》記載:僧種茗芽以供佛,嗣而族人效之,群踵而植,彌谷被崗,一望皆是。
正是一幅以推介“永春佛手”的新聞圖片——“走近金山寨”,才讓我首次見識了藏在崇山峻嶺的橫口鄉,這一創意性地搭載在“紅色”之上的“綠色”茶鄉。而包裹在一片綠意之間的那段鮮為人知的“革命磨難史”,卻一直地吸引著我走進了深山。
橫口鄉位於永春縣城的西部,東接下洋鎮的號稱“閩南的西雙版納”——牛姆林景區,西連一都鎮美嶺村,南與安溪的劍鬥鎮接壤,北和三明的大田縣吳山相鄰。覆鼎村則位於橫口鄉北部,村莊地勢奇特,宛如一口大鼎(閩南人稱鍋為鼎)覆蓋其頂,常年雨水豐沛,樹林蔥蘢。後改“覆”為“福”,因與閩東的福鼎重名,村人常呼舊名,閩南人又念“覆”成“趴”。
當我坐上泉州往永春下洋、一都的班車,跟車的售票員熱心問我:“去牛姆林玩嗎?”我搖頭地說,“不!去福鼎村,不知從哪下車近?”她聽了半天也不知道哪裡是福鼎村,當我講是橫口的的“趴鼎”(跟我上次去安溪魁鬥鎮一樣,人家把魁鬥喚作“溪口”),才笑著說,“從下洋或一都都不近,還不如過了下洋,到前往一都的三叉口下,再雇摩托車進去。到了我會叫你的。”
到了一處綠意盎然山邊,她下車幫我聯系了一位車老板,讓他載我進村。說真的,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自己還真不知道找誰雇車呢。無巧不成書的是,就在我們剛爬上了一個山岡,車老板的摩托車壞了,下山去修車了。想一想,與其在這干等,還不如邊走邊看風景。昨天剛下過雨的山野,雲蒸霧繞的,也是挺抒情的。偶爾路過的趕早市回來的“屠夫”詫異地看了我好一會兒。我向他問路,“離福鼎村還有多遠?”他說,“你找誰呀,那村可遠著啦!”究竟也不知有多遠,反正有多遠走多遠吧!過一會兒他又回頭,“要不我捎你一程。”真好!幾裡地後,到了一岔口,他給我指了指方向說,“你往那邊去吧,我到了!”我謝了謝他,繼續朝著茫茫的深山前進!當我被眼前山青水秀的風光所惑時,一陣摩托車的聲音傳來,開始還以為“車老板”如約尋來,原來是過路的,一問又不是去福鼎村的,但他是福鼎人的女婿。跟他商量能不能載我進去。他說,“要趕回家吃午飯!”,過一會兒,他又轉頭過來說,“不然五塊錢咋樣!”我說沒問題!

(1)、插圖——路標
他走的路是進村的後山。到了郭氏家廟的時候,天下起了蒙蒙細雨。他說,“這就是覆鼎村的奇特之處,只要出了這個村就沒雨啦。”我下車的地方也是郭氏家廟的後門,正對著一條狹窄的水泥村道。屋檐內側是一條模糊不清的標語,可能就是傳說中的“紅軍”標語,現在用玻璃罩住更看不清楚了。繞到前門,門緊閉著,門口有一眼井,井旁的碑是新立的——紅軍井,左側是一尊“高大威武”的石膏塑像——朱德,身上沾了些雨斑,神情不知是手藝問題還是設計的原因,顯得有些呆滯悲戚。

(2)、插圖——悲戚的老朱
望著老總塑像的這份真容,我想起了他1929年2月的“項山之痛”。半年之後的8月23日朱老總來到了這裡,“家恨國仇”的創傷也許沒有那麼快就能彌合。當時要不是憑著一副“忠厚老實”的“伙夫相”以及妻子伍若蘭的“機智勇敢”,恐怕也就沒有了後來的朱德元帥。“項山之圍” (1929年2月國軍劉士毅部包圍了項山紅四軍軍部駐地)朱德雖然提著一個水桶逃離了,但是懷有身孕的伍若蘭卻在衝出的時候,腳踝中彈被捕,於1929年2月8日英勇就義。犧牲前她是怎樣想的,誰也不知道。但是對於一位後來堂堂的三軍司令,當年的紅四軍軍長,在危險境遇裡,不能保護自己最親愛的妻兒,光顧著自個落荒而逃,難道就不該有愧嗎?革命需要,遠大理想都不是可以推脫的崇高藉口。當我一看到這尊塑像的表情,就知道這才是最吻合當時的他,一位43歲僅喪偶半年多的男人,一位有著遠大目標的真正軍人。
當我沉浸在“戰火硝煙”裡暇想中,兩位老者相攜而來,熱情地請我上二樓泡茶。一位老先生拿出了一本簽字簿來讓我題字,頓時讓我有一種領導般的萬丈豪情,明星似的龍走蛇舞。在喝了茶,表明了來意後,他們仍然熱情地帶我一一參觀了革命遺跡。眼前的陳列室,是一座建於元代的兩落雙層的閩南傳統建築家廟,面積達4000多平方米,可容納700多人。老人講朱德紅軍入村時,這裡住了一部分。還有一些住在村裡的美魁堂和有空房的村民家中。村口紅豆杉邊的那座龍興岩古廟,就是當年紅軍戰士療傷的地方,村裡的郎中郭景雲當年就用土方救治了42名傷員,朱老總贈送他50塊銀元和一支法蘭西鉛筆,這支筆現在陳列館裡收藏。
我在老者的指引下,來到了村中頹敗的美魁堂,這當年的紅四軍軍部,門楣上用毛筆寫著:朱總司令住過的地方。據說這是文革期間紅衛兵們寫的,村裡還保留著。
離開的時候,路過村口的紅豆杉,這棵百年老樹依然默默地注視著人間的花開花落,堅實地守護著腳下的一方熱土。
抬頭仰望,雨停啦!
——僅以此文紀念朱德同志誕辰121周年!
2005年5月18日探訪 2007年12月1日初稿 2007年12月20日修改成稿待續!

一、《閩南紅色印記》之葉飛故居,莫耶逸樓,郭節書房,省委舊址;

二、詳見已發表的《紅色情結之烈士宮、飛鳳寺、梅嶺村》

三、《閩南紅色印記》之子芳英魂,三朱紅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