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澳大利亞生活了這麼幾年,拿到了學位,得到了工作,辦成了移民,最後再下決心回國,到現在已經五年了。那裡對我來說,那好像已經成了一個遙遠模糊的回憶,不再具有任何現實意義。直到我的移民期限屆滿,才想起要不要再過去看看。
打了幾個電話給以前的同學、移民中介、獵頭,才知道拜中國經濟起飛之賜,澳洲的經濟也非常好,人才市場異常火爆,以前的獵頭張口對我開出15萬年薪的條件,讓我懷疑是不是在夢中。年底正好有時間、有機會,就過去看看吧。
下了飛機,先前那種新奇、忐忑的感覺就蕩然無存了,因為悉尼幾乎和我走的時候一模一樣,不僅是街道,就連往來的面孔都似曾相識。我這次住的是達令港旁邊的four points hotel喜來登酒店,以前記得在達令港散步時就經常看到這裡,酒店沒什麼變化,只是價格飆升到了300一晚。晚飯在悉尼塔吃的,相當於上海的東方明珠,住了這麼多年,以前從來沒有想起要上來看看,現在才知道上面還有一個自助餐的旋轉餐廳,價錢也不算太離譜,65塊一個人。
早上六點醒來,換上運動服繞著達令港跑步。每到一個城市,我都喜歡住在市中心,然後一早一晚在市內跑步,這樣可以更了解一個城市的精神。細細想起來,這個習慣還是始於澳大利亞,這裡的生活簡單而又健康,很多好的習慣都是那時候養成的。達令港是我當年經常來的地方。這裡離市中心、唐人街都很近,一年到頭又經常有各種免費的活動,比如水上音樂會、達賴喇嘛的講座、華人主辦的佛誕節等等,對於生活簡單的悉尼來說,真是一個難得的看熱鬧的地方。有時候下班早,會徒步二十幾分鐘到這裡,靠在木碼頭上曬太陽、看海鳥,直到夕陽西下,才去唐人街買一些叉燒什麼的回家吃飯。
跑到渾身發汗,洗個澡約了幾個朋友會面。當年畢業後,我是最早回國的,大多數人都是住滿了兩年,拿到了澳洲的國籍再回國,也有幾個同學留守。五年過去了,他們也都有了很大的進步,當年我在西方人的公司找到了白領的工作不知道讓多少人羨慕,現在大家也有了不錯的工作,有個同學居然當上了澳航工程部的財務總監,這可是我們當年想都不敢想的。這主要得益於澳洲政府的務實外交政策,一左一右抱住美國和中國兩條大腿並且左右逢源,經濟在西方世界絕對是表現搶眼的。
中午在MLC Center附近的名品店逛,想給青青買個禮物,忽然一只手拍到我的肩上,然後有人叫我的名字,大驚之下回頭一看,居然是Fred。他是一個投資銀行家,當年幫我們公司處理過一些問題資產,我們董事長當時還曾將我借給他幾個星期做了兩個重組項目,所以也可以算是我以前的老板。這麼多年沒見,我幾乎沒有變化,他卻老得快認不出來了,於是邀請我去他的辦公室聊聊。他居然以為我一直在悉尼,說自己旗下有一家公司馬上要分拆上市了,問我有沒有興趣過去幫他。我問起Geoff,他馬上自告奮勇親自帶我過去找他,可惜Geoff出差了。對於Geoff,我一直心存感激,因為他對我有知遇之恩。當年我才到悉尼三個月,什麼都弄不清楚,他居然半小時面試後就用了我,而且把他下面那麼多小公司的賬目放心交給我,從而為我日後的進步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他是個億萬富翁,75歲了還天天工作,熱心公益,對我的人身觀塑造也有很大的幫助。這次沒看到,真是可惜。
下午游了悉尼港,然後在the rocks附近轉。這裡也是我在悉尼走的最多的地方。當年剛在Geoff公司上班有過一段痛苦的調整期,適應後,工作就不忙了。澳洲工作節奏比較慢,加上一年到頭幾乎都是晴空萬裡,我中午飯後,經常用一兩個小時散步,幾年下來,半小時內能到的地方幾乎都走遍了。The rocks離公司最近,是當年歐洲人最早登陸的地方,古跡和小店也最多,我對這裡的皇家植物園、悉尼歌劇院及後面的幾座小山都比當地人還要熟悉了。
主人晚上在悉尼海港旁的一家新派餐廳宴請。這裡原來是一個倉庫,現在改成了餐廳,由於到了聖誕時間,很多公司搞年會,所以滿眼都是盛裝赴宴的高挑美女。現在澳洲也流行十幾道菜的冗長宴會,每道菜只有一只大蝦加一個蘑菇之類的,其他時間就是一杯杯喝酒,從六點吃到11點,直到再也沒有話可以說,不知道這個習慣是不是從中國學去的。回到酒店一點睡意都沒有,又到達令港漫步再去健身房鍛煉了一陣。
在悉尼住了三天兩晚,我沒有去母校新南威爾士大學和當年住的new town,想來那裡也不會有什麼變化。
飛機三小時後到了凱恩斯,澳大利亞北部的旅游小城。入住國際酒店,就在賭場對面。早上6點就被晃眼的陽光喚醒,出去跑步,凱恩斯太小了,40多分鐘我就繞城跑了兩圈,還把各條小街道都跑遍了。這裡有點類似尼泊爾的博卡拉、雲南的麗江,店鋪都是為旅游者服務的,基本都是旅游用品、網吧及各種檔次的客棧。
早上坐船出海潛水。幾年前我也來過這裡潛水,大概沒找對船,加上天氣不好,感覺一般。這次的船不錯,而且遠遠開到了一個海上平台,這裡的珊瑚很好。先坐直升飛機在天上看了全景,然後又坐玻璃船、潛艇仔細看了地形,最後就開始潛水了。大堡礁如同水下城堡一般密布在澳大利亞北部,從天上看蔚藍的海水和深色的珊瑚礁犬牙交錯,在陽光照耀下有一種令人震撼的美。
以前都以為珊瑚是硬的、死的,這裡的珊瑚卻基本是活的,柔軟的。由於珊瑚離海平面很近,只要浮潛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後來,我干脆脫了救生衣和潛水面罩,只帶上普通的游泳眼鏡,時而在海面滑行,時而猛地潛到水底追趕熱帶小魚,觸摸珊瑚,一直游了三個多小時才戀戀不舍地回到船上。
第二天早上三點半就起床了,因為我們要到附近的一個小鎮去坐熱氣球,一天當中只有早上很短的時間氣流比較穩定,所以必須趕早。一上車就睡著了,醒來天已經蒙蒙亮,我們在山區穿行,周圍都是農莊和果園。到了目的地,看到工作人員已經在忙著為三個熱氣球加熱了,我們挑了一個顏色最鮮艷的,眼看著它一點點大起來,熱氣球比我想像中大得多,但是裝人的籃子卻又小的多,十幾個人需要緊緊挨著才能裝下。駕駛員是一個長相暴酷很像愛因斯坦的澳洲人,他帶了很多煤氣瓶,不停的加熱,氣球也就緩緩起飛了,還有一輛車同時啟動追趕我們。氣球飛過大片的農莊,還可以看到袋鼠在行進,澳洲的農民莊園一般占地都很大,粗放經營就足以過上很好的生活,有的考究點的,院子裡還有很大的游泳池。飛了半個多小時降落在一片荒地,這時候汽車也到了,車上的其他游客上我們的氣球,我們則坐車回去。
下午去玩漂流,是那種橡皮艇順著激流而下那種,很刺激,和我們同行的還有一大批日本美女。據說,凱恩斯的開發日本人功不可沒,很多酒店、商店、酒吧都是日本人開的,到處也能看到日文。最後過了險灘,忽然看到平緩的江水飄著很多穿救生衣的人—難道是日本人太沒用,都翻船了麼。這時候,我的船上的教練也鼓勵我跳下去洗個澡,倒也是,這麼一路下來,渾身基本濕透了,最後跳到河裡去反倒痛快。這也就是在澳洲,國內的人一般不會玩得這麼開的。
最後一天,乘坐一百多年留下來的下火車穿過熱帶雨林,到了一個以土著文化聞名的小鎮。澳洲的很多小鎮整潔寧靜,很適合居住,比如這裡,在懶洋洋的陽光下喝杯啤酒,心滿意足。下午又坐二戰時留下來的水陸兩用站車在原始森林裡面轉了轉。
最後一晚住在機場旁邊的Stanford酒店。晚上沒有出去了,和朋友們告了別,又來到酒店的露天平台游泳池眺望悉尼。這麼多年後回來,悉尼的面貌還和我走的時候一樣,而我的心情也和當時走的時候一樣—雖然悉尼有很好的生活環境,也有不錯的工作機會,但是畢竟不是我的家,改變不了我客居異鄉的感覺。如果說之前還對要不要回悉尼有一些猶豫,那麼,現在已經有了明確的答案了。

(俯瞰悉尼)

(大堡礁)

(熱氣球升空)
(大堡礁)

(大堡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