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 薩 的 感 悟 瞬 間一、 大昭寺的信徒穿過熱鬧的大昭寺廣場，擺脫了兜售工藝品的藏族小販的糾纏，隨著人流的趨向，轉過一面照壁，在沒有任何心理准備的情況下，就平生第一次親眼看見了藏民在大昭寺的門前磕等身長頭的場面。人數不算太多，十好幾人，全然不用理會身旁的人來人往和關切或獵奇的目光，當然還有不停閃爍的閃光燈。多數人穿著傳統的藏族長袍，也有人穿著便裝，不過沒有關系，所有人的姿勢都一樣到位，虔誠而專注，一絲不苟。表情平靜而安詳，那種平靜和安詳是一種我從未見過也無法體會得到的神情，好像此一刻冥冥中就只有他們自我和其膜拜的神靈於此共對，靈犀相通，別無他物，或皆為塵土。這一瞬的感受現在想來也非言語可以徹底形容，在西藏，很多東西是可以在你毫無准備之中瞬間直達你的內心之淵，任何語言都無法還原你心靈的震撼。
之後，在青藏公路上我也如願看到了三步一叩、等身長拜的藏民，雖然在平面、視頻等各種介質的媒體中見過多次，但在西藏，才能真切地體會到，人若處於這種雪域蒼茫、曠野無疆的環境中，那種對於天地神靈、自然偉力的敬畏和崇拜，是多麼理所當然和天經地義的事情。
(大昭寺的信徒)
二、 羊卓雍錯的旅途
西藏的三大聖湖之一羊卓雍錯屬於西藏的山南地區，是離拉薩最近的，60多公裡（另兩個是當雄的納木錯和阿裡的瑪旁雍錯），而且我們的藏族司機說現在的路都是柏油路挺好走的，半天來回綽綽有余了。於是我們午飯後從拉薩出發，此時天空中漂著蒙蒙的雨絲，可能因此，車駛出城外經過拉薩河的時候，便看到一道彩虹懸在河道上空，好似在迎送往來朝聖的人們。
車子出了拉薩沒多久便鑽入了群山，沿著千回百轉的盤山公路一路攀越。隨著海拔的不斷升高明顯有一點耳鳴和胸悶的感覺，於是盡量把注意力放在車窗外連綿的群山，無盡的白雲藍天和碧草牛群上。回望車後，盤山路似飄帶般在群山中彎曲纏繞，人在風景中盤旋，盤旋便也成了風景。
如是盤旋有兩個多小時，之間還翻過了一座5000米的山頭。向著山頭奔馳時，只見一條筆直的天路徑直通向雲端，車子仿佛就要借著這升天的滑道，在盡頭處一躍而起，撲向天空的懷抱。然後，過了山頭，俯瞰又是群山連綿，明顯感覺在一路向下，司機告訴我們馬上到了，果然，遠處已隱隱可見雪山的末梢了。在滿車人的熱切期望中，車子又轉過了兩個山坳，一個大拐彎之後，羊卓雍錯突然如天上降臨山谷的一塊碧玉完全呈現在眼前，伴著湖邊金黃色的菜田，和遠處的雪峰倒映在湖中，一塵不染，美得讓人心顫。那一種驚艷的震撼直透心田，持續了數十秒，直教人凝視無言，那一刻，就仿似已經到達了天國的彼岸，沉醉其中，甘之如飴。路途上的艱辛險阻，經歷再多的盤旋攀越，皆因為這一刻的驚世喜悅，無足掛齒。
西藏的每一段旅途，都是一種歷經艱苦收獲所盼的過程，所付出的艱辛越大，所收獲的喜悅也越多。我想，這才是為什麼西藏總是世人心中的天堂，因為，在西藏如此，在世間更是如此，人生，總是有必要的付出，才能得到相應的回報。
(拉薩河的彩虹)
(天堂之路)
(羊卓雍錯)
三、布達拉宮的天籟
西藏的標志、西藏的聖地布達拉宮是多少凡世人的期待和夢想，特別是在布達拉宮實行每日限量游客人數後，更是讓人對雪域聖殿產生無限的渴望，因此很慶幸有如此難得的機會，得以進入布達拉宮。聖殿中宏偉莊嚴與天地相應的建築、神靈庇護數百年積累的寶藏、百轉千回佛性的光芒，無一不讓人心神震撼心懷敬畏，這些也勿須多言。
從宮中出來沿著宮闕外的道階一路往下時，正在道旁宮牆勞作的一群藏族婦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這是一幅有如油畫質地般的景像：湛藍透徹的天空為幕景，間有幾朵雪樣的白雲，畫面主景是眼前這一群身著鮮艷民族服裝的藏族婦女，她們沿宮牆排成一溜兒，正在按照某個固定的程序對宮牆進行修整、抹灰、打磨的一系列工作。雖然道旁總是人來人往，當然也免不了眾多獵奇的目光，還有各種相機頻頻的對焦，她們好似絲毫不受干擾，專注而執著地履行著她們的勞作，不知她們所得的報酬如何，或是在此聖殿中的勞作本身也是一種令人愉快的事情，無論如何，我覺得她們是安詳而快樂的，艱辛枯燥的勞作和異族旁人獵奇的目光似乎都不能使她們有絲毫不自在，反而好像實在享受著主人的權利和勞作的樂趣。牆外青山如黛、白雲如棉、藍天如水，襯托著畫面的主人們。
就在我們因了如此的畫面且行且回首之際，一聲天籟就此降臨：其中一位女子亮起嗓子，高亢而婉轉的高原音調如一只雨燕直上雲霄，很快被其他人和應, 特有的顫音此起彼伏穿透耳膜直擊心窩，在猝不及防的狀態下如僧見佛光神竅出離，不知身處何方疑是夢鄉。雖然雪域高原的畫面在圖冊上視頻上看多了，雪域高原的聲音在音頻裡聽多了，但是直到有朝一日身處其境、傾耳聆聽，方發覺，經由各種介質所傳播的西藏種種，原來都不過是一些物理粒子和電磁波。而如人在西藏，真實空間裡的聲色對你各種觸覺器官的穿窬，直接而迅速，當然還有震撼，此聲此色，每每在你毫無防備的時候頃刻呈現在面前，讓你不知所措、魂魄出竅甚至淚流成行。為何古人雲：“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這便是自然的偉力、誘惑力和震懾力，於斯可信。
(布達拉宮的天籟)
不是結語：這就是西藏。如你曾經親歷其境，那一次次曾經懾人心魄的瞬間將會如一幕幕幻燈映畫，很久很久，都會在你腦海中時常閃現，魂牽夢繞—這個神奇的地方。
（2007.12 首發於攜程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