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有一個很好的韓國朋友,此公姓梁。梁先生是一位很爽直的人,大家脾氣比較投合。那時我們在談合作,某天,梁先生跟我商量,說,p,我想拜見一下開發區的邢主任,你能否幫我安排?我說好,沒問題。因為我和邢主任比較熟。
會見中,大家聊得很好,比較開心,邢主任就問到梁先生:你在開發區有什麼不便的事情沒有?我這位比較爽直的韓國朋友就直言說,就是阿,晚上有時出去活動一下下,就會碰到警察檢查,要問很多的話,很麻煩。邢主任說好,我給你寫個條子,以後碰到警察,你就出示這個條子,他們就不會為難你了。會見便結束了。
後來,這位仁兄就比較煩,他老是急切地問我,p,邢主任答應我寫的條子呢?我哭笑不得,告訴他,那是邢主任的幽默,一個領導,怎麼會給你寫這樣的條子呢!於是梁先生很失望。
但我們還是好朋友。我們在大連都是光棍,便免不了晚上經常地聚會,喝酒。韓國人好像很多都是酒徒,酒喝高了就會發瘋。我還有一位韓國朋友姓李,是個公子哥。有一次半夜給我打電話,說想出去喝酒,想讓我陪他。我好不願意,但國際友人嘛,只好從床上爬起來。我們就到了一個叫櫻花的酒吧。李先生那天很有興致,他就豪氣干雲,喊服務員,拿酒來!服務員便問,先生您要什麼酒?李先生說,青島啤酒!服務員赦顏,回說,先生我們這裡只有日本啤酒,您看您是不是要朝日?李先生便很不悅。後來又要買煙,結果酒吧裡也沒有中國煙,只有日本煙。李先生便大發雷霆,使勁地拍了一下桌子,嚷了起來:你們中國的酒吧,為什麼只有日本的煙和酒?喊聲很大,當時就把酒吧裡坐的日本人震呆了,那些日本人面面相覷,非常地安靜。我便把這位仁兄拖出了酒吧。
梁先生是個房地產專家,他的領域地位是我在漢城親眼見到過的,不必懷疑。這老兄喝高了的時候,有一次把他那價值20萬元的手表摔在了地上,說p,我願意交你這個朋友,這表就是我們的見證!
那年去漢城,就是梁先生力邀我去的。他說要讓我見識見識韓國的房地產業。
去韓國就要做些准備,我便向一些朋友征求意見。便有一位朋友告誡我,在韓國,你千萬要小心炸彈酒呵。這種酒,有酒量的兩杯就趴下,沒酒量的一杯就鑽桌子底下!炸彈酒是什麼酒呢?簡單說,就是各種酒混在一起喝。比如一大杯啤酒裡放上一小杯的白酒,喝的時候,兩種液體就混到了一起倒到肚子裡。我說,我記住了。
在漢城的那些日子,梁先生很忙,我們各自活動。到了快下班的時候,梁先生便打來一個電話,說今晚去什麼什麼地方吃飯。吃飯很簡單,大概就是一碗面條什麼的。然後梁先生就會說,走,喝酒去。他會找一些朋友,到一個酒吧。酒吧裡擺放著一張很長的長條桌,桌上放了許多的白酒、啤酒和小菜。他的朋友陸陸續續地來了,大家很輕松地打招呼,聊天、交流一下資訊。喝酒的時間可長可短,全關乎心情,中間還會有人走了,有人來了,和中國人的習慣比似乎沒什麼特殊。兩三個小時後,就該轉入下一個節目了,那就是去夜總會。在夜總會還是喝酒,但不過有舞台表演,有銅管樂隊震耳欲聾地伴奏。在這種場合大家喝酒呢,就近乎發狂。結束了夜總會的狂野後,一般來說就結束了一天的忙碌,該各自回家了,這時已是午夜。也許還有其他的活動,但我從未參加過,因此便不知曉。
據說韓國人都是這樣待客的,我問過一些人,經歷大同小異。
有一天,也是我要啟程回國的前一天晚上,我終於見識到了炸彈酒。
這一天,在一個酒吧裡喝完酒後,梁先生說,走。我們去見一些朋友,這些朋友是些重要人物。他不多說,我也不多問,就上了車。
我們到了另一個酒吧。我們進了一個很大的房間,房間裡有一張大長條桌,長條桌旁已坐滿了人,有男有女,大約十幾個人。
梁先生和其中一些人打招呼,親熱地開些玩笑,看來他們很熟絡。
說話間,侍者已上來開始操作,開始調酒,我一直注視著這個操作。侍者先是端來一大盆水果漿肉,然後把兩瓶白酒倒進去。韓國的白酒一般是25酒精度,酒味兒很純。然後再倒進去四瓶啤酒。然後用一把筷子攪拌,直到攪得很均勻。我心裡吃驚道,難道這就是炸彈酒?有朋友已經告訴過我這種炸彈酒的調制方式。
一位年輕人站起來,開始致祝酒詞。他說,梁先生是我們的老朋友,梁先生帶來的中國朋友,自然也是我們的朋友。為了我們兩國的友好關系,我建議,大家干一杯!
調好的酒已經倒進了每個人面前的杯子裡,大家紛紛舉杯。而我很尷尬,我怕喝進這炸彈酒我會失態。於是我站起來發言,我說,很感謝在座的各位朋友,給了我一次和大家結識的機會。但是,我個人,實在難於喝下這一杯盛情的酒,因為,因為,第一,我實在不會喝酒;第二,我感冒了。
於是,便有一位先生端著酒杯來到了我身邊。他說,p先生,您知不知道我們這些人是干嘛的?(梁先生確實沒告訴我他這些朋友是干嘛的)我們這些人是韓國最高檢察院的。您昨天看了消息嗎,韓國的一位高官被起訴了?這就是我們這些人辦的案。我不知道中國的檢察官的地位,在韓國,檢察官的地位是至高無上的!今天我們請您喝這杯酒,請您無論如何賞光要喝下去。我也回了幾句,我說我不知道韓國檢察官的地位,我是外國人。很抱歉,今天因為身體的原因,我實在無法從命。
這時梁先生便出來打圓場,他說,p先生確實不會喝酒,這點請各位原諒。那麼,我代p先生喝這杯酒,為中韓兩國的友好關系,干杯!
後來嘛,場面也緩和了許多,大家熱烈而興高采烈。我呢,在混亂中也偷著嘗了一下炸彈酒,覺得其實並不是很烈,味道還甜甜的,不難喝。後來有人又過來勸酒,我就作出一種實在推卻不掉的姿態,喝了一杯,也因此便融入大家歡樂的氣氛中去了,直到盡興而散。
以後我離開了大連,等到安定下來再打電話找我的韓國朋友梁先生時,據說他也回國了,而我沒有他的其他電話號碼,就此便失去了聯系。我也再沒有機會品嘗炸彈酒了。
用不同的酒或其他液體混合起來喝,也許會產生一些奇妙的口感,雞尾酒不就是這樣嘛。所以我們不妨把炸彈酒看作一種文化,那樣就比較好理解一些韓國人的嗜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