潦倒鳳凰行(二)
( 上接潦倒鳳凰行之一)

來湖南前,總疑惑鳳凰城為何無自行車出租,出了鳳凰城外總算明了,因為城外全是連綿大山,山路崎嶇,不少地方坡度堪陡,如果騎個自行車出行,那大約一路上都是車騎人。山江的集市,人山人海,偶見些著民族服飾的苗人婦孺,但大多數的人,穿著早已和漢人無異。年輕的苗人男女七八個五六個扎堆在集市上,我和敏敏說如果有個苗族阿哥上來與你搭訕或是對著你唱歌,你千萬要記得趕緊開溜,別以為山歌好聽就杵著不走,人家那是傳統的選親呢,你對著他笑或者跟著他唱起,那你就留在這裡做人家媳婦吧。

山江鎮郊外有個苗人谷,很有看頭。我們歪打正著進入山谷深處,先前走進去時沿途沒見著類似於我們這樣的旅行者,所以我心裡還是有些膽怯的,此處已接近貴州,荒郊野嶺,舊時盡出土匪,我是怕山賊余孽未了,故擔心。至於在山谷裡見到的美景,在此不贅述,等哪天我再有興致時專門寫篇游記以嗜大家,最令人遺憾的是裡面逃票實在難逃。
山江鎮回鳳凰城的末班車大約是17:00。我們趕上那車時,裡面塞滿了人,堪比上海的上下班高峰時,我們只能站在中巴車窄窄的走道裡。山路上全是車,而那些大卡車拖拉機個個超載,連車頂上都坐滿了人。我們的車也被堵在了路上前後不得動彈。

旁邊座位上有個穿著藍色衝鋒衣的高大酷哥引起了敏敏注意,與他攀談起來,是個走過四姑娘山且獨行過西藏多個無人區的資深驢子。於是我就打起了小算盤,因為我們一行四個是姑娘家,唯一的那個男生瘦瘦小小,前面在進苗人谷的路上我還擔心過如果有土匪打劫,憑我們這五個小菜鳥,定是全軍覆沒,所以這個高人如果能收編到我們隊伍中,那該頂起我們多少的氣勢啊。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敏敏一路上跟他套近乎,待到鳳凰城外(班車一律停在古城外1公裡處),他就極為干脆的和我們告了辭。我跟敏敏說,真正的驢,就是喜歡獨行的。
本來還打算去郊外的什麼溶洞,邊緣說是攻略上推薦的。只是我們先在天下鳳凰大酒店用餐時,服務聽說我們飯後還要去那溶洞,力勸我們天色已晚為安全起見,不要再出城了,因為湘西地區的治安尚不算好。

於是飯後再進城。天還亮著。我們在城外的大橋邊上,見到兩個十來歲的孩子,在橋邊的約三四十米高的岸坡上玩打仗,於是我提議我們也從那岸坡上走下去,並自己先行跳下那橋岸沿著岸坡往下走,邊緣和金靈隨後也跳了下來,結果我才往下走了十來米,就仰面滑了跤,我發現土坡濕滑手頭又無可撐物,上下進退不得。小茉與敏敏在上面看後嚇得逃到路上直接攔了出租車進城去了。而邊緣和金靈大約是腳上穿的登山鞋防滑性高,他們全跑到了我前面,唯我孤零零的在半山坡呼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後來在邊緣的幫助下,我幾乎是倒著手撐著地腳往下一步步探路才下到了沱江邊上。在最下面的亂石灘時,幾塊一人高的石頭橫在下面,勢必我要跳下石頭才能下到江邊,那兩個玩打仗的孩子,自我炫耀似的跑到我面前當著我的面輕松跳下大石頭,然後拿著把玩具衝鋒槍對著我掃射,他們說他們正在進行湘西繳匪記。

我稱我的鳳凰行潦倒,不是古城潦倒,而是指我自己潦倒。當我狼狽走下沱江岸時,鞋子沾滿了濕泥,身上也因滑的那一跤而一塌湖塗,那時候我已經後悔沒和敏敏小茉她們打的進城而非要像個落敗潰逃的土匪那樣只走蹊徑。
我們沿江順行約半個多小時才進了古城。途中經過的城外的民居,和上海城郊的都一樣,無外乎兩三層的小樓,塑鋼門窗,樓前水泥院落,院外前後見縫插針種著些蔬菜,而那些百姓的穿著打扮也與別處一樣。我甚至有了錯覺,仿佛我是在我那故鄉海島上的城郊處行走。一進古城,才清醒我是在三千裡外的古老邊城呢。
我們沒在古城裡逛,因為太累再加上我的衣服太髒。於是我們仨就在跳岩處的岸邊找個石凳坐下,靜看青山綠水靜享受歲月滄桑的痕跡。
沱江水靜靜的流,而兩岸卻早不再沉靜。夜幕降臨,不停有人在岸上放起了煙花,這岸放罷,隔江又起,於是漫天火樹銀花層層落下,很多的蓮花燈在沱江中飄蕩,燭光點點漸行漸遠。對岸的酒吧亮起了絢爛霓虹,腐敗迷幻瘋狂的邊城之夜又將開始了。我突然想,翠翠呢,在何處?

“那個人也許永遠不回來了,也許明天回來。”老沈(沈從文)的書中說,一個對於詩歌圖畫稍有興味的旅客,在這小河中,蜷伏於一只小船上作30天的旅行,必不至於感到厭煩。
我對老沈的話深信不疑,也正因為他所寫下的那些美麗的故事,才引得如今的邊城如此不沉靜。很多人是來邊城尋夢的,很多人是來邊城尋情的,那些來邊城開酒吧開客棧開商店的人是來邊城尋悠閑和尋錢的,而我來邊城,過了兩天潦倒的日子,雖然與我的浪漫主義的初衷相背,但這樣的快樂潦倒,現在回憶起來,除了恨時光短淺,我真是很享受。

鳳凰之行太短暫,次日一大早我們的車將要帶我們北上。所以那一夜該與鳳凰告別。待到敏敏小茉來沱江邊與我們碰頭後,我們分開行動,我和敏敏去淘自己喜歡的紀念品,小茉他們非要再去找酒吧玩到凌晨。
我買了一大堆的小銀飾,為了回來後送同事。敏敏則在一家小紀念品商店被裡面的當場刻字的號稱“天下第一豆”吸引住了,進去落座後選了好多叫店主幫她刻字。店主很獨特,此人其貌不揚,留一頭長發,且胡子修得很藝術,我暗中稱他為美髯公。美髯公刻字時敏敏用上海話跟我商量如何與那人討價還價,我還胸有成竹的跟她說你先還一半價然後他不允時你再加。
其實我們都是枉然,美髯公決無二價。任憑敏敏發嗲裝可愛,他毫不所動。我們離開時,他從嘴裡蹦出句字正腔圓的滬語“走好,再會”,狠狠的嚇了我們一跳,我們先前的砍價策略全被他暗中掌握了。美髯公是寧波佬,而滬語就是從寧波話演變而來,所以兩地方言基本相通,他當時是來鳳凰旅行,後來就留下來開了這店,也是個在古城裡尋悠閑和尋錢的江湖中人啊。

那夜,我們沒混酒吧,怕玩得太晚次日又要誤時。所以買完紀念品後,見城內人太多,我和敏敏在晚上九點時最後回望一眼古城,毅然決然走了出去,好像是帶點悲壯,不知何年何月能再歸來。
其實,早早告別是有原因的。有人告訴我們城外有個壯觀的排檔一條街,超級價廉物美,尤其是那裡的燒烤,天下第一!
我們是急奔那裡去了……
(完)
海島麥兜於12月28日-12月30日相關照片可見本人博客http://***/s/blog_4aba8bf001007w68.html 潦倒鳳凰行(二)http://***/s/blog_4aba8bf001007vje.html潦倒鳳凰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