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史(上)

作者: 憐花凋謝

導讀情史(上)那是在兩年前的春天,大概是我最好的時候。 一早搭上了去天文山的中巴,之前把背包寄放在了汽車站。大約一個小時的光景,車到達山下的小鎮。 小鎮是以從事旅游業為主的,但因為是淡季,且這山的名氣本就不大,小鎮很是寥落。除了千篇一律的工藝紀念品店,本地真正的特色是那幾家賣熏肉的商鋪,大塊的蹄肉熏得黑黑的用繩串掛起,陣陣肉香誘引著我的 ...

情史(上)那是在兩年前的春天,大概是我最好的時候。

一早搭上了去天文山的中巴,之前把背包寄放在了汽車站。大約一個小時的光景,車到達山下的小鎮。

小鎮是以從事旅游業為主的,但因為是淡季,且這山的名氣本就不大,小鎮很是寥落。除了千篇一律的工藝紀念品店,本地真正的特色是那幾家賣熏肉的商鋪,大塊的蹄肉熏得黑黑的用繩串掛起,陣陣肉香誘引著我的鼻子。

穿行於鋪著石階的小道,來到山腳的入口收費處。入口處聚集著不少轎夫,正展示著黝黑的皮膚和渾圓的肌肉,他們邀我坐轎子上山,也有邀吃飯和住店的。這當然被我一一謝絕了,為了逃避某些死皮賴臉的人的跟蹤,我飛快地在山道上行走。

山道沿著澗水而上,我既無背包,手上也沒有礦泉水之類的累贅;時而撥弄樹枝,捋一朵山花,時而捧一縷山泉啜飲,在無人的山間盡情地行走像是跳舞。天氣晴朗,快近中午的陽光熱辣辣地,令我汗出如雨。

翻過一道小小的山嶺,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座頗為古樸雅致的宅院。宅院紅匾白牆,雕欄玉砌,橫在山道的必經之路上,看起來與周圍並不相稱。走近細看,大門匾額上某人龍飛鳳舞地題了“名仕廬”兩字。

我懷疑自己是否走錯了路,忙打開地圖,發現這座“名仕廬”是標記著的,過了此地,約還有四分之一的路程就可以到達標志著山頂的雲間寺。

因而,我斷定這個擁有著奇妙名字的地方,其實就是個旅店。

我不無好奇地走進門,門側有個陳列著圖書、紀念品、煙雜的櫃台,櫃台後站著一個胖胖的穿著紅色工作服的小姑娘,看了我一眼仍舊默不作聲。門內是個干淨的庭院,有點冷清;庭院後面是個寬綽的大堂,門敞開著,一眼就可以看見擺放得整整齊齊的四張大八仙桌。

我問那個小姑娘,上山的路該怎麼走,她指了指院子左側的木板扶梯。

我依言走上那個通道,通道和欄杆都是木制的,倚靠大堂的左側外牆而建,往外看去,郁郁蔥蔥的山嶺一覽無遺。我禁不住贊嘆此間業主的獨特用心。

通道不長,盡頭沿著樓梯向上走是個有頂棚的露天茶室。茶室裡有六張小方桌,每張方桌旁擺著四把竹椅,一個穿著運動服的長發美麗女子正坐在竹椅上休憩。

我初次遇見薛若冰的情形就是這樣。

我又熱又渴,決定在茶室裡小坐一會,休息一下再繼續上山。我坐在面對著那個長發女子的稍稍隔開的座位上,女子面容姣好,微有些曬黑,身穿一套天藍色的運動服,體態豐腴動人。在她的面前翻開著一本古舊的書,依稀是詩文的樣子,她另外正在做的一件事就是吸煙。她看上去是和我相仿的年紀。

我被她迷住了,在深山中藏著這樣一個美麗的精靈,無論是誰都會被打動吧!

“你好。”她先跟我打了招呼,她的嗓音低沉。

“你好,你是這裡的老板嗎?”我問道。

她說她不是老板,老板是一個大型實業公司的老總,派她來經營這片產業的。換句話說,她就是這裡的經理。她給了我一張她的名片,她有一個很詩意的名字,她叫薛若冰。

我很快作了決定,今天要在這裡住一晚,但是後來竟然一連住了三天,這卻是我始料未及的。除了相機,我的隨身物品都寄放在城裡,以後的幾天裡,梳洗用具都是不得不用她的。

不知不覺中,我和她已經坐在同一張桌子上。我順手翻了翻她正在看的那本書,原來是本古詩詞的精選,她看的那頁正好是“詩經”中的一首:

摽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實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她是太寂寞了。在常人的眼光看來,在山林深處的生活可以每日呼吸新鮮的空氣,餐野味、攬美景,是求之不得的自由生活;可實際上,她卻是只被束縛的籠中之鳥。她在這裡已經一年多了,雖然偶爾也會下山解悶,但畢竟這是她的工作。她雇了三個不到二十歲的女服務生和一個年老的男僕,有個年輕的轎夫常來這裡閑聊(其實是追求當中一位女服務生),但他也經常幫忙割些野菜做飯——她和這些人生活在一起,除此之外,仿佛任何事物都是遙遠的。

她的生意不怎麼景氣,因為山不太大,游人一般一個白天就可以逛完了,而且也不如派人去山下、城裡帶游客上山的本地旅館有競爭力,可她似乎不怎麼把她的事業放在心上。

我忽然覺得,這個美麗而詩意的女子,一定是生活在某個有權勢的人的影子之下;而這個有權勢的人,一定是那個令她懷著無限敬意的“王先生”——她的老板。我感到妒意,同時感受著她深邃如雪的寂寞。

目送夕陽似血,我在山中的第一天就這樣過去了。我和她們一起用餐,她特意叫人割了幾樣野菜下飯,當然還有她自家熏的好肉,雖然廚藝尚嫌粗陋,但我極愛那種鮮美的原味。今後的幾天,我一共品嘗了十幾種野菜,除了蕨菜我能辨別,而其他那些野菜的名字則是很難用普通話說准的。

這晚停電,無法洗澡又不能看電視,我早早就睡下了。她的臥室恰好在我房間的樓上,因為是木板房,我能聽見她來回的腳步聲。然而,夜實在太黑了,我終於忍不住入了夢鄉。

明天,我能多了解她一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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