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我的失樂園

作者: CloudiaChan

導讀送給我的藏地行伙伴,祝你們永遠幸福快樂——Cloudiahttp://cloudia-hongkong.spaces.live.com西藏,很多人的失(戀)樂園。此行之前它我的計劃裡面,我還沒有想到它會是我的失樂園。我就像往常計劃去旅行一樣,它只是其中一個普通的地方。臨行前一個月,就像中了魔咒一樣,它真成了我一個一生不想再去的失樂園。旅途中碰到一些驢友,也在後面的相處裡漸漸暴露了這一點。西藏又 ...

送給我的藏地行伙伴,祝你們永遠幸福快樂——Cloudiahttp://cloudia-hongkong.spaces.live.com西藏,很多人的失(戀)樂園。此行之前它我的計劃裡面,我還沒有想到它會是我的失樂園。我就像往常計劃去旅行一樣,它只是其中一個普通的地方。臨行前一個月,就像中了魔咒一樣,它真成了我一個一生不想再去的失樂園。旅途中碰到一些驢友,也在後面的相處裡漸漸暴露了這一點。西藏又是如何成為失樂園的呢?如此悲壯荒涼的景色為何源源不絕吸引古今中外這麼多勇者呢?理論上情感挫敗後是應該到人多熱鬧的地方去感受人性氣息,多認識朋友多及時充電的啊?我回到香港後許久不能說話,精神上失語。我如同夢幻般分不清真實想像的關於西藏的回憶,正像流沙,在上帝的手中慢慢滑落。我幸福過,沉醉過,痛苦過,掙扎過,最終只抓取其中很小的一把,試圖將它濃縮在時空的畫框,讓經過的我,多少留下些可記載的東西,或許它還可以留待以後哪個正巧打開我記憶之門的人,在午後的燦爛的陽光裡,慢慢地翻閱。十二月七號廣州機場登機候機室 06:04凌晨4時40分,我剛出家門口,昨晚越好的的士早在等候。我告別了送我出門的爸爸,狠狠地抱了一下他,親他的臉頰,讓他回去再接著睡,火速上了車,的士迅即消失在一片霧靄中。清晨真是個讓人揪心的時刻,困得我睜不開眼睛,不住打哈欠的嘴把周圍的渾濁不堪的空氣吸進體內。我不清醒。我看不清前面的路,卻一路往前,反正不能回頭就是了。曾經很熟悉的廣州啊,現在變得陌生。趁著夜色迷蒙天沒亮,街燈掩映,我這才敢望它幾眼。它與那個白天的噪雜的帶著很多影像的廣州很不一樣。卻又是那麼的一樣,我不禁偷偷望向窗外,越是害怕就越不能怕,恐懼這東西,你一害怕,它就肆虐,它就侵占,蠶食你的心,讓你更恐懼。沒看幾眼,我就想哭。機場還沒完全開,看來廣州的經濟不太像媒體所報道的一樣真有這麼大的客運量。我一個人呆坐在候機室,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感覺有點悲涼,我面色冷峻,不再介意任何形式的離別了。我准備了半年的西藏行,就這樣,要出發了。我一點不興奮,其一,准備太久了,功課也做足了,該看到什麼,遇到什麼也早在心中,沒什麼新鮮刺激了;其二,曾經,我多麼不屑於西藏,覺得沒有多大的欲望要去這種地方(估計是預料到去這樣的地方是要准備很久的,不能像之前的尼泊爾,法國西班牙,從去那裡一點idea沒有到具體的路線行程只想了一天), 到後來准備裝備的時候,發了燒似的想立刻出發,到最後,我的人生突變,我根本不想動,不想也沒有能量接觸任何新鮮的東西。其間經歷了太多,一把辛酸,滿懷惆悵。我的背包大家都說重,爸爸媽媽一遍一遍強烈要求我重整一次行李,把該放下的放下。我想,比起我沉重的內心,這些行李算是什麼?而且除了衣服(在西藏它們就都應該穿在我身上了),其他的都是易耗品,途中會慢慢減少,回來的時候,就我不再是我,它不再是它了。我在真實的永恆裡無拘無束的感受著寂滅的幻覺。十二月7號 拉薩平措康桑青年旅舍 21:15

初到拉薩,所有的景色都符合一個二級城市在我心裡的預期,就是一個城市,沒有別的。天很藍,僅此而已。幸虧我之前沒有對它有過多的想像和期待。聽說頭一天晚上高原反應最嚴重,是個門檻,能熬過的,以後再去別的海拔再高的地方也沒問題;不能的,就要考慮去醫院,更嚴重的,必須回家。由於網上種種的傳聞,在香港時,我就去了看醫生,要了些高原藥以備萬一,但是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吃的,因為就像吸氧一樣,有些人明明能挺過慢慢適應的,吸了就依賴了,再不能自我調節了。吃完晚飯,我的頭更疼了,點餐的時候,頭是疼,可還能堅持吃完飯,走回旅舍;回到房間,我已經支持不住了,頭痛欲裂,想要爆開似的,趕緊吃了一顆Diamox。我明白過來,下午我背的沉重的大背囊使我在高原上體力消耗過多,缺氧使我的大腦不能正常運轉,它要抗議,它要罷工。我站都站不穩,勉強洗臉刷牙,然後倒頭蜷在睡袋裡,靜靜的躺著。旁邊的M君,本來意見多多,諸多事實,現在也不行了,看來他的高山反應比我的還嚴重。我再也沒有抵抗的力氣了,由它去吧,如果明天我還能站起來,是天給我的恩賜,讓我到了高原再多看它幾眼。如果情況不妙要打道回府,那證明了我跟它沒緣份,緣分不可強求,我也不妄想。當天晚上,由於吃了高原藥,頻頻上廁所,除此之外,下半夜到天亮之間我的睡眠質量還是很好的。十二月八號東措青年旅舍 傍晚 18:00找人拼車,就好似你的一生。你不斷遇到很多人,有的不同路,連搭理一聲都懶;有的坐下來,磨了一個鐘嘴皮子,連跟旅行社的租車合同都差不多要簽了,到最後還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大家各走各的;有的只和你講電話,通幾次電話了都無緣見面,像兩條平行線,永遠沒有交點不能相遇。正如很多人所說,冬天去西藏,首要難,就是它是淡季,你可能會找不到合租車的人。我們要再等多久才能等齊4個人出發呢?兩個人成行不太符合經濟效益,也不是自助旅行的風格。在各大知名青年旅舍都張貼了紙條,我給留下電話號碼的人打電話,回音渺渺,很多字條都是10月11月份的到現在早已過期。冬天來旅行的人本來就不多,他們中的大部分還是走樟木到尼泊爾的,根本不回拉薩。我好不容易等到一個四川的女孩雖然性格比較內向估計不會很好玩,可是總算是遇到個可以一起上路的,在經歷了很多阻滯之後,我已經不怎麼挑人了。但最後因為那女孩一定要第二天出發以便三天後回到拉薩趕班機回四川,而我的同伴M君因為身體處於高原反應的適應期不想倉促起行,於是爭拗之下,我放棄了,畢竟我也不想他身體出現問題。唯有再多等幾天,等奇跡出現了。旅行社的女人和我一樣,非常沮喪。十二月九號玉包子連鎖店/布達拉宮斜對面 10:30東措實在太糟糕,熱水根本不熱,廁所爛得一塌糊塗,四人間,另外兩個是老外,很晚才進來搞得頭一天晚上半夜睡不好。於是我決定搬到離東措很近的天極。結果整晚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煙味,好像總有人在你旁邊燒煤,一氧化碳的濃度達到了你不能自已的程度。我曾經幾度陷入昏迷的狀態。更痛苦的就是,比起M君那猶如摩托車發動機一樣的鼻鼾聲,我寧願昏迷在一氧化碳的濃霧裡!!M來自荷蘭,現年26,骨格精奇,聲如蚊蟲,內向文靜,小鳥依人,藏頭露尾,完全不像一般的性格豪爽獨立奔放的老外。到拉薩以來,我們就吃一起,住一起,我幾乎不能抽離現實的每分每秒照顧著他,一個仿如6歲孩童的同事。我說你能不能快點。你磨磨蹭蹭化好妝沒有啊,我們起床了足有30分鐘,我都搞好了裝備出門了而他還在嬤嬤唧唧的好半天沒看出來他在忙什麼。我說我昨天晚上睡得不好,你的鼾聲震耳欲聾,加上不明氣體,我昨晚根本沒睡著。他很不好意思地,竊竊地說,“我也沒辦法”。那偷看我的眼神裡透著無奈和淘氣,就像小孩子打破了家裡的花瓶企圖用俏皮的表情逃過父母的責罵。我簡直受不了了。我瞪了他一眼,轉身一路用英文跟他說:今天晚上麻煩你清理一下你的鼻孔,是因為你呼吸不暢導致打鼾!我出門去跟服務台說要換房,希望能換個空氣清新的房間。這種事還得自己來,指望他恐怕是不行了。從機場到拉薩市區,我們所有的吃住行都是我一個人辦的。在餐廳,暴多人的玉包子,因為我們一般出來太晚,小店的早餐都售罄,只有這種連鎖店還有些新鮮的早餐。連點餐,送餐,排隊,跟藏民搏鬥——他們還喜歡占隊,也沒有禮讓的習慣,我只有找准時機才能領到一份食物——收銀和櫃台領食物也是分開的,不分先後不看賬單的——恐怖吧。我急了半天,才運氣的領到了一份,很多人在我的前胸,後背,頭頂上把他們的占隊領的食物一份一份的送走,我再看看他?愣坐著座位上數手指搽潤唇膏,等著我伺候他。媽的,我這麼辛苦為什麼?連男朋友都沒有這樣待遇呢?從來都是男人做的這些事情,出來旅行我不計較,我只想各人自己照顧自己。你個老外,也不是殘廢的缺胳膊少腿,讓我來幫你點餐我看在一場同事你也不會中文的情況下,看我這麼難看也不出來幫幫我你是男人麼?我真後悔和他一起上路。又累又渴,我不等了,徑直把自己的一份先送回座位,我沒有耐性和手力等另一份,看他一臉期待,我說很難等。你自己去那邊拿著這張單領吧。他瞪大眼睛面露難色,示意“你讓我去哪裡領啊?”他撅著薄薄的嘴唇,像是在向我撒嬌(天啊,一個大男人?!)。我心想,哪有不勞而獲的天掉下來的餡餅啊?自己琢磨去。他開始由開始的不解到漸漸的激動了。我不想解釋也怕他煩我,當日行一善好了,我又出去搏鬥了。回來了,他才心滿意足,他早把我的那份拿起來吃上了。看得我火都來了。本小姐也不是由你欺負的!你知道什麼叫禮貌嗎?你真老實不客氣當我是阿四?!

我知道東西方文化不一樣,你無動於衷的冷笑話,他們可能笑破肚皮,你氣炸抓狂的事情,他們可能根本不當回事兒。我說也沒有用,忍著怒火吃完,我沉默不語奪門而出——我已經無話可說了,晚上的失眠已經讓我精神崩潰了。還是在巴郎學看到的字條有用,我聯絡好幾次的Q終於出現了,說是剛從羊湖回來。我從字條上和跟他的談話中,覺得他是個來旅行的,但不太會計劃路線,因為很少人把珠峰和羊湖分開走,一般取道羊湖去珠峰,兩個景點一條線。他卻報稱自己想去珠峰。

我們約在了雪域餐廳見面。去完布達拉宮出來,正好是午飯時間。我們就正好可以在那兒用餐,順便等他出現。

Q出現在餐廳門口,到處張望,很熟悉地和餐廳服務員打招呼,問有沒有可疑的香港人。我猜就是他。果然沒錯,他坐下來,很豪爽的問我們想去哪裡。仔細一聽,我有點失望,因為他不是個來旅游要和我們一起租車的,而是自己開個酒店,有車,可以幫我們找更多的一起上路的人的。哎,害我空歡喜一場,以為可以出發了。他反應得很自然,一點沒有意外(當然,整件事他一清二楚,而且他能預料到我的誤會,他也明白了我反應過來之後會是什麼反應,他早有准備的拿出手提電腦,給我們看他之前帶隊去珠峰的照片——他是個半專業導游,他又是一個酒店的老總,又能安排越野車,還主動提議讓我把他的電話號碼寫在字條上,把行程安排在各大青年旅舍大肆張貼,就像別的驢友一樣。因為有了他的本地電話,反映就不一樣——我們的香港號碼嚇退了好些不願打長途的人。)Q以清楚地表達和真誠的眼神贏得我的信任。他的珠峰的照片拍得冰川是那麼的美,說沒有他的帶隊,一般的人走不到最漂亮的地方,看不到鄉夢幻童話一樣的紫藍色的千年冰川;說他的酒店有暖氣和24小時的熱水;離大昭寺很近;他還能聯絡到這幾天就到埠的攝影團——所有的一切讓我著了迷一樣。反正在天極也不是住得很好,還不如跟他走一趟。我對這樣一個北方爽朗的男孩抱有相當的信任,從他篤定的語氣,干脆的眼神,迅速的行動,我看到了一線曙光,我應該能找到可靠的驢友去珠峰了,有了他,旁邊的M就算再麻煩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了,而且分散些注意力,我少些和他說話,少些發脾氣,畢竟我是來玩的,不是來慪氣的。

大致上沒什麼問題,我們結賬了跟著他走,回他的酒店瞧一瞧。總體的印像還行,只有一點,就是他剛剛坐下來的一句話比較煞風景——他用不太熟練的英語問我(們)——你們是男女朋友還是夫妻?我聽了哭笑不得。我說,是同事。心裡想,是什麼關系會有什麼影響,難道他的團不歡迎一對一對的?晚上,Q和我們一起吃飯,他很驚訝我把旁邊的M稱作同事,在他的眼裡,認識的人就是朋友,更何況一起出來旅行的?我很堅定的說,朋友二字很難。認識的人只是認識,稱之為朋友的,我就很相信他/她,我的朋友不多,可是我的朋友都是和我肝膽相照互相了解的。不是我的朋友我不會勉強說是,是我的朋友不用把朋友二字掛在嘴邊。Q還是O著嘴望著我,估計在他眼裡我是個精明計較的鑽牛角尖的認真南方人吧。而他的朋友遍地都是。。。。。。十二月十號 星雲酒店 23:56

Q 的酒店果然很不錯,和其他客棧一樣的收費,卻真有酒店的感覺,最主要是有所謂的暖氣。陰冷的晚上,的確能顯示出有無暖氣的區別。

可是我的問題,他又來了。他比我的生理周期更折磨我。(難怪他叫M!@##) 這回他說暖氣在他的頭上朝他吹著,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的,他要把溫度調到23度。我跳起來了,你是傻的?在這麼冷的天肯定是能調到多高調多高啦,就算設定為31度,實際房間溫度還不知道有沒有10度呢(夜裡拉薩零下7,8度)。我的睡袋是一般溫度的,而且我怕冷,我不會在這個關乎我生死的問題上讓步的。而他,卻突然暴跳如雷。原來是一只純種小波斯貓,現在變成了一只張開血盆大口的河馬猛獸。我從來不知道他的聲量還能如此之大,實在出乎我的意料。如果他平時在該表現出男人氣概的時候出手,或者在作決定的時候給我一些肯定的答復,做一些願意承擔後果的果敢的決定,用這樣勇猛的態度跟我討論,我估計不會像現在這樣鄙視他。他居然一再堅持把溫度調低,而我覺得這是個天大的笑話——因為溫度和風量是兩回事,和出風口是否對著他的頭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智商低下,不用腦袋想問題,出了問題不會冷靜解決之余,還對我——他在西藏的依靠發這樣大的脾氣?想過現在誰沒有誰比較麻煩??現在他成了我眼裡的一顆沙!——“Stop annoying me!!” 我沒想到他居然這樣向我咆哮,我annoy他還是他annoy我了??。我想起下午他也這樣對我無禮,說我不helpful,(在餐廳了他點了紅茶,喝完想讓服務員再給他一些熱水refill,讓我給他叫服務員。我說你自己不是在學中文麼,公司給每個老外私人輔導普通話,就當是個機會練習中文了,好歹你也來中國這麼久了,再說餐廳裡的服務員都會英文,實在不行還有坐在他對面的我。他就是不肯,還用匪夷所思的眼神責怪我這樣的忙都不幫。我氣了,你是公司的trainee,是所謂的公司棟梁,以後的管理層接班人,這樣的事都做不來不敢做?你是男人麼?)他以為我被他鎮住了。我愣了一下,你以為本小姐是善男信女麼?我二話不說轉身摔門就走揚長而去。以眼前這個為代表的一些單細胞雄性生物在社會上占據大多數,他們大腦退化,嗲聲嗲氣,自私無用,病態不能自立。一言以蔽之,男人的特征在他們身上蕩然無存。十二月十一號 大昭寺一帶 08:36

一大早起來的我,急匆匆的和Q說我要個單人間,自己住開。之後,我就徜徉在大昭寺門外的人海裡了,藏民都是不睡覺的麼?這麼早,天還沒亮,八角街已經滿是藏民了。我一個人走在街上,有種精力被耗盡的感覺,顛沛流離,我的心是飄忽不定的脆弱而細膩,它是那樣的翻滾著,百般滋味。困倦延綿的路指引著我,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何去何從。如果找不到投緣的驢友,我就天天來八角街瞎逛拍照。天色漸漸亮起來,我坐在正對著大昭寺廣場的剛吉爾等待著我的早餐,透過玻璃窗凝視著黎明的單調,它絕望而自戀,混沌而纏繞,無聲無息,身陷囹吾,它像我發炎的喉嚨一樣,又紅又腫,如埂在喉,總讓我咽不下,吞不到那一口難過的憋了許久的眼淚。唯有往外流往外流。。。。。。傍晚Q給我發短信,說有個香港人會過來,又是約在雪域餐廳,加上巴西人A,我們今天晚上共有好幾撥人會過來,正好看誰誰可以一起上路。A後來又說他的剛遇的朋友不來了。這年頭,真是不要寄望過多於別人,這已經是很多個版本之後了。我的信心一再受到打擊,反正我現在不急了,有人就走,沒有我照舊在八角街上獨行江湖。香港來的男孩叫C,秀氣的鑲在胸針上的純色金屬,說話簡潔,思維清晰,小心謹慎,他在觀察著每一個人;在荷蘭做設計師的巴西人A不吃豬肉,是個猶太人,粗曠碩大,強壯樂觀,總是靦腆的笑,他是插在印第安人帽子上的羽毛,安心又可愛;Q在晚餐過程中是個主持,他是真皮鑰匙扣,不太會在某些時候說話,或者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但一開腔,鏗鏘有力,擲地有聲。他點餐,照顧著每個人,講解著珠峰一行的一些准備事項。由於他不愛講英文,我就擔當起翻譯了,和他說普通話,跟A, M講英語,還不忘用久違的粵語和C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還有一天的時間,我們就要出發了。我的心當時是快樂而激動的,重新被熱烈的情緒占據了。這桌人,我看到了些希望,終於看到些剛強,勇敢,果斷和隨和了。我為旅途而生,我是天生馳騁的野馬。十二月十二號 龍王潭11:00

拉薩實在是小,這幾天我把該去的都去遍了(連西藏博物館都不放過),去珠峰前剩下一天,實在想不到去哪裡。於是又來到龍王潭發呆。藍天,平靜的,暖和的太陽烘烤著我,使body shop的潤膚露從我的保暖內衣隱約散發出來,清幽的白麝香使我重新擁有一股新生嬰兒的味道,一種奶味,很熟悉,很溫暖。天色如此湛藍,純粹的讓人心碎。我仰天長嘆。靜靜的佇立在結了冰的湖邊,不知名的鳥兒一群一群散落在冰面上,它們游不動堅硬的冰,唯有踩在上面像企鵝一樣滑稽的走著,四處覓食。我一點也不孤單,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讓我簡單地快樂著,心如止水,在深深的平靜裡,我與時間隔絕,無意回到過去。M給我又發來短信,說他一個人沒意思,問我是否一起用餐,他會盡量醒目一點,而且如果我不滿意他的表現可以隨時走人。我現在沒有多余的精力,即便是在手機上敲那哪怕兩個字母——N——O十二月十三號 卡惹那冰川 13:45早上出發的時候突然有新成員L加入,幸虧越野車能裝正好7人(連司機),後排的人要委屈一下像把傘一樣把手腳都收攏在一起。就這樣,副駕駛的位置男士們禮貌的讓給了我,中排M,A,L,後面是Q和C.車一路往西邊駛去,經過羊卓雍措,途經一大型冰川——卡惹那。我不知道翻越它是如此的艱辛,不過因為沒有吃早餐,我下了車又折回帶了帽子和兩根energy bar,我知道在身上帶些能吃的在這種的地方是永遠有備無患的。況且,因為沒有吃早餐,在一路顛簸中我早已開始無助無力空虛脫水了。連在車上翻開背囊的力氣都被我用盡了,我擔心自己的體力是在需要跨過一條結了冰的小河開始的,冰結得不是很厚,有點地方踩下去就塌了,清脆冰裂開的聲音嚇得我不敢貿然走過去,所有的人都跳過去了。我自問也不是個弱女子,連自己都無法解釋當時為什麼腿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結冰現像,還是心理的那條河過不去,一怕踩下去掉到水裡——冰水固然是刺骨不可輕易挑戰的,二怕我心愛的相機,它是那麼的重,掛在我的胸前使我失去平衡感,我其實害怕它受到任何傷害。我的登山鞋此時讓我受盡屈辱,它不防滑,還因為V底的緣故特別容易使人滑到。此時C君在跳過的河對面伸出手來幫我,我把相機遞給了他,自己豁出去了,其余的人都走在前面,走得很遠了,我擔心這樣下去距離遠拉越遠。C果然是香港男孩子,比較細心會照顧人,在他的幫助下我終於過去了,舒了一口氣。這一切都有一雙眼睛在默默錄影記取著,這在後來的對白裡面成了某人對我的評價和描述——嬤嬤唧唧矯情體弱。(媽的,從來沒有一個認識我的人這樣子評價過我)風很大,我們順風被一路推著走了約20分鐘,翻過亂石叢,眼前一片開闊的結了冰的湖面。遠遠的看到Q, M, L 他們三個已經差不多走到湖的另一邊了。我心裡興奮起來,從來沒有劃過這樣的真冰,我當然很想順著風把自己推出去,試一下這樣的玩法了。拍了幾張照片,L 折回了,據說湖面有些冰其實很脆很薄,走在上面能經常聽到哐鐺的冰層破裂的恐怖聲音示意著人不要貿然前行。此時,Q和A已然開始攀登冰川了,他們走的好快呀。我在剛剛的那條小河面前花了一段時間才能克服障礙跳過來,我是非常相信冰層隨時裂開的——我剛剛用鞋踩破過薄冰塊。於是我們四個,L,C,M 和我就留在了邊上,一邊拍照,一邊等待Q和A回來。我吃完了能量條,再看看山上,他們怎麼還沒下來呢?肉眼看他們還在中間好長時間不曾挪動過了。我們都非常擔心,我們繼續等呢?還是先行折回?L到底是坐不住,他爬著很陡峭的碎石路上山,企圖從另一條路通向前方的冰川。我覺得那樣的路是同樣危險的,因為很陡,根本就算上去了,也很難下來。不過L是個漢子,不愧是沈陽的,他的體力和意志都是值得欽佩的。我們站在下面,在推測,他們倆會不會從後山回到車上了呢?以他們的體力和速度,應該已經下來了阿?在寒風中顫抖的我們雖然站在陽光裡,可是還是止不住的抖動。時間就這樣過去了,我們把爬到半山腰的L示意了回來。半路上,遇到了忍不住從車裡跑出來的李師傅。他頂著強風,怕我們出事,出來找我們來了。因為他穿的少又沒帶帽子,被風吹得頭疼。我們都很抱歉的。沒過多久,Q和A也回來了。事實證明了,Q是在證明他的體力有多好,他能找到很好看的冰川,A在冰川上拍的照片證明了,如果能上去,就能看到那樣的壯麗的景色。我沒有後悔,因為我選擇了安全和安心,為了好看的照片冒這樣的險我覺得不值。我腦海裡一直浮現著人掉在冰塊了,沒有多久就被凍死,結在冰裡的場面。可能是科幻災害的效果電影看多了的緣故。Q 滿不在乎的語氣和樣子,不屑的眼神和依舊的干脆在此時的我看來是一種不負責任。他莽顧了自己和A的安危,還讓我們在下面為他擔心等待。他是在顯示表現些什麼呢?有什麼比生命更重要的呢?真是那些冰川麼?他也不是第一次來,第一次見到冰川。他的執著和堅持使人害怕,他的一意孤行和高超敏捷的行動力讓我擔心。我有預感,他所說的珠峰紫藍色冰川的難度一定是卡惹那的幾十倍,就看他對卡惹那的態度,仿佛他只在家裡的後花園閑逛了一圈,回到沙發上悠悠地嘆了杯午後紅茶。耳邊還是不斷傳來李師傅和L同Q的關於剛才上冰川的討論。李師傅是個古道熱腸的人,他其實沒有義務離開車子去找我們,可是他很了解Q,擔心他的剛愎自用自信過頭會早晚出事。要知道這冰川來回只需半小時,但我們一幫人足足磨蹭了一個半小時才回到車上。我的腦袋進風了,頭開始強烈的疼。我爬到最後排,打算讓車裡的悶熱烘焙一下我已經被風吹皺的一池春水,將它慢慢熨平。這裡的風平浪靜讓我緩緩調整了呼吸,我真希望這一刻的平靜與孤獨一直陪伴著我,比起剛才能淹沒我高八度聲音的強風,刺眼的陽光和絕塵的荒涼,我更享受著蜷縮著的車尾箱的無限溫暖。十二月十四號 日喀則——江孜——定日 13:45由於在出發前做了大量的功課,我知道帶了護照的我很有可能不用辦邊防證就能上珠峰。這裡的規矩很奇怪,要麼你要在戶口所在地早早的辦證,要麼你到了拉薩或日喀則辦,再一個,就是帶護照,連國人也是,而且他們不管是不是激活的護照——也就是說一本空白的護照也能讓你過關。L是過來出差順道旅游的,他沒有帶任何東西,我們一幫人今天上午在扎布倫布寺玩,Q,李師傅要帶著L去辦手續,我們明天就要登珠峰了。隱約聽到李師傅和Q的爭論。Q對任何困難險阻都顯示出無比的樂觀和早有預料早有對策,這讓信任他的L很是放心,李師傅雖然不是能言善辯,但也句句有理,他在西藏的經驗也不容小覷,一個月他有22天都在珠峰或者去珠峰的路上。我不知道孰是孰非,內心一直祝福著 L的事能夠順順利利,我們一行人可以如期出發。

扎布倫布寺的管理相當差,我們9點多到,守門的不讓進,我們雖然打算蹭票,但如果要耗時間等機會的話,區區幾十塊錢我們不會吝嗇,但是守門的死腦筋又推說售票處10點鐘開門。於是我們既不能買票又不能蹭票,只好在門口傻傻的等,向著日光的方向,好想像這初升的太陽是照耀在自己身上的。呼呼的冷風吹過,我們無奈又寂寞,沒有人開口說話。

等到了門開了,我們能進去,才逛一個多小時,我們約定在門口會合李師傅他們的時間又到了,我還是很想看怎麼才能繞轉經道走一圈,它盤旋在山上,像一條圍巾一樣繞著整個扎布倫布寺的脖子,我找了很久問了幾個喇嘛才知道它的入口在寺門外。

匆匆走出寺門,正好碰到Q,他們回來了,看樣子是沒有辦成邊防證。驗證了李師傅的話,Q的氣焰沒有像之前一樣囂張了,李師傅也沒有趁機出來顯示一番他的判斷和估計。Q淡淡地說,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要真是查得很緊,我們肯定有辦法把L混進去。他還是很有信心,這一點,我也認同,因為在中國大陸,很多規矩看似很嚴謹,其實只是形式,而且是不懂變通而已,只要花些腦筋,還是有很多辦法的。旅游管理在這裡水平尚低,看扎布倫布寺就知道了。

時間上我們還有1個小時就要吃午飯然後趕路去定日了,可是我看著那條還沒有踏足的圍巾卻不情願就這樣離去。我希望他會同意讓我們用極快的速度去走一回轉經路,不過我必須先回車上拿帽子,脫下沉重的外套換上防風的Gore-tex。悲涼而深遠的日喀則一望無垠,我慶幸自己有堅持上轉經道的誠心。然而,這一切都在Q的眼裡,成了他認為的,我任性,一會熱一會冷一會曬不能迅速行動的憑證。只有到了西藏這樣的地方,才能真正看到一個男人的肩膀和心胸是否寬廣。在城市,有太多偽裝和表面浮華把一個人的真正面目掩蓋,一個人的純潔思想屏蔽。

下午,我們終於達到定日,這個鳥不拉屎的偏遠的地方。天氣越發顯得干燥嚴寒,一到晚上就沒有電源了,冷冷清清,四下無人。越在這種干淨冷酷的思緒底下,人越發只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定下了客棧,我們就沒什麼可干了。百無聊賴,無處打法時間。大家都來來回回,不能適應突然的空當。我看Q一個人坐在車上,於是上去,反正在外面吹風還不如呆裡面聊天。

Q突然開腔,明天你還是不要上珠峰了,在大本營下面拍拍照玩一下,上面很危險的。我的心突然一沉,鎮靜了一會兒,我問,這句話怎麼說?

Q一反常態地用諷刺的語氣說道,我看你矯情做作一會冷一會熱的,看體力根本不是你所說的經常鍛煉跑馬拉松的人。你知道麼?太陽出來後我們才能上山,沒有太陽的珠峰是個地獄,太冷了無法前行,然後我們有幾個鐘跑一個來回?太陽下山溫度立刻跌到零下20以下。任何生命不能過夜。你這樣如此危險,我要走在前面做領頭羊帶隊,我根本看不到你,與其你到時自己回去,體力又跟不上,還不如在邊上玩一下,隨便拍拍照?

我一聽大怒。說我的體力不好?的確,如果你是拿我和你比的話。我的確不如你(可是你一個男人拿自己的體力和一個女人比,贏了能說明什麼呢?這樣的比較有意思麼)。你跑的可快了,像只藏獒,你走這麼快是帶隊的麼?在卡惹拉冰川只有你和A 上去了,其他的人根本跟不上你,你也不等一等,下來的時候我們也不知道你下來了沒?什麼時候下來,還反過來我們等了你老半天擔心老半天。你到底想證明什麼?你厲害爬山超快?你能走我們(我一個)不能?你是個帶隊的麼?你是為了帶我們來照顧我們安全讓我們看到最美的景色,還是你自己要每一次征服珠峰的什麼,破一個什麼紀錄呢?

這時,他還在堅持些什麼,L上車了,他聽到其中一些對話。他狠狠地批評Q, 說他說話太直接了,傷了我的自尊心。我哭笑不得,在我看來,根本不是這回事。他說的,我體力不好,怎怎樣拖拉會拖累這個團隊,我都不計較,他不了解我,他亂說瞎評我不介意,我知道自己不是就行。可是,我的問題是,你這樣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如果他來的目的是為了帶有能力有可能上去登頂的人上去,那他應該了解每一個人的需要,看看登頂是他一個人的願望還是大家的願望。

如果是為了證明他個人的能力,他都來好幾次了,況且和我們一幫人——普通的旅客,甚至都沒有強度如此高原登山經驗的人比,就算贏幾條街,能有能怎樣呢?我不明白這甚至是一份怎樣的沽名釣譽或者逞個人英雄。

如果他是為大家有個美好的回憶,都能力所能及去達到可以到達的高度,那他又何必在意是否登頂或者什麼速度呢?大家共同進退,到點了,自然無論去到哪裡都往回走就是了。總之,我的意見是,大家應該始終在一起。我從來沒有想過像Q這樣的計劃——他帶著他認為體力最好最有希望的A 登頂,其他人到點了自動往回走回到車上集合。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自相矛盾。如果他真的每一步都去當探路的,嘗試過可行的路才讓大家走,那為什麼要分開走呢?那更應該是大家寸步不離啊? 像他在卡惹拉的表現,我根本無法想像,他走的很遠了,後面的人如何順著他說的安全的路徑繼續往上爬。隨便誰掉到深山懸崖,他怎麼神速也無法挽救吧?

生命是可以拿在珠峰冒一個這樣的險當賭注的麼?我看不清Q了,他是個生意人的話,他會了解顧客的需要,現在誰站出來說他一定要登頂呢?他是個漢子,是把我們當朋友的話,他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做這樣的安排莽顧大家的安全。 L居然說我曲解了Q,把Q擔心我安危的好意理解為一種傷害和挑戰,傷我自尊?我欲辯已忘言,無法條理清晰地讓大家靜心下來慢慢說下去。只覺得,他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如果為了生意,他應該只管我們高不高興,如果為了他自己,很顯然,他沒有說服我接受他這個建議。他讓我很失望,突然跌入了萬丈深淵。之前的信任和好感一掃而光。而這時,旁人的勸說和氣氛的試圖緩和在我的眼裡都是那麼的跑題無釐頭。我的疑問始終沒有人能解答。我突然站到了Q的對立面,讓同行的人很擔心。我也內疚,不過我沒有讓步。除非Q自己站出來說明一切。其實我並不介意他直接說他是為了他自己。我也寧願相信是那樣的。因為如果不是,那他實在是詞不達意不知所雲了。事實上,在去完珠峰下來時我才敢斷言他是有私心的(或者說順帶的私人目的的),因為他在路邊的看似站崗亭的地方張貼了宣傳自己酒店和他一手策劃的旅游網站的戶外廣告。A 在爬山的時候丟了他的眼鏡和相機,那是唯一近距離記錄卡惹拉冰川的照片,Q竟然表現出超乎尋常的惋惜,有點過了。在這些觀察之前的所有討論,我從來沒有下過任何缺乏事實根據的論斷。

L和其他人提出一些所謂方案,我和Q 的分別同意了,其實它是什麼樣的方案我都會同意的。我不在乎它是什麼,只在乎它是大家討論商量的結果。定日的所謂旅舍客棧,就是像電視裡的監獄一樣的鐵床,亂糟糟的一切,白色略帶油污的牆壁,油膩的床鋪,一切讓我想起我是睡在藏民的卓爾不群的棉襖上,一位暢游大地的吟游詩人旁。我也不計較,我風塵僕僕地來,顛沛流離的一路奔往珠峰,難道會介意這路上理所當然的原汁原味嗎?大家在藏民的客廳裡生起了爐子,算是可以取暖,屋裡烏煙瘴氣,藏民在吸煙喝酒,大家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說的,靜靜地等著誰先提出各自回房睡覺。一池死水,大家都沒有勇氣說再見,我的內心像悸動的潮水,翻滾喘息,蠢蠢欲動,我想立刻離座回房蜷縮在自己的懷抱。我裝作若無其事,鐵石心腸,其實我心中充滿了掛念,看自己流下的熱淚,在沉重的黑暗裡穿梭永不停息,如同流星般閃耀晶瑩,我希望這一秒永遠地停在那格瞬間,不再回來。次日凌晨05:30

其實我整晚都沒有真正入睡,窗外的星星是如此之多,整個銀河系像皮帶重重地甩到了我的面前,流星,我第一次見到流星,雖然它不是我想像中的劃過夜空的浪漫,它們鬼鬼祟祟地閃動,你焦點不知道如何放,才能更准確抓住它們。你分明感覺到它的軌跡,卻又因為軌跡太短開始懷疑自己眼花——是它們的確飛過,還是自己的淚花在眼眶裡靈動地閃。我對夜空的愛啊,愛到穿透晝夜,愛到花盡心機,愛到不能回頭。珠峰的夜空,和在英國Llandodno看到的不一樣,也跟尼泊爾Pokara的很不一樣,它是更繁花錦束更凄厲艷絕的。假得像真一樣,真得像假一樣。回珠峰的路上,悶熱的車裡,我被夾在M和A的中間,動彈不得。看著前方煞有介事認真開車的李師傅,迷迷糊糊半夢半醒的C、望不到盡頭的前路,無限的疲倦,無限的傷感,絕望而平靜。人生多麼沉重啊,它應該被設計得更短暫,更濃縮,我希望至少我的可以快點結束,生命的意義不在它的長度,在於它的寬度。長達六個多小時的車程,我們又回到了日喀則,一個晚上有暖氣的地方,那是多麼令人向往的事情啊。我的四肢在珠峰上缺氧無力,現在在車裡禁錮這麼久,有點麻木了隱約覺得體力透支不勝負荷。坐又不是躺又不是。我整個身體處於一種紊亂的狀態,空虛松弛,夜色在窗外顯得格外詭秘,風聲擦著車身,讓車裡的人分明的聽出了裊無人煙的殘酷。我感受著無限的凄清孤獨,希望自己壯懷激烈地死去,一切如同在夢裡。回到拉薩後的日子幸福得不值一提。其後,L和A都因為各自行程問題離隊了,剩下M,C 和我踏上去林芝的路。我要在那裡慶祝我的生日。過米拉山口的時候,我分明覺得冷。真冷,比珠峰還冷。我在發燒。一路過了米拉山口,海拔應該低下來了,我卻越來越不舒服了。林芝是西藏的江南,大山林立,溝壑縱橫,無限的意志消沉,渾渾噩噩,我幾度就想著走在路上突然倒下就這樣永遠留在那裡。熱水是唯一的希望,我把水壺藏在懷裡,希望我體內僅存的一絲熱量能繼續保持著水的溫度。即便坐在陽光底下,我都無法遏制地顫抖。絕望給我持續的幸福感,無限的內心的寧靜,孤獨讓我的痛苦表情無所遁形。當我對坐在旁邊的C靜靜的說,待會兒到了山頂請你輕輕的把我推下去,我是認真而絲毫沒有雜念的。形容枯槁的我,估計一定很嚇人,C居然笑了,他以為我鬧著玩的,也輕聲地回應,別傻了。他如此溫柔,讓我難過,像是微微掀起的波瀾,一個決心葬身浩瀚荒野的人在沒走多遠遇到前方竟然有一片綠洲,多麼不協調多麼令人掃興啊。生固然沉重,死也不易啊。林芝是凄涼,素淨,祥和的,凝固了千百年的永恆,美的那麼不純粹,冷的又不像是冬天,美得讓我找不到任何季節去標簽這種特殊的景色和氣候。這種殘酷的簡單,殘酷的美,殘酷的荒涼。它有活著的植物證明著西藏江南的美譽,可是,對比起氣勢巍峨的蒼涼突兀的珠峰,我更喜歡後者,毫無掩飾,干脆而徹底。不像眼前的似是而非,莫衷一是。C就像天使一樣每天周旋在撒旦和可憐蟲之間,他緩和了僵硬的氣氛,無私地貢獻了自己的注意力,忍耐和愛心,我真的很佩服這樣的和藹可親,可惜我做不到,我是魔鬼。但我至少分明地感覺到天使的溫暖,有了C,我更肆無忌憚地發呆了,我知道他是我在林芝的精神依靠,我稍有行差踏錯,天使立刻跳出來DING我一下。我就反應過來了,回神了。納木錯呼呼的藏北的風,幾乎讓我停止了呼吸。它反光的美艷絕倫時刻照耀著我的靈魂。我在那兒留下了一滴淚,留下它變成永遠不帶走也帶不走的憶記。一切終結。天天流鼻血,極其干燥的天氣讓我的呼吸極為不順暢,每天早晚清理我早已不堪的鼻孔,清理血跡和灰塵,空氣中的懸浮物,沙子,雜物,在城市裡任何你想像不到會塞在你鼻孔的東西。我的周期本來在去西藏前應該正好完結,孰料人算不如天算,氣壓低、缺氧、高寒、溫差大、風沙,讓它終於有個借口在我達到拉薩的後趁著高原反應最厲害的時候肆虐欺壓著我,讓我遏制不止的脾氣在M的聳動挑戰下終於爆發。我在珠峰上往回走時崴了的右腳,在回到拉薩,甚至香港後,還在某些動作和角度下隱隱作痛。我在林芝開始的長達一個月的咳嗽,終於在服用無數中西藥,打點滴之後被制服了,但喉嚨還是不時像火燒一樣疼,大口地喝水就會提醒我,那是西藏給我的禮物,一份特別的紀念品,有時我甚至變態到不想治好它,讓它成為我永遠的痛。舉目隨處可得藍得深邃,石破天驚的天空,自由,孤獨,像個沒有開始沒有終點的環,像條不能回頭的路。這一切都不足已形容我受到的苦楚,更重要的,我不能告訴你們也不知道如何形容,我內心是如何的疼痛,它比任何身體上可以承受的傷都深,新傷舊創共冶一爐。在我沒有看到L的西藏游記之前,我沒有打算寫下以上文字,因為我本來打算將它永遠珍藏在心裡。L是個明理的人,我不希望有不切合事實的其他版本在他心中留下任何關於是次旅行的遺憾。因為他認為我和Q不和,是他嘗試調和而最終不能達致完滿解決的,是個污點。我卻不這樣認為。我尊重每個人的看法,Q當時是什麼心態什麼出發點,已然不再重要,我也深深感受到了西藏的美,它給我的震撼力是任何旅行不可比擬的。珠峰之行在我的期望值以外,我本來也只打算像一般的旅客只取道大本營,拍拍照什麼的。沒想到這需要諸如“通過雪山登山訓練並獲取資格證的專業運動員、旅游局體育局等單位審批通過、50萬元登山費用”等的條件。我們輕易地繞過了重重關卡,最後大家都安全地回來,這是最最重要的。而且,在我的世界裡,沒有和任何人必然成為朋友的理論,無論是隔膜或者誤會,或許都有背後的原因。可是無論什麼原因,不合則去仍然是重要的一條。我本來無什麼所謂。是我的固執堅持或者任性幼稚給大家帶麻煩了。本來有一堆謝謝的話要說,後來想想,大恩不言謝,就讓它不言自明盡在不言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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